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神農架這三個字對蕭傑來說絕不陌生,它位於湖北西部,東與湖北保康縣接壤,西與重慶市巫山縣毗鄰,南依興山、巴東而瀕三峽,北倚房縣、竹山且近武當,跨度總面積三千二百五十三平方公里,平均海拔一千七百米,森林面積一千六百一十八平方公里,已發現植物種類共三千七百多種,動物類一千零六十多種,是國家級森林及野生動物類型自然保護區。一九七零年經國務院批准建制,直屬湖北省管轄,是我國唯一以林區命名的行政區。
蕭傑忍不住伸手去觸摸這棵傲人的大樹,誠俊生的神情立刻微微一變,似有不喜卻沒有阻止。當蕭傑的手觸及樹表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看似粗糙乾裂的樹表,卻是那麼的柔滑粉嫩,有如少女的肌膚吹彈可破。自己彷彿被電到一般立刻把手收了回來,用驚詫的眼神盯望著它(她)。
第二卷樹心第三章一個沒有思想的妖怪
「怎麼了?」文老很奇怪的望著蕭傑,也伸手去觸摸了下古松:「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啊?」
蕭傑想這種感覺並非人人都有,他能感覺到是因為他的體質與人不同,文老感覺不到自然在常理之中,而誠俊生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感覺。蕭傑沒有回答,只是斜望了誠俊生一眼,正好與他投來的目光相碰,對望著便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誠老先生,我是否能與你單獨一談,就在此地。」蕭傑向誠俊生提意。
「我也正有此意。」誠俊生答完轉身向文老和中年男人說了幾句,親自把他們送出了書房又回到了古松下,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向蕭傑急問:「你看到她了嗎!」
蕭傑淡淡道:「看到?不,我只是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彷彿一位少女依附在這棵古松上。」
「對對對!」誠俊生突然用力的抓住蕭傑的雙臂,神情激動得難以抑制:「她就在這棵松樹裡……」誠俊生微頓了下又改口道「這棵松樹就是她……她就是這棵松樹。」
「對不起,誠老先生,我不知道你所說的她是誰,能不能請你先冷靜下來後再告訴我這其中的一切。」
冷靜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必須必備的條件,誠俊生是個絕對成功的商人,可是此時卻像一個小孩,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所以蕭傑將話音拉高了許多,暗帶著道家的清心咒助他快速的靜下心來。
清心咒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咒法,只要是修行練道的人都學過,算得上是道家的入門,不過在很多時候特別的管用。誠俊生稍微的平靜了下來,雙手依就抓著蕭傑:「你是我請來的所有人裡,唯一一個能感覺到她的人,你一定能幫我把她的樹心找回來。」
蕭傑確定誠俊生是被這棵樹妖所迷惑,可那不是樹妖的本意,因為從她身上感覺不到半點的惡意,有的只是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思想。「一個沒有思想的妖怪」,蕭傑心中暗笑,就像遇上了一個沒有大腦的白癡美女。
「你怎麼知道她少的是一顆心。」
「因為她原來有心,現在卻沒有了。」
