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古代讀書人愛書基本上都不是因為什麼愛護知識，而是書真的很貴！
像我這樣裝扮的一個書生，這幾本書基本已經是傾家蕩產搞到的吧？
哪裡像現代一樣書隨便丟，都撕了還有網絡硬盤呢……
這麼說我穿越了？也有可能是我的幻覺而已。
銅鏡還在我手上，我揣進懷裡，正好裝下，如果這是我前世的情況，那我得好好看看再說，等我弄明白情況再考慮怎麼回去，疑問得一個個解決。
房間裡是找不到什麼答案了，我得出去看看。
很快我發現這裡是一座寺廟，寺中殿塔林立，卻到處都長滿了雜草，一些像僧捨一樣的建築裡面都沒人。而我住那地方長著一片逼格很高的竹林，還有個大荷花池塘再次提高了逼格，簡直就跟電影裡的畫面一樣，人置身其中彷彿隨時都能吟兩句詩出來。
出現這樣的幻覺，是我電影看多了嗎？
可這裡沒有人啊，沒人的話，誰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我想著地皮那麼貴，這裡又很有名勝古跡的派頭，怎麼著也得有個管理員吧，於是就開始等。不久之後終於看到人了，來了個男人也是書生打扮，他竟然去開我住的那間房門。
那麼該怎麼問他呢？
如果這是穿越，那我什麼記憶都沒有繼承下來，這書生沒準是和我一起趕考的，或是半路認識，或是多年同窗，或是好基友……冒冒失失地就這麼過去問，他不會懷疑我中邪了嗎？
算了，中邪就中邪，我不像那種穿越文裡的主角一樣怕這怕那，大不了告訴他我是穿越來的！
我走過去就問：「你也住這裡？」
那書生一愣：「是啊……咦，你怎麼說『也』？」
我也愣了：「難道你不住這裡？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不耐煩了：「我管你是誰，這裡是我住的，怎麼，你也打算住這裡？」
我算是傻眼了，看他身上也背著個箱子，這是圖書館搶座位嗎，似乎他塊頭不小的樣子……
然後他又說話了，這回挺和氣：「你是趕考的書生吧？這裡的屋子都沒有房主，我也是暫住這裡的，你要住這裡的話也挺好，看你很有學問的樣子，回頭我還能請教你，那我就住隔壁吧。」
哎？敢情我們不認識？
那有個毛用啊，我就是來搞清楚自己身份的，現在自己到底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呢，這年頭也沒有身份證啊……對了，我要是趕考的書生，那肯定作過不少文章，文章裡不是有署名嗎？
可這畫面我感覺很熟悉的樣子，以前肯定在哪裡見過。
又跟他寒暄幾句，我匆匆進屋翻箱子，找出我以前作過的文章。
我練習過書法，繁體字是認識的，甚至金文甲骨文都認識不少，在信息爆炸的時代這不是什麼難事。所以我很快找到了有署名的文章，然後看得呆滯……我不信，再找，把所有文章都找出來，全都一個筆跡，文章後面也全都是一個署名。
寧采臣！
終於知道出現什麼幻覺了，我擦，這肯定是倩女幽魂看得太多！
聊齋的《聶小倩》我當然也拜讀過，這麼說住我隔壁這位……他是燕赤霞？
果然想什麼就夢什麼，我堅定地認為這肯定是做夢，猛地往自己手臂掐過去。
好疼，居然會有感覺！
於是我茫然了，那面銅鏡居然可以把我送到這樣的地方來，難道我的前世就是寧采臣？還是因為我聊齋看太多了？
這麼一呆就呆到了晚上，等我醒悟的時候外面已經月華如水了。
忽然傳來敲門聲，那位燕赤霞在外面問：「兄台可否賞個臉，一起在月下同飲？」
喝酒攀兄弟唄，這種場面我也沒少見，於是就開門答應了他，一起到房簷下飲酒閒聊。
