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我躡手躡腳走了進去,將黑狗解開,看著男孩,問:「喂,你是什麼人?怎麼被抓來了?」那男孩咬著嘴唇,看了一眼我,說:「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我心中好笑,忽然一驚,聽聲音是女的,笑道:「你是女的!」心中古怪,白師父為什麼要救這個女孩。
那女孩臉上沾滿了灰塵,倒是脖子很是白皙,不高興地說:「廢話,當然是女的。你眼睛瞎了才分不清男女。」我將黑狗的繩子解開,說:「既然這樣,那我就看不見你,我先走了。」
女孩又是咬著嘴唇,叫道:「你真小氣。沒有一點男子漢的氣概,沒有一點俠義精神。說你兩句就生氣了。」我笑道:「我又不是大人,為什麼要幫你,而且你還罵我,這樣子不好的!我不救凶巴巴的女孩的」
女孩咬著牙關,道:「你救我出去的話,我可以幫你忙,可以送你變聰明的……丹藥……好了,好人,救我出去。」
我見女孩子著急,也不和她計較,上前將她的繩索解開,等了半天,她都沒有站起來,臉色有些紅撲撲的,難為情地說:「我的腳扭了,走不動了。你被我,但是男女授受不親,這事情你不能說出去……」
我道:「真麻煩!要不是我師父讓我救你,哎!」
我將她背了起來,黑狗就跟在我的身邊,悄悄地溜了出去。到了密林中,我把女孩放了下來,說:「有很多道士在找你,我就把你放在這裡了。你不要亂動……」女孩說:「可是天這麼黑……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的……」
白師父從遠處過來,身上並沒有受傷,見了女孩,問:「小女娃,你是什麼來歷?」女孩看著白師父,並沒有半點畏懼,道:「你們要是敢傷害我,我幾位哥哥和阿爸會好好教訓你們,不管你們跑到哪裡去都沒有用的。」
白師父笑著說:「真是小公主的脾氣,不過看在蕭寧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計較。」我黑著臉說:「師父,關我什麼事情啊。我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路邊有受傷的貓狗,我也是會帶回來的。」我完全不知道白師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
女孩狠狠地說:「哼,誰是貓狗……你叫做蕭寧是吧,我記住你的名字了。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報答那兩個字幾乎是咬牙說出來的。
從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銅鈴鐺的聲音傳來。
白師父忙說:「蕭寧,把黑土卵拿出來。」我詫異地看著師父,不知道師父打什麼算盤。
白師父又大聲地命令:「蕭寧,快點,拿出來就是了!」
我不敢拂逆師父的意願,將白布包著的黑土卵拿了出來,遞給了白師父。白師父接過土卵,送到了女孩的手上,說:「他是蕭寧,你若不想欠他的人情,就幫我們把這個東西貼身保管三天。三天後,我來取。」
「可是土卵蟲……給她了,那……」我驚訝不已,剛要反駁,卻被白師父喝斥回去了。女孩猶豫不決,氣憤不已!手中握著白布包的黑土卵,忍不住就要丟到草叢中去了,急得眼淚都要丟下來:「我才不要帶著這麼醜的東西……」
白師父問:「難道你要欠蕭寧的情嗎,他可是個壞小子。你欠了壞小子的人情,說出去可不好聽啊。嘿嘿,他背你跑了一路的事情,我肯定是要滿世界說去的……」
女孩咬著嘴唇,氣得呼吸不過來,說:「你……你……你們……好,我就幫你們保管三天。可三天後你們知道去哪裡找我嗎?你們敢來嗎?」
白師父將我拉著,往前面跑去,大聲叫道:「張姑娘,三天後的晚上,不見不散。你在房間呆著,蕭寧自然會來取。別睡得太早,蕭寧可是個壞小子!哈哈……」
「師父啊,我可是你徒弟,不是別人徒弟,敗壞你自己徒弟的名聲,這樣好嗎?」
我扭頭回頭,只見一幫道士打扮的人追了上來,將女孩圍在了中間,小心地守護著。我心中狐疑,這女孩到底是什麼來歷?和這些道士有些什麼關係?師父是怎麼知道她姓張,還要把土卵蟲交給她保管三天呢?
