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我搖了搖頭,問他:「你覺得海牛長得怎麼樣?」
肖飛揚說道:「黑咕隆咚一張臉,還長了副朝天鼻,能怎麼樣?」
我接他的話,說道:「朝天鼻,再加上大齙牙,死魚眼,還滿臉鱗片,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比海牛還嚇人。」
肖飛揚皺了皺眉,說道:「那確實夠嗆,可長得醜對我們來說也沒有什麼好怕的,難道還能把人嚇死了。」
安德烈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在內陸長大,不知道海女的厲害,我給你們講一個關於海女的故事吧。」
肖飛揚似乎對海上的故事特別感興趣,立刻就坐了下來,對安德烈說道:「快講,快講。」
我也坐了下來,望著安德烈。
只見他眼神飄忽,看著遠處朦朧的大雨,以及起起伏伏的黑色海浪,彷彿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然後他歎了口氣,說道:「這大概是兩千年前發生的事,當時楚科奇人的先祖從南方流落到西伯利亞北部,他們利用先進的科技,在一座遠離塵世的偏僻海島上建造了新的家園,並且以捕魚為生。他們用金絲茅草織就漁網,連鯊魚都能兜住,本來還算富足,但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撒網捕魚的時候,經常會出現巨大的破洞。古代的生產力本來就低,加上夏季解凍期就那麼兩三個月,多次因為漁網破掉而無功而返,使村子裡很多人挨了餓。」
「先祖以為觸犯了海神,於是獻上祭品膜拜,可是一個月下來,漁網破裂的事情還是時常發生。於是他們也顧不得褻瀆神靈,決心一定要捕到破壞漁網的東西,於是他們想了一個辦法,用三層的漁網撒網捕魚,只要下面有什麼巨大的物體掙扎,就立刻拉網上來。」
「一天夜裡,族內聚集了七八個年輕力壯的漢子,舉行了盛大的狩獵儀式,然後這七八個人扛著三層厚,重達七八百斤的漁網,乘坐加大的漁船出海。他們在夜最深的時候撒網,據說那是所謂海神出現頻率最高的時段。」
「七八個大漢打著火把,都不敢睡覺,手裡的繩索連接著水中的漁網,只要漁網有所異動,他們馬上就拉網。就這樣等到火把的光芒都漸漸變小,這時漁網忽然被什麼東西以巨大的力氣拖動起來。」
「七八個大漢急忙拉緊繩索,可是竟然抵不過那東西的拖拽,整支船都被漁網裡的東西拖向了大海的深處。大漢們不敢鬆手,他們以為自己捕到了鯨魚,如果能把鯨魚拖上岸,他們就會成為族裡最勇敢的海上獵人。」
「船被網裡的東西拖行了很遠很遠,直到火把熄滅以後,它的速度才漸漸減緩,而船上的大漢們也幾乎筋疲力盡,手掌都被繩子勒出血來。」
「不過他們並沒有懈怠,知道拉網的時機已經到了,於是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將網拉了上來。」
「無數的大魚小魚在網裡翻騰著,甚至還有一隻磨盤大小的海龜,但是七八個大漢都沒有發現網裡有什麼特別巨大的魚類。可是當他們將魚全部倒出來之後,忽然聽到魚堆裡有女人的哭聲。」
「夜風習習,聽到這淒慘的哭聲,大漢們雖然滿身陽剛之氣,但也不由得全身發抖。這時候,一個滿臉鱗片的醜陋女人,忽然從魚堆裡鑽了出來,張開巨口向一位年輕的漢子撲去。其他幾個大漢也是眼疾手快的捕魚能手,見到這樣的情況,立刻都撲了上去,將那女人按住。」
「沒想到,那女人雖然瘦小,但是力氣卻大得驚人,而且全身濕滑,很難對付。七八個人裡有三個被咬的鮮血淋漓,好不容易才將這個女人抓住。」
第146章登陸遺跡島
「回到族裡,他們受到了最熱烈的歡迎。族人們用最結實的鋼鐵給這個滿身長鱗片的女人做了個囚牢。可是他們並沒有殺了這個女人,因為族長告訴大家,這個女人來自海之國,他們和我們都是在幾十萬年前來到這裡的,只不過它們的國家被毀了,所以才四處流浪。」
「聽了族長的話,大家都十分同情這個女人的身世,也驚訝於她的力氣,並給她送去食物和水。可是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發現囚牢被破了個洞,女人不見了,而且地上還躺著兩個守衛的屍體,他們肚子裡的內臟都被掏空了。並且村子裡的馴鹿死了一大半。」