誠俊生喃喃的說著他的話讓蕭傑更迷糊,原來擁有的東西怎麼又突然失去了。
「誠老先生,你能再說得詳細一些嗎?」
「這事一言難盡,我們到書房裡坐下來慢慢說吧……」一句話似勾起了誠俊生的許多回憶,神情又開始轉變,那些回憶一定令他難以忘懷,刻骨銘心。
誠俊生的父母都是個植物學的學者,資歷還談不上學家兩字,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名氣,但他們對植物的熱愛絕不亞於那些所謂的植物學家,共同的愛好讓他們走到了一起,結成連禮,沒多久便生下了誠俊生。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家庭,免不了會受父母熏陶,誠俊生天資聰穎,很小的時候就能分辨出許多種植物,隨著年紀的增長,誠俊生對植物的熱愛也變得越加強烈,當大家都在擺弄玩具的時候,誠俊生卻在照料他的花花草草,他很希望自己能和父母一樣成為一名植物學家,並超越他們。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改變了他的生活,年幼的他不得不自己挑起生活的重擔,所有的愛好和夢想不得不深藏於心底,誠俊生二十七歲時用自己節儉下來的錢開辦了家皮具廠,生意倒是十分順利,不到三十歲時誠俊生已是香港小有名氣的皮具生產廠老闆。這一年是誠俊生一生中自認為最幸運的一年,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一位比他小十歲的女孩,女孩名叫韓雪,人就像她的一名字一樣,潔白無瑕,亭亭玉立。當時韓雪正站在一家花店外觀賞店內的蘭花,身著一件很普通的白色旗袍,濃密如雲髮髻高高聳立,容顏鮮明光彩似清澈池水中婷婷玉立的荷花,豐滿苗條恰到好處,脖頸細長,下顎美麗,白嫩的肌膚微微顯露,如玉修長的小腿裸露在外,從遠處看去仿如九天仙女初落凡塵。誠俊生第一眼見到韓雪時就已經愛上了她,那是一種強烈的感覺,感覺就像自己的心快要受不住從胸口蹦躍出來。誠俊生想也沒想便跑了上去,裝樣是個前來的顧客,跑到韓雪跟前便問道:「小姐我家的客廳正有一處空著,不知道放些什麼好,能不能幫我介紹下。」
誠俊生很聰明,如果只是去買花用不了多少時間,請別人仔細介紹便會有很多話來談,就算那女孩不是店家,但以她賞花看花的神情就知道她也是個愛花之人。
誠俊生的猜測果然沒錯,韓雪很禮貌的點了點頭,微笑道:「放什麼花得根據主人的喜好而定,不同的人喜歡不同花,比如玫瑰代表熱愛,蘭花代表名貴,菊花代表堅毅……」韓雪朗朗而談,毫不吝嗇的把所知都說了出來。
「我想再問問這蘭花又有什麼特點?」
「蘭花屬蘭科,是單子葉植物,為多年生草本。高二十到四十厘米,根長筒狀。葉自莖部簇生,線狀披針形,稍具革質,兩至三片成一束。蘭花是中國傳統名花,是一種以香著稱的花卉……」
其實韓雪所說的誠俊生都懂,他也極其喜愛蘭花,孔子有云:「芝蘭生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窮困而改。」蘭花的花語正像他本人的個性,不會因困境而退縮,只是這話從韓雪口中說出卻是另一番風味,感覺是那麼的清脆樂耳。閒聊中誠俊生還打聽到韓雪的姓名、喜好,從那以後誠俊生就成了這家花店的常客,不為別的只因韓雪也很喜歡來這裡買花賞花。
年輕人常在一起又有著共同的愛好,感情自然就像火山一樣砰發出來,沒有多久便雙雙墜入了愛河,誠俊生白手起家,家底豐厚,算得上是一個年輕有為的青年,談吐大方得體也很受韓雪家人的喜愛,沒多久便攜手走進了神聖的殿堂。
新婚後沒多久韓雪就懷上了誠俊生的第一個孩子——誠明豪,第三年又懷上了誠俊生的第二個孩子——誠明仁,誠俊生的事業上也得到了飛一般的躍進,在所有人眼裡誠俊生擁有一個最幸福,快樂的家庭。