第三十一章、聰明的白師父
我們快速地離開了那片密林,黑狗脫了困境,格外地歡快,只是眼睛還霧濛濛的,顯然屍涎香還沒有完全解開。不過從它的眼睛來看,像是做了一個美夢,三五條母狗愛上了它。
等到那銅鈴鐺的聲音徹底聽不見的時候。白師父才停下來,由奔跑改成了步行。我這時才有機會詢問:「師父,為什麼要把土卵蟲送給那……那個張小姐呢?」
白師父說:「蕭寧,你可真笨。我之前說過,土卵蟲缺了一口靈氣,要補充靈氣的,難道你忘記了?」我搖搖頭說:「當然記得啊,怎麼會忘記了,可是跟這事情有什麼關係呢?」
白師父又說:「我是不是說過,瘸老漢要找的張小姐是個有靈根的人?」我點點頭,白師父的確說過。我眉頭緊蹙,心想這二者之間能有什麼關係呢?土卵蟲和從未見面的張小姐之間,能夠什麼關係呢?可真是讓人費解。
白師父伸手敲了敲我腦袋,道:「蕭寧啊。任何事情都不能死腦筋,要舉一反三,觸類旁通。蠱術也是這樣的,由一個點觸及到一個面。你真的沒有想清楚嗎?哎……」白師父並沒有打算告訴我其中的緣由,這讓我很傷腦筋。
白師父不告訴我,我只能自己想了。土卵蟲需要風水靈氣,而張小姐是具有靈根聰慧的人,白師父囑咐張小姐要隨身帶著黑土卵。難道是要土卵蟲吸收張小姐身上的靈氣?用人來養蟲!
媽呀,一想到這裡,我一股欽佩之情從心裡湧上來,叫道:「師父,你老人家實在是太聰明了。我算是服了你老人家了。可是,要是土卵蟲吸收了張小姐的靈氣,那張小姐豈不是要出事了啊?」
我邊想邊走已經落後了不少,忙追上了白師父。白師父讚許地說:「倒讓你想出來了!沒錯,這人身上散發的氣是不一樣,有的人貪婪惡毒,一身濁氣。張小姐在龍虎山長大,一身靈根,得龍虎山一多半的靈氣。土卵蟲吸收一點,根本沒有大礙。更何況,龍虎山的風水靈氣也會綿綿不斷地散發出來,無形之中也會滋潤張小姐的。」
原來張小姐出生在龍虎山上,天真活波,身上帶有靈根。與其在龍虎山上苦苦尋找靈氣所集結的地方,不如將土卵蟲放在張小姐身邊三天。
白師父這麼一說,我倒是鬆了一口氣,那張小姐雖說囂張跋扈,但畢竟是一個女孩子,我犯不著跟她生氣。若是因為養蟲的緣故,而傷害了她的性命,不是大丈夫所為。
我又說:「那樣子就好,要是那個張小姐生病不起,我良心上可過意不去的。」我頓了一下,問:「師父啊,你想過沒有,萬一張小姐把黑土卵藏起來,到時候咱們不是落空了嗎?」
白師父說:「你這個孩子,不要把人都想得那麼壞。你要知道壞人永遠是少數,好人才是多說。茅山道士和昆蟲三兄弟是壞蛋,但張小姐就是好人,能有靈根的人,不可能是壞人的。」
我本想反駁師父,從故鄉小鎮開始,我就被人欺騙,之後連遭橫禍,世上的人果真好人多壞人少嗎?我看未必,但白師父如此肯定,我也不好反駁,只希望這個張小姐是個好人,不是壞人。
我點頭說:「師父,張小姐到底是什麼來歷,你又是怎麼知道她的姓氏,住在哪裡的?」
白師父說:「我是你師父,自然比你知道得要多。天機不可洩露的,你要是能悟到了,就不用我當你師父了。咱們還是走快一點,不然那瘸老漢就要追上來了。」白師父加快了步伐,踢了一腳黑狗。黑狗「汪汪」地叫了一聲,也加快了步伐。
我被白師父說了這麼一通,腦袋迷迷糊糊地,跟著往前面走去。
江西境內多山,而山下多有小河環繞。我抬頭望去,月亮就掛在空中。我們躍過了一條河流,就藏在河邊上,白師父讓我帶著黑狗在水中洗了澡,初春的河水冰冷,從河水中起來,冷不丁打了個寒戰,黑狗也是甩動身上的水。
