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鳳霄是獨自一人走的。

畢竟是去秦|王府赴宴, 又不是去闖龍潭虎穴。

崔不去讓人回去報信。

至他帶著關山海出了城南時, 長孫菩提已經在城門等候。

與他一道的, 還有秦妙語。

秦妙語上前行禮:「崔尊使, 二府主讓我跟著您。」

崔不去點頭接受, 沒有多餘廢話。

在有必要的時候, 他不憚以命犯險, 獲取必要的利益。

但在沒有必要冒險時,他也不會魯莽行事。

有長孫和秦妙語等人在,即使遇上蕭履, 不說全身而退,起碼也留有命在。

更何況上回酒肆一戰,蕭履同樣身受重傷。鳳霄說過, 如果對方沒有熬過走火入魔功力更上一層的際遇, 那麼現在傷勢應該還沒好全。

一頭病虎雖然還是老虎,終究少了三分威力。

百姓傾城而出, 似乎打定主意通宵玩樂, 換作往常這個時候, 早已家家熄燈上床歇息, 此時卻仍舊人人舉燈興致勃勃, 從城樓往下看,宛若長龍遊走, 火光熠熠。

崔不去幾人出了城門,未隨人流往放燈處走, 反而拐了個彎來到流螢亭。

亭外燈籠點點, 立了幾處人影。

亭內端坐一人,搖扇煮茶,爐火飄星。

茶香隱隱約約傳過來,似還夾雜小點心在爐火上烤的鹹香。

崔不去待要過去,長孫菩提攔住他。

「那不是宇文縣主。」

自然不是宇文娥英,那分明是個男人的身影,而且跟鳳霄一樣窮講究。

崔不去淡定自若:「走吧,與我去會會雲海十三樓的蕭樓主。」

秦妙語和關山海吃驚不小,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們也並非害怕到轉頭就走,但雲海十三樓接二連三搞事,從六工城到光遷縣,幾次差點讓他們栽了跟頭,無論解劍府還是左月局的人,對蕭履此人皆忌憚得很。

他們幾個人既未鬼鬼祟祟,聲音也沒刻意壓低,亭中之人又豈會沒有察覺?

很快,便有人朗聲道:「外頭天寒風大,崔先生何不移步亭中,與故人一敘!」

長孫倒也罷了,秦妙語和關山海二人,當日酒肆一戰,他們雖未親自與蕭履交手,卻親眼看見蕭履跟鳳霄如何生死激戰,不分上下,在五五之數中偶得勝算,方才顛覆了那夜的戰局。

饒是如此,事後若非鳳霄自己命大,闖過走火入魔的難關,如今解劍府還不知會成什麼樣。

更何況玉秀假扮阿波可汗,差一點點就以假亂真釀成大禍,博陵郡時元三思以故人身份接近崔不去,引君入轂,幾令鳳霄和崔不去二人折損在天南山,更不必提蕭履借光遷縣的水災推波助瀾,隱身幕後翻雲弄雨。

每回,他們都以為雲海十三樓已經精英殆盡,搞不了事的時候,蕭履都會再一次給他們「驚喜」。

關山海不得不想,若不是遇上崔不去,雲海十三樓過往那些陰謀,指不定哪次就成功了。

秦妙語對上蕭履,壓力就更大了。

從前她是扶余門弟子,而扶余門為雲海十三樓所領,也就是說,蕭履是他們門主的上司。

雖然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嘍囉,蕭履未必會記得她,但在隨崔不去走向亭子時,秦妙語難免心頭戰戰,疑神疑鬼。