「不久後,村子裡發生了一場影響嚴重的瘟疫,死了不少的人。從此之後,族人們都很害怕再碰見這種海女,認為她是瘟神的替身。可是奇怪的是,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漁網被撕破的事情了。」
安德烈講完這個故事,肖飛揚聽得起勁,似乎還意猶未盡,就問道:「後來呢?」
安德烈笑了笑,說道:「沒有後來了。」
肖飛揚歎了口氣,說道:「這海女還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現在我們也無處可去了,我看不如去遺跡那裡看看吧。」
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打算,畢竟在陸地上要比在海上安全的多,我們這樣漂泊在海上,一旦遇到什麼風浪,必死無疑。
安德烈考慮了一下,說道:「那確實沒有辦法了,我們就到那裡去吧,不過你們要記住,千萬不能深入遺跡之中,不然會有危險。這一片海域在最近兩個月會有大群的鱈魚經過,族人每隔一周就會駕船到這邊捕撈鱈魚,我們只要挨上兩天,說不定就能得救。」
既然三人對這個提議都沒有什麼意見,我們便協力劃起了橡皮舟,向著遺跡的方向劃去。
安德烈手裡還有一個指南針,以至於我們不會偏離方向。
海上的景色是枯燥的,如果不是漫天的烏雲、閃電還有大雨,以及海浪拍打橡皮舟濺起的水沫,我肯定會昏昏欲睡的。
用力的搖著手裡的漿,我們三個淋著雨,偶爾打個噴嚏,但是都沒有什麼說話的慾望。
由於往東南方向划行屬於順風,我們到達遺跡的時間比預計的五個多小時要快,大約四小時後,我們就看見大約一千多米外的海面上,一座綿延上千米的海島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不過奇異的是,就算天上下著雨,這海島卻還是被一層濃濃的霧氣所包圍著。
霧氣飄渺不定,被大雨壓得很低,所以我們能看見在海島中央的位置,有一些殘缺不全的黑色建築高聳在那裡。
這時旁邊的安德烈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後揉了揉發紅的鼻子,用旁白一樣的語調說道:「班德城,建造於公元322左右,曾經盛極一時,但公元1013年海底火山進入活躍期,毀城市於一場席捲整個白令海的大海嘯,於是,剩下的少數人遠渡重洋,來到遙遠的楚科奇半島生活,同時也遺落了大部分的科技,過回了原始人般的生活。」
我聽出安德烈的語氣中有憂傷,我想,到了後來,可能只有他還能記得這些悲傷的記憶吧,因為楚科奇的亞雅庫人現在已經是一個非常原始落後的民族了。
為了喚醒亞雅庫人關於從前的記憶,安德烈興辦學校,可是最後卻沒有得到族人的認同,這是一件多麼讓人失落的事情。
「待會兒我們登上了德班島,就在海岸上過一夜,夜裡不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要進入迷霧中,知道嗎?」安德烈露出少有的嚴肅表情,告誡我們。
我和肖飛揚都點了點頭。
接著我們再次划動了船槳,向失落的德班城劃去。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雖然我們之前目測班德城只有一千多米,但是當真正划船過去,竟然用了整整一個小時。
當我們登山烏黑色的沙灘時,已經是接近午飯時間,飢腸轆轆了。
我們讓安德烈先上船休息,然後河裡把橡皮船拖上了岸。
然後我們就癱倒在岸上,任憑雨水拍打著我們的臉,大口的喘著粗氣。
休息了一會兒,我們翻身爬了起來,這才有空去觀察這個島嶼。
與我們想像的一樣,這座島看不到任何的樹木或者植被,只有濃霧繚繞,無數巨大的建築的黑影,沉默的潛伏在濃霧深處。
在島的中央位置,是一座高約五六十米的燈塔,只不過燈塔頂上本來用來放置大型射燈的閣樓,已經塌了一般,看上去就像一個佝僂而孤單的老人,聳立在遠處。
「小伙子們,我們還算幸運,你們看這裡。」安德烈在我們觀察燈塔的時候,似乎找到了什麼東西,在前面叫我們。
島上的霧氣非常濃,我感覺他離我只有兩三米的距離,但是卻只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和肖飛揚走了過去,就見安德烈背對著我們。
《長冥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