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金鼠到了我的窗戶邊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格外地焦急，不像是白師父來找我。
金鼠跑了出去。我背了一把長刀，又帶上了火把，帶著阿九就追了上去。順著山路跑動，從懸崖邊上經過，很快就到了毒蟲洞。遠遠地就看到洞口的亮光，我忙將火把打滅。
我和阿九潛伏在洞口大石頭邊上，並沒有靠過去。洞口站著幾人，嘴裡都叼著煙，雖然都是苗人打扮，但衣服都不太合身，說話也不是本地的語言，像是江西那邊來的人。
火光冒起，一股刺鼻的氣味散開。濃煙正順著洞口往裡面衝去。我聞了一下，心中暗叫不好，這不是一般的黑煙，有著很強的刺激性。這個火堆已經燒了很久，濃煙正順著風頭，不斷地進入毒蟲洞裡面。
而在洞口的位置，已經放了幾個大的黑袋子，有兩人正拉著繩子，一旦有毒蟲進來，就收住袋子。
其中一個人說：「我聽說這個地方叫做毒蟲洞，滿滿一洞的蜈蚣、蠍子、毒蛇，這些可都是上好的藥材。咱們多抓一些回去，賣了錢，就能吃上好酒好肉了。」
另外一個說：「別這麼沒出息。咱們這回來是賺大錢的……不要被這眼前的一點小錢迷亂了心智。」
阿九暗道：「這一幫人還真是貪得無厭！」
「大哥，不對勁啊。這燻煙怎麼說也燒了快兩個小時了。洞再大，毒蟲也該乖乖滴流出來，怎麼就這麼一點。不是說是毒蟲洞嗎……」守著黑袋子的來人察覺到了不對勁，「是有蠍子和蜈蚣出來，可加起來，也不過七八隻，哪裡夠換錢大魚大肉，來去的車費油錢都不夠啊……」
阿九小聲問：「他們要幹什麼？要不要我上前放倒幾個？」
我小聲說：「他們在洞口防毒煙進去，是為逼毒蟲們從洞裡面出來。被熏得暈乎乎的毒蟲自然就掉到洞口，口袋裡面了。不過，暫時不用動他們。」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毒蟲洞分支極多，不止一個出口，而是有兩個出口，五毒蟲們可以從另外一個出口出去。
第五十八章、六人團伙
他們既然暫時抓不到五毒蟲們，我和阿九就不用動手，先觀察觀察再說。
我又看了一會，他們雖然穿著苗人的衣服，但是腳上都是長筒牛皮靴，手上也戴了防毒的鹿皮手套，就連脖子這裡，都圍上黑色的圍巾，避免被蟲子叮咬，顯然是有備而來。這個團伙一共有六人，應該都是有經驗的慣犯。
但是所用的毒氣十分初級，應該不是厲害的蠱師，極有可能是盜獵團伙，進入深山裡面，是為了捕捉野生蛇這種珍貴的寶蟲。
這些人，白師父的意思，應該受到懲罰的。我心中想了很多種辦法，最好是將他們嚇得屁滾尿流，再也不敢來這邊胡作非為才好。
阿九看了一會，說：「蕭寧，他們每人都背了一個黑色的長包，有點問題。」
我悄悄看了過去，果真沒錯，每一個黑包都立在身邊，幾乎是不離身，像是帶進山來的武器。
「大哥，不行吧！熏不出來，該不會這裡不是什麼毒蟲洞，裡面壓根就沒有蜈蚣毒蟲，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守在洞口的漢子，最為不好受，煙熏火燎，早已經是淚眼朦朧了。
一旁的大哥說：「再堅持一會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等這趟幹完了，隔壁村風韻的蔡寡婦我幫你說去，好讓你早日……那麼戲文怎麼說來著……英雄配美人……」
守洞的漢子爽朗地應道：「沒事，我還能堅持，不怕。我就不信這蟲子都不出來了。等他們一出來，我就收網，拉一帶蜈蚣蠍子回去娶蔡寡婦……」