可上天是公平的也是殘酷的,往往給你一樣東西就會帶走你另一樣東西,韓雪生下誠明仁沒多久就病倒了,經多方專家診斷為白血病,也就是血癌,且不論當時的醫學科技,就算是今天,也只能是談癌色變。
望著自己的愛妻一天天衰弱,飽受病魔的煎熬,誠俊生的心比韓雪還痛,曾有多少次誠俊生破口大罵上天的不公,曾有多少次誠俊生祈求能把韓雪身上所有的傷病轉給自己,甚至是讓上天收回所有的財產只求韓雪能健康。可最後上天還是奪走了韓雪的生命,留下了傷心欲絕的誠俊生,若非韓雪臨終前交代誠俊生要好好撫養倆個孩子,也許誠俊生早已隨韓雪而去。
韓雪的逝去讓誠俊生的人生曾一度低迷,可他是誠俊生,是商界的神話,一個絕不輕易向命運低頭的人,很快的又站了起來,利用自己獨到的眼光讓自己的產業再跨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一九六七年國內大陸準備對湖北省神農架進行全面的考察研究,得知這一消息,極喜愛植物的誠俊生便再也按奈不住,自告奮勇的出錢出力要求參與。那一時期正值國內文化大改革,一個港台來的外人絕不會受歡迎,可是當時國內也正處於物資極度貧乏之期,能有像誠俊生這樣的巨富支持,工作進程定會好上很多,所以在國內積極人士的幫助下,誠俊生以另外一個身份去到了神農架。
第二卷樹心第四章神農架
「你就是那時遇見的這棵古松?」
「嗯!」
「當時他們怎麼會讓你移栽這棵古松,你又是怎麼把它運回來的?」
誠俊生的人生經歷真的要細細說完最少得有百萬字以上,誠俊生已把自己的故事盡量精簡,可還是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但最少蕭傑瞭解了大致原委。
「內地文革時期什麼事都難辦,又都不難辦。」
聽誠俊生的話蕭傑會心的笑了笑,文革時期本來就混亂無比,什麼人都可能冒出頭說話,只要隨其所好,做什麼就都不難了。
「我見到她的第一眼時,有一熟悉的感覺立刻湧上心頭,就像我第一次見到雪兒一樣。」
「所以你認為古松中的樹精是你妻子的化身!」蕭傑睜大了眼睛望著誠俊生,看來他已經瘋了。
「絕對是她,除了雪兒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讓我有這種砰然心動的感覺,定是雪兒不捨得就此離我而去,化作精靈在那裡等待我。」
「如果我跟你說古松中的樹精不是你的妻子……」
「她絕對是雪兒!」誠俊生很生氣的打斷了蕭傑的話,完全容不得別人反駁。蕭傑無奈的揚了揚眉,老小老小,越老越小,指的就是人活到一定年紀,性格反而會變得和孩童一般,又何必去跟他一般見識,等把樹心找到,就可以證明自己是對的。
可話是輕鬆,真要容易自己也不會坐在此處了,現在唯一的線索只是誠俊生在神農架發現了這棵松樹,除此之外毫無頭緒。要在若大一個原始森林尋找一顆從未見過的小東西,其難度之大可想而之。但也是如此才能勾起蕭傑的興致,很想看看那顆遺失的樹心是何樣子。
「既然如此,你再命人去移栽古松的地方找尋一遍不就行了嗎?」
「怎麼沒有去過,我也曾數次回到那裡,可是別說樹心,就連棵樹影都沒有,一切都那麼平整井然,彷彿從來都是如此,從不曾有過這一棵樹木似的。」
誠俊生話對蕭傑來說算不上稀奇,一但生物修成精怪便有了自我的能力,要在天地間行走也無不可。
「如果是這樣的話,若大一個神農架要從何找起。」
「若在以前我只能望樹興歎,但科學發展到今天,很多東西都變得有希望,有可能!」誠俊生的臉上頗有些得意之色。
