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兩日後,火車抵達了漠河北極村地帶,我們臨近大興安嶺了。
之後又轉汽車,開始進入大興安嶺。
大興安嶺風景很美,這裡自然也有不少風景區,村莊也有的。
我們傍晚時分就抵達了一個小鎮,在這裡一眼能看見遠處茂密的叢林,巍峨大山盡入眼底。
我也有點累了,提議先休息一晚,明天再進山。
藍道長哼了一聲:「大興安嶺我來過兩次了,前邊還有村莊的,那裡才是進入大興安嶺的門戶,繼續走,天黑前能到。」
他是個有經驗的人啊,那我也聽他的,三人在鎮上補充了一點必要的東西,比如水和帳篷啥的,一併背著進山。
山裡還有路的,而且不是那種山間小路,牛車都可以過去的,顯然經常有人走動。
我就挺好奇的,說這邊村民很多麼?藍道長露出資深導遊的風範:「你難道不知道很多驢友都會來這邊嗎?很多人進山去探索的,真是孤陋寡聞。」
我現在已經習慣他這爛脾氣了,這貨無時無刻不想打擊別人來提高自己,好像是想讓芹夢注意自己吧。
然而芹夢也很不喜歡他這樣,我就好笑,你這小子還是太嫩啊,要是我早就泡到芹夢了。
這麼想想心裡倒也舒暢,壽衣的陰影都散去了不少。
繼續前行,三人隨便說著話,結果不知不覺中天色開始暗淡了。
我就說還有多久才到那個村莊?藍道長也挺鬱悶的:「沒想到北方的天這麼快暗,可能還要走兩個小時吧,趕不及了。」
我靠,我說要走那麼久你竟然還帶我們進來?早知道在鎮上休息啊,現在哪裡還趕得及?
我第一次表示不滿,他就反罵我:「你怕什麼?這還是風景區呢,天黑了難道有鬼啊,繼續走,打電筒過去就得了,真是慫。」
好吧,我不想跟他鬥嘴,芹夢也讓我們不要吵架,走快點說不定還趕得及呢。
於是繼續前進,但北方這天兒的確黑得太快了,加上這裡是叢林,才六點來鍾光線就特別黯淡了,路上也不見什麼人影,如果一個人走這種路還真的有點嚇人啊。
我不由想起方正說過的話,他說就算遇到髒東西就不能丟掉骨灰盒。那我們進大興安嶺會遇到髒東西?
正胡思亂想中,藍道長忽地停了下來:「哈哈,有捷徑,我就說可以走。」
我看過去,只見路邊分出了一條小岔路,這岔路上長滿了野草,似乎很久沒人走過了。
不過路口插著個木牌子,上面寫著一些字,我湊過去才看清:前方有船渡去長坡村,半小時可到,收費三百元。
長坡村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路途比較遠,天也要黑了,而這個岔路那邊可以坐船?藍道長當即進入岔路:「走吧,三百塊而已,小意思。」
芹夢估計腳已經走酸了,聽到可以坐船忙跟了上去。我琢磨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去看看吧。
我們就走岔路,說來也奇怪,這岔路越走越小,後來都有點分辨不出路了。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木牌子,上面寫著前方有船渡之類的。
說實在的,如果沒有木牌子,我們說不定都找不到路了。這木牌子就指引我們往前面走。
我開始也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結果走著走著抬頭看看,頭頂上竟然全是密不透風的樹葉,四野都是黑濛濛的叢林,灌木啊、樹籐啊長滿了路邊,路越來越難走了。
我就說這裡好像都沒有人走過,我們是不是走錯了?藍道長罵我:「沒看到前面有木牌子嗎?眼瞎了才能走錯。你慫什麼啊慫,要不是師父逼我,我才不帶你進山。」
這不是慫不慫的問題,這真的有點不對勁兒啊。芹夢也覺得不妥了,但藍道長非要往前走,我們也只能跟上。
結果天就徹底黑了,而我們腳下幾乎看不到路了,也看不到木牌子了。
