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我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他:「這上面有我電話,看手機號碼就好,公司電話就無視吧,因為我已經辭職了。」
他又點點頭把名片收起,我忽然問他:「你說,人和陰魂在一起,真的沒事?」
「這個……」他欲言又止,「因人而異,命中有的,那沒關係。」
我追問道:「真的嗎,你是說我娶個鬼新娘都沒事?」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其實,陰陽是不可能相合的,你的問題是前世帶來,並非配誰都沒關係,而是要人對才行,你想想,人都是有想法的,陰魂為何追著你不放?當然是有利益在裡面,跟著你會有好處,但你能不能得到好處呢?如果出了差錯,我覺得不妥,但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我其實不能和你說什麼。」
這意思是辮子姑娘也不對路?我疑惑道:「那你能不能看出來,我前世到底什麼問題?」
關於前世的說法,我隱隱有些信了,那本書上記的名字,許勵是誰?
童葉明左看右看,然後掏出一張紙符,隨手一揮燒了起來,隨即對我說:「現在追著你的陰魂都過不來,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覺得不太對路,但這個得你自己進行判斷,你也應該知道陰婚萬一不對會有多大麻煩,命裡該有這個陰緣,可是不是和她呢?」
原來他躲躲閃閃是為了避開辮子姑娘,這麼一個和我不太相關的人,我更願意聽他解釋。
又問道:「那我該怎麼樣才能知道緣由?」
童葉明想了想說:「哪怕她就是你命裡的那個人,現在估計也記不清了,陰陽走一趟不是鬧著玩的,哪怕沒有什麼孟婆湯,前世的事情都不會記得太多,要知道的話只有靠你自己想起來,你知道該怎麼探知前世嗎?」
我說道:「在學校的時候聽人瞎掰過,什麼晚上在鏡子跟前能看到自己前世的模樣?」
他笑了:「那是捕風捉影,沒可能的,不過無風不起浪,我給你樣東西。」
然後他從布袋裡拿出一面銅鏡還有三張紙符遞給我說:「在夜深人靜之時,你擇一安全之所,把燈光熄滅,燃起紙符,再看鏡子,如果幸運的話或許你能探知前世的事情。」
這是法器嗎?我激動地接過紙符和銅鏡說:「怎麼只有三張,燒幾秒不是又黑了嗎?」
他說道:「三張,代表三次機會,這個法術長期用對人不好,所以只限三次,回頭我找到師妹聯繫你的時候,你還得把這銅鏡還給我,切記,三張只能分三次燒,如果一次還無法探明,間隔不得少於三天!」
第四十四章 另一個自己
我把銅鏡和紙符藏好,心中有些激動。
但想想那道士的話,他說辮子姑娘不一定記得什麼,但肯定是衝著好處來的,言下之意就是帶有不能說的目的?怪不得他們一直瞞我呢,為什麼我必須定個冥婚,為什麼陰魂看見我就想上,為什麼我身邊會發生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許只有等五叔回來才能明白。
但五叔也不一定都知道,現在的我,很想看看那面銅鏡,雖然心裡並不報什麼希望。
童葉明離開了,然後小慧醒來,她居然忘記了剛才發生過什麼事,我們一起進入客廳之後的事她竟全忘了。她去把小趙叫回來抬屍體,小趙也在車上昏睡,至於剛才和我一起經歷的各種邪門事件,他一件都不記得。
算了,不記得也好,兩具屍體都找回來了,剛才小慧還抓我那裡……不記得也好。
現場的狀況和他們的記憶對不上,我說了詐屍的事情,小慧覺得事情有些複雜,就讓小趙去向局裡求援,我們在客廳守著屍體,她在用目光怪怪地看著我。
我被她看得很彆扭,總想起剛才的情形,彷彿她還抓著似的,就有了反應,弓著腰坐在沙發上,她忍不住問:「剛才你說,是你從樓上把兩具屍體扛了下來,因為詐屍你還弄壞了一具屍體?」
我點頭,她又說:「那院子裡的大狗是怎麼死的,流了一攤的血。」
那當然是用來掩飾我們擊傷了一個人布下的迷魂陣了,可惜了一隻大狗,我說:「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過死了條狗嘛,有什麼了不起的,重要的是我們都沒事,而且屍體都找回來了。」
她懷裡的黑貓叫了一聲,她就瞪著我說:「它說你在撒謊,還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我看著那黑貓,忽然問她:「你真的能聽懂這貓說的話?」
「那當然,不然我帶著它幹嘛?」
「剛才的事它都看見,你問它不就知道?」
我這麼一說,女警官也啞然了,沒錯啊,有那個本事你還問我幹嘛?