用科學的方法去破解不科學的東西,在人看來顯得很荒唐矛盾的事情,可在大自然的眼中,何謂科學,何謂迷信,其實大家都沒有一個卻切的定意。就像伽利略在比薩斜塔上做了「兩個球同時落地」的著名實驗,從此推翻了亞里士多德「物體下落速度和重量成比例」的學說,糾正了這個持續了1900年之久的錯誤結論。由此也讓蕭傑多出了一層設想,誠俊生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否與這有關,因為做這一切需要極大的財力支持,人有了堅定的目標就會變得異常的強大。
蕭傑對誠俊生的話很是好奇:「怎麼說?」
「通過雪兒身上傳出的生物電的強弱以及脈動頻率,讓我產生了一個大膽的設想,如果能在神農架找出相同的生物電反應,是否就有可能找到雪兒的樹心所在,於是我派人多次去到神農架進行探測,其結果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我們在神農架的中心地帶探測出與雪兒身上相同的生物電反應!」
誠俊生越說越激動,微微一頓:「可是事情並不像我們所想的那麼簡單,我們所探查到的生物電反應很奇特,彷彿是一個活物,不停的在移動著,每當我派去的人找到原探測地點,那股反應又已變換了地方,在我滿懷希望之時,卻又一次次被無情的實事給敲碎,你是我最後的希望!」
誠俊生的話讓蕭傑接連稱奇,一棵古樹,一個沒有思想的精怪,一個會移動的「心臟」,大大的將他的好奇心拉至頂點,沒在多說,直接進入正題:「我能幫你跑一趟神農架,但也只是試一試,一個月後不論成功與否,我會給你答案。」
「太謝謝你了!」誠俊生緊緊的握住蕭傑的手,神情激揚,彷彿已經看到了樹心輕捧在手心的樣子。
和誠俊生長談完已是入夜時分,璀璨的繁星掛滿天空,就像天幕下的寶石,撒下晶瑩柔和的光輝,變得那麼的雅致幽靜。誠俊生的管家準備好了一桌精美的佳餚,出席晚宴的人分別是白日裡出現在誠俊生書房內的幾位和他的兩個兒子,誠明豪和誠明仁。席間大家侃侃而談,大多都是一些生意上和相互感興趣的事,誰都沒有主動提問什麼,很自覺的迴避白日裡的話題,因為誠俊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蕭傑是個急性子,只要認定了的事就必須馬上去辦,這恰好符合誠俊生現在的心情。第二天清早,蕭傑再次來到誠俊生的書房,他已將去密林探險的必需品準備好,其中很多都是軍用物資,一般人不易得到,但是放到誠俊生這裡就不管用,只要他願意美產的軍用戰機F-22都有可能調運過來。此次與蕭傑前往神農架的一共有七人,分別是文老、落櫻、昨日在誠俊生書房裡的中年人和四位體格壯碩彪悍的中青年,從他們的神態不難看出,他們原來的職業應該是軍人或者傭兵並參加過不少戰役,那份冷俊的神情魄力只有在戰場上才能練就。而落櫻換上了一身合體的野戰服,依就無法擋住她誘人的身段,現得英姿颯爽。
此時誠俊生家的停機坪上停放著一架運輸直升機,從外觀來看應該是美產的CH-46改裝而成,機身很大足可以裝載兩架越野吉普。坐上直升機,蕭傑刻意坐得離落櫻遠一些,他自認很難免疫這類極品美人的魅力,可落櫻卻主動靠了過來,對蕭傑禮貌的微笑道:「老爺子吩咐我要全力保護你的安全,文老則由廖斷保護。」
直到此刻蕭傑才知道那位中年男子名叫廖斷,也略微瞭解了誠俊生的用意,他希望自己能盡心的幫他完成此事,可自己不愛財,所以他會用盡所有手段,最起碼落櫻能成功的把自己請來,而古多聞卻不能。
「是嗎,那太謝謝了。」蕭傑有些害羞,將身子往一旁挪了挪,在狹小的空間內盡可能的遠離落櫻。
也許在落櫻看來,蕭傑顯然還是個情場生手,只是和她對視都會臉色羞紅,可愛得很。落櫻吃吃笑起,宛如陳年美釀,令人迷醉:「不客氣。」
隨著直升機緩緩升起,便開始了此次的神農架之旅。第一站是重慶市的空軍基地,由於事先打過招呼,剛飛抵那裡就很順利的卸下了兩架空運過來的越野吉普,朝著神農架一路奔馳,沒有半點耽擱,僅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便到達了神農架的邊界。