三個人都打起手電筒繼續前行,這一次真的走了很久都沒發現木牌子,我再次停了下來:「絕對被坑了,太怪了。我們還是回頭吧。」
藍道長又罵我:「都走了這麼久了還回頭?絕對有河流的,長坡村就有河流經過,可以直接坐船順流而下抵達長坡村,不會有錯。」
我們爭論起來,結果這當口冷不丁傳來一聲「呱」,像是烏鴉在叫一樣。
三人都被嚇了一跳,我和藍道長也不爭論了。
這個時候我才發覺四週一點聲音都沒有,連蟲鳴聲都沒有,到處都是死寂一片的。
我當即有點怕了,這麼大的林子,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就低聲道:「喂,你們沒發現嗎?蟲子的聲音都沒有啊,什麼時候開始沒有的?之前我記得有的吧。」
誰也沒有留意聲音的問題,現在我一說他們也怕了。藍道長吞了一口口水,又強行裝膽大:「林子裡的蟲子沒見過人,我們走了它們就會叫了,別那麼慫行不行?」
他話一落,我們身後某個地方又傳來一聲呱。
我竟然被嚇得炸毛了,芹夢也低呼一聲,心驚道:「別吵了好不好?越說越嚇人了,我們快走吧。」
藍道長又罵我幾句,帶隊繼續前行。我也趕緊跟上,這鬼地方太邪乎了。
然而前面已經沒有路了,我們走了幾分鐘就找不到路的痕跡,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植物,也見不到牌子。
我心想一定是被坑了,但此時再爭論肯定不妥,只會讓人更加害怕。
藍道長也硬著頭皮開路,三道光線全照著前面。
這種時候那呱聲又傳來了,藍道長和芹夢都沒去管,我也感覺應該是什麼動物吧。
我就隨意回頭瞅了瞅,結果看到我們身後十餘米處的一棵大樹後面有半張臉露出來。
此時天色發黑,後面一點光線都沒有,我之所以能看見是因為那半張臉白慘慘的跟塗了螢光粉一樣,在黑暗中特別顯眼。
那就像是在水裡泡了很久的死屍的臉,讓人想到了流膿的腐肉。
第十章渡河
樹後的半張臉真是把我嚇懵了,我既沒有叫出聲也沒有動彈,處於一種完全嚇傻了的狀態。
芹夢在前面喊了我一聲我才反應過來,頭皮當即發麻,身上起滿了雞皮疙瘩,腿也軟了,差點沒摔地上去。
但那半張臉跟鬼魅一樣,芹夢一出聲了它就不見了。我心臟劇烈跳動,艱難地發出聲音:「那裡有個東西。」
芹夢和藍道長都將電筒光照射過去,但此時已經見不到那半張臉了,我又喘了幾口氣,總算穩住了一些,我說真有個東西,跟人臉一樣的東西。
我現在臉色蒼白聲音嘶啞,還沒從突然的驚嚇中緩過神兒來,芹夢是相信我的,她也畏懼起來,藍道長晃了晃手電筒罵我:「有個屁的東西?別嚇人行不行?趕緊走。」
他又帶隊走,我張望了四週一陣子才跟上,現在情況明顯很不對勁兒,跟藍道長爭論只會浪費時間,還是趕緊離開這裡為妙。
三人繼續走,藍道長速度更加快了,我感覺他是信我的話的,不過他死要充面子。
我也走得很快,雖然腿軟了,但更怕死。又走了一陣,我一直很謹慎,電筒光也盡量往四周照一照,多看清楚一些地方。
但四周沒有別的異樣了,蟲子的聲音也沒有。
我心情也逐漸放鬆下來,說不定真是我自己看錯了呢?緊張的時候的確有可能出現幻覺。
結果才這麼一想,身後又傳來一聲呱。這次聲音距離很近了,三個人都嚇得一抖,我本能地回頭一看,看見那半張臉一下子縮到樹後面去了。
我頭皮發炸,又一次看見了!那不應該是幻覺了吧。藍道長和芹夢還是沒有發現,他們慢了一步回頭。我趕緊往他們旁邊擠:「那棵樹後面,我看見它縮後面去了,真的。」
芹夢被我嚇到了,竟然拉住了我的衣角。藍道長咬牙氣罵:「老子過去看看,要是沒有我特麼打死你!」
他表面上似乎毫無畏懼,就這麼走過去。那棵樹距離我們不過五米,他很快就能走到。
我心裡感覺十分不安,一把拉住他:「別過去,真的有個人臉,別去。」
藍道長還裝模作樣說怕個毛,我拽住他走:「我們快走,不要去查看,不然出事了就慘了。」
情況真的很不妥,萬一那玩意能殺了我們,藍道長過去豈不是找死麼?
