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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0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因昨天发现的视频清楚证明了林小峰是去年毒杀案的嫌疑人,专案组立刻召开了紧急讨论会。

  高栋先给所有人看了这段视频,随后道:“关于去年工商所毒杀案的凶手,现在已经可以明确肯定是林小峰了,但他是不是这次的凶手呢,大家怎么看?”

  一名刑侦专家马上道:“毫无疑问,肯定是,案发现场搜了这么久,其他六个人尸体都找到了,唯独少了林小峰。在服务区绑架一车人,除了车内人作案,其他人根本不现实。我看他简历介绍,他当过兵,具备直接扭断他人脖子的能力。他的身高、体重、体型和留在案发现场的脚印吻合。我看,开完会就可以发布通缉令了,只要抓住他,案子就破了。”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高栋看得出,基本上所有人都认可这个结果,听到要破案了这消息,兴奋都写在了脸上,不用说,这么大的案子告破后,集体至少要记一等功。连高栋自己一瞬间也觉得案子马上就要告破了,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可是他转念一想,想起昨天和徐策的对话,这案子不应该这么轻松就告破了。凶手设计了高速汽车消失这套不可思议的计划,到现在并没留下具备指向性的证据,显然布局周密,反侦察能力极强。

  如果凶手是林小峰,具备这么强大反侦察能力的林小峰,他会想不到就他一个尸体没下落,公安还不怀疑他?既然肯定要怀疑他,何必布这么庞大的局?

  高栋强行压住心中跳动着的那份喜悦的冲动,把情绪控制回理性的平静,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所有人,问道:“其他人怎么看?”

  另一名专家谨慎地道:“按一般破案思路,目前的证据情况,可以先假定林小峰是嫌疑人,通过各项其他证据的侦查来印证这个结论。目前最主要差的是犯罪经过和动机这两项。”

  一人道:“动机是报复工商所,这一点很明确了。”

  那名专家说:“可他自己就是工商所的,又怎么会报复工商所?”

  张一昂道:“昨天我们初步找工商所其他人了解过各人信息,据说林小峰是四年前进工商所当司机的,只是个临时工,工资才一千五,算不上工商所的人。在这之前,别人听他自己说过,他从部队退役后,做过好几样小生意,也都没做成,后来开了家修车店,最后也关门了。这之后他就应聘到工商所当司机了。会不会他开修车店关门,与工商所各种收费多有关?当然,其他店也都交各种钱,他做关门了主要还是他自己经营不善,但他会不会心里迁怒是工商所的乱收费把他的店铺弄倒闭了?最后想办法混进了工商所,先是毒杀王红民,没成功,这次索性杀了所有人。”

  李卫平和市局的马队都点头附和:“极有可能!”

  另一人道:“他潜伏工商所几年才动手,这耐心有点久吧,这得结多大仇,都四年过去了,还想不开?”

  李卫平道:“我们实际工作中抓捕的很多犯罪分子,他们心理想法和常人不太一样。我以前抓的一个人,就因为十多年前老婆被人睡了,十多年过去了,本该说早就物是人非了,他老婆也人老珠黄,本分在家呆着了,结果因对方在街头和他起了点小冲突,他联想到十多年前的事,忍不住,当晚拿菜刀闯进对方家里把人砍死。这种事,我们正常人想不通,问十个,十个都会说不值。可有些人他心理就是这么古怪,心里这个结就是打不开。我觉得可能林小峰过去就记恨着工商所的乱收费,虽然进了工商所,但他这个心结也一直打不开,可能去年也因某些事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所以忍不住了。你看他杀了六个人,还打电话威胁警方,这都是极具心理宣泄性的行为。其实归根到底,咱们工作中哪管得了罪犯去犯罪有什么动机,法律讲的是事实,只要犯罪事实成立,就够了。”

  其他人也多表示同意此观点,也许他就是上述所说的动机,也许他另和工商所多人有恩怨,管他呢。分析动机是在命案发生后,为缩小侦查范围、锁定某个方向而准备的,现在林小峰是凶手的预兆已经非常明确了,到时抓捕、判死刑,这些程序可用不着管犯人的动机。也许你杀人的理由很悲壮,可再悲壮,也改不了这起最恶性案子判死刑的结果。

  高栋听着众人的讨论,一直沉默着不说话,通缉林小峰是必然的,至少上回的毒杀案是他干的,这案子嘛……如果说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解释不通怎么绑架一车人的。关键问题是,是否还有共犯?

