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節


那本並不出眾的長刀,在他的發力之下,竟然深深的扎進了天葬台的石台內。強大的力量瞬間就將天葬台轟然瓦解。四分五裂!
這麼大的動靜。這麼恐怖的力量。震懾的在場所有傷兵都不禁膽顫!本來已經快能坐起來的,這會兒在傅天磊的盛怒之下,馬上又趴回了地上繼續裝死。他們的懼意。不是裝出來的。對於傅天磊暴戾的性情,他們已然十分瞭解了。所以在這個一敗塗地的情勢下,誰也不敢冒死的上前再接近傅天磊。以他的性情,殺不了羽東和秦震,沒準兒就會隨便殺了任何人而發洩心中的憤怒與不快!
這一場對決,傅天磊等了太久、計劃了太久。如果不是本著拋磚引玉的目的,他又怎麼可能留著秦震到今天?如今磚沒了,玉也沒了……自己還身受重傷慘敗給了羽東,並且受了如此的奇恥大辱!
他緊緊的攥著長刀刀柄,目光中露出了史無前例的陰狠魔光!他陰鷙的望著岡仁波齊峰,一股較之前更甚的執念從心底油然而生!他必須要得到香格里拉之眼!只有得到了那股強大的力量,他才有可能真正的贏了羽東!即便是僅僅為了這一個目的,他也誓死要尋到香格里拉!
遠山白雪皚皚,在極寒的阿里地區,今天的風卻顯得較為柔和,日光也變的溫熙,這看似溫暖的變化,卻反常的像是透露出一種意味不明的啟示。
羽東隨著卓雅和雪人,跨越了雪峰山巔,繞過一片片絕境天險的峽谷和冰川,在幾十丈高的冰陡崖之間來回騰躍。這段特殊的路途,注定是除了喜馬拉雅雪人以外,常人難以到達的險途!
羽東現在雖然心中掛念摯友,卻也沒有開口問向卓雅一句。不知道那是一種惶恐,還是一種他生命中不曾有過的畏懼。
卓雅憂心的側目看著羽東,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她帶著秦震他們回到了安全的居住山谷時,才發現秦震早就已經昏迷不醒了。
若單單只是皮肉外傷的話,按理說不應該會嚴重到這種程度的。卓雅問向老顧他們具體的原因,老顧和姜旗這才紅著眼眶的說出了洛子峰血祭儀式的過程。
卓雅當時聽後無比震驚,因為雖然她不曾到過那裡面,但是作為香格里拉的守護者,卻也十分清楚那個儀式的用血量。如果當時秦震及時得到了救治,或許還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偏偏傅天磊帶走了秦震,並且綁在雪山風口之處毒打了一天一夜。這樣看來,情況就真的不太好了。
所以這時候卓雅才會隻身冒險反回天葬場,為的就是把羽東帶回去,以防萬一……
在這樣的情況下,恐怕再多的勸解都是蒼白無力的。別說是羽東,就說那正守在秦震身邊的老顧和姜旗,卓雅也都勸不動。
自從老顧看見了卓雅「我已經盡力了」的那個表情開始,那爺們兒就開始嚎啕大哭!也不管哭的出來、哭不出來,就是一個勁兒的哭!就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架勢,回去之後干個哭喪的行業,一準兒能發財!
隨著雪人所行走的獨特路徑,不出多時,眼前就出現了一片森林。一如書經上所記載的那般,若想到達香格里拉,必定受盡苦難坎坷,最終穿過森林湖泊,方能得見極樂天國。
這裡的森林之地,和之前岡仁波齊山附近的地勢相差極大!完全就不太像是一個環境裡的地方。
四周環繞著白雪皚皚、萬年積雪的雪山,這些雪山常人或許根本就叫不出名字,甚至都未必能看得見。但是它們的聖潔之輝,卻遠遠勝過了珠穆朗瑪或者希夏邦馬、洛子峰。
即便是這世界上最高的山峰,一旦有了人跡的涉足和侵染,也會淪落為了凡塵俗物。而這裡的雪山就不一樣了,那種純淨與聖潔,彷彿就像是真正的香巴拉。
高高的雪山毫無出口的圈出了一片深谷,這海拔極高和極低的落差,形成了山巔白雪、山下花海的絕美景致。森林葳蕤、湖泊幽藍,靜謐的山谷內到處都充滿著祥和寧靜的氣氛,以及不帶凡塵俗世味道的青草花香。
當雪人跳進山谷的時候,甚至都能感覺的到它的喜悅!就好像是人類,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
這裡青草萋萋、薄霧迷離,湖泊溪流,淙淙雋永。依山而建的木質小屋,一間一間的錯落有致,仿若畫中美景。遠處有無數道或大或小的瀑布,想必全部都是周圍雪山上融化的雪水。飛流直下,卻不帶著萬馬千軍的騰殺之氣。反而是一種靜靜的流淌,猶如九天銀河悄然滑落,絲毫沒有破壞了這裡靜謐祥和的氣氛。
雪人朝之奔跑的方向,是一片連通的木質房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全部木結構的這種形式,所以遠遠看去頗有些像是魔君忘川之上吊腳樓的感覺。不過這裡不是吊腳樓,是十足腳踏實地的依山而建。
白雲薄霧輕輕繚繞,山壁上雕刻著無數莊嚴神聖的佛像。一如秦震他們自雲南到,所走過的所有秘境中的巨大神像一般。不能說出確切神佛的名字,但是那神像卻全部法相莊嚴、慈悲溫和,仿若端坐於大雄寶殿之上。
這些山巖全部都是絕崖斷壁,巍峨高聳,山頂幾入雲霄。所以也就不難想像,這些神佛的高大是有多麼的壯觀!
