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26

第372章 長安銅雀鳴26

“姐姐死瞭後,少年一個人難以過活,為瞭生存,偷雞摸狗之事沒少做,那日偷瞭一位富商傢公子的錢袋被擒,那富傢公子瞧少年生的俊俏,生瞭旖旎之心,竟然花言巧語哄瞭少年行那不倫之事,”

來羅織面色變瞭幾變,沈渡緊跟著道,

“後更是納入後院狎養瞭一陣子直到厭煩瞭就丟出去瞭,少年才品嘗金尊玉貴的日子自然不習慣再度流落街頭,竟是去妓館做瞭清倌,後因事被下獄,在獄中誣告同室之人得以放出,嘗到瞭誣告的甜頭便一發不可收拾,到最後被天後賞識設立推事院,連個功名都沒有的人,竟然坐上瞭少卿的職位,可笑。”

直到最後沈渡說出“少卿”二字,來羅織著惱,傾身捏住其雙頰,逼迫他正視著他。

“你懂什麼?你自小生的高貴,市井艱難你無需品嘗,你還可以入弘文館讀書考取功名,我呢,你以為我願意委身與那富傢少爺?”

來羅織也不隱藏,竟然直接承認瞭,還故意湊近在沈渡面上親瞭一口,誘哄:

“其實,你未嘗試過,你不知其中滋味兒,哪裏是女人能比的。”

沈渡張口吐出腹袋中垢物,此舉侮辱瞭來羅織,他一巴掌扇在沈渡的血臉上,怒道:

“你不是一直懷疑本官設計瞭抄斬沈傢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

嫌棄身上被垢物沾染,來羅織脫下外袍丟棄,輕蔑一笑:“反正你離死不遠瞭,告訴你,你也要帶著這些秘密墮入死亡。”

沈渡沒有回話,他被連番折磨,如今蓄著一口氣在,本也是強撐。

來羅織一把抓起他頭發,獰笑:“你可知,陛下早就覺得你我二人心懷叵測,畢竟她可是連親生骨肉也是說殺就殺的女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

語畢仰天長嘯,不知是在嘲笑沈渡還是女帝,“我不過隨口編撰瞭證據,就輕松將你弄進獄中,世人皆傳你我二人是陛下左膀右臂,一個都不能少,可關鍵時刻,你這臂膀說切就切瞭,我們都不過是替她賣命的走狗罷瞭。”

“狡兔死走狗烹,我死瞭,你這條狗又能活多久。”沈渡輕道。

“閉嘴,”他的眼神兇惡,似乎是要吃人一般,“世人皆在她鼓掌之間,你是,我是,當年的沈傢也是。”

仰頭看他,沈渡面露詫異。

“沈傢被滅門,乃是天後和周氏一族親手策劃的。”

“而你,”喪心病狂地大笑,指著沈渡,“你這個蠢貨,愚蠢至極,你跪在沈傢幾千口人的鮮血上,給真正的仇人做瞭這麼多年的走狗。”

沈渡剛毅的臉佈滿瞭血,皮肉外翻的鞭痕隨著表情抽動:

“我不信,你有什麼證據嗎?”

誰知來羅織笑得更歡,一鞭子抽沈渡身上,滿意看到他痛苦扭曲:“其實天後對沈士傑並無忌憚也無殺他之心,沈士傑乃是老臣,心中有天下,對誰在那個位置並不在意。”

來羅織也少見的對沈士傑溢出贊美之詞來,可話鋒一轉,

“都是因為他的那些門生,對,就是與你天天稱兄道弟的人害死瞭沈傢。”

“沈士傑不參與皇位之爭,可他的門生卻參與,還都是李黨一派,一直堅決反對她登基稱帝,偏生各個文采斐然又有傲骨,繳文寫的一個比一個出彩,甚至編成瞭順口溜。”

這個沈渡有印象,其中有一位姓姚的門生寫的繳文最為出彩廣為傳頌,沈渡至今都能背出來。

“僞臨朝周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節,穢亂春宮。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後庭之嬖。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踐元後於翬翟,陷吾君於聚麀。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弒君鴆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猶複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別宮;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誓清妖孽。南連百越,北盡三河,鐵騎成群,玉軸相接。海陵紅粟,倉儲之積靡窮;江浦黃旗,匡複之功何遠?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鬥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一抔之土未幹,六尺之孤安在?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勛,無廢舊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機之兆,必貽後至之誅。試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傢之天下!移檄州郡,鹹使聞知。”

來羅織譏笑:“一群文人手無縛雞之力竟然想蜉蝣撼大樹,不自量力,可文人最擅長的就是攪弄輿論,成日面對這幫人,便是坐在皇位上豈能安穩,陛下怎麼可能不想除之而後快。”

沈渡大約能猜到來羅織要說什麼。

“可有沈士傑在就沒辦法動他的學生,隻有沈士傑死,她的皇位才能穩,於是天後與周氏聯合設立陰謀害瞭沈傢。”

他笑得陰森,似乎是在觀察沈渡的面色變化,“一千七百口人,一個不留。”

斜睨他,譏笑,

“留瞭一個走狗。”

被連番羞辱,又牽涉到沈傢舊案,沈渡饒是再鎮定到底背負血海深仇,被激的雙眸猩紅,激動之下,吐出一口悶血來,理智猶在,反駁道:

“你胡說,就算陛下要除沈傢,儈子手也應該是你們推事院,周氏雖是陛下母族,可陛下與周氏並不和睦,多年來互相忌憚,若不是因周氏是其母族,而她登基為帝無可依靠隻能依靠母族,扶持母族的人上位鞏固皇權,她早就自己動手先滅瞭周氏。”

“這些秘辛想必你推事院的秘閣裏有很多,你不也是因此猜忌鉆瞭空子得瞭權勢嗎?”

“而你,你比周氏的人好用多瞭,你是天後手裏一條最好用的狗,也是一條毫無下限的狗,”

沈渡轉過臉來看著來羅織,眼裏竟是嘲諷,“所以,若要說誰與陛下合謀害瞭沈氏,那隻能是你,來羅織,你撒謊成精,怕是自己也當瞭真吧。”

見沈渡油鹽不進,來羅織急瞭:“不管儈子手是誰,陛下對你隻有利用,對我亦然,今天不反明天也有可能人頭不保。”

沈渡撇嘴,輕蔑看他:“你不是可以死而複生嗎?你心口處的火蛾不是可以帶你入永生之境嗎?你還怕人頭不保?”

沒料到沈渡竟然知曉他身上紋身,燭火隨著呼吸晃動,來羅織喘著氣瞪著沈渡,倏然咧嘴狂笑,扯開自己衣領,露出心口處巨大的火蛾紋身,狂道:

“謀事在人,何不與我共謀大事。”

“火蛾真神必保你我無虞。”

見沈渡沉默著不應聲,來羅織收拾好衣領,冷硬給出最後通牒:

“允你時日思慮周全,好好想想朱顏,她可還在與本官躲貓貓呢。”

言罷轉身離開瞭牢獄。

《長安銅雀鳴(長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