我說得嚴肅,藍道長也不裝了,罵幾聲又往前走。芹夢還是拉著我衣角,幾乎是貼著我了。
三人速度更加快了,藍道長也拿出砍刀來開路,劈開一些樹枝。
有他製造的聲音這裡就沒那麼死寂了,但卻更加嚇人了。偌大的林中一點聲音都沒有,他的劈砍聲反而顯得更加死寂。
再往前走了百米,大家都要累壞了。藍道長彎腰擦汗,開始罵豎牌子的人,害我們走錯路。
這時候那呱聲又傳來了,這一次我們三人都同時扭頭看過去,電筒光也照射到後面去。
但什麼都沒有,不過我心裡直冒寒氣,因為那聲音實在太近了,都有點像是在我耳邊響起一樣。
那鬼東西在靠近我們!現在一定就在我們旁邊。我胡亂照電筒,三個人也到處找那聲音的來源,但什麼都沒找到。
藍道長又開罵了:「我就說啥都沒有,你還嚇人!」
真不是嚇人,但我沒辦法跟他解釋,他和芹夢都沒有看到過那半張臉,那玩意兒躲得太快了。
藍道長罵完了也不管我了,將背簍放下來,拿出水喝了起來。我們緊張的心情算是鬆了一些,我和芹夢也都放下背簍打算喝水。
結果我一摸背簍,摸到了一攤黏糊糊的東西。我趕緊用電筒照一下,發現我的背簍上有一攤液體在流動,像是什麼軟體動物留下的。
我吃了一驚,鼻中也聞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十分噁心。我忙開口:「這是什麼東西?」
藍道長和芹夢都看,我說一定有東西跟著我們,還爬上我背簍了。
藍道長觀察了一下我背簍上的液體,又用手指摸了摸:「這可能是樹膠吧,從樹上掉下來粘你背簍上了,有什麼奇怪的?」
不可能是樹膠,樹膠會這麼臭這麼怪?這完全跟屍水一樣,又黃又臭。
我極度懷疑是那半張臉留下的,剛才那叫聲近在咫尺,難道它爬進我背簍了?
我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趕緊翻背簍,藍道長和芹夢幫我照明,我翻了個遍,但並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芹夢就畏懼道:「好了,不要自己嚇自己了,我們繼續走吧。」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也喝了水,我將背簍上的液體擦掉了繼續走,先離開這裡再說。
三人就繼續前行,黑漆漆的森林裡有股讓人絕望的氣氛,我十分害怕那叫聲再響起,走得也很快。
不過這一次沒有聲音響起了,後來某一刻突然出現了蟲子的聲音。我們全都驚喜不已,正常了!
四周有蟲鳴,一些陰影中還有鳥類的低沉鳴叫,總之這才是正常叢林。
三人都有了動力,這下走得更快了,也沒走多久,我們都聽到了水聲。
藍道長一下子鬆了氣,又自得道:「聽見沒,前面有河,我說得沒錯吧。」
這次我是真心實意誇他了,沒啥好計較的了。
三人邊說邊往水聲處跑去,很快出了林子,眼前就是一條河流,河水反射著暗淡的星光。
我們竟然都有點感動了,真是太不容易了。然後大伙開始找船,因為可能走錯路了,所以我們沒有走到「碼頭」,這裡就是比較原始的一條河,不見有什麼人影。
我們上游下游都找了幾百米,但就是沒有發現船。我心裡又開始沉下來了,難道還是被騙了?
藍道長提議繼續往上游找,說不定還有村民呢。我搖頭:「我們不知道走的路是不是對的,萬一碼頭在下游呢?」
藍道長固執己見,說人要有冒險精神,難不成要在這裡紮營啊。
這個也不妥,因為我對那半張臉心有餘悸,鬼知道它是不是還跟著。
我只得接著他的建議,去冒一下險吧。
我們就繼續往上遊走了好一陣子,可一直沒有船的蹤影,也沒有村民。倒是河水有點急了,這邊地勢好像高了。
我就說船渡不可能在這種地方的吧,有船也該在下游平緩的地方才對。
《詭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