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

  「光啷啷」趙立整個人就像是被重拳擊中了一般,長劍脫手掉落在了地上,人癱軟的倒了下去……
  「方將軍不好了,大將軍他昏過去了!」城頭有兵士向方子籌大喊了一聲。
  方子籌急忙衝上城頭扶起趙立,掐他人中許久才把他給掐醒了。從未被金人打垮的趙立,從未被傷痛屈服的趙立此時卻嚎啕大哭起來。方子籌問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後也是痛心疾首,難過的說不出話來。方子籌皺著眉頭勸慰道:「大將軍勿要難過,勝敗乃是兵家常事。韓元帥自十八歲應募從軍,英勇善戰胸懷韜略。金人西路軍是金太祖完顏旻御駕親征又有完顏宗翰等名將相輔,金人軍勢著實不容小覷。韓元帥既能掛印主帥,我想這是韓元帥的誘敵之計也未嘗不可啊。大將軍你想啊,現在只是金人在傳揚罷了,究竟是戰事怎麼樣,我們現在誰也不知道啊?」
  趙立長歎了一口氣道:「昔年,韓元帥斬將奪關大敗西夏軍。江南方臘起義,也就是他去平定的。聽少秉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大為寬慰,只要我們守住楚州府金人就不敢大舉南下。」
  城頭兵士突然大叫道:「大將軍,有幾個金人走過來了。」趙立擦去眼淚翻身躍起,站在城頭一看只見金兀朮和完顏昌正帶著那幾個金人官員往城下走來。
  金兀朮的臉上還掛著肆意的笑容,這也難怪金兀朮。就在半年前,金兀朮帶兵十萬南下侵宋被韓世忠和他夫人梁紅玉以八千人大敗金山。這便是著名於史冊的梁紅玉擂鼓戰金山的經典戰役,金兀朮倉惶逃回燕京就成了金國一直來背後說他的笑柄。也是金兀朮一直抹不掉的羞恥的烙印,剛聽聞西路軍大捷把韓世忠給困住了喜得金兀朮鳴金收兵了。
  金兀朮停在了楚州府內城百步之外,望著趙立大笑著說著流利的漢語道:「趙立小兒,今日本欲取你項上人頭。算你命大你還不快大開城門。更待何時!」
  完顏昌哈哈大笑用生硬的漢語道:「趙立……我可告訴你……只要你開了城門……我們或許還能給你一條生路……你可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啊,大宋遲早就要完了……我勸你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的好……你城中的兵士能擋得住我金國的大軍嗎!」
  孔仁義怒罵道:「你們金國大將勃烈極,當日也是對我們青州府這麼說的,可是你們在青州燒殺搶掠壞事做盡。大將軍絕不能開城門,金人的話不可信!」
  趙立傲然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趙立是不會開城迎敵的,你們就死了那份心吧!」
  「哎呦呦……趙立你可真是個傻瓜啊,你以為就你一個小小的楚州府……就能力挽狂瀾嗎?我們大金已經佔領……太原,你們的主帥……都被我們團團困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完顏昌毫無顧忌的大笑道。
  趙立攥緊了拳頭怒道:「你們不過是危言聳聽罷了,朝廷尚未昭告。你們就不要得意的太早了,韓元帥文韜武略殺你們這些金狗指日可待。大宋遲早要收回失地的,你們總會被我們趕出中原!」
  完顏昌笑的更狂妄了:「哈哈哈……哈哈哈……,趙立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們當年的御史……御史中丞秦檜是我們的人,五六年前就是完顏宗翰……饒了他的狗命。還是老子我……把秦檜和他老婆王氏……送回大宋的!」
  趙立胸口一窒,只知道秦檜花錢從金人手裡買命逃回臨安,花言巧語蒙騙了高宗皇帝還封他做了宰相。完顏宗翰現在正在金人西路軍的主將,難怪韓元帥會被金人打敗……趙立心裡萬種悲傷湧入全身,這個賣國求榮的亂臣賊子不除,大宋江山必定會斷送在他手裡。
  金兀朮接言道:「趙立小兒,你還不明白嗎?山東被我大軍攻佔,那麼大宋就未出一兵一卒嗎?那是趙構整日花天酒地根本就不知道,哈哈哈……,你們大宋的文武百官現在正在西線忙於應付呢,趙立你還想他們會來救你嗎?你的飛鴿傳信現在都在秦相爺的壁爐裡躺著呢,哈哈哈……」
  趙立聽著金兀朮的話,氣的臉色鐵青。這山東被陷原來是秦檜彈劾了上呈的折子,忽然之間趙立覺得自己像一個孤立在狂風駭浪中的一葉扁舟,看不見自己的前路也不知道大宋的前途。趙立心口在滴血,強忍著悲憤的眼淚大聲喝道:「金狗你們聽著,只要我趙立還沒死,我就不會讓楚州府落入他們之手。皇上是被奸臣蒙蔽了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你們就等著被大宋所殲滅吧……」
