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火蛾黨51

第319章 火蛾黨51

莫謙之佇立片刻,見裏面沒動靜也沒人出來,這才轉身離開。

回到營帳之中,他試圖躺下,可心神不寧,想到來羅敷所說“沒有解藥”便覺得憋悶,閉上眼睛,腦子裏全是沈士傑慘白的臉。

沈渡要死瞭,接下來會是誰?

翻一個身,黑暗之中,連半點光亮也無,望著漆黑的虛無,莫謙之隻聽得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擊的他不能安眠。

鋪天蓋地的寂寥席卷全身,心底的那股子孤寂怎麼也排洩不瞭。

那一日,他的妻兒從他經營瞭十幾年的營州城城墻跳下來,那城墻還是他為瞭抵禦外敵親自帶人修建的,磚石用糯米混瞭石灰砌成,牢不可破。

他的妻也就是個普通的內宅婦人,相夫教子,一心輔佐夫君,便是跳下前想的還是不能做他的累贅。

她說,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反問自己,他想做的事究竟是什麼。

他並沒有迷失心智,也沒有被火蛾黨陳火蛾迷惑,他籌謀的就是一件開天辟地的大事,他要推翻大周,建立新世界。

為什麼要推翻呢,因為這個女人上位用的是非常手段,這便罷瞭,自古帝王莫不無情,莫不得之於艱難,可問題在於,即便要排除異己,也不該啓用來羅織那等小人。

要知道,當他拜沈士傑為師學治國之道時,來羅織在下九流壞事做盡,就連被潼關縣衙抓進瞭牢獄裏,還施展那三寸不爛之舌,誣告同監牢的人,以假亂真為自己謀福利。

此人小人貓狗都嫌,毫無底線,可女皇竟然看中瞭,專門建立推事院安置來羅織,封瞭個一品少卿的官職,職責就是到處告發朝中有異心的官員,一旦抓進推事院就各種極刑,沒等辯解就死瞭無數。

死便死吧,大丈夫立場不同總有一死,可死在這等豬狗都嫌的小人手裏,太不值瞭。

就像沈士傑,死的太不值瞭,身背污名為來羅織上位做墊腳石,不值。

既然女皇信任這樣的人,還有什麼理由做女皇?

他莫謙之就要做第一個反抗的人,抗爭到底,絕不茍活。

沈渡說他被蠱惑瞭心智,不,他並沒有迷失心智,他一直牢牢地攥在自己手心裏,若是他意志那麼不堅定的話,早年他就該選擇站隊,跳出來給先生做僞證來逃避刑罰升官加爵,就像先生的個別學生一樣。

但是他沒有,一日為師終身為師,至今在他的心裏,沈士傑依舊是唯一恩師。

隻是,他的堅持,真的對嗎?

推翻大周一事至今沒有進展。

整個火蛾黨都充斥著奇怪的氛圍,那個陳火蛾讓人費解的很。

而沈渡也快死瞭,再也沒有人做他事業的攔路虎瞭。

回憶起這段時間以來經歷的種種事件,莫謙之覺得今晚有些事情必須有個瞭結。

否則,怕是沒有機會瞭。

換上夜行衣,帶上佩劍和匕首,沒走幾步,又轉回去順手拿瞭點迷藥。

營州城是他一手建立,從荒蕪到如今的繁華,營州城每一個角落他都瞭如指掌。

所以對別人來說固若金湯的防守,對他來說來去自如。

說來可笑,他一手建立的營州城如今竟然要沈渡來守護,而他成瞭被阻攔在外面的那個人。

沈渡你知不知道,我要想攻城輕而易舉,隻是,隻是……你可明白?

沈渡的住所並沒有換地方,踏過走廊,躲過巡邏,輕易來到沈渡門前,貼近窗框朝裏面望去。

屋內,朱顏才把大夫開好的藥物整理好,左右看看無甚要忙碌的,眼裏有些落寞,抽出錦帕擦幹凈手,來到床邊坐下,默不作聲地看著依舊不省人事的沈渡。

沒多久,屋裏隻聽見朱顏一聲輕嘆,她伸出手輕輕觸碰他的臉,沒有反應。

似是不甘心,伸手入錦被將沈渡一隻手抓出被褥,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感受著他的溫度。

幾日不進食,沈渡面色憔悴,臉頰凹陷,羽扇般的眼睫將那雙深潭般的黑眸隱藏,她再也瞧不見他或迫人或陰騭或嘲弄的眼神瞭。

許久,才萬分不舍地將他的手放下,重新蓋上錦被。

“何時你才能醒來。”她喃喃自語,眼神有些空洞。

她十分害怕,更感覺到無盡的無助,她才意識到,從新婚那天開始,她一直在被沈渡護佑,他那麼強大,給她所有的依靠,才讓她可以任意查案,來去自由。

“一直都是你保護我,也該輪到我保護你瞭。”

朱顏望著沈渡出神,心裏盤算著潘馳來去西域需要多久,幾日可以到。

當她意識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沒等回頭,那人已貼近她後背。

下意識摸向袖中匕首,但一塊手帕捂住她的口鼻,是迷藥,她驗屍驗出來最多的便是迷藥。

“沈……”渡。

朱顏失去意識,倒在床邊。

莫謙之收回手,將手帕丟在一邊,從朱顏的身後繞過來,看到瞭昏迷不醒的沈渡。

原來陳火蛾沒有說謊,沈渡真的快死瞭,瞧著生命在一點一點流失。

無形中,陳火蛾幫他做瞭選擇,殺瞭沈渡,叫他毫無退路。

倏然,莫謙之後退數步,差點被床榻的踏板絆倒,驚愕到舌頭打結:

“你……”

且看沈渡竟然睜開眼睛,叫人難以窺探心思的眼底,正結起一層冰冷的霜花,如同這秋日的天氣。

沈渡先看瞭眼朱顏,確定無礙,這才回頭看向莫謙之。

莫謙之抿唇,吞咽瞭一口口水,沒有言語。

許久,沈渡伸手輕撫朱顏的臉,心疼為她扯過錦被蓋上,仿若看不見這裏還有一個人。

莫謙之不想再等,主動打破這沉默:“我道堂堂內衛大閣領屋外怎會沒有暗衛。”

沈渡卻隻看著朱顏,疼惜從他的眼中湧出,滾滾而來,似是要把朱顏包裹起來。

“應該從我來到屋外你就察覺到瞭吧,你雖中瞭毒,可你五感並未喪失,較常人敏銳。”

看著眼前的這幅情形,莫謙之有些不解,

“難道,你並沒有中毒?”

故意裝病引他上門?

莫謙之心裏的空洞越來越大,冷風灌進去,生疼。

《長安銅雀鳴(長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