白師父向來神秘莫測,這讓我和黑狗下河洗澡,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白師父嚴肅地說:「我把那瘸老漢引走後,繞了一個大圈,把他給拋開了。他回去之後必定會發現張小姐脫離困境,一定會再追上來。他的鼻子很靈敏,咱們就在這河邊埋伏,打掉他糾纏的決心。還有,你是年輕人,冬天三九,夏天三伏,不把身體練好,以後可不行的。」
我這才明白,白師父讓我和黑狗洗澡,是要把身上的氣味給消除掉。瘸老漢在飯館就用鼻子聞出了白師父的獨特性,說明他對氣味很敏感,肯定會追蹤上來的。
白師父在水邊走了幾步,讓我撿起了幾塊石頭,指著蘆葦叢說:「蕭寧,你躲在裡面,呆會我喊一句『有毒蟲』,你就把一塊石頭砸出來,丟完之後,就拍一下黑狗。我再喊一句『有毒蟲』,你就丟兩塊石頭出來。」
我聽了師父的吩咐,藏在了一旁的蘆葦中。黑狗就跟著我一邊,我壓著它的腦袋,伏在蘆葦中。夜風吹來,我身體有些發冷,也只能咬牙堅持了。
白師父倒也不躲避,就站在水邊的一艘倒扣的破木船上。月光照下來,白師父倒也風華絕代。等了二十多分鐘,從小路上走來了一個人影。正是瘸老漢,他雖然瘸了一條腿,但在枴杖的幫助下,竟然比一般的正常人走得還要快。
瘸老漢見到木船上站著師父,氣急敗壞,趟著河水就衝了過來,鼻子嗅動,沒有聞到我和黑狗的氣息,叫道:「白骷髏,你的寶貝徒弟哪裡去了,把張小姐交出來。」
我壓在草叢中,不敢吱聲,就聽著師父的暗號。白師父笑著說:「老漢,張小姐已經回家去了。你抓了張小姐,不趕快逃命,還要來找我們算賬,你真的不怕死嗎?」
瘸老漢說:「老漢今天非把你骨頭敲碎了再說!」
白師父道:「不瞞你說,我是從湘西過來的,身上帶了劇毒的蟲子。你若是膽子大,就直接衝上來。我也不客氣了。」
瘸老漢猶豫了一些,哂笑一聲:「倒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毒蟲?」瘸老漢枴杖在地上一撐,借力就衝了上前。
「有毒蟲!」白師父大喊一聲。我聽了聲音,石頭直接就丟了出去,直接就砸向了瘸老漢,伸手拍了拍黑狗,黑狗在蘆葦中竄動,跑到一邊去了。瘸老漢雖然口頭上不在意,聽到了飛來的石頭聲,急忙往旁邊一閃,躲過了石頭,瞇眼一看,叫道:「你竟然消遣我!」
白師父說:「一定是小孩拿錯了東西,這回可不知道竄到什麼地方去了!」
瘸老漢不再廢話,提著枴杖再次衝了上來。白師父白袍一揮,也不躲閃,等待瘸老漢靠近的時候,當即大喊了一聲:「有毒蟲!」瘸老漢不屑地說道:「去你大爺的毒蟲!老子才不信!」
咚!咚!石頭兩下打中了他的雙腳,瘸老漢身子一歪,跪在地上。白師父上前一腳,將他的枴杖給踢飛了。瘸老漢踉蹌後退幾步,氣憤地說道:「為什麼要騙我嗎?哪有什麼毒蟲?你徒弟不是跑到另外一個地方躲著了嗎?怎麼還能從同一個地方丟出石頭來呢?」
白師父說:「你看吧!你都知道我要騙你,還是被我騙了。你怎麼能怪我呢,只能怪你自己了。」我從蘆葦中跑出來,將踢掉的枴杖撿了起來,跑過來,用枴杖指著瘸老漢。
我心中好笑,白師父還真是聰明,我丟一塊石頭後,已經暴露了位置,這時候把黑狗趕到另外一個地方,瘸老漢誤以為我換了位置,就不會提防原先的位置了,哪知我根本就沒有動彈,神不知鬼不覺就砸到他了。
瘸老漢沒有了枴杖,動作變慢,再衝上來,已經沒有半點勝算,身子氣得發抖,水滴順著衣角不斷地流下,雙眼露出不服氣的光芒,一陣風吹來,從他身上吹來了一股腐臭的死人氣味。
白師父叫道:「你退後一點,蕭寧,別聞這氣味,對你的身體不好。」
