第290章 火蛾黨22

第290章 火蛾黨22

朱顏似沒聽見,拿出之前潘馳送給她的琥珀來,細細摩挲著,指尖輕輕擦拭。

在周邊光亮的映襯之下,更是顯得它光彩奪目,色澤沉澱,裏面的蟲兒也纖毫畢現。

沈渡瞧著刺眼的緊,微微偏頭看向別的地方,試圖不註意這邊。

可是沒有效果,他忍不住再瞧上一眼,心頭躁鬱更甚。

隻可惜朱顏沒有註意到他的小動作,眼神專註在這千年琥珀之上。

這毒和朱采薇當初中的毒一模一樣,沒有解藥那就必死無疑,一想到這,她的眼神忽然暗淡瞭些許。

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他。

朱顏看著琥珀裏的蟲兒,原本自由自在地過活,卻被一滴琥珀狹裹入其中,生生的窒息而死,用自己的死亡為人類獻上一曲生命的長河之歌。

如今潘馳也快成繭,“破繭成蝶”其實還有另一個隱藏的後果,那就是“作繭自縛”,來羅織把這毒取名“破繭成蝶”意思是用別人的“作繭自縛”成全他們的“破繭成蝶”。

如若沒有解藥,最終潘馳就會困在繭裏被活活悶死,用他的犧牲喚來她的自由。

看著朱顏專註的眼神,沈渡的心咯噔一下,一時堵得難受。

想到潘馳為朱顏所做種種,不由得擔憂起來,是否她真得會傾心潘馳?

潘馳這廝,瞧著有些輕浮,但絕非庸才,文韜武略齊備,傢世相貌無可挑剔,對朱顏的事情永遠都盡心盡責,與朱顏站在一起……

憶起朱顏常把和離掛在嘴邊,在他面前拘謹謹慎小心,在潘馳跟前無拘無束談笑風生,這對比在腦海裏過一遍簡直偏差不要太大,他的心也便跟著思緒起伏,在這夏末之際的天氣裏,格外的悶熱難當。

看看桌上的飯菜,也覺得變瞭一番風味。

倘若朱顏真的對潘馳生瞭情意,該當如何?

呵呵呵,明眼人都知曉,他隻身一人,背後沈傢早就傾覆,而潘馳傢世顯赫,門廳高貴,又比他體貼關懷,他自沒忘新婚第一天扔進朱顏花轎裏那顆頭顱,是多麼的血腥可怖。

所以,讓出去吧,成全瞭他們,朱顏跟著潘馳總歸比跟著自己好的。

不,絕不,他定是要把朱顏捧在手心裏好好呵護,絕不可能把她讓出去。

信念已定,沈渡方覺適才想把她托付給潘馳的想法簡直愚蠢至極。

朱顏不知曉沈渡心頭已經來回輾轉瞭無數念頭,甚至失去她以後的日子都想過一遍,她隻一心想救治潘馳還瞭恩情才好,如此過瞭許久,朱顏才總算沒有端詳那琥珀石,擡首想與沈渡商量一番。

誰料擡眸就與沈渡眸光撞在瞭一起,朱顏星眸微閃,微有些不自在。

這人就這麼一直盯著她看麼?

二人就這麼互望著,不免的有些尷尬。

“這琥珀……”

沒等沈渡說完,朱顏一把手將琥珀收瞭起來,生怕沈渡對琥珀下毒手。

白閻王獨斷專橫,便是自己不要的也不願與人分享,她有點後怕,怎麼敢當他面把潘馳送的琥珀石拿出來的?

朱顏再不敢看沈渡的眼睛,總覺得有些不適,就像自己做瞭什麼錯事一樣。

害怕什麼呢。

低頭見飯菜沒怎麼動,秀眉微皺,不解沈渡為何不吃,隨即便擡頭闖進對面人的打量。

被她這舉動一迫,沈渡狹眸,面上微囧,心思一轉,立刻轉移話題:“叫景林去廣春堂其實也是存瞭幾分僥幸的心思,如今知道指望不上,便隻能從莫謙之那邊入手找解藥。”

這也是朱顏所想,但:“他多半不會有解藥。”

她來此就是為告訴沈渡這些,但是王不醉死前就說過莫謙之不太好掌控,來羅敷真得會把這毒藥和解藥給他嗎?