幸而,蕭履根本就沒留意她。

對方僅僅掃了隨同崔不去而來的幾人一眼,便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崔不去身上。

似乎唯有他,才值得蕭履另眼相看。

「風寒之夜,得遇故人,煮茶論道,豈不快哉?」

蕭履的聲音遙遙傳來,清朗明澈,似吹盡寒風之後的枝頭,即將綻放出新綠的春意,令人不禁生出心頭舒展的慵懶。

但,除了崔不去之外,無人敢因此放鬆警惕。

「蕭樓主借宇文縣主現身,吸引我前來,你就不怕我現在一聲令下,讓陛下派京師禁軍傾城而出?縱你武功蓋世,只怕也難逃生天。」

崔不去如是說道,順著蕭履的相請手勢,在他對面坐下,伸手端起面前剛剛斟得七八分滿的茶杯,舉杯輕嗅,不吝誇獎。

「好茶。」

蕭履雙目笑意盈然:「是好茶,我特地從南邊帶來的呢,就知道你會喜歡。」

他三番幾次陷崔不去於死地,見面時卻言笑晏晏,毫無隔閡生疏。

不知情的,還當兩人真是關係匪淺的老朋友。

秦妙語很擔心崔不去被這種溫情脈脈的言語所迷惑,當真喝下這杯茶。

但事實證明她小看了對方。

崔不去反手把茶水往身旁一澆。

「以茶代酒,敬這些年被蕭樓主坑死的人,希望他們九泉之下,不要瞑目,冤有頭,債有主,早日上來找你報仇。」

秦妙語差點笑出聲,好懸忍住。

她偷瞄長孫菩提一眼,這位左月副使形同入定,木頭人杵著,彷彿沒聽見二人的對話。

崔不去咳嗽道:「蕭樓主知道,我身體素來不好,不耐寒風久坐,我們開門見山吧。」

蕭履笑道:「抱歉,誰讓你總被折騰,也還有一口氣在,差點讓我忘了你也是個重病之人。」

崔不去:「雁蕩山莊林氏一家滿門五十餘口之死,你知道了?」

蕭履:「知道了。」

崔不去:「我讓寧捨我給你捎話,你也收到了?」

蕭履:「收到了。」

崔不去幾不可見皺了一下眉頭,又道:「但我看蕭樓主今日的態度,不像是要合作。」

蕭履一口一口慢慢喝完手裡的茶。

「林雍是雲海十三樓的人沒錯,但他現在已經落入你們之手,想必也吐露了不少消息,不管雁蕩山莊是被誰所滅,我都沒有必要護著,你以為呢?」

崔不去:「蕭樓主想謀萬世基業,按理說,不該說出如此短見的話才對。」

蕭履笑道:「那我應該說什麼?」

不對勁的感覺又一次湧上來。

從剛剛一問一答開始,崔不去就覺得蕭履的態度很詭異。

他與雲海十三樓,本來的確是不死不休,但在突厥人的威脅下,既然大家都有共同敵人,也未必不能先合作一次。

但蕭履的神色——

崔不去驀地想到一種可能性:「你與突厥人合作了?!」

……

鳳霄正在往城北秦|王府走。

他心不在焉,琢磨崔不去是否會將那把扇子丟掉。

想至此,嘴角不由一抹笑意。

應該是不會的,他太瞭解姓崔的了。

這人表面雲淡風輕,實際上還不是拜倒在他的美色之下,難以自持。

將手中的神仙膏拋上去又落入手心,鳳霄輕輕哼了一聲。

裝模作樣!