第三十二章、屍氣怪物
瘸老漢的臉色也由黃色變得發黑,他身上散發的那股臭氣,讓人無法忍受,我連忙後退。白師父倒也平靜,說:「老漢,這就生氣發怒了?」瘸老漢張開嘴巴,哈出了一口黑氣。白師父伸手一揮,將那股黑氣給趕走了。我見過這種黑氣!是屍氣!只是沒有見過這麼濃黑的屍氣。
屍氣多半是來自於死人,但眼前的瘸老漢除了身帶屍氣之外,呼吸、說話等都是活人的特徵,這就說明他是一個活人,是一個身懷屍氣的活人!活人都是帶著生氣的,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帶著屍氣的活人。一時之間,我開始為白師父擔憂,白師父心地慈善,即便可以殺了瘸老頭,他都不會殺的。
瘸老漢吐出一扣濃厚的屍氣,一旁的草葉沾染到了屍氣,瞬間就變得烏黑了,失去了生機。看來這屍氣可以灼傷有生命的東西,我更是後退了一步,緊張地看著前面。
瘸老漢吐出一口黑色的屍氣之後,從隨身袋子裡面,取出了兩張靈符,靈符採用了黃紙,上面是硃砂所畫成,筆走龍蛇,乃是龍虎山所畫成的靈符。白師父一眼就認了出來,暴怒說:「妖人,不僅要搶張小姐,還從龍虎山盜了鎮屍的靈符。」
瘸老漢「嗷嗷」地叫了數聲,兩張靈符直接打向了白師父。靈符乃是龍虎山道士所畫,專克殭屍和行屍一類。瘸老漢冒出一股黑色屍氣,又弄出兩張靈符,單腳一跳,快速地逼近。白師父的衣角觸碰到屍氣,有一部分變黑了。
靈符憑空飛出,一張打在了白師父左手手臂上,另外一張落空。我眼疾手快,追過去將打空的靈符抓住,撕得粉碎了。白師父左手挨了一下,行動已經有些不便,連著後撤。
瘸老漢單腳跳動,追得更猛了。白師父長喝了一聲,右手彎過去,下了極大的力氣,將靈符給撕掉。瘸老漢一發狠,單腳跳動,直接將白師父給撞倒在地上。我眼看不好,白師父果然是心軟,不會下毒手,這才會被瘸老漢撲倒在地上。
我撕下衣服蒙住了鼻子,就衝了過去。瘸老頭上面蔓延出來的屍氣越來越多,腥臭味也越來越濃。他和白師父滾在一起,幾乎變成了一團黑色的霧氣,光線不太明亮,分辨不出哪個是白師父,哪個是瘸老頭了。
「師父,你不要手軟!」我急的不行,大聲地叫喊。彭地一聲,原本裹在一起的兩人,快速地分開了。白師父落到一邊,手臂上沾了三張靈符,看情形不太妙了。瘸老頭在三米開外,原本黃皮膚雙手都冒出了石斑。
我過去將白師父扶起來,把他身上的三張靈符給撕掉:「師父,你沒事吧。這樣的壞人,你何必對他心慈手軟呢?」白師父無力地搖搖頭,看著眼前的瘸老頭,說:「老漢,你這用死人屍氣當成武器,對自己傷害很大的,再這樣下去,你的五臟六腑都會徹底腐爛的,你終究會把自己害死的。」
瘸老頭「嗷嗷」地說:「老漢是什麼樣子,跟你沒有關係……先殺了你們再說。那天師府小丫頭,我還是要抓的!」
白師父道:「我本來好奇你為什麼要抓張小姐。現在看來,是你自己清楚身體不行了,所以想著用張小姐來幫助你,用她的靈氣來助你擺脫吸食屍氣帶來的副作用。其實你不必這樣,只要把你體內所有屍氣全部散掉,做個養花弄草的老翁,自然不會有副作用的。」
瘸老頭罵道:「你自己都要完蛋,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瘸老頭話聲一落,單腳跳了過來。我怕白師父對付不了,操起枴杖,迎面就擊打過去。那瘸老頭冷笑一聲:「蠢貨,你要死的。」瘸老頭單手一伸,直接就接住了枴杖。我掙扎了兩下,都沒有辦法擺脫。
