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大蜈蚣蠱掙扎得更厲害,動作也越發地兇猛,那密集的雙腳不斷地抓動。
我雙手都流出了紅色的印痕,不過一會就發黑。我在地上一滾,把大蜈蚣蠱丟了出去。大蜈蚣蠱並沒有停止攻殺的動作。落地之後,轉身又衝了過來。
我雙手扶在地上,雙眼通紅,用盡力氣看著大蜈蚣蠱。
週身上下瀰散著紅色的氣息,正是金蠶的氣息。那大蜈蚣蠱感應到蠱王的存在,已經變得有些不安,匐在地上逡巡不前。
我河道:「金蠶在這裡,你還敢蹦躂嗎?」但大蜈蚣蠱礙於主人的命令,並沒有後退,一人一蠱還在僵持著。
就在我與大蜈蚣蠱僵持的時候。蟲王蕭關面臨著巨大的危機。兩人用火柱試探過之後,知道蟲王真實情況,提著長刀靠了過去。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些變化。
麻元與白龍峒的同伴,伸腳一絆。
準備上去攻殺的兩人身子失控,踉蹌地失控在地上。
麻元選中其中一個,將那人壓倒在身下,罵道:「麻能,我白龍峒雖然素來與茶花峒有矛盾,但他是蟲王,你們狗膽子太大了,與外人勾結,還要殺蟲王!」
麻元死死壓住麻能,拳頭提起,砸在麻能的臉上。
「啊!」麻元叫了一聲,低頭再看,發現腹部被一把尖刀刺中,鮮血如注,不斷地流下。
麻能手中的尖刀還轉動了兩下,隨即將麻元推開,自己半邊身子也被鮮血染紅,罵道:「你自己命都沒了,還管那麼多幹嘛?再過一會,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麻能站了起來,走出兩步,身子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上,落到了地上,一雙眼珠子翻白,眼角、嘴角、鼻子、耳朵同時流出了黑色鮮血,不解地叫道:「你是……什麼時候,把蠱蟲放到我身上的……這是什麼蠱蟲……好痛……我會看到蚩尤大帝嗎?」
麻元腹部在淌血,搖晃地站起來,單手捂著腹部的傷口,可鮮血還是不斷地流出,整條褲子都被鮮血染紅,腳下的位置也是一灘鮮血。
麻元冷笑道:「你就算死了,蚩尤大帝也不會照料你的,死後會成為孤魂野鬼,遊走在十萬大山,無所歸依。我死了,會得到蚩尤大帝照料,肉身苦痛又算什麼呢……」
麻元的話說得異常堅決,隨即大笑一聲,喊道:「苗疆兒女的鮮血不是冷的。一隻蟲子怎麼會讓我們屈服呢!我們苗人向來養蟲馴蟲,怎麼會被一隻蟲子改變天性!」
麻元說這句話,幾乎用盡生命最後的力氣,摀住腹部的傷口,忍著痛疼,一步一步往前面走去。
而後轉身,背對著蟲王,將腰中的長刀拔出,守在蟲王的面前,撕下半片染紅的衣服,咬在了嘴上。
我聽了麻元的叫喊,眼眶一熱,當即喊道:「白師父,二叔,有七峒沒有背叛。」
麻元先用蠍子手向我示意,而後與我握手的時候,手指動了七下,現在回想,應該是在向我透露一個重要訊息:尚有七峒沒有背叛蟲王!