第二卷樹心第五章密林水洞
廖斷幾人的車技委實不錯,再加之所開的是軍用越野車,進到了神農架裡也能一路奔馳,可再好的車子也敵不過深山密林裡的沼澤沉泥,越往裡開車車越是前進乏力,沒再開多久便都癱在了淤泥裡,無奈之下廖斷只好命令眾人棄車步行,扔下了兩輛能令廣大車迷嚮往的高性能軍用越野。
神農架面積雖大可是居住的人口卻不多,多數都生活在邊緣地帶和已經開發的旅遊區內,神農架裡地形複雜,迷霧重重,很多地方還是未開發的原始森林,越是往裡越是恐怖。現實和故事的不同之處就是在於故事中的很多情節都或多或少的被作者及口訴者誇大化,在奇幻冒險的影片中叢林探險永遠是那麼的可怕,叫人膽寒,驚恐處處。當你真的處身其中才發現叢林探險確也是如此,深淺不一的樹葉泥沼,遮天的高樹,難聞的氣味,四處飛竄的蚊蟲和各種詭異的毒物。
老有經驗的廖斷和四位隨從大哥各手持一把大馬士格砍刀,一路開荊斬棘,不時探查路況,行進的速度雖說是慢了些,總也算是無驚無險,領著幾人徒步向前十分順當,很顯然他已不是第一次來到此處。落櫻緊隨在蕭傑身邊,不時詢問一些私人問題,談笑泰若,索興落櫻所問的問題都無關緊要,出於禮貌蕭傑也只好一一回答,一行數人,彷彿他倆只是來此踏青郊遊。
「我真的看不出你有何特別之處,能讓老爺子這麼看重你?」
落櫻的話意十分明顯,只是從外表看來,蕭傑與常人無異,長像平平,身材一般,似無縛雞之力,談吐之間也沒智者般的睿智神采。而她應該是誠俊生的心腹之一,誠俊生竟會專門指派她來保護「伺候」,這讓落櫻很是意外。
文老與蕭傑倆人走得不遠,很清晰聽得到他們的談話,回頭呵呵笑道:「落櫻啊,老誠總說你眼光『毒』特,看人極準,這回也吃不透了吧!」
落櫻將小嘴一嘟,俏艷至極,裝樣憤憤道:「那只是時間問題!」
「是嗎,呵呵呵呵,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再猜下去也是妄自神傷,因為你都永遠不可能猜出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更不可能猜到他的心中所想,如果說他是一張紙,可他卻跟本沒有顏色,如果說他是潭深水,可他又不平靜,總之一句話——他不是人!」
「是嗎,那他會是什麼的一種生物。」
「天知道!」文老故作神秘的指天笑了笑。
蕭傑很無奈的成為他們口中的主角,只能依舊傻傻的一笑算是一種表態。
不知不覺間隨著廖斷走大半天的時間,來到一個巨大的瀑布群前,瀑布群川急如洪的流水聲轟響不絕,從下往上看去晃如條條巨大的銀色天幕,令人心神震動。此瀑布群雖然龐大,可縱深於密林峻嶺裡邊,從四周的落葉泥土來看至少已有很久很久沒有人來過此處,已致於落下的樹葉和泥土可沒人腿彎。
廖斷揮手叫過了四人,拿出一份地圖和探測儀,對著瀑布一陣比劃。
「我們一會要從這裡潛過去,下邊水洞很多,都緊跟著,千萬別跟丟了。」
蕭傑本想問只是一座瀑布群,翻過去不就行了嗎,何必非要從水下潛行,豈不是自找危險。但看廖斷的樣子必定有他的想法,也沒在多問,戴上了簡易的呼吸器,跟著眾人一同潛下水中。
瀑布上下的景色不可同言而喻,上邊是美輪美奐人間奇景,下邊則是黝黑奇玄的阿鼻迷宮。水洞中的水流與河中的不同,湍急不定從我們身邊滾滾流過冰寒刺骨,形成個個大小不同的漩渦。我很難猜測這水洞的深度,僅藉著幾人手中的電筒,免強能看到週遭的景觀,朦朧中滿是晶亮的石筍、石柱,形態萬千。縱然身邊風景無限,眾人卻無心觀賞,四周暗流遍佈,融巖尖利如刀,密集成礁,如同道道天然屏障,稍有分神便可能命隕絕境。
