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我聽得雲裡霧裡,說那他女兒在哪裡?阿諾竟然說不知道,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實在詭異。
我腦子亂了,說那我要不要答應他的條件?阿諾不由沉默,我也沉吟起來,一方面我一家四口即將受害,另一方卻是古怪的要求和詭異的女兒。
沉吟良久後我才下了決心:「你師父說我要飼養她女兒十年,那我起碼還能活十年,但我家人的性命只有兩天了……」
這完全沒有選擇,正常人都會選擇十年的。我心裡其實已經答應阿諾師父的條件了,阿諾苦惱地插著手踱步,我說只能這樣了,你放心,我們都不會有事。
我說完重新回去那個破屋,阿諾的師父正在擦拭一個相框,滿臉慈祥的樣子。我看了一眼,相框裡是一男一女,男的應該是他,女的則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十分有氣質,有種驚艷之感。
這是他女兒?可是在哪裡呢?
我輕聲咳了咳,阿諾的師父將相框放好了:「決定了?」
我說決定了,我可以飼養你女兒十年,但你要保證救醒我家人。
我這也是虛張聲勢,我其實根本沒有談條件的底牌。他就是笑笑,然後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一個碗來。
這個碗是銅碗,看著十分古老,他輕輕敲了一下,銅碗就發出一陣顫音。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徑直將之前我給他的墓釘放在了銅碗裡,然後他又找出一把小刀,割破食指開始往銅碗裡放血。
我嚇了一跳,說你這是幹嘛?他隨口道:「幫你啊,這顆墓釘可是很關鍵的東西,要用血……哎,說了你也不懂的,聽我的就行了。」
我也感覺墓釘很關鍵,既然他這麼說我就不好大驚小怪了。可不一會兒他也讓我割手指滴血進銅碗裡去。
我咬牙照辦了,都不知流了多少血,等最後那墓釘都完全被血液覆蓋住了。
兩人的血也攪合在了一起,阿諾的師父還聞了聞,似乎挺滿意的,然後他把銅碗放在那個骨灰盒旁邊,又朝我揮手,示意我出去。
我滿心疑惑地出去,聽見他開始嘀嘀咕咕地念叨什麼了。
但我沒敢留下來偷聽和偷看,因為他臉色實在太凝重了,讓人不得不規規矩矩的。
我就又出去了,阿諾緊張地看著我。我勉強一笑:「我答應了,他好像開始……做法了吧,跟邪教儀式似的,有點嚇人。」
阿諾動動喉嚨,心有餘悸道:「我師父是正統的道士,以前他跟林正英一樣的,現在卻跟惡鬼一樣,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事情八成跟他女兒有關吧,我是個局外人肯定想不透的,我就說不管了,他能救我家人就行了,道士也好惡鬼也好,我都認了。
阿諾也沒有辦法,畢竟她也被盯上了,她師父幫我也變相是幫她。
兩人都站在外面等著,我不知道那個「邪教儀式」要進行多久,只能等著。
其間我一直看著那破屋,那裡一丁點兒動靜都沒有,然後我冷不丁發現地上的垃圾袋動了起來,起風了?
我十分驚愕,因為根本沒有起風啊,怎麼那破屋的垃圾袋之類的玩意兒飄了一下呢?就那個地方起風了?
這真的很詭異啊,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我揉揉眼睛再看,瞬間嚇得往後倒退了一步。破屋門口竟然站著一個女人,半邊身子還藏在門後,露出半邊身子看我,跟具站立的屍體一樣。
我頭皮一下子發炸,眨眨眼再仔細一看,哪裡有什麼女人?