麻元站在原地,眼睛裡的紅線游動更快,黑血的鮮血從嘴角流出來,他咬著牙關沒有叫出來,牙關磨得發響,身子發抖,憑著胸口的熱氣,沒有倒下去。
白師父大驚,喊道:「是食腦蟲,他身上有食腦蟲!」
就在麻元拔刀之際,已經有數十人撕下身上帶血的布片,咬在嘴上,纏著身上,急忙閃退過來,圍在麻元身邊。
蕭關眼中流出兩行淚水,從後面穿過來,將麻元扶住,伸手按住麻元的傷口。
麻元腹部的傷口極深,失血過多,此刻已經是彌留之際。
麻元眼前一片朦朧,說道:「蟲王,苗疆的雪是自由的,風也是自由,蚩尤大帝引領我們與漢人的黃帝打仗,也是追求自由。我們養蠱人不會屈服一隻小小的食腦蟲。我們來的時候,你已經進入綠洞裡面……我們只能等待時機。咳咳……那個人藏在他們當中,他引誘兄弟們……」
苗人養蠱馴蟲,向來自由快活,怎能被一隻蟲子逼迫,改變自己的意願呢!
麻元的彌留之際的話,在空地之上散開。
蕭關牙關發響,盛怒之下,一拳打在地面,問道:「你們體內都有食腦蟲嗎?你們冒著食腦蟲發作的危險獻身相救,我蕭關感謝你們。速速倒立,凝神靜氣,不要吸氣。」
這十幾人退到崖壁下,雙手撐地,整個人倒立,控制食腦蟲發作。
麻元笑道:「蟲王,我們苗人不能相互殘殺……我希望你……不要殺太多的人……咳咳……找出那人……那人……」
蕭關看著麻元,眼角下的軟皮抖動了一下,將麻元手中的長刀接過來,那長刀還沾滿了鮮血。
蕭關道:「我心中有數。」
麻元朦朧的雙眼慢慢地變黑,嘴角的鮮血更黑。
蕭關怒火中燒,一掌拍在麻元背後,喝道:「賊蟲子!還不給我出來。」
麻元嘴巴張開,三隻食腦蟲從裡面彈射而出,一紅兩黑。
蕭關手中的長刀一揮,刀光閃動,食腦蟲還沒落地之前,就被長刀砍成數截。
麻元世界完全黑了,腹部的傷口和發作的食腦蟲奪走了他的性命,他的魂魄歸於星海。
蕭關把麻元放到一邊,自己站了起來,手上拖著一把帶血的長刀。
長刀在地面劃過,與地面發出嘶嘶的摩擦聲。這摩擦聲傳開,原本打鬥的人,都紛紛停留下來。鐵索落在地上,火把也落在地上。
麻蛋與白師父衝到了蕭關身邊。
另外一方的反叛者後退,圍在了胸口插著匕首的麻七兩身邊。他們的眼睛也是通紅,眼中也有紅色的細線。
「這些人體內都有食腦蟲!」白師父掃動眾人,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你們自斷一手可以不死。將藏在你們當中的外人交出來!」蕭關叫道。
第十八章、鮮血綻放
蟲王的身體雖然虛弱,但威嚴還在,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反叛者都噤若寒蟬,一句話都不敢說。
麻七兩臉色也不太好看,他身子發抖。他的眼神遊動。不敢與蟲王的眼神接觸。
蕭關提著長刀走到我身邊,道:「你這該死的蜈蚣,從哪裡來,就往哪裡去。還在這裡幹什麼啊?」
蕭關的手落在我的手臂上,金蠶更加活躍,那一股紅色煞氣更加猛烈,順風蔓延。直擊大蜈蚣蠱。
不遠處的大蜈蚣被金蠶所震懾,紅色的金光裹在大蜈蚣伸手,開始往後退去。
麻七兩罵道:「該死的大蜈蚣,一點都沒有,被這一團紅色的氣焰嚇一嚇,就沒有鬥志。真是廢物!」大蜈蚣跑動的速度越來越慢,到了麻七兩身邊,氣力已經大減,像是受了極重的傷。
麻七兩張開嘴巴,吐出一口鮮血,身子搖擺,無法站立,一旁的人伸手將他扶住。人蠱相通,麻七兩吐血,說明蜈蚣蠱已經受傷。