  金兀朮狂妄的笑道:「好,趙立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弩矢硬!來啊,全軍出擊!給遠道而來的大巫師斡離,用宋人的心下酒。」
  金兀朮身後的官員輕輕的在完顏昌耳邊說了幾句話,完顏昌愣了一會哈哈大笑著用金語說道:「金兀朮,大巫師說了這裡的怨氣沖天,他要有大用處!聖旨讓你帶著你的部隊回燕京,楚州府的事你就不要多問了。」完顏昌對趙立獰笑著,讓金兀朮都感到一陣不寒而慄……
  
  第254章:帳中密謀
  
  金兀朮看到金國巫師斡離的獰笑,就知道楚州府裡的人將要生不如死了。這個斡離原本是女真酋長之子,真名叫作完顏拓達。此人的父親完顏弶夫就因為在天慶二年,大遼天祚帝耶律延禧赴春州。召集附近的女真族各部酋長來朝,宴席中醉酒後令女真酋長為他跳舞,完顏弶夫誓死不允。
  全族三百七十餘人被耶律延禧當晚就屠戮殆盡,只留下了一個完顏拓達正在閉關修煉他的離魂術,逃過了一劫後的完顏拓達就投靠了金太祖阿骨打。在攻打遼國時,他將自己的頭連腸帶肚一齊脫離腹腔騰空而出嚇得遼軍魂飛魄散,滅遼之後被太祖皇帝賜名斡離。完顏拓達一直有著他的野心,在原來的女真各族之中是以完顏弶夫最為強大,現在卻讓阿骨打滅了大遼,坐上了金太祖的龍椅。完顏拓達隱忍不發,就在等待時機的到來……
  斡離破遼立了大功後,被金太祖封為大巫師。可是他人就開始變的越發的恐怖,常常用他的養鬼之術殺人無度,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大金國朝野上下對他都是又恨又怕,到了金太宗皇時,斡離已經是完全目中無人到了極至。金太宗就削了斡離手裡的實權,御駕親征既想要他殺宋軍破城,又害怕他會仗勢逼主,所以在金太宗攻破了太原之後就叫他做了傳聖旨的人。金太宗完顏晟讓金兀朮回燕京,謹防北方的蒙古人趁虛而入。
  金兀朮對斡離是沒有半點好感,既然是斡離要留著楚州府有用。那金兀朮就給他個順水人情,也免的自己的兵將們去犧牲了。金兀朮暗暗心想道:「趙立啊,趙立你要是落在了別人的手裡,楚州府大不了被屠城一空罷了,可要是遇上了斡離,那定然是讓你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楚州府守將趙立吃驚的發現撻懶的隊伍,已經是在天黑後全都進了外城。駐營在內城百步之外,安下營寨卻圍而不攻。宋軍兩軍間的攻城戰,就莫名其妙的停了下來。守軍終於是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內城的城門在黃昏後終於全部封堵上了。
  宋軍中的老伙夫立即帶著伙頭軍為守軍們送上吃的,經過這樣一天的激戰。宋兵形勢大為不妙,團團被金人圍在楚州府內城之中,就算是山珍海味放在面前也吃不下去了啊。
  老伙夫哈哈大笑道:「瞧瞧你們那一副副熊樣,老馬我投軍四十年了什麼樣的事沒見過?如今金狗兵臨城下是不假,可是咱們總不能不吃飯了吧。沒等金狗撤軍,你們倒先給餓死了,見了閻王小鬼你們不覺得虧嗎?」
  兵士中有的開始接過了老伙夫手中的瓷碗故意說道:「老馬啊,怎麼又是雜糧鹹菜飯啊?你就不能搞頓好的來犒勞犒勞咱們啊,金人可是吃大魚大肉的。你就讓我們吃這些,哪裡力氣去打金人嘛!」
  老馬用筷子敲了那個發牢騷的兵士的頭不悅的說道:「雜糧鹹菜怎麼了,大將軍都吃這個呢!你們是沒挨過餓,唉……,現在城裡的百姓吃的還不如雜糧鹹菜飯呢!」守城中的老兵都知道老馬是家鄉鬧了災,全家七口人都是給活活的餓死了。所以老馬就見不得人糟蹋糧食,你跟老馬說大魚大肉的都得被他一頓說道……
  趙立一直戰在城頭,看著守城兵士的死屍被抬到了城下,憂心忡忡的向方子籌輕聲問道:「少秉,今日之戰,我軍傷亡如何?」
  方子籌搖頭噓聲道:「今日一戰我軍傷亡慘重,死了一百多號兄弟,傷了三百多人。降軍充入城中有七十六人,現在城裡能守城的兵士是越來越少了……」
  趙立遠望外城中遍佈的金人的帳篷,不由的歎了口氣道:「金兀朮的兵馬,在入更前已經北上離開了,我不知道撻懶他和那個怪模怪樣的金人官員說了些什麼。金人都歇馬歸營了,就怕他們晚上會來偷襲攻城啊!」