“諸事皆有可能,莫謙之早也不是當初性情不加掩飾的那個師哥瞭。”

沈渡眉眼下沉,似陷入瞭回憶,又及時抽身出來,眸底都是痛色。

莫謙之是他父親唯一在世的學生,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今卻站在對立面,兵刃相見,算計對方。

朱顏嘆氣,夾菜放沈渡飯碟子裏,不發一言。

沈渡回過神來,彎瞭彎唇,恢複瞭冷清的氣度:“現在隻有莫謙之和來羅敷有聯系,即便他沒有解藥,也能通過他順藤摸瓜,找到來羅敷。”

“也對,看來隻能從他那裏下手瞭。”朱顏將兩彎新月眉垂下,又夾瞭一筷子兔肉進沈渡碗裏,“快吃吧。”

沈渡點頭,也夾瞭幾樣菜放朱顏飯蝶裏,朱顏笑著吃下,不禁在心裏感慨,曾幾何時,她從未曾想過能與沈渡對坐共飲,同賞明月,雖然,這營州城如今沒什麼明月可賞,有的,隻有戰爭的烏雲。

她若有所思,沒有註意到沈渡又在看自己。

在朱顏思考瞭好一會後,她終於擡起頭,見沈渡又盯著自己,她上下左右檢查一番,也沒覺今日自己有何不妥。

她穿著尋常的八品官服未染塵埃,難道是面上沾上瞭東西?

朱顏胡亂摸瞭把臉,也沒見有什麼奇怪,遂硬著頭皮迎視過去:“吃飽瞭?”

沈渡微愣,錯愕低頭看瞭眼飯菜,才意識到自己做瞭什麼,低頭專心吃起來。

這……

不好好吃飯看她能看飽嗎?朱顏嘀咕,全數進瞭沈渡耳裏。

“咳咳咳……”沈渡喝口水,嗔怪瞪她一眼,埋首吃飯,再不理她。

這……

男人的心思也很難猜呢。

飯畢,沈渡摁住朱顏,自行收拾瞭碗筷,約莫半個時辰,端進來一壺茶,倒給朱顏一杯:“喝一點解膩。”

朱顏接過來喝一口:“適才你所說通過莫謙之找來羅敷,是否可行?”

原來還是記掛潘馳。

沈渡深眸微哂,有些失落,朱顏一見,急忙自說自話:“如今莫謙之率人圍城,甘南道又不知道隱藏瞭多少火蛾黨半面鬼們,你是一軍統帥,萬不可讓你去冒險,還是我去吧。”

原來是在想這個。

沈渡端起面前茶杯輕呷瞭一口,分析道:“我已叫人往孟州等城送信,京城援軍七日該到瞭,營州城外多奇石山林,雖說利於他們隱藏,但同樣也難攻進來,隻要守到援軍到便可。”

“至於來羅敷,”沈渡看一眼朱顏,“怕是要用些手段才可。”

“不愧是內衛府的大閣領,果然是足智多謀。”朱顏面上現出喜悅來,拍掌稱快,主動站起替沈渡蓄茶水,笑盈盈桃臉泛粉,也不知道是為潘馳終於能得救喜悅,還是真的為他智慧開懷。

在沈渡看來,那喜悅根本就沒有後者存在,心裏頭很不是滋味兒。

倏然一個問題從腦海裏冒出,福至心靈,脫口而出:

“如果……半面鬼屠城那日,是我上瞭城墻與紀大福周旋,是我中瞭‘破繭成蝶’這毒,你待要如何?”

《長安銅雀鳴(長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