大蜈蚣蠱爬到麻七兩跟前的時候。又分開成兩隻。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麻七兩罵過之後,還是將寶貝兒子收入袖子裡面。
我這才站了起來,身子有些發麻,金蠶的紅色煞氣慢慢地退去。
蕭關看了看白師父模樣,問道:「你可是白骷髏前輩,黑骷髏是你師兄。我聽蕭寧說,你精通救人的蠱術?」
白師父道:「你便是蟲王吧!久聞你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人間豪傑。至於救人的蠱術,說不上精通,只是略懂一些。」白師父很少誇人,能這樣誇讚蟲王,必定有他的理由。
蕭關又望了一眼麻蛋,興奮地說道:「麻蛋,你也來了。咱們好多年沒見面了!」
麻蛋叫道:「大哥,你沒事吧!我來晚了,你責罵我嗎?」麻蛋手上的長刀已經卷刃,手上有幾處刀傷,衣服也被鮮血染紅。
蕭關微微一笑,說道:「麻蛋,當然沒有事情。你能來我自然高興,那邊小女孩是你女兒嗎?」
麻蛋伸手撓了撓腦袋,笑著說道:「對,叫做麻豆,大名叫做麻勝雪。」
蟲王說道:「是個不錯的小女孩,看她的樣子,比你小時候膽子大多了,以後肯定比你有出息。」
麻蛋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年紀好小,就是有些調皮,但是識大體的。麻豆,你過來,見過蕭伯伯,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蟲王。」
麻豆在阿九的帶引下,頭一次站在蟲王面前,呼吸有些急促,臉早已紅了起來,鼓起勇氣叫道:「蟲王大人,你很不快樂,你的眼睛裡面滿是憂慮與不忍。」
眾人一愣,不料從小女孩口中說出了這樣的話語。蕭關也是有些驚訝,麻豆所說並沒有錯。
除去七峒沒有背叛自己,算上青崖峒與白龍峒,就是九峒。
可省下的四峒,他們的心已經被蠱惑,甘願被食腦蟲趨勢,甘心葬送自己的自由。
蕭關卻是笑了起來,很坦然地說道:「我看到眼前的一切,所以不開心。斗蟲大會本來是苗疆的盛事,最後被人給利用。他們設計對付我,叫我心寒。」
阿九說道:「除了對付蟲王您之外,有一幫人還在天師府四周埋伏了我們。如果蟲王你不忍心下手,我可以代勞。」
阿九的話很冷淡,但是傳入麻七兩這一群人耳中,卻是一陣心涼,尤其是麻七兩身邊依舊瀰散著阿九鬼魅一樣的氣息,擔心下一把匕首刺中心中的心臟。
蕭關看了一眼阿九,眼神很複雜,沒有說話。他既沒有拒絕阿九,也沒有否定阿九。
蕭關雙手一拜,道:「白師父,勞煩將那邊倒立數人體內的食腦蟲逼出來,用火燒死就可以了。」
白師父說道:「救人原本是我樂意做的事情,不過我需要一個幫手,幫我打著火把。最好身上沒有沾有鮮血。」
麻豆眼珠子看了看身邊幾人,道:「白前輩,我看這人就站在你面前,她叫做麻豆。」
白師父笑道:「那就是你了。」
白師父拉起麻豆的手,穿過空地,地上還有一些搏鬥只剩下半邊身子的蠱蟲。麻豆從火中抽出了火把,守在白師父的身邊。
白師父開始忙碌地幫人驅趕食腦蟲。
蕭關拖著長刀,再次看向了麻七兩以及他身後四峒的人馬,問道:「我已經給了你們考慮的時間,你們想清楚了嗎?」
蕭關看向他們的時候,眼神裡除了憤怒,更多的是痛苦。他又往前面走了幾步。
蕭關說道:「如果你們覺得我不配再當蟲王,可以直接說出來。咱們可以通過斗蠱分出勝負,或許也可以推選出青年才俊,擔當這個重要的位置。你們今日犯下的過錯,其實也和我有關係。這些年,我四處漂泊,沒有和你們好好聊過……」