她沒好氣地說:「不是我聽不懂,而是它不敢說,剛才肯定是看到什麼嚇著它了。」
有什麼能嚇到這貓的,女屍?道士?還是辮子姑娘?黑貓要是真那麼本事,就不該怕這些吧,正是它幹活的時候呢,不是要協助破案嗎,看見的都不敢說你破什麼案子。
說實話我也擔心這貓真的「說」什麼,剛才我完全把貓給忘了,估計那個童葉明也不知道這貓這麼本事吧,那是誰嚇唬它的?我覺得應該是辮子姑娘,她來做這個惡人我覺得挺合適。
既然貓不敢「說」,那我還怕什麼,反正那道士在外面做過手腳,警察都查不出來的。
所以我打定主意頑抗到底,小慧伸手去摸黑貓,就是剛才「抓」我的那隻手,黑貓嫌棄地躲開了……她也沒注意,那隻手又托在香腮邊開始沉思,我身上那叫一個熱血噴湧。
沒多久又來了幾輛警車,下來一堆的警察、法醫,開始現場調查。
他們果然沒查出什麼東西,現場已經被高人做過手腳,然後把屍體帶回到停屍房。
在停屍房裡我把陰魂都送回去,這個步驟其他人做起來很複雜,但執禮人操作卻很簡單,打開地門就可以。有身份的保證,無人蠱惑的情況下陰魂都很主動,知道自己該去什麼地方。
對於五叔來說,事情也許並沒有結束,因為陰婚破了,他得回來補上才算圓回去。
但五叔的電話依然關機,我就沒管那麼多,反正今晚那個對頭傷得很慘,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沒事,等五叔聯繫我再說吧。這些都不是問題,最根本的還是我身上的問題,對方折了一陣,不知道還會不會再來,而我對於自己身上這樁冥婚的疑問也越來越深,到底有沒有必要?
一件事糊里糊塗地就讓我去做,哪怕是真的千好萬好,心裡都會不情願的。
回到家,我拿出那面銅鏡一直發呆,這是面粗糙的銅鏡,鏡面上只能看出模糊的人影,連自己的基本相貌都看不出來,光滑的地方都被刮花了,這能告訴我什麼信息?
說實話我對道士的說法心有顧慮,這大晚上的對著鏡子看前生太邪門,還有故事讓我們晚上千萬別照鏡子呢,聽誰的?
鏡子在眼前晃啊晃,忽然我從鏡子裡居然看見了一個清晰的面容,那好像不是我?
趕緊看了看自己身邊,並沒有發現多出一個人的詭異狀況,什麼意思?我分明看到了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但相貌完全不同的年輕人,好像還帶著帽子,古怪的帽子,等我再看的時候就看不到了,只看見鏡面上被刮花的細細紋路,只看到我腦袋一團黑影。
我乾脆對著光看,還是不清晰,剛才是我眼花嗎?
然後我又眼花了,銅鏡裡居然出現兩個黑乎乎的腦袋,好像在我身後?
趕緊回頭看,我就看到了窗台上小婷的腦袋,在咧著嘴對我笑!
當時我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之前見過,但在這種時候乍然出現還是相當嚇人。
我就對她說:「我知道你不是小婷,只是控制她的腦袋而已,難道你不知道剛才發生過什麼事嗎,怎麼現在還敢來!」
那腦袋就咯咯地笑:「你未婚妻不在,我願跟你共享夫妻之樂。」
「呸!就憑你一個腦袋?」
我大怒,簡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我想起了剛才道士的話,覺得疑點重重,又問她:「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想跟我做那種事?」
那腦袋又笑了,笑聲尖利刺耳:「想知道,為何不去問問你未婚妻呢,她也死纏著你。」
對啊,雖然這貨噁心,但說出的話未必就沒有道理,辮子戶娘那相貌,不管死活都不會愁嫁,為毛她還請媒婆死活要嫁我?還使出了碰瓷兒的手段賴上來,她身上肯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知人知面不知心,事情我不能糊里糊塗地辦了,不牽扯五叔,我自己搞清楚!
「你對她瞭解多少?」我忍著雞皮疙瘩問那個腦袋。
腦袋收斂了笑容,眼睛陰森森地看著我:「如果我說了什麼,你會信我嗎?」
當然不會,有人會相信一個猙獰的人頭說話嗎?辮子姑娘不管什麼身份,相貌也漂亮得跟仙女一樣,我活在這個看臉的時代當然會受影響,英俊美貌即正義,醜陋猙獰是壞蛋!
但我不能這麼跟她說,我說道:「信不信,你說出來我才有判斷。」
腦袋哼了一聲說:「那些久遠的事情,你還是沒想起來嗎?」
「什麼事情?」
我想起了道士那前世今生的胡話,難道說他和這腦袋一起預謀的?
