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我點頭,同樣還以微笑。
當14路末班車行駛到魅力城的時候,車子還沒靠近站牌,大老遠我就看到了那個表情木訥的小女孩,就在我即將靠站停車的時候,忽然車廂後邊傳來一聲:別停車!
我一愣,轉頭朝著後邊看去,跟我說話的正是五十多歲的中年大叔,他身材不高,頂多一米六五,還有些禿頂。
「大叔,這正常站點,怎麼不能停車呢?」說完,我就準備把車子停在魅力城這一站。
誰知那個大叔竟然直接從座位上衝了過來,滿臉怒氣的跟我說:不能停!繼續開,小伙子你聽我的沒錯!
說話時,那傢伙竟然直接過來抓我的方向盤,還伸腳過來踩油門,看他掛檔,踩油門,握方向盤的一系列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我感覺他肯定是個常年開車的老司機,而且也熟悉這種老式藍星公交。
結果,車子還沒到魅力城的站點,就直接一口氣衝了過去,我回頭大吼著說他:你這是擾亂公共秩序!如果接到乘客投訴,我會被批評的!
中年大叔說:狗屁,陳偉那小子敢批評你試試?
一聽他這話,我愣了一下,他又說:我以前就是開這輛車的,也是上夜班,發最後一趟末班車,小伙子,你聽我的就沒錯,再遇上那個小姑娘,別讓她上車就對了。
我疑惑,問:小女孩沒帶錢而已,犯不著這麼絕情吧。
他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說:年輕人就是這樣,什麼都不在乎,反正你要是再讓她上車,你就會有大麻煩!
我又問什麼大麻煩?
他不再理我,一言不發回到了座位上,這事給我整的摸不到頭腦,雲裡霧裡的。
公交車返回的時候,魅力城那個小女孩還傻傻的站在公交站牌下,我透過窗戶看了她一眼,她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在對著我笑。
我記得很清楚,所有詭異的事情,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的,最早是我丟了錢包,後來錢包在公交車最後排的座椅上找到了,還是同事清潔公交車的時候發現的。
當時保潔阿姨遞給我錢包的時候,讓我看看錢少不少,我一翻錢包,臉色都變了。
錢沒少,但卻多了一張身份證!
第003章報紙上的猝死消息
我說:馮婆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誠實的告訴你,我跟葛鈺認識,所以,我也應該喊你婆婆或者阿姨,你自己過日子不容易,這些錢你拿著吧。
馮婆連連搖頭,抓住桌子上的五百塊錢就重新塞給了我,說什麼也不要,我說我跟葛鈺真的認識。
馮婆聽後,臉上浮現出了笑容,並且連連點頭,看這樣子,她應該是信我這句話。
然後我又把錢遞回去,她卻又連連搖頭,還是不要。
我歎了口氣,心說這老婆婆人品真不錯,看來別人說的話還真的不能盲目的去相信,村裡人都說馮婆怎麼怎麼怪,怎麼怎麼詭異,但我今晚跟她交流了一番,發現她除了不會說話以外,還是個挺好的老婆婆。
就在此時,馮婆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指著我背後的那張葛鈺的照片,然後她很高興的舉起雙手,比劃著一種簡單的舞蹈動作。
我一愣,沒明白什麼意思,問:婆婆,你是說,葛鈺教過你跳舞?
馮婆搖頭,咿呀咿呀了幾句。
我又問:葛鈺跳舞很好看?
馮婆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
這可給我弄傻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馮婆見我一直沒明白什麼意思,可能也急了,當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直接走到了那張黑白照片前,伸出乾枯的手指,先是指了指照片,然後又指了指地面,最後她站在自己所指的地面上,高舉雙手,比劃著舞蹈動作。
我豁然一驚,失聲道:婆婆,你的意思是說,葛鈺從照片中出來,然後跳舞給你看?
馮婆停下了舞蹈動作,滿臉欣喜的點點頭。
如果換做村裡人,一定會說馮婆是個神經病,但,我信!我真的相信她!
此刻我雙眼中都快要流出眼淚了,我真的太激動了,我確信葛鈺應該就藏在這裡,我倆失去聯繫之後,她故意躲回老家,故意不見我,不聽我電話,我知道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她不想害我,她愛我所以遠離我。
千山萬水,我不懼凶險,不就是為了尋找那個長髮飄飄的女子嗎?