然後,前面出現了一人。

此人站在他前方不遠處。

不隨人流往北或往南,對方靜靜佇立其間,望向鳳霄。

明明一動未動,周圍百姓卻無人斥責,睜眼瞎似的,像根本未曾看見此人存在。

於鬧市之中隱藏自己的氣息,非絕頂高手不能辦到。

鳳霄停住腳步,微微瞇眼。

他驀地縱身而起,掠向最近的屋頂,又幾個起落,循著屋頂一路往北,最終來到一處無人小巷。

站定回首,那人果然是衝著他來的,對方一直緊緊綴在後面,悄無聲息。

「來者何人?」

「屠岸清河。」

「從未聽過。」

「因為我從未來過中原。」

在鳳霄觀察屠岸清河的時候,屠岸也在認真觀察他的對手。

似鳳霄這樣的人,注定走到哪裡都會耀眼無比。

屠岸清河原本選定的對手不是鳳霄。

因為鳳霄幾乎從未在江湖上留下自己武功的赫赫聲名,他的江湖在朝堂。

屠岸清河的目標則是武林譜上的那些高手。

但,看見鳳霄之後,屠岸的想法改變了。

這位解劍府當家人的武功,不遜於在江湖上行走的任何一名高手。

甚至,在屠岸看來,鳳霄真正的實力,還有可能在他所預計的極限之外。

此人,乍看之下如鳳凰揚羽,光彩奪目。

然而華麗毛羽之下並非空洞敗絮,而是深不可測的實力。

當你被他的張揚肆意的外表吸引注意力時,不知不覺也會對他的武功估計不足。

喧囂熱鬧自幾條巷外飄來。

今夜京師,燈火長明。

唯獨此處,劍拔弩張。

寒風為之凝固,化為堅冰環伺週身,從兩旁粉牆絲絲蔓延開去,直至將氣息也染上霜雪。

忽然間,鳳霄冷冷一哼!

冷哼聲似有形之物劃開冰河,瞬時將寒意打破,裹挾狂風巨浪湧向對方。

屠岸清河微微一動,不得已後退半步。

這半步,彷彿讓開一道天塹,令鳳霄氣勢更盛。

他冷笑道:「我不與無名之輩動手!」

話隨語聲,一掌拍出!

屠岸清河面色平靜,並未被這句話激怒,他身若飄萍,順勢往後飄去。

鳳霄步步逼近,他便寸寸後退。

但,後退不是認輸妥協,而是謀定後動。

退無可退時,袖中寒光驟出,屠岸清河旋身借力,隨他而來的還有一把長刀。

刀很別緻,細長如劍,但它終究還是刀。

「原來是狐鹿估餘孽!」

鳳霄一眼就看出他的師承來歷了。

原因無它,狐鹿估一脈的武功別具一格,辨識度極高,鳳霄又與佛耳動過手,自然耳熟能詳。

但比起佛耳這種旁支左道,屠岸清河的武功明顯更為純粹,更加深厚,彷彿天山巔峰之雪,不帶一絲雜質。

屠岸清河說他在此之前從未踏足過中原,更未踏足中原武林,鳳霄信了。

因為敵人的眼睛和他的武功一樣純粹。

彷彿天地之間,僅剩眼前的對手鳳霄,即便現在身旁天崩地裂,狂風海嘯,屠岸清河也絕不會為之動容分心。

長刀在他手裡穩如泰山,身形又化流虹,虹光所到之處,堅冰叢叢簇起,瞬間如立冰雪之城,將鳳霄週身層層包裹,連一呼一吸也為之凝滯。

鳳霄也動了。

他沒有劍,寬大袍袖驀地揚起。

兩道琴弦從袖中射出!

所到之處,寒冰驟然破碎,霜雪之城迅速坍塌。

絲絃若風刃光劍,眨眼間已經到了屠岸清河眉心三寸面前!