  “高局,你怎么看?”马党培一脸焦急地问道。

  高栋自然知道他最盼着案子早点了结,不管后续问责与否,他作为当地一把手,总是难辞其咎,何况当天工商所家属报案说人联系不上时,他除了派人问了沿途交警和查了汽车GPS以及手机信号,压根没往更深的情况想,也没做任何实质性的调查举措。——当然,他不是神仙,他不可能想到一车人会在那晚被害,就算他想做点实质性举措,也改变不了结局。不过总归责任最大的还是他。

  “老大,可以发布通缉令了吧?”李卫平也跟着问。

  其他人纷纷看着高栋,也都是这个意见。

  这里不是一言堂,大家的意见也有道理,高栋想了想,转头对自己手下的一名警察道:“散会后去发通缉令。”又看向大家,“我担心的问题不是林小峰是不是凶手,我担心是否只有他一个凶手。”

  众人都愣了一下,如果不止一个凶手,那么就麻烦了。

  高栋继续道:“现在这个案子看似很明了,但还差林小峰绑架杀人的实质证据,以及犯罪过程依然模棱两可。我这几天派人监视林小峰一家,暂未发现异常情况,林小峰现在在哪也未可知。我看这样吧,待会儿我派人去搜查林小峰的家里和单位,看看能否查出什么结果。等掌握基本情况后,再安排抓捕林小峰的具体方案。”

  第二十九章

  散会后,高栋把张一昂单独留下,道:“我要你亲自去趟林小峰家里,问他老婆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高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换成以前,这种调查的工作交给你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你亲自去?”

  张一昂茫然不解地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

  高栋笑了笑,不知道是正常的,很多情况下领导需要下属问为什么,通过对下属的解释来显示自己的“高瞻远瞩”,加强自己的存在感。如果有个特别聪明的下属,领导想什么都知道,不给领导发挥的空间,这种聪明显然就成了“不聪明”了。

  高栋打心底里喜欢张一昂这家伙的一个原因也是他常问为什么,当然,有些显而易见的问题你如果要问为什么,领导一定觉得这家伙蠢得要死,跟白痴一样,无药可救了。

  高栋低声道:“我们很快就要发林小峰的通缉令了,今天会上的其他人都认为林小峰是凶手无疑,当然,大家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他身高、体重都符合,当过兵,前一个毒杀案是他做的,这次七个人唯独他尸体找不到,绑架一车人的案子外人很难操作,有很多理由怀疑他。不过我还是有几分顾虑,毕竟现在整个犯罪过程几乎一片空白,也许凶手另有其人,也许是共犯,我不想被对方牵着走。让你去找林小峰老婆,主要是调查清楚林小峰的真实情况,他的过往经历,他的个性,他是否有足够的犯罪动机。换成其他人去,此刻心里已经认定林小峰是凶手了,调查会不客观,而且其他人去恐怕就不是询问的口吻,而是审问的口气了。通缉令我会让他们晚点发,并且林小峰是嫌疑人的消息暂时保密,你去找他老婆,只是为了调查七人的案子。如果让他老婆知道了我们已经把林小峰锁定为嫌疑人,询问上恐怕很难配合,会保留很多。”

  张一昂顾虑道:“可是如果林小峰真是凶手,他老婆是否知情呢?我去问,会不会跟我们演戏?”

  高栋摇摇头:“应该不会,有报复社会倾向,并杀害多人的谋杀案,凶手是不会跟家属透露的。杀这么多人,对他个人,对他家庭,没有任何的好处,他老婆是个正常人的话就会阻止了。假设他老婆真是知情不报,当你面撒谎,你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这点辨别力总有吧?”

  “问明情况后还搜不搜他们家?”

  “当然搜,问清各种要问的事情后,你再出示通缉令,看他老婆是什么反应,派人对他家和单位进行详详细细的搜查。”

  “好,我这就去办。”

  高栋想了一下,又道:“昨天嘱咐你调查工商所其他人的人际关系、那份手机通话分析和别克车最新保养维修记录的事怎么样了?”

  “手机通话记录下面的人还在整理,其他的事也在抓紧。”

  高栋点了下头,道:“好,人际情况的调查向来都纷繁复杂,你这边任务最重,但还是要加把劲,过年也近了,大家都想回去过年呢。”

  张一昂斗志激昂地用力点头:“我马上去落实!”

  第三十章

  安排完张一昂这边的工作,高栋又马不停蹄地找到李卫平和马队,刚好两人正在讨论查监控的方案,高栋掏出两支烟,扔他们面前,自己也点上,道:“查怎么样,有情况吗?”

  马队愤恨道:“真是奇了怪了!查来查去居然真查不到这辆车!”

  高栋安抚道:“别急,咱们调整一下方案,我们需要统计一下进出服务区的所有别克商务车数量。”

  马队不解问:“统计数量做什么用?”