我一時著急,猛地就吸了兩口屍氣進來,更為恐怖的是,一股屍氣正順著枴杖溜到我手上。我的雙手像是被纏住了一樣,根本無法掙脫掉。我的腦袋已經有些發蒙,手臂沾染了屍氣,也開始慢慢地僵硬了,根本就無法動彈。
白師父從地上站了起來,喊道:「妖人,休要傷害我徒弟!」白師父被靈符打中,行動已經有些不方便,拚力衝了過來,左手一伸,落在了我的肩膀上,用力把我往後拉。
瘸老頭陰鷙地冷笑,一股更為洶湧的屍氣從他的體內傳了出來,裹在了我的身上,白師父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也無法動彈了。白師父說:「老頭,你不要逼我!」
瘸老頭恨恨地說:「什麼叫我逼你,是你先壞了我的大事,就應該想到後果是什麼的?你放心,老漢不是喪盡天良之人。你們師徒二人死了的話,我會把你們葬在一起,免得到了地府孤孤單單的。」
我全身被屍氣裹住,感覺皮膚像用鋼刀在刮動一樣,五臟六腑更像有火在燒動一樣。我的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被屍氣灼燒,根本就無法容忍了。我依稀感覺到自己體內灼燒的氣息,就在此刻,我腹部有東西在遊走。
白師父手臂微微一抖,叫道:「老漢,快鬆開手,你要倒大霉了!」瘸老漢盯死了白師父的動作,叫道:「又要騙我嗎?你們可真沒有一點真本事啊!」白師父猛地一手,將手臂收了回去。就在此刻,原本在體內遊走的屍氣,快速地往我的腹部聚攏,凶蟲發狠,將所有的纏繞在我體內的屍氣都給吃得乾乾淨淨。
而更多的屍氣正順著瘸老漢的手臂傳來,成為了凶蟲的食物。瘸老漢瞳孔放大,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大聲叫道:「小子,放開我,快放開我。」我耳朵嗡嗡作響,想鬆開手臂,卻沒有辦法,幾次張開嘴巴都沒有用。
瘸老漢越來越著急,叫聲也更加急促。白師父從我身後繞道側面,衣袍帶著一甩,重擊在枴杖上面。我手臂一麻,後退了數步,枴杖落在地上,瘸老漢也後退了幾步,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不解地說道:「你……你怎麼能吃屍氣……你……我吃了一百死人的屍氣,一多半都被你吃光了……」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牙關打顫,說不出話來。白師父將白袍解下來,蓋在我身上,安慰地說:「蕭寧,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是勇敢的孩子,不要害怕……」
白師父的聲音傳來,給了我足夠的安慰。我眼睛眨動了兩下,看了看白師父,說:「我感覺到它的兇猛,那一瞬間,我想殺人了。」
瘸老漢聽了這話,雙手撐在地上,往後退兩步,說:「你是天降災星,你是小魔頭!老漢今天敗在你們師徒手上,也算徹底栽了!骷髏人,你關鍵時候分開我們,算是救了老漢一條性命,這點老漢還是知道的。」
白師父拍動我的後背,說:「沒事,沒事。師父會被你治好的,你不是什麼災星,也不是惡魔,你是個健康的孩子。只是多了一隻惡毒的蟲子而已,你戰勝惡毒的蟲子,你就成功了!」白師父害怕瘸老頭的話影響了我。
草叢中的黑狗汪汪吠叫,跑了過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來了五個黑衣蒙臉的夜行者,一個個帶著短刀,目光警惕,從他們行走的姿勢來看,都是經過長期訓練的高手。他們停在河水對岸,其中一個喊道:「曾先生,我們是來接應你的,張小姐現在藏身何處了?」