燕赤霞兄準備很充分，每人一壺酒，還有滷肉吃，不愧是一方奇俠啊，這年頭隨便能吃上肉的也不是普通人吧？他是沒關係，打幾個土豪劫幾個大戶就什麼都有了，看他這身儒雅裝扮我還以為是書生呢。
也不怪我認識有偏差，因為聊齋裡的燕赤霞就是一儒雅書生，而電影裡是虯鬚大漢……
兩口酒下肚，我愈發感覺這個世界真實起來，他也盡顯豪情。
「兄台是來金華趕考的書生吧，請教尊姓大名？」
我能說自己是來進火腿的嗎？於是對他說：「兄台客氣，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我應該叫寧采臣。」
他神色一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能有什麼意外？我叫……」
沒等他說我就接話：「我知道你叫什麼，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叫燕赤霞。」
神奇吧，一代豪俠準備對我膜拜吧，然後我就收小弟。
他又愣了：「然而我不叫燕赤霞，這怎麼能出意外，莫非我和你以前的朋友很像？」
我是徹底呆住了，聽到自己喃喃問他：「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能不叫燕赤霞？」
如果他是燕赤霞，那麼這一切我都能推理出來了，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誘導我出現這樣的幻覺，起碼故事的邏輯會告訴我，冥婚是前世帶來的。很快我將會遇到個美女叫聶小倩，她會跟我結下陰婚，這和我本身的遭遇就有了共同點。
電影裡的聶小倩沒有結婚，但聊齋故事裡聶小倩和寧采臣是結婚的。
然而，這個人卻不叫燕赤霞！
他真不叫燕赤霞嗎？這樣的話我的推理就落空了，即將出現的不是聶小倩？難道會直接出現辮子姑娘？還是說我得跟樹妖姥姥成婚……
他還不高興地看著我說：「為何我非得叫燕什麼赤霞？姓名是爹娘給的，你憑什麼要給我改名？」
我緩過神來，趕緊打圓場：「兄台恕罪，是小弟唐突了，那您尊姓大名叫什麼啊？」
說話間他在不斷喝酒，喝得已經不少了，看那酒壺彷彿不會幹的樣子，打了個酒嗝對我說：「挺好了，我姓梁，名曉，字子晨，有破曉天明之意，我要消除這世間的一切黑暗邪惡！」
「說得好！子晨兄請滿飲此杯！」
我豪爽地舉起杯子，又鬱悶地小聲嘀咕：「雖然晨曉和朝霞差不多，可你怎麼能不叫燕赤霞呢……」
反正他喝多是聽不到了，後來我也喝了不少，以毒攻毒我不會就回去了吧？
醒來的時候是半夜，我激靈一下坐起身，看看周圍，居然還是那個破廟，不是我的臥室！
這麼一搞我怎麼回去啊，雖然穿越挺好玩，可我五叔五嬸都很危險，有人要害他們，我知道了這麼多情報不能不回去報個信，道士給我銅鏡的時候也沒說……
糟了，我怎麼會在這間房裡，而不是到燕赤……不，梁子晨那間房去？
因為我知道，很快就會出現妖魔鬼怪，如果沒有一個大俠保護，我現在什麼辦法都沒有。
棺材板不在身上了，扁擔也帶不過來，我怎麼搞定這一切？
第四十六章 大義凜然
我很害怕，跟以前的害怕不同，我也算見過一些離奇的事情，但此刻心裡沒底。
那麼我現在還算不算執禮人？如果還算，那樹妖姥姥會不會給我面子？想必是不會給的，因為這些妖魔鬼怪屬於黑惡勢力，要給城隍面子的話早就被招安了。
可這故事有改變，並沒有什麼燕赤霞，是蒲松齡聽故事的時候記錯了？
所以姥姥也不一定有，一會兒可能是辮子姑娘直接上門，然後我倆就去過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我聽到屋子外面有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屋子北面。