兩把千古名琴餘音和繞樑,繞樑早已被毀,難得留下一把姊妹琴餘音,卻被鳳霄拆了琴弦用來當武器。

如此另闢蹊徑,暴殄天物,只怕歷代愛琴如命者都會氣得吐血。

但屠岸清河的臉色卻突然變得凝重。

在他眼裡,那不是兩根琴弦,而是能破他刀法的法門。

這一刀,他足足研究了五年,自忖天衣無縫,鳳霄這兩根絲絃一出,雖說不能完全破解他的必殺之招,卻有圍魏救趙之效。

如果屠岸清河不想兩敗俱傷,就只能變招換招。

絲絃與長刀相接,真氣充斥二人週身,轟然巨響中,腳下青磚俱裂,兩旁粉牆竟也出現裂縫。

這還是他們留了手的緣故,若不然,圍牆連同裡面的房屋恐怕都要遭殃。

兩人顯然都沒有同歸於盡的意思,所以一觸即退,同時選擇後撤罷手。

「現在鳳府主應該承認,我是一個好對手了。」屠岸清河道。

「勉勉強強吧。」指望鳳霄心口如一,那是不可能的。

屠岸清河神色認真:「此處並非決戰之地,你我能否相約下次,我希望能打個痛快。」

鳳霄不置可否,淡淡道:「回去轉告你的七王子,讓他安分一點,否則,就算他背後是整個突厥,我也照殺不誤。」

說罷他下意識想搖扇子,這才想起扇子剛已經給了崔不去,不禁撇撇嘴。

「本座先走一步,不必送了。」他轉身離去,說第二句話時,身形已在幾丈開外。「還有,剛才被你破壞的磚石牆壁,全都算在你頭上,回頭我會讓人去七王子府上討債的。」

「鳳府主!」

屠岸清河上前一步,似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只是看著對方的身影飄然遠去。

靜靜站了片刻,他轉身折返,一步步走回七王子府。

窟合真入京為質之後,隋帝為表誠意,封其為王,賜府居住,不過窟合真畢竟是突厥人,與京城貴胄圈子格格不入,今夜他既未前往赴宴,也沒有去城南城北看燈觀火,而是留在自己府裡看書。

他對中原文化興趣盎然,平日深居簡出,還讓人去市集上搜羅不少名家典籍,雜書趣聞,隋帝也樂於見他被中原文化所同化,還給窟合真賞賜過幾回書。

見屠岸清河回來,窟合真抬首微微一笑。

「辦完了?」

屠岸清河面上殊無笑意,反倒顯得有些冷漠。

他一動未動,似對窟合真報以沉默的抗議。

窟合真不以為意,柔聲勸慰:「中原高手數不勝數,一個鳳霄不算什麼,你會遇上更優秀的對手。」

屠岸清河:「我欠你的人情,已經還了,下次我不會再幫你做這種事。」

窟合真不以為冒犯,反而誠摯點頭保證道:「自然,我不會再麻煩你,這次已經足夠了。上元佳節是中原人的盛大節日,你不出去逛逛的話,不如留下來用飯,我已經讓人備了羊肉鍋子。」

屠岸清河恍若未聞,轉身就走,不作片刻停留。

窟合真不以為忤,依舊面帶笑容,心情很好。

他的目光移至手中書本。

西漢劉向所著之《說苑》正停留在第九卷那一頁。

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高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窟合真的笑容更深了。

……

鳳霄與屠岸清河的交手甚至不到一炷香。

二人分道揚鑣,鳳霄照原定計劃來到秦|王府。

門口車水馬龍,裡面人聲鼎沸,大部分賓客已經來齊,鳳霄算是遲到了。

他只有孤身一人,未帶隨從奴婢,但只要見過他那幾近標誌性耀眼容貌的人都不會忘記。

很快就有管事迎出來,笑容滿面,慇勤備至。

秦|王府不大不小,沒有違制,楊俊又將隔壁幾座宅子買下,修了個園子,御史彈劾過,但這事兒說不合適也不合適,說合適也合適,帝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沒計較了。

如今隔壁的園子用來設宴,倒是極合適的。

不知是否從上回樂平公主千燈宴裡得到的靈感,這回秦|王府也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燈籠。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燈籠用了半透明的紗罩,五顏六色,輝映如七彩霓虹,更加斑斕莫測。