我不管人和鬼能不能相戀,我只想見到葛鈺,我此刻只想再次看到她的笑容。
馮婆我倆聊了許久,等我實在冷的受不了的時候,我跟馮婆做了告別,雖然這麼久了,葛鈺也沒出來見我,但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她,哪怕她故意躲著我,我也能找到。
等我出了馮婆的家裡,馮婆也開始下地幹活了。
現在我漸漸的感覺,馮婆白天睡覺,晚上下地幹活是因為她和村裡人格格不入,無法融洽到同一個圈子,舉個例子吧,大家出門都穿衣服,唯獨你一絲不掛,那你上大街,就會被當猴看。
舉個更誇張點的例子,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吃屎,你自己不吃都不好意思。
看來這確實是以訛傳訛了,馮婆是個正常人,只不過被村子裡的人擠兌的久了,就變得孤僻了。
我跟西裝大叔簡短的說了一下馮婆我倆之間的對話,但有些關鍵地方,我隱瞞了過去,我覺得不一定要把全部的經過告訴他,我自己得有所保留。
說到我對馮婆的印象之時,西裝大叔冷笑一聲,說:你覺得她是個好人?
我堅定的點頭。
西裝大叔又說:你還是太年輕,兩句好話就能給你熏暈菜,好人能拿人肉飼養動物?好人能拿人血來澆灌樹木?她院子裡那棵桑樹,枝繁葉茂,而且樹皮上隱隱有血管模樣的印記,這正是用人血澆灌之後才能長出的模樣!
我一時間又模糊了,沒等我說話,西裝大叔又說:昨晚上我們見到她的時候,她左手充盈白皙,猶如三十多歲女人的手掌,今晚再見到她,兩隻手就同時乾枯了,尋常人能有這本事?
說到了這裡,我趕緊爭辯道:可我說認識葛鈺的時候,馮婆就指著照片告訴我,葛鈺經常從照片上下來,給她跳舞看。
西裝大叔輕笑一聲,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太小了,經歷的事情少,你仔細想想,這小村子裡平日根本沒什麼事,外地的陌生人忽然來找馮婆,除了她女兒,還有別的事嗎?再說了,你這種傻蛋,肯定一進門就把自己的來意說的清清楚楚,她想騙你實在太簡單了。
我撓了撓頭說:我覺得馮婆不像是騙我,她表情很真誠。
西裝大叔說:那你看我表情真誠嗎?嗯?你個傻蛋,你親眼看到葛鈺了?我說沒有。
「那不就得了?撒謊騙人誰都會,我也可以說,就在你剛才進屋的那段時間,葛鈺來找過我,我倆聊了好久,你信不?」
哎,我重重的歎了口氣,問:那現在怎麼辦?
西裝大叔想了想,說道:找機會,找辦法,潛入馮婆的家裡,先查探一下那個三輪車的木箱中到底裝著什麼。
我又問:然後呢?
「然後繼續查,第一,看看馮婆都什麼時候喂雞!第二,弄明白馮婆的左手為什麼能在一夜之間從充盈飽滿變的乾枯。第三,這個就看你了,如果葛鈺真的藏在這裡,你想辦法讓她現身。」
我說這不是扯淡嗎?馮婆肯定不會告訴我她左手上的秘密,她就是想告訴我,她也不會說話啊,她們那個年紀的人,都沒上過學,不會寫字。
其次馮婆婆什麼時候喂雞,我特麼哪知道啊?
「今晚就暫時這樣了,已經見過馮婆了,再去她家就不方便了,過兩天再來。」西裝大叔說完,帶著我就離開了。
我倆剛才坐在村子南頭,不知不覺聊了兩個多小時,回市區的路上,月明星稀,月光揮灑下來,猶如白晝一般。
路過老孫頭的新墳前,那兩支筷子還是插在米飯碗裡和豬肉上,巋然不動,我心想,這應該就是老孫頭接受了我的好意,正在享用這些食物。
我不由得又想起村裡人說過的話,他們說老孫頭死前發瘋,一邊跑一邊說,村裡來了兩個人,一個活人,一個死人。
想到了這裡,我悄悄的側眼看了一下西裝大叔,心說我還是不能全信他的話,萬一他就是老孫頭口中所說的那個死人呢?萬一他也是鬼呢?