阿諾皺眉問我:「怎麼了?」我乾笑一聲,揉了揉心口道:「沒什麼,看錯了。」
我擦了擦冒出來的冷汗,又等了一陣子,阿諾的師父出現了,他很虛弱地站在門邊朝我招手:「可以了,你進來吧。」
我硬著頭皮進去,特意打量了一下屋內,什麼地方都看了,但沒有什麼女人,床底下不可能藏著個女人的吧。
「你看什麼呢,認真聽我說。」阿諾的師父開口,我忙收回了視線。他喘了一口氣又輕輕呼出,然後指了指那個骨灰盒:「這個骨灰盒你要隨身帶著,每天午夜都要滴一滴食指的血在上面,記住,等十分鐘後才能收起骨灰盒,而且這十分鐘之內你不能偷看骨灰盒會發生什麼,不然後果自負。」
我聽他說得嚴肅,也不由點頭,可我滿心疑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您一直說您女兒,請問您女兒到底在哪裡?她是什麼……」
「她是人!」
我話都沒問完,他卻跟被戳中了痛處一樣打斷我的話,而且竟然凶狠地盯著我,臉色都有點扭曲。
我嚇了一跳,驚得往後退了兩步,他突然間實在太嚇人了,眸子就跟惡獸一樣。
我忙道歉,他低下頭許久不語,然後又看向那個骨灰盒,開始平靜下來了。
我看看那骨灰盒,沒啥特別的,倒是旁邊那個銅碗裡的血液和墓釘都不見了。
我可不敢再問多餘的話了,他也開口:「我女兒不是什麼鬼怪,你別多問了,現在你知道也沒用,總之事情我給你辦好了。第七日午夜我會去找那個下降頭的人,現在你帶著骨灰盒和我的書信去鄰水縣找一個叫方正的人,他看了信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說著從兜裡取出一份信來,這信皺巴巴的,跟擦了屁股的紙一樣,信口也沒有封上,怕是匆忙之間寫好的。
我接過信就好奇地看了看封口裡面,他皺眉道:「這封信你不能看,只能給方正看,如果你非要看我也沒辦法,事情搞砸了你自己負責。」
他這麼說我哪裡還敢看,忙收好了。
接著他取出兩塊黑布,一塊比較小的黑布包住了那個骨灰盒,然後捧著遞給我。
我忙接過,他竟然還不肯放手,又撫摸了幾下才歎著氣放手。
這玉質骨灰盒份量十足,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東西。
他也是不肯說的,又用黑布包起了其餘的骨灰盒,自言自語起來:「孩子們,馬上就能解脫了。」
他在對骨灰盒說話?
我覺得太邪門了,說我可以走了麼?他點頭,又一次叮囑我:「記住我的話,午夜一定要餵養骨灰盒,還有,無論發生什麼都一定不能打開骨灰盒。現在你去找方正,他會告訴你接下來幹什麼,出了差錯神仙都救不了你,你家人也要死。」
我說明白了,他不再多語,揮手讓我走。
我就抱著這個骨灰盒出去了,阿諾看我出來了不由鬆了口氣,跑過來詢問:「好了?」
我說好了,交易達成了,你師父給了我一個骨灰盒。
阿諾看看骨灰盒,慌忙後退兩步:「當年我師父經常對著這個東西自言自語,太邪乎了,你小心點兒。」
我知道這東西邪乎,可不能不聽話啊,總不能把它砸了吧。
第七章喂血
跟阿諾的師父達成交易後我也沒敢浪費時間,因為我時間不多了,我要聽阿諾師父的話去找那個鄰水縣的方正。
鄰水縣在瀘西縣北部,也不是很遠,搭公交車一個多小時吧。
我就跟阿諾說了這件事,她一聽愣了一下:「方正?有點耳熟啊,可能是以前我師父的朋友吧,你過去了要尊敬一點,保不準就是哪位高人呢。」
我說明白了,然後我琢磨一陣交代「後事」:「阿諾,我這次去鄰水縣也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我家人的事太詭異了,我不放心叫親戚來照看,我想勞煩你照看,等事情解決了我把房子賣了給你錢。」
阿諾歎氣:「都到這個地步了也只能這樣了,我會照顧你家人的,你自己保重吧。」
我們兩人也算是同病相憐吧,畢竟都有危險。多餘的話也不必說,我將家人的事交代清楚了,又叮囑阿諾要小心老油條,之後我去看了看家人,然後帶著骨灰盒正式出發去鄰水縣。
此時已經是中午了,陽光十分猛烈,空氣很燥熱。我趕到鄰水縣的時候已經渾身大汗了。
但心裡急,也顧不得累,到了這裡就趕緊打聽方正這個人。
沒想到方正還很出名,我問第一個人就問出來了。這大媽十分熱情:「你說方大仙啊?哎喲,你要看命啊,他老准了,我兒子……」
她說個不停,我也大概知曉這個方正很有名聲了,我心裡就安樂了不少,之後問出了地址趕了過去。
方正的居所是個大院子,裡面有一棟豪華的三層小洋樓,價值不菲。
這多多少少讓我有點意外,畢竟我覺得高人都是很低調的,沒想到這個方正卻這麼高調。