「鳳府主請這邊走,三殿下早就盼著您來了,問了小人好幾回!」

王府管事一邊帶路一邊回頭,卻見鳳霄忽然停住腳步。

鳳霄看著自己的右手手背。

邊上有一盞綠紗燈籠。

幽光下,手背光滑,毫無異樣。

似乎是他的錯覺。

「鳳府主?」王府管事疑惑道。

「走吧。」鳳霄放下手,抬步前行。

覆雪亭處,未有雪,燈滿眼。

亭中倩影旋身起舞。

一身紅衣,鮮艷如血,高髻金釵,袖飛如魔。

她從亭內躍向池中央,足尖輕點,裙擺在水面飄揚狂舞。

白霧自旁邊飄來,縈繞半身不去,宛如漫步翩躚水雲之間。

鳳霄仔細端詳,發現水面下原來鑿了石頭,美人赤足從上面跳過,動作輕盈一些,便像在水上行走了。

廊下,假山旁,所有賓客都看得入了神。

楊俊悄然走來,面露得意炫耀。

「如何?我就說今夜會有驚喜,你若喜歡那美人的話,我可以割愛的!」

「不必了,公主安好。」鳳霄毫不客氣拒絕,順道向楊俊身旁的蘭陵公主問好。

公主含笑回禮,好奇道:「鳳府主神采飛揚,想必有好事,可方便分享一二?」

楊俊朝鳳霄擠擠眼:「太子與二哥也來了,我過去給他們問安,你們先聊。」

他轉身就走,將蘭陵公主留下。

鳳霄悠悠道:「公主好眼力,我是想起我的心上人了。」

公主的笑容微微一僵,瞬間竟有些呼吸不暢的感覺。

她悄悄絞住自己顫抖的手,強顏歡笑:「鳳府主一表人才,想必喜歡的人,定是天香國色。」

鳳霄笑道:「公主沉魚落雁,他不及公主萬一。公主善解人意,他更不及公主萬一。」

「那——」

蘭陵公主咬住舌尖,將一句「那為何你喜歡她不喜歡我」給生生嚥下。

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哪怕求而不得,也不能為皇家蒙羞。

鳳霄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自然而然接下去:「可偏偏,我看他怎樣都覺得順眼,連他發脾氣耍心眼,也覺可愛異常。他若沒有我,只怕活不了幾年,為了讓他活得更久些來氣我,我得牢牢看著他才行。」

公主默然不語,半晌輕聲道:「我明白了,世間有情難求,情深更不易,恭喜鳳府主。」

鳳霄一點都不忌諱傷了公主的心,聞言笑道:「公主天之驕女,世間多少優秀兒郎等著你的垂青,鳳某無此福分。」

蘭陵公主苦澀一笑,她的確是天之驕女,可正因如此,更加難求真情,有多少人是衝著她這個人來的,又有多少人是看中她的身份而來。

「我能知道,鳳府主所鍾情之人,姓甚名誰嗎?」

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公主問出了口。

但她卻沒有等到鳳霄的回答。

公主不禁側首。

鳳霄正望向前方某處。

公主循著他的視線望去,卻沒有看見什麼異常。

「鳳府主?」

「鳳某遇見熟人了,過去見個禮,公主恕罪。」

他嘴上說道,人已大步流星走上前,很快消失在迴廊拐角之後。

鳳霄看見了蕭履。

雖然匆匆一瞥,但他絕不會認錯。

畢竟當夜兩人曾傾力一戰,幾近死生之地。

可蕭履怎會混入秦|王府的夜宴?

很明顯他是有備而來,圖謀不軌。

而今夜不僅匯聚了京城近半數的王公貴胄,連太子和晉王等人也親至赴宴了。

一旦出什麼事情,後果會很嚴重。

鳳霄加快了腳步。

他與蕭履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對方似也意識到自己被人盯上,身形越來越快,幾乎用上了縮地成寸的輕功。

就在鳳霄快要追上他時,蕭履忽然一個回身,順勢一劍刺來!

鳳霄側身避開,反手朝他手腕捉去。

蕭履武功何等之高,就算有傷在身,也不會輕易被他捉住,當下便反身撞向鳳霄小腹。

鳳霄屈膝相迎,趁對方手肘麻穴被點中時,伸手奪去他落下的劍,刺向對方。

就在這時,蕭履朝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不對!

似乎有哪裡不對……

所有一切都很不對!

眼角餘光的薄紗燈籠,掛在廊下,映入水面,可明明是鵝黃色的光,水中卻是幽綠的倒影。

那一劍剛剛觸及肌膚,鳳霄沒有刺進去,蕭履卻突然捉住他的劍往自己身體裡撞。

鳳霄咬破舌尖,一股血腥味迅速蔓延開來。

耳邊朦朦朧朧的歌舞聲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是刺破耳膜的哭喊與尖叫!

比口腔內更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在四周。

鳳霄舉目四望。

蕭履——

哪裡還有什麼蕭履?

滿地都是鮮血橫流的傷者,所有人哀嚎求救,地上甚至還有晉王秦王等人,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一身血污的太子跌倒在地,見鳳霄望來,忙拚命往後縮,一邊聲嘶竭力地吼。

「救命!來人啊!鳳霄瘋了!快來人啊!」

《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