退一萬步講,指不定,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個人搞出來的圈套,引我上鉤之後,再伺機動手,但他的終極目標究竟是準備幹什麼?
我都想的出神了,忽然西裝大叔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對我小聲說:快看,那個騎三輪車的是不是馮婆?
我順著西裝大叔的手勢看去,只見遠處的土路上,一個老婆婆,騎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正緩緩的朝著村子裡趕來。
「看著像,但離的太遠,不確定。」說話間,我們離那個老婆婆越來越近,到了跟前一看,果然正是馮婆!
馮婆看到了我,對我咧開嘴笑了笑,我正準備跟馮婆說話呢,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了馮婆的左手。
從村外回來之後,她原本乾枯如雞爪一般的左手,竟然再次充盈飽滿,猶如三十多歲女人的手!但她的右手,仍然乾枯猶如樹皮!
我嚇了一跳,到了嘴邊的話,也不敢說出口了,馮婆沒了舌頭不會說話,騎三輪車路過我們身邊時,又對我笑了笑,此刻我只覺得馮婆的笑容太詭異了。
而她騎三輪車路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我側頭看了一眼三輪車上裝的木箱子,同時又有一陣陰冷的感覺湧向全身!
西裝大叔瞇眼說:現在,我們所要調查的事情多加一條,看看馮婆每天晚上騎著三輪車去哪。
序言
我手中剛拿出一瓶礦泉水,正要喝上兩口,卻忽然想到了葛鈺對我說過的話。
她說正午時分,我會遇上傳說中的金魚倒游,屆時,我切記不可喝水。
雖然昨晚的經歷只是夢境,但不排除葛鈺給我托夢,又或者那是真正的葛鈺靈魂來找我。
我擰緊了礦泉水瓶,低頭朝著溪水中看去,那幾十尾黃色的小魚,暫且稱之為小金魚,當被上游的溪水沖到我面前之時,竟然不再順著溪水往下漂,而是奮力的往上游。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雖然這溪水的水流不強,但這些小金魚的身軀實在太小了,頂多也就是指頭肚那麼大,它們根本抵抗不住大自然的力量。
可詭異的事情,在這一刻就偏偏出現了!
這些小金魚,頭朝上,尾朝下,奮力的往上游追趕,可它們實在太小,被那潺潺的溪水,沖刷的不停後退。
我心中一驚,差點就叫出來了!
原來,這就是金魚倒游!
所謂金魚倒游,我以前所想,所猜測的方法,完全不對。我先入為主,以正常的思維去看待這件事,完全沒覺得哪種魚類會倒著游。
此刻看著這些弱小的金魚,才恍然大悟!
金魚倒游,並非是倒著游,就像這一刻,這些小金魚雖然奮力的朝上游去,可仍然被溪水沖刷了下去,按照它們身軀移動的方向來說,不正是尾巴在前,腦袋在後嗎?
這並不是它們自己倒游,而是溪水的力量,強迫它們倒游!
想到這裡,我不禁為之一震,心說這難道就是在暗示我?我自己根本無法解決某些問題,因為黑暗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強行扭轉我的命運!
低頭看著那些奮力追趕的小魚,它們薄弱的身軀,似乎根本不知道,這大自然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
西裝大叔低頭喝了一口水,說:清爽。
刀茹說:別亂喝,指不定有毒。
西裝大叔淡然說道:溪水裡有魚,肯定無毒。阿布,你也喝兩口。
我朝著西裝大叔看了一眼,頓時覺得,可能他就是那一雙幕後黑手,畢竟照片是他發出來的。
我笑著說:不渴。
「你嘴唇都起皮了,不渴?」西裝大叔問。
我仍然笑著說:起皮了也不渴。
這一生,我只相信葛鈺,她說不讓我喝,我就一定不喝,哪怕我渴死在這裡,我也仍然相信葛鈺不是故意害我,只是命運使然。
西裝大叔不理我,自顧自的又喝了兩口,說:休息差不多了,繼續前行吧?
刀茹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說:太熱了,再休息一會吧,等到下午再趕路。
我也覺得西裝大叔確實有點急了,不過,我似乎發現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我問:大叔,這一次來龍虎山,是為我尋找洗罪懸棺,你怎麼那麼急?
《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