腦袋卻又癲狂地笑了起來:「哈哈……你們都沒想起來,全都忘記了!」
我大怒,目光四下尋找,看見我的扁擔正在牆邊呢,抄起扁擔就朝那腦袋打去。
腦袋怪叫了一聲,骨碌從窗台滾下了樓,我伸頭往外看,然而並沒有什麼腦袋……
剛才被嚇了一跳,我心有餘悸,就把扁擔放在床邊好拿的位置,敢再來老子抽死她!
不過再想想,也許我的身世真有問題,這麼多怪異的事情發生在我周圍,能沒有個前因後果嗎,可誰都不能告訴我,種了因才有果,沒有什麼事情是憑空出來的。
我又看了看手中的鏡子,它真能告訴我答案?
咬了咬牙,我去關上臥室的門,再關上窗戶拉上窗簾,把外面的光遮得死死的。
然後深吸一口氣,關掉了臥室的燈。
我倒要看看,這鏡子有什麼詭異的地方,前世?如果什麼都記不得了,那和另一個人有什麼區別,記憶都沒有,樣子也不同,簡直毫無繼承性,什麼能證明我活過?
噗通,我被床沿絆了一下,摔得好慘,早知道先把火機掏出來了。
好容易摸到了火機,點燃之後看鏡子,還是很模糊,就拿來一個煙灰缸,取出一張符。
點燃這個,我就能看見自己前世什麼模樣嗎?
那個道士沒理由騙我,驗證一下就知道了,他也沒撈著什麼好處啊,我給他的承諾還是空頭支票呢,得找到他師妹再說。
然後我果斷點燃了紙符,扔進煙灰缸裡。
臥室裡除了紙符燃燒的光芒,沒有一絲其他光線,我感覺挺陰森的,看見自己影子都害怕。
咬牙看向鏡子,果然變了,那鏡面變得越來越光滑,刮痕一點一點地消失,彷彿被高溫熔解一樣,漸漸形成了一個平整的鏡面!
我看向鏡子裡的人,不是我!
鏡子裡是另外一個目瞪口呆的年輕人,服裝怪異,好像是古裝一樣。
這是另外一個我?
如果按照道士說的,這是我的前生,那我得投多久的胎才等到變人啊?
看服裝好像有個幾百年了吧,我對鏡子裡的人笑笑,他也對我笑,彷彿就真是我影子似的,可我很清楚,那絕對不是我的容貌,不信可以查身份證!
等等……我看到了鏡子裡的室內環境,怎麼全都和我臥室不同?
轉頭一看,我全身雞皮疙瘩瞬間炸起,這是哪裡,絕對不是我的臥室!
第四十五章 我不是燕赤霞
一陣陰風吹過,比我想像的要凌厲得多,就僅僅一個轉身的功夫,如果我是普通人身份就已經被這陰風吹掉無數條命了。那個道士是不是想要害我呢,還是他早已得知我執禮人的身份不怕這個?或者是連他都不知道使用這銅鏡會遭受這種考驗,簡直堪比陰陽過界。
有人說人身上有三盞命燈,分別在頭頂和雙肩上,吹滅人就死了。
聊齋中也有這麼一則故事,說是一個婦人屍體半夜爬起來,對借宿的人每人吹三口氣,然後被吹過的人都變成了屍體。
這些其實和陰風是有關係的,所以才說人鬼殊途,挨不到一起,否則會出事。
算了,反正我也沒死,身為陰陽兩界都有合法身份的執禮人,這些對我構不成影響。
那麼我現在算是個什麼狀態呢,這裡就是陰間?
顯然不是,身為執禮人我對陰陽差別會有感應,開地門的時候可以清楚地體驗,這是說不出來的,所以我肯定這裡不是陰間,到底有沒有陰間這回事我都不能肯定呢。
然而這裡顯然也不是我的臥室了,為什麼能在一瞬間進行空間轉換?
我慢慢從僵硬狀態中緩過來,查看屋子裡的擺設,十分簡樸,甚至可以說是古樸。
可這裝修也太他瑪扯淡了,這樣的房都能賣出去?
床就是簡單的泥磚砌起來搭木板,連農村都比不上,好像是臨時搭建的,床頭有櫃子,式樣也非常簡單,櫃子上擺著一個……書箱?我對這個東西發生了興趣,這書箱好像是能背起來的,箱子有個抽屜打開,裡面放著古本線裝書,還有很多粗糙的紙。
《論語》?
結合我現在身上的裝扮,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古代趕考的書生。
《冥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