  高栋解释道:“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别克车是在服务区失踪的,现在已经调查清楚,别克车不是被吊车直接吊下高速,也不是装上了其他货车,所以它肯定是从监控下面过去的,当然,它肯定是经过了伪装,所以才没让我们查出来。”

  “伪装?”马队似乎并不认可这个判断,“车子想要伪装,顶多套个牌,总不能变个车型吧。咱们这次不是只按车牌查的,而是直接按车型和车身颜色等信息。所有颜色的每辆车的车型、车身和车牌都跟车管所的登记资料核对过,一辆套牌的都没有。每一辆出去的车都和它进来时的状态比对,全都一一对牢,就是没看到工商所的这辆出去。而且还考虑到这案子是白象当地人干的,特别注意了进出的所有白象牌照的别克商务车,除了工商所这辆外,只有三辆是白象的,三辆车全是民营单位的,都经过调查完全排除了嫌疑。”

  高栋抿抿嘴,看得出调查已经很充分了。没有套牌车进出服务区,所有的车牌和车身都能对得上。每一辆车子进出也都比对过,没发现问题。案子发生在老公路,显然凶手是本地人,就连三辆白象本地号牌的车辆也排除了嫌疑。真是头痛。

  他只好道:“也许有其他我们没想到的伪装方法呢,咱们以前没遇到过,这次可能是个新问题。当然,我相信车型是变不了的,就算把别克商务车的标志换成其他牌子商务车,整体外观动不了。至于到底是怎么伪装的,我还没想到。不管怎么样,就先按我说的办,把进出的总数都统计起来,如果出去的别克车比进来的车少一辆,那说明我的猜想是错的,到时再另想办法。”

  李卫平也对高栋的这个想法表示质疑:“老大,就算别克车是直接从监控下出去的,它高速通行牌不还在高速上嘛?它最后怎么下高速?它也许有办法伪装骗过监控,逃出服务区,可它逃不出收费口啊。马队的人查了,最近全省和周边省市都没发生通行证丢失或强行冲卡的事。”

  高栋顿时又被李卫平这个问题问住了。

  是啊,如果是徐策所判断的那样,别克车经过伪装后,从监控底下过去了,可最后还不是要出收费口?通行证没下高速,它怎么出的收费口?

  往小了看,服务区是个封闭区域,车子逃过监控出去很难。

  往大了看,整个高速也是个封闭区域,没有车辆通行证丢失,也没有车辆强行冲卡,车子要下高速,高栋想到的是两种可能,一是车子被装上货车,二是车子被吊车吊出去了。

  来回折腾后,这道题目又回到了原点,车子在服务区内被装上货车或是被吊车吊出去了?

  被吊车吊出去可能性已经彻底排除了。

  难道最终结果依然是别克车上了其他货车?

  高栋不由怀疑起之前针对服务区货车的调查是否存在纰漏,存在严重瑕疵。

  他想了一下,只好问:“对了,通向老公路方向的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李卫平道:“已经查过一遍,没发现那辆别克车。所有经过的各种颜色别克也都仔细查了,包括车牌也都找车管所核对过,没有套牌车,也没有发现司乘人员异常的车辆。特别是银灰别克,我们更看得仔细。不过那些监控组成的区域不是完全封闭的,监控存在盲区,我们怀疑工商所的车绕过监控了。”

  高栋微微不满道:“不可能绕过所有监控!这得做多少反侦查工作!一定,路上一定有很多个监控拍到这辆别克车了!”

  李卫平无奈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现在不知道别克车是怎么出的高速,从哪里出的高速,沿哪些路返回的白象县,包括什么时候返回的。别克车要从绍市那边返回白象县,有国道、省道,还有各种穿梭其中的路可以行,对此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只有几十个人查监控,在这种完全不知道哪个监控可能会拍到嫌疑车辆的情况下,就算有几千个警察一起查,恐怕也很难出结果。”

  高栋咬紧着牙齿,突然间他感觉窒息,无边的黑暗笼罩下来,那个凶手仿佛神通广大到可以穿梭时空,直接从服务区出现在老公路上。

  关键,关键的问题果然还是徐策一开始所说的,别克车是怎么离开服务区的,因为后续的所有调查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不清楚它怎么离开服务区,就不知道它怎么离开高速,也不知道它几点从哪里离开高速,更不知道它会几点从哪条路返回白象县。说不定它没有直线沿路返回,而是绕行呢?

  全省公路网上的所有监控,自然有多个监控会清楚记录下别克车的一切,可是,哪几个会拍到?谁也不知道。

  别说死了整个工商所的人,就算死了整个工商局的人,警方也没能力把全省的所有路面监控彻查清楚。那就相当于几乎把全省所有别克车都调查一遍了。

  高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坚持道:“老公路附近的监控怎么查你们两个再商量着办。尽快把进出服务区的所有别克商务车,按我说的,统计每个颜色的进出数量。记住几个统计的要点。第一,所有出服务区的别克车,都要和他进来时的状态比对一遍,包括车身颜色、号牌,还有,司机前后是不是同一个人,有没有异常。第二,看看有没有车的司机长得像林小峰的。第三,每辆车的进出时间间隔做统计,如果在服务区停了一个小时以上的,重点关注。”

  李卫平和马队只好点头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