為了確定他們帶的是不是槍，我從地上撿起了三塊石頭，朝著懸崖那邊扔去。咚咚咚，石頭落地發出聲音。六人瞬間警覺靠攏，其中兩個從黑包裡取出東西，正是兩桿雙筒獵槍，只是獵槍的管子已經鋸掉，短了不少。
「什麼東西？」帶頭大哥叫了一聲，一雙鷹目掃視了四周，隨即低聲說，「把傢伙都藏好……說不定是山豬跑動，你們小心一點……別走火了……別讓人發現了……」
阿九說：「果真是帶了長槍！怎麼辦？」
我心說倒是低估他們了，低聲道：「我們先去山洞對面，見了我朋友再說……」再過一會，他們會察覺到洞口是貫通山體，指不定會過去查看的。
阿九點點頭，跟著我一起從石頭邊移開。
我抱著金鼠，悄悄地順著一邊溜去，從山上面爬過去。到了另外的一個洞口，遠遠地就看到了五毒怪，正指揮著山洞的蟲子往外面撤離。洞口有一些薄薄的毒煙往從洞口溜出來。
五毒怪見我過來，啊嗷，啊嗷嗷地叫著，眼珠子鼓起來，樣子十分著急，蠍子手不斷地揮動，嘴巴時不時地冒出了黑漆，看得出來，他對於這毒煙非常氣憤。
這一群不長眼的盜獵者，竟然欺負到他的地盤上來了，有得苦吃了。
我說：「五毒怪，暫時還沒事……趕緊把五毒蟲趕出去……他們或許很快就會察覺出來……」阿九看不到五毒怪，不知道我跟誰說話，並沒有半點畏懼，潛伏在兩米外的石頭上，警惕著看著來路。
阿九見暫時沒有動靜，從石頭上跳下來，竄上了一根松樹上，砍了一捆樹枝下來，很熟練地將樹枝削掉樹皮，將一頭削尖，找了一根籐條綁好，整個過程非常熟練。樹枝瞬間就變成了殺人的利器。
五毒蟲大軍數量驚人，黑蜈蚣和毒蠍子已經出來了不少，人面妖蛛也爬出來了，蛇群更是依次爬出來。不過在這爬行的隊伍裡面，有幾隻蝸牛阻擋了前進的隊伍。
我有些無語，笑著說：「你們又不用跑，他們有不會抓你們，你們跑個鬼……」
我怕五毒蟲咬我，便將金鼠抱起來。金鼠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味，五毒蟲不敢叮咬。我落腳的地方，毒蠍子連忙散開，挪到了蝸牛面前，我將它們抓起來，就往洞口外面丟去。
我喊道：「阿九！」阿九從一旁跑過來，將我丟出去的蝸牛全部接住了，而後平穩地放在石頭上。這幾隻蝸牛抬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寂靜虛空的蒼穹，悠閒地往前面走去。
堵路的蝸牛被丟出來後，整個五毒蟲大軍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它們出了洞口之後，很快就鑽入山林裡面去了，快速地散開了。地上的青草都被壓倒了一片。
我道：「五毒怪，最好是把它們趕遠一點！」我怕五毒怪不懂，作了幾個手勢。
五毒怪方才明白過來，吆喝了兩聲，引導五毒蟲們往前面走去。大山一望無際，毒蟲洞居住的蠍子、蜈蚣、毒蛇、蜘蛛、蟾蜍、壁虎一類的，很快就散開了，隨即就藏了起來，再想一網打盡，就有些困難了。
阿九見了這場景，道：「還是當一個無用之人為好。」
我問：「怎麼這麼說！」
阿九說：「你看著蝸牛，他們沒有『毒』，沒有『用處』，所以沒有人抓它們。而這些毒蟲，雖然厲害，卻有無數的人抓它們。所以說，還是沒用一些為好，這樣反而能夠活長一些……」
阿九這麼一說，倒讓人無法反駁。如果五毒蟲們和蝸牛一樣，都沒有毒的話，還真的沒有人來抓他們。把「毒」這種特質，引申到人的本領上來講，一個無用的人，或許活得要長一些。
我說：「得了吧！無用的蟲子，無用的人，都是會被欺負的……」
阿九忽然壓低了聲音，說：「他們終於察覺了，往這邊過來了。」
毒蟲們散開不過十多分鐘，六個盜獵者終於察覺到自己的愚蠢。循著煙味就找來了。
遠遠地就聽到有人說話：「大哥，肯定不止一個洞口。這山洞古怪得很，咱們在這邊放煙，蟲子都往另外一邊跑了……去他大爺的……」