瘸老頭說:「張小姐被道士們接回去了,這附近還有他們的人,咱們事不宜遲,要盡快離開這裡。後面的事情從長計議,切不可打草驚蛇了。」白師父將枴杖丟了過去。
瘸老漢接過枴杖,渡河而去,跟著五個夜行者消失在河邊了。白師父說:「看樣子波瀾還在,天師府要遭殃了!」白師父和瘸老漢鬥了一場,已經有些疲憊,被靈符打中的地方,有些發黑。
我的情況更糟糕,皮膚被屍氣侵蝕,體內的凶蟲又吸食了大量屍氣,活動加劇,又開始折磨我了。白師父休息了一會,將我扶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前面走。我們沒有料到,此次江西之行,會是如此地艱難,誰也不知道後面的路會是多麼地艱難。
回到了落腳的破屋,我在破牆坐著,身子發抖,說:「師父,凶蟲又發作了,這回吃了這麼多的屍氣,會不會變得更厲害,直接咬死我的。」白師父搖搖頭說:「不要胡思亂想了。凶蟲之所以會發作,是因為屍氣對你傷害太大了。不過咱們總算知道,這凶蟲似乎胃口很大,喜歡屍氣……」
白師父說話很慢,我聽得出來,他有些話沒有告訴我。我心想,或許屍氣刺激了凶蟲,它的能力變強了,它在等待時機要傷害我,不過白師父也受傷了,我也不忍心追究到底。
白師父折了樹枝,升起大火,把我放在火邊,浸泡河水,吸了屍氣,我的身體無邊寒冷,有了大火的烘烤,也漸漸舒服了一些。但終究是提不起勁來。白天的時候,白師父靠在牆角打坐,調理自己的身體。
我勉強下了溝渠,抓了一些小魚。不過還是黑狗厲害,在山下一片油菜田里,咬中了兩隻從山上跑下來的兔子,燒好之後,可以美滋滋地吃飽一頓了。
白天我在太陽下曬,晚上在火邊烤,身體慢慢地恢復過來。爺爺說過,陽光和烈火是好東西,看來不假。一連過了三天,白師父也休息了三天,整整三天裡都沒有睜開眼睛。
我心中盤算日子,今天晚上就要去找那個張小姐。如果不出意外,順利拿回土卵蟲,我們就可以連夜離開龍虎山界內了。我早早地吃了烤出來的兔肉,只等白師父醒來。
天一黑,一輪圓月掛在天空上,月光傾斜下來,照在白師父的臉上,白師父有些不安地說:「月圓之夜,不知禍福!」
第三十三章、命格
我說:「師父,你何必擔憂,咱們把黑土卵帶回來,就可以離開這裡了?」白師父歎了一口氣,說:「但願一切如你所想。」白師父站了起來,膚色已經基本恢復了過來,應該沒什麼大礙。
我將火灰撲滅,把包袱收拾了一下,綁在身後,招呼黑狗就上路了。天師府顧名思義,是歷代天師居住的地方,在江西貴溪上清古鎮,佔地面積極大,整個天師以八卦圖案佈局,大開大合。其中最為知名的乃是第四十代天師鑄造的銅鐘,重達九千九百九十九斤。
月大如斗,懸掛在天空。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到了上清古鎮。白師父說:「天師府的建築極大,分工不已,有各種廊屋、殿堂不計其數。張小姐可以居住在天師府內,就應該住在私第裡面。」
天師府是旅遊勝地,到了夜晚,已經是大門緊閉了。天師府的上空散開著一股強烈的氣息。白師父道:「千年的累積,果然不簡單。尋常的殭屍妖怪都不敢靠近的。」
我心中想,看來師父不是一般的殭屍妖怪了,因為他的氣色沒有半點變化,看著眼前的天師府,並沒有半點害怕之情。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