廖斷幾人身強體壯,大力揮臂,這點急流都不放在眼裡。文老雖然是個文生老漢,但常年在外行事,身子骨尚算健朗,緊跟在幾人身後,由著他們開荊劈路倒也不難。落櫻則緊隨在蕭傑的身邊時前時後,看似緩緩一動,卻能游離數米,姿態優美宛若水中精靈。
眾人游到一寬闊處,廖斷突然停了下來,對著身後的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先行向前,見廖斷的樣子,前邊定是危險之處。蕭傑對水洞中的瞭解不多,只能望著那兩人慢慢游去,兩人前行的速度不快,游游停停不時的放出螢光棒,照得四周水域一片通明。直等兩人游到遠處的一塊巖壁邊,將繩索牢牢的扣在巖壁上,隨之向後邊幾人拋來了兩條手指粗細的纜繩,廖斷才再次不斷的揮手示意大家抓著纜繩快速游去。
蕭傑不知道廖斷害怕的是什麼,見他那格外謹慎的樣子,也感到心底發毛,好像災難會隨時降臨一樣,只能拚命的甩開膀子,大力向前,不敢有半分鬆懈,很快便游近了先前到達巖壁的兩人身邊。
恰恰這時,四面一陣陣巨響傳來,水洞中的水流變得逾發急促,仿如咆哮的獅子忽然而至,形成一個巨大的渦旋,翻轉的流水轉瞬間迅速的將文老捲入洞底。
文老和誠俊生的交情很深,來此只是出於好奇,對此事的進程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失去他也不會有特別的影響。可是出於對誠俊生的負責,廖斷「唆」的一下,第一時間潛入了急流當中。
俗話說『欺山莫欺水』這句話絕對有它的道理,平面上的急流都叫人吃受不起,更何況水洞中本來就陰暗得很,水流不定,要在此處救人不單單是要水性超卓,更要求施救者對水洞地情有相當的瞭解才行。蕭傑自認水性不錯,能在江河中接連游轉,但在水洞中潛行,卻是黃花閨女上花轎——頭一遭。可心繫著文老,也沒多想一個魚躍也跟著潛了下去,依稀間聽見落櫻叫道:「別……」
水洞下的水流果然是千變萬化,翻湧著很快的就可以將人拖進漆黑的深淵,看不清週遭的情況,只覺得心底發涼要大難臨頭。此時莫說要救人,就連自保都是極難,水洞中暗洞便布,只要被捲入其中之一便無法回頭。
蕭傑暗罵一聲再次拚命的向前游去,可還是無力與激流抗爭,雙耳旁全是急流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被激流一帶,連翻數個觔斗,又被甩開了很遠。水洞中的激流果然不是隨隨便便能應付,誠應了『欺山莫欺水』這句話,既然知道有大地之母(見《老街》一章)的存在,也就表明了大地萬物皆有靈性的實事,人且會生氣發怒,更何況這無盡的暗流水洞。事已至此後悔也是來不急,想要成功的將文老救出並脫困,只有一法,毫無保留的將法力放開,在這激流水洞中造出一個靜止空間,瞬息間找到文老的方位,趁靜止空間沒有被破壞之前,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帶至水面。
想到就做這是蕭傑一慣的作風,此時也容不得他有思毫顧忌,任由激流將他翻來覆去,手中不停的打著結印,猛喝一聲:「定」,一陣震波散開,周圍數十米的事物突然靜止了下來。第一眼望去,只見落櫻像梭子一樣竄到了蕭傑的身前不遠處,妙曼的身姿媚態動人,靜靜的飄在半空中仿如一幅極美的精靈嬉水圖。廖斷人在正下方,身體向下用力的揮動著雙臂,眉心緊湊,快要將眉毛連到了一起,臉漲紅得像關公一樣,也已支撐不了多久。文老則在廖斷身下更深處的地方,面色一片紙白,大量的流水從他口鼻中湧入,已完全失去了知覺。確定了文老的方向,蕭傑立刻一動,腳下疾走如風,如破空的閃電掠到文老身邊,從身後將他抱起,立刻又掠到廖斷身邊,騰出一隻手順便將他一塊帶上。