大哥很是生氣，大罵：「你個沒用的，怎麼不早說，害我們白白浪費了三個小時。一寸光陰一寸金，你個道理你不懂嗎，真是沒用的傢伙。」
「大哥，我說了，可是你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
啪地一聲，響起了清脆的巴掌聲。
五毒怪已經帶著五毒蟲散開了。我道：「阿九，咱們把路給他們讓開，暗暗看著他們。他們有槍，我們佔不到便宜。等我的怪物朋友回來再說……」
我和阿九再次移動了位置，這次阿九背著一捆「利器」在身，隨時可以偷襲他們。不過阿九還是聽了我的話，沒有攻擊上去。
他們找了一會，終於發現了這個出口。看到出口泥土的痕跡，洞口附近被壓倒的青草。那大哥當即就憤怒了，叫道：「出師不利。肉包子打狗。讓它們跑了。這些迷煙可以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那三兄弟的迷煙貴得很……去他姥爺的三姨夫……」
大哥失望地摘下了鹿皮手套，氣憤不已，整晚上就搭在這裡，浪費了人力物力，當然是不開心的。大哥一嘴的名言名句，歇後語連珠炮彈一樣，聽得出是個有文化的人。
看來，這年頭當大哥，沒有文化是壓不住手下人的！
小弟說：「大哥，看樣子跑的不遠，咱們要不要再追一下，抓一些回來……」
大哥沉默了一會說：「兵法云：一鼓作氣勢如虎，再追擊就沒用。今天暫時休息吧，等明白咱們再想別的辦法。這些蟲子終究是小頭，咱們這次是為大頭來的……」
小弟不再說話。幾人收拾了工具，在一塊平地上劃出了一個大圓圈，四周灑上了驅蟲粉，在中間燒起了篝火，分吃了一些食物。幾人沮喪地圍著篝火邊上，悶悶不樂。
大哥察覺到軍心渙散，大聲說：「諸位兄弟不要傷心。咱們還有機會賺大錢，『金子』就在山裡，咱們又不是瞎子，肯定能撿到的！」
這「金子」二字，點燃眾人的激情。小弟說：「大哥說得對，跟著大哥走，咱們有肉吃，有酒喝……」
我心中好奇，這大哥口中的「金子」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等到他們睡熟的時候。
我和阿九方才離去，阿九把尖樹枝藏好了。回去的時候，遠遠地聽到「咚」「咚」的地跳動聲，站在高處石頭看了一眼，又什麼都沒有看到，距離太遠了，看不清楚。
第五十九章、月夜殭屍
空氣之中還有淡淡屍氣的味道，看來除了人之外，可能還有殭屍來到茶花峒附近了。我心中頗為不安，一整夜都沒有睡好覺，輾轉反側，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第二天一早，我背上了竹簍，帶上了一些食物，和阿九一起去山上，假意去山上砍柴、采蘑菇，從旁觀察了他們。
六人團伙並沒有走，也沒有什麼動作，一直圍在一起休息，估計是要等晚上再行動了。
其中有兩人倒霉，手臂被五毒怪放了蠍子擺尾擺了一道，手臂腫了起來。好在他們有解毒散，並沒有性命之憂。
我和阿九在附近砍柴，遠遠地看著他們。他們也遠遠看著我和阿九，很是警覺，但表面看起來，卻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阿九低聲問道：「現在要收拾他們嗎？他們雖然有槍支，只要我突然襲擊，他們不是我的對手！」
我想了一會，方才說：「咱們再看看。我倒想知道他們要找什麼『黃金』一樣的寶蟲。」
阿九說：「抓過來打一頓，我就不信他們不說。」
我道：「如果這樣就不好玩了，要懲罰他們，打一頓遠遠不夠的。」柴火砍好的時候，我在附近一些洞穴，並沒有發現五毒怪，倒是看到幾隻蜈蚣被踩成了齏粉。
我們砍了兩捆柴火，到了中午時分，我們便先回去了，有金鼠盯著他們，他們是跑不了的。