蕭關將手上的長刀抬起來,直接砍向自己的手臂。麻蛋一直跟在身邊,右手追出,將長刀握住,叫道:「大哥,憑什麼他們犯錯,你要懲罰自己呢。你這些年忙碌,為了十三峒耗費了苦心。我知道你想把麻家十三峒從蟲門中帶出來,不再參與蟲門的鬥爭。我懂你的心……」
麻蛋握著長刀的手開始流血,鮮紅的雪順著刀鋒不斷落下,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四周篝火已經毀了不少,還有幾個冒著火光。
蕭關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是我的不對。我需要承擔這種過錯。」來華狀血。
麻七兩咬牙切齒地叫道:「蕭關,你不用在這裡假惺惺地冒充好人。我偷襲你沒有殺死你,讓你跑進綠洞了。今日又讓你翻盤,從來成王敗寇,我已經沒有什麼話了。」
蕭關示意麻蛋鬆開雙手,道:「死不悔改!」麻蛋的手鬆開。蕭關腳上發力,整個人衝了出去。他所用乃是棋布,十分靈活。長刀斜拉一下。
只看到鮮血順著刀鋒流下,麻七兩一隻手摀住自己的脖子,一隻手握住自己的胸口,可兩個地方都在滴血,都好像控制不住。
「好……好……我養不出金蠶,我只能養出蜈蚣蠱……我這一生失敗……」麻七兩道,「可為何蚩尤大帝不垂憐我呢……你不過是個外姓人……只不過是麻烈雲這隻老狗收的義子……怎麼可能會得到蚩尤大帝的青睞呢……」
原本提刀的蕭關,再次揮動手中滴血的長刀。這一刀將麻七兩的嘴巴給割開,鮮血飛濺,道:「妄言蚩尤大帝,辱罵先師,該把你舌頭和嘴巴割掉!憑你沒有敬畏之心,憑你沒有嚮往自由之心,憑你缺乏善良之心,憑你不愛苗疆這片土地。如果你愛這裡,就不該把禍水引入這裡。」
麻七兩一手摀住脖子,一手摀住胸口,可是嘴上的鮮血卻沒有辦法摀住。
「哈哈……」麻七兩說話已經有些漏氣,「只是,我不得不殺你。二十年前,斗蟲大會上,我大哥麻三兩就是死在你手上的……」
麻七兩說完最後一句話,整個人浸泡在鮮血之中,身子往旁邊一倒,他沒有閉上眼睛,手還在動,指頭最後指向一個戴著斗笠的人。
麻七兩最後一句話其實承認了自己的過錯,他要殺蟲王,是因為大哥麻三兩死在蟲王的手上,所以他要殺蟲王。不過他承認自己用的方式錯了,所以在倒地魂歸星海之前,他用手指指出了那個外人。
麻七兩躺在地上,看著頭頂那塊遮住天空的大石頭,眼角里流出了後悔的眼淚。
或許,蚩尤大帝的帝魂會原諒這個可憐又可恨的老人吧。滄桑一生,陪在身邊只有兩隻蜈蚣蠱,身子漸漸冷去,再也看不到苗疆的春花秋月,喝不得醇香米酒,吃不到甘香臘肉了。
蕭關與麻豆同時出手,直取幾米外的斗笠人。
第十九章、阮家來人
兩人的速度並不算太慢,甚至蕭關手中的長刀已經砍了過去。
就在這時,那斗笠人身子一縮,旁邊兩人倒是跳了出來。兩人雙眼通紅,腦袋奇怪地扭曲著。手背上的青筋爆出,雙手的動作變得僵硬。
活生生地擋在蕭關與麻蛋的面前,嘴巴張開,完全沒有人的樣子,看起來反而像一隻殭屍。
麻蛋怒氣沖沖地叫道:「麻誠、麻合,你們還不知道悔改嗎?還要一條道走到黑嗎?」麻蛋手中發卷的長刀揮出,用刀背擊打在兩人的身上。兩人不覺得痛楚。伸出僵硬的雙手來抓麻蛋手上的長刀。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