大自然的力量是極其可怕的,豈是蕭傑一個凡夫俗子能抵得,短短的數秒間,圓形的靜止空間就已被四周狂湧而來的激流擠壓得面目全非,一道道細小的裂痕伴隨著無數的裂響聲不斷的從四面八方現出。就算沒有這些激流,以蕭傑的修為也絕不可能在同時救人的情況下支撐多久,好不容易抓到了文老和廖斷,可落櫻還在上邊飄著,一但空間破裂,落櫻勢必會被洶湧而來的洪水給捲走,甚至可能會被激流給撕碎。很明顯落櫻是為了救蕭傑才跟著潛下水底,當然也不排除這是她的使命所迫,不論何種原因,讓蕭傑放著一個女人不管是絕計不可能的事。可空間破裂迫在眉睫,已沒有半刻時間讓他去救助落櫻,其中的難處只有蕭傑自知,不由的暗暗叫苦。
人是能創造奇跡的生物,不論是在商業,醫學,科技等等領域上,特別是在生命垂危的關頭,創造奇跡的機率會大大的加大。蕭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救出所有的人,不顧後果的將施放在靜止空間上的法力全部收回,以最快的速度飛躍到落櫻身前,雙手緊抓著文老和廖斷兩人,將落櫻緊緊的抱入三人當中,足下一動,如同脫膛的炮彈劃出一道火紅的直線衝入廖斷之前所引領的方向。剎時間身後傳來一片巨響,像平地轟雷,水洞四周的急流似萬馬狂騰,狠狠的撞擊到一起,以漆黑的洞底為中心,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渦,將週遭的一切都捲入其中。
好不容易衝出急流匯聚而成的漩渦圈,眼前仍是黑茫茫一片,不知何處才是盡頭,耳中全是轟鳴般的迴響,聽不到任何聲間,先前的一切已經消掉了蕭傑所有的真氣,為了護住三人,只好將身子向上挪移,為他們擋住突如其來的岩石,後背不斷的撞在水洞的石柱上,只覺得頭暈眼花,胸中熱血翻湧不止,幾度衝出口喉。莫說蕭傑是一血肉之軀,就算是鋼筋鐵骨也經不起這般亂撞,沒有多久便失去了氣力,似乎完全的陷入暈厥之中。
第二卷樹心第八章樹心雪兒
可奇怪的是暈眩中竟有一絲意識尚存,濛濛籠籠中能感覺到些什麼。白茫茫的世界裡,一個發著金光的小人,確切的說應該是金色的小人,只不過是陽光映照在它身上折射出耀眼的金光。蕭傑很難判別它的性別年齡,所以只好稱它為小人。它沒有說話,呵呵的笑著,很是可愛,不停的揮動著手臂,像是在為自己指引方向。
讓蕭傑更奇怪的是,只是在這奇異的世界中稍微的走了一會,身上的巨痛竟在瞬間消失,似換了個人突然好了起來能跟著小人慢慢的向前走去。不單單是自己就連身邊的文老、廖斷和落櫻也都變了個模樣,精神抖擻的微笑著與之同行。蕭傑尋思著,難不成四人都已經魂歸極樂。
走了許久,小人突然停了下來,原本白茫茫的世界中多了一扇獨立的門,找不到任何的銜接點,門上沒有太多的裝飾,只是在門邊簡單的雕上了一圈浮雲圖案,簡潔雅致。小人嘻嘻的笑著,伸手打開了門,在門內招了招手,蕭傑毫無思索的跟了進去,留下了文老三人在門外。
剛走進門內,蕭傑只感覺腦中一陣晃蕩,整個人忽然變得完全清醒起來,大腦格外的清晰。扁平的大門內,卻是另一番天地,就像跨入了異次元空間,望著門內的景色不由的讓蕭傑癡迷,潺潺流水,鳥語啁啾,青山翠谷間飄散著淡淡雲煙,幾分朦朧更增添了一份清幽寧靜。細看山邊清溪緩緩流淌,陽光照射在上邊顯出粼粼波光。百草千樹,萬花從生,終掩不住仙山神韻。
「這裡是?」蕭傑止不住內心的好奇問出。
「碧波林,也就是你們人類口中的神農架內部,只不過我們在更深一些的深處。」小人輕輕的回答,作出了個下坐的姿勢,身下竟憑空多出一付鞦韆,悠閒的坐在鞦韆上隨風蕩漾。
「難道是在水洞的下方?」蕭傑想不出更深的深處是指何處,胡亂猜測。
「你真聰明!」小人興奮的一躍,從鞦韆上跳了下來,並未落到地面,停在離地半米高的半空中慢慢的向我走來,每走一步腳下現出一片碧水波紋,清脆悅耳。
「是你救了我們。」
《全職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