回去的路上，我和阿九在半途之中休息。原本一株開得鮮艷的紅花，整株花草完全變成黑色了，不僅僅是花朵枯萎，葉子和枝幹都枯萎了。
我道：「這花不對勁……」
阿九問：「花開花落，有榮有枯，沒什麼不對勁的。」
我說：「不對。如果是自然枯萎，葉子怎麼也會變成黑色呢……最多是花瓣發黑而已……」
阿九問：「那是為什麼？」
我搖搖頭，沒有馬上回答阿九，附近四周看了看，發現四米開外，地面上的一株百靈草也枯萎了，再往前面五米，一株燈籠草也完全枯萎發黑了，再往前面看，都有枯萎的痕跡。
再加上昨晚聞到的屍氣，足以證明有殭屍從這裡經過。
我道：「是屍氣造成的……昨天晚上有殭屍從這裡跳過。而且這殭屍的跳躍能力極強，一步就是三五米，戰鬥水平並不弱的……」
阿九見識過屍狗的厲害，沉默了一會說：「你知不知道對付殭屍的辦法……不過說不定是一隻過路殭屍……咱們未必會遇得到……已經去了很遠的地方去了……」
我搖搖頭，心說爺爺倒是可以有辦法對付殭屍，可爺爺在外面忙，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回來的。
我們回到了茶花峒。下午的時候，我找遍了二叔的藏書，看有沒有辦法來對付殭屍，結果一無所獲，只是看到，一般初級的殭屍，多半看不到東西，只靠人的氣息來辨別方位。不過高級一點的殭屍，那就不一樣了，全身堅硬如鐵，刀槍不入，力量巨大無比，可以將一個人活活地撕開了。
不過記載了一個愚笨的辦法，嘴裡面含著一片干的牛糞干，可以避免被吸入屍氣毒死了。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出現在茶花峒附近的殭屍，跳躍能力強大，腐蝕性之強，應該是一隻高級一些的殭屍，要是遇到了，絕對不是一隻初級殭屍。只能希望白師父出手，可以將它打趴下了。
天快抹黑的時候，我和阿九再次從茶花峒出發，往毒蟲洞那邊去了。出寨子的時候，我撿了兩小片牛糞干，遞給阿九的時候。他揮揮手說：「以我的身手，用不到這玩意。」
我們到了毒蟲洞一帶，發現四周安安靜靜，六人團伙已經沒有蹤影，原地只有一些他們留下的垃圾，也沒有打鬥的痕跡。
阿九道：「他們跑了嗎？」
我道：「暫時不知道，可能也察覺到殭屍的氣息，暫時藏起來了。」
嘎嘎……嗚嗚……遠處的山林裡面，宿鳥驚飛，成片地飛動，貼著山峰往前面飛去，群鳥飛得很急，有幾次飛得太慢，從半空之中落了下來，就像就下了一陣急雨一樣。
「是屍氣！」我不由地叫道。
鳥類驚動，四處亂飛。很顯然，有東西驚擾了它們。動靜如此之大，絕對不是一隻發瘋的野豬造成的。飛鳥落地，是吸入屍氣，屍氣侵蝕了臟器，造成了死亡。
咚咚！那聲音朝這邊過來，越來越近了。天空上的烏雲散開，月亮也浮現出來，照得整個山林一片澄淨。
我深吸了一口涼氣，說：「不好，有東西過來。咱們快躲起來……萬一是殭屍的話，就盡量避免呼吸……」阿九點點頭說：「我可以憋氣很久，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兩人潛伏在石頭上，背上面蓋上了樹枝……
只見一個黑影躍上一塊石頭上，月光照耀下他的身上，拖成了一個長長的影子。
那黑影在石頭上，對著林野大喊了一聲，山林之中的野獸驚走，兔子亂走，野豬也從山洞裡面跑出來，沿著山路奔襲，差點把命都嚇沒了。
我心中一顫，白師父曾經喊了一嗓子，把茅仙吉和昆蟲三兄弟嚇得失魂落魄，眼前的這只殭屍似乎也有這個本命，看來白師父未必可以收拾他了。
殭屍叫喊之後，轉瞬往毒蟲洞跳來。最後落在了我和阿九的跟前，沒有再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