但我也沒多想,見大門開著怕是在做生意,我就徑直走了進去。
院子裡沒有人,不過有股很濃郁的中藥味道,但又不像是中藥,讓人疑惑。
我張望了一陣,開口詢問有沒有人,結果小洋樓二樓窗戶就打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中年漢子叼著煙瞅我:「今天不做生意,明天再來。」
我怔了一下,這個漢子跟黑社會大佬一樣,身上還有紋身,叼跟煙別提多拽了。
這是高人?我抿了抿嘴,乾巴巴笑道:「你好,請問是方正方大師嗎?」
他不耐煩地瞅我,又讓我明天再來。我還是恭敬地彎了一下腰:「我是瀘西縣來的,那邊有位……大師讓我來的,這裡還有書信。」
這話一出,他當即怔住了,然後又漫不經心地吐煙氣。我見他不說話不由抬頭看他,發現他也在看我,眼神很深邃,接著他忽地笑了:「你這小朋友有點意思,進來吧。」
他說完就不見了,怕是要下樓來了。我往門邊走,走到門邊那門就打開了,一個滿臉潮紅的美少婦低著頭跑了出來。
我呆了一下,又見方正在屋裡喊我:「進來啊。」
尼瑪他剛才在跟美少婦辦那事兒?這個人真的靠譜麼?我表示很懷疑,但只能硬著頭皮進去。
方正一身橫肉,就穿著個內褲。我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做著翹二郎腿喝茶了。
我想討好地笑笑,可笑不出來,他漱了一下口又把茶水吞下去,話已經傳來了:「他不是瘋了麼?怎麼讓你來找我?」
方正說的應該是阿諾的師父吧。我恭敬起來,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他晃著二郎腿聽著,聽到最後臉色已經凝重了:「書信呢?」
我趕緊拿出那皺巴巴的書信交給他,他皺眉看了起來,看完了一言不發地又開始抽煙,抽著抽著眼眶竟然紅了。
我就懵逼了,竟然哭了?他長呼一口煙氣又罵了起來:「老不死的東西,死了我也清淨了。」
我又驚訝又好奇,到底是怎麼了呢?
不過我不必知道,我只需要救我家人就行了。我等他情緒穩定了就開口詢問:「方大師,不知我和家人……」
他徑直打斷我的話:「骨灰盒呢?」我忙打開背包將骨灰盒拿了出來。他一把搶過,也低頭撫摸了一陣,然後起身往屋裡走:「你就在我院子裡等著,等個兩天,看看老不死的成沒成功,沒成功也沒必要幫你了,你自個兒到街上去死吧。記住,這兩天一步都不准離開院子,不然死了活該。」
這話讓我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我才想明白,這傢伙把骨灰盒給搶走了,讓我等阿諾的師父成功,不成功我就去死。
我當即心慌了,難道阿諾的師父會失敗麼?
方正也不管我,我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只好在院子裡等著,等到了深夜,方正終於冒頭了:「老不死是不是要你午夜幹點什麼?」
我說要滴血給骨灰盒,他臭罵一聲:「那你他娘的還不來滴血?都幾把11點半了,你想害死我啊!」
我被他嚇了一跳,心裡有怨言也不好明說。我就趕緊去滴血,他把骨灰盒放在他臥室了,這裡竟然還擺了一個香爐,正在燒香,屋子裡全是那種廟裡的味道,感覺他之前是在拜祭骨灰盒。
我進來了也要滴血,他又罵:「還不到午夜,你急什麼?你幾把想害死我啊!」
草!
好吧,我站著等他吩咐好了。他又開始抽煙,目光打量著骨灰盒,似乎有點感慨。
我有心想問問他這個骨灰盒的事,但他太凶暴了,我哪裡敢開口?
我就一直等到了午夜,方正立刻讓我滴血。我咬破手指滴上去了,他又一把拽住我跑出去。
我發現他挺驚恐的,好像不跑就會死一樣,搞得我都驚恐了。
兩人徑直跑下樓去了,我沒聽見有什麼動靜,方正倒豎耳聽樓上的動靜,聽了一會兒點頭:「行了,你去院子裡睡吧,慢慢等。」
無法,現在急不得。我就睡地板了,一連兩天都是這麼過來的,午夜時候就被方正拉去滴血。
等到了第七日,方正的臉色就十分凝重了。我心裡也提了起來,最後一天了啊,阿諾的師父會不會成功呢?
這一天我都焦急不安地走動著,方正一直在臥室裡沒有出現,他可能在看著那個骨灰盒。
天色也逐漸發暗,我越發緊張,生怕自己突然就昏迷了,一家四口都完蛋。
我就盯著表看,看著時針一點一點地走晌午夜。院子裡寂靜無聲,方正連燈都沒有開,我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詭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