  方子籌反問道:「金人歇馬那正有利於我們啊,他們幾萬人駐守在城外一天的糧餉開銷就不是個小數。眼下城門已經被封堵上了,他們想要破城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了啊?高宗皇帝雖說是被秦檜奸臣所蒙蔽,但時日一久江浙地方州牧,一定會有人告訴韓元帥楚州府之危。韓元帥派兵來援,那秦檜也是再難作梗了啊!大將軍,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城中糧草不足維持一個月了!」
  「少秉,此事我也正犯愁啊。百姓種的稻米全在城外,兵士尚有一個月的存量,可百姓撐不住一個月啊。金人要是久圍不退,那只能是殺戰馬以解燃眉之急了……」趙立發愁的歎道。
  五月的春夜本是萬物生機勃勃的,可是在楚州府城中卻是一片死氣沉沉。城外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首上余煙未盡,守城的宋兵在城頭警惕的看著金人中軍大帳的一舉一動。那個穿著尖角帽的官員已經進賬許久了,但是就沒有出來過。他們絕不會想到就在金軍大帳之中正在醞釀著一場重大的陰謀……
  斡離就這樣一動不動冷冷淡淡的看著完顏昌,桌上的高粱酒是原封不動的擺放著。完顏昌被斡離看的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問道「大巫師你在看什麼?是不是這酒不合大巫師的口味啊,此酒是攻下山東時,勃烈極將軍送我的。大巫師要是不愛喝儘管開口,在這裡存有宋國的許多美酒呢!」
  「哈哈哈……」斡離大笑著就是不說話,對著完顏昌是不住的搖頭。完顏昌瞪起了眼睛,臉上有了三分慍怒之聲正要發作,卻看見斡離目光掃了掃帳中侍酒的金兵。
  完顏昌大手一揮道:「你們都下去吧,別站在這裡妨礙了老子和大巫師的酒興!」金兵跪著一施禮就退出了營帳。
  「大巫師,你什麼話就直說吧。這裡一個外人都沒有了,帳中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完顏昌喝了口酒道。
  斡離笑著問道:「撻懶,不知道是高粱酒好喝,還是御酒好喝啊?」
  「什麼意思?當然是御酒要比高粱酒好喝,可是御酒豈又是常常能喝到啊?大巫師你言中有話,究竟是想要說什麼?」完顏昌把酒杯往桌上一擲問道。
  斡離搖頭道:「我笑你貴為盈哥之子,是太祖皇帝阿骨打的堂弟。卻讓個養子完顏晟做了金太宗,可惜你樣樣要比他強的多,是你這個元帥左監軍做的太舒服了嗎?還是你甘願給完顏晟為將?」
  完顏昌聽了巫師斡離如此大膽,竟然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暴跳起身一腳踢翻了長桌抽出腰刀大喝道:「斡離,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當今太宗皇帝懷有異心,我先劈死你這亂臣賊子!」完顏昌手起刀落朝著斡離的腦袋橫刀劈來,斡離他不慌不忙身子都沒動。腦袋就突然沖天而起,懸在空中大笑,完顏昌知道斡離的本事不小,可也是第一次看見斡離施展。盯著斡離慢慢飛來飛去的頭顱,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斡離道:「我今日將金兀朮連夜趕回燕京就是想給你一個大富貴,既然你死心塌地為完顏晟為奴,那我也就算了,此事就作罷了。你好自為之做你元帥吧,斡離告辭了。」斡離的腦袋飛回道腔子上,脖子轉了幾下後打開帳門就要往外走。
  完顏昌大喝道:「大巫師留步,你方才說的可是真心話?你可是太宗皇帝身邊的人啊,如何會說要送我一個富貴呢?」
  斡離輕笑著回到了帳中,手裡一晃就把完顏昌的腰刀插入了刀鞘。坐下問道:「我與太宗皇帝的關係元帥你是不知道?還是裝傻充愣?自太祖阿骨打仙駕,完顏晟坐了大寶後每每的總是排擠於我。揮兵大宋若非是想我為他施術攻城,早已經是想殺我了。我是冒著性命不要來助你撻懶的,你要是不信我,大可把我給殺了。」
  完顏晟登基做皇帝對別人來說那都無所謂,他是阿骨打同父異母的兄弟自幼給完顏昌的父親做了養子。完顏晟做了皇帝馬上就封自己為元帥左監軍。可是在完顏昌的心底一直渴望著更大的權欲,斡離讓他始終是半信半疑。要是他能有本事幫著我去奪得帝位,為何是自己不去做皇帝?
  完顏昌想了一會大笑著說道:「我已經酒喝多了,不知道大巫師是準備送我怎麼樣個大富貴啊?」
  斡離用手上指天下指地,沉聲說道:「我要送你一個天下,不知道你敢不敢要啊?能坐天下的人,必要天時相助地機為輔,今日我來楚州府已經看見地機就在眼前了。才知道你就是你逆天成龍主之人,不過地機現在還未成熟。」
《冥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