趕緊爬起來，跑到窗口下藏著身形，悄悄地往外看。
外面是一個小院落，我看到院子裡有一個古裝婦人，還有一個老太婆，那老太婆身穿暗紅色的衣服，頭上插著銀梳，弓腰駝背，老態龍鍾……不用說，我知道這是誰了，姥姥！
那婦人開始說話：「怎麼小倩這麼久都不來？」
樹妖姥姥就陰森森地笑：「差不多快來了。」
婦人又說：「是不是對姥姥有怨言？」
姥姥冷笑：「她沒說，不過我看她那樣子有點像。」
婦人哼道：「我看她那樣子不像是好相處的。」
正說著呢，突然就來了個漂亮的年輕女子，樹妖姥姥立即換上一副笑臉說：「果然不能背地裡說人，我們兩個正說到你呢，你這小妖精就不聲不響來了，幸虧沒說你的短處。」
這是小倩嗎，果然很漂亮的樣子，一身羅裙，打扮起來也不輸辮子姑娘。
她蓮步款款搖曳多姿，倒是比辮子姑娘女人多了，辮子姑娘雖然好看，卻是暴力狂……
樹妖姥姥又說：「小娘子真是漂亮得跟畫裡的人一樣，我弱是男子，也被你把魂勾去了。」
年輕少女似嗔似怨地抬起眼眸說：「姥姥不誇獎我，還有誰說我好呢。」
果然女人就得這樣，風情一出來就有吸引力，哪像辮子姑娘，長得好看有毛用！
她們又開始嘀咕，我還想再聽聽，忽然感覺那少女目光朝我這邊瞟來，我趕緊就低下頭。這時候不能被發現，那姥姥法力無邊，捏死我比捏死臭蟲還容易，電影裡就是各種虐。
嘀咕聲漸漸小了，反正也都是家長裡短的事情，我悄悄離開窗戶，準備休息一下。
誰知道一轉頭，我猛然就看見了剛才院子裡那個年輕少女，她是怎麼進來的？
她直勾勾看著我，眼睛好像會說話，我是又怕又心癢……
「你想幹什麼，大半夜怎麼進來的？」我問她。
她盈盈笑了：「晚上月色那麼好，奴家睡不著，願與公子共享夫妻之樂。」
共享夫妻之樂？我擦，這話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不過她隨便就把這種話說出來真的好嗎，雖然她現在粉嫩可人萬種風情，但我是讀書人，必須要用理智來壓制慾念，這才是人和野獸不一樣的地方！
所以我義正詞嚴地對她說：「姑娘請自重，你很為女子應該謹守婦道，提防別人的議論，這樣大半夜進一個陌生男人的屋子會很失禮，對你的將來也沒什麼好處。」
其實我擔心的問題跟這些大道理沒關係，而是因為我知道她是聶小倩，一個女鬼！
現在我不一定還有執禮人的身份，跟陰魂攪在一起不合適，會掛的。
她又哀怨地看著我說：「奴家是願意的，公子的人品相貌都讓奴家歡喜，莫非是公子嫌棄奴家？公子還見過比奴家更美的人兒嗎？再說這裡又沒人知道……」
我想起了辮子姑娘，晃晃腦袋說：「見是見過……這不是重點，你願意又如何，我是個讀書人，受聖人教誨必須謹守禮儀，一旦別人傳出什麼閒話來，那就道德淪喪，顏面盡失！」
說得真好，我在心裡給自己點個贊。
但那姑娘卻狡黠一笑，竟朝我撲過來！
我怎麼可能讓她得手，如果這是個活人我有可能就從了，但她不是，我還不想死！
於是我就躲避，這身古裝實在太礙事了，我居然踩到了自己長衫的下擺，站起來的時候沒站穩，直接搖搖晃晃摔了出去，竟然朝的是床的方向，直接倒在床上！
才翻個身想起來，那女子竟然直接就壓到了我身上，我連手腳都不能動彈！
她身體壓著我，糟糕，有反應了……
對於鬼壓床的辦法是什麼呢？記得聊齋說過，就是用嘴去咬，咬她的臉……可用嘴咬的那廝最後也是滿嘴的臭水，我覺得實在不划算，至少現在還有講理的機會，我不能就這樣撕破臉皮，沒準那姥姥也在盯著呢。
「你住手，從我身上下來。」我沉聲說道。
她把櫻桃小嘴湊到我耳邊吃吃笑著說：「都這樣了，公子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