當初秦震他們在洛子峰的異度空間之內,菩提樹後的大佛,就已經足以令世人感覺震懾心靈了。可是這個神秘的山谷內,卻處處不少比那尊坐佛更加宏偉的摩崖石雕。
雪人帶著卓雅和羽東,輕車熟路的就躍上了那片山巖上最大的建築。如同懸空寺廟一般,要經由兩側鑿山而建的台階,才能走到主建築之內。這種蜿蜒的側通路,規格也和布達拉宮很相似。
雪人龐大的身軀無法登上石階,所以就停在了那些木屋所在的山腳下。
羽東從雪人的身上縱身躍下,剛剛落地,就聽到了上方木屋內老顧那呼天搶地的聲音!那聲音悲痛欲絕、撕心裂肺……令聞著都不禁愴然淚下……
以羽東之前對老顧的瞭解,他本應該很清楚,如果秦震真的不幸出事了,老顧反而應該會很沉默、很安靜才對,絕對不會像這樣的「哭喪」。可是眼下羽東也已經被秦震的傷勢影響了狼的判斷,他忘記了老顧是個多麼二百五的人,忘記了他有多麼奇葩和神經病的行徑……所以此刻一聽老顧哀嚎的如此痛苦,羽東那面若冠玉的容顏頓時煞白無血色!
他瞪大了雙眼,然後提著一口氣,飛一般的就衝上了側邊的石階樓梯,朝著正中間的木屋奔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垂危
羽東是用「沖」進去的方式,推門進了屋。卓雅跑著跟在後面,根本就追不上他。所謂心急如焚,大概就是羽東現在的狀態了。
進了正堂轉身拐入側邊的走廊,在盡頭的一間屋子門外,羽東停下了腳步。他猶豫著緩緩推開了門,入眼的第一景象,就是老顧坐在木桌的旁邊,一邊拍著桌子,一邊頓足捶胸。
旁邊坐著的姜旗也是愁眉緊皺,沉默不語。
就在他們倆的右側,木床上躺著正在昏睡的秦震。大概是經由卓雅他們的清洗和照料,此刻他已經是乾乾淨淨的一個人了。只是他面色猶如死人一般的黯淡蒼白,在這種蒼白的襯托之下,他的臉上、手上、身上,甚至是脖子上的傷,都令人看的觸目驚心!
當然了,老顧和姜旗也好不到哪裡去。這會兒他們都換了衣服,一身的斑斑血痕,十分扎眼!
一看見羽東進了門,老顧就如同是哭喪的看見了主家似的……馬上就朝著羽東撲過去了,就差跪在地上再磕倆頭報喪了……
就聽老顧拽著羽東的胳膊呼喊道:「哎喲我的東少誒!您了可算是回來了!傅天磊死沒死?死的慘不慘?您了到底為秦震和我們報沒報仇啊?!」
羽東聽了顧傑的話,不禁微微的垂下了頭。也許老顧一心是想羽東能為他們報仇雪恨的,可是羽東自己心裡清楚,多少次可以手刃傅天磊的機會。都被他收回了。一次又一次的手下留情,最終放了他一條生路。
一看到羽東的這個表情,老顧抹了把鼻涕,無法接受的大叫道:「東少!怎麼意思?你沒殺了他啊?傅天磊沒死?!你就是下不了手對不對?!」
眼看著老顧說話越來越激動,姜旗連忙上去把老顧拉了開,並且盡可能語重心長的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不是該關心傅天磊到底死沒死的問題,想必東少最關心的是秦震他……」
「秦什麼震!秦震他他娘的都有出氣兒沒進氣兒了!東少你怎麼能不帶回來手刃仇敵的好消息給我們聽聽呢?那樣秦震也好有個心氣兒能再睜開眼啊!」老顧說著不著邊的話,就好像秦震現在不睜眼是因為賭氣彆扭心氣兒不高似的……
關於傅天磊的事,羽東並沒有解釋。這既是因為他本就不是多話的人,也是因為他深知自己放過傅天磊的原因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這其中摻雜著太多外人無從理解的感情和情分。多說無益。不如不解釋。
於是羽東繞過了老顧。走到秦震的床邊。他皺著眉看著眼前遍體鱗傷的秦震,想起曾幾何時剛剛認識的時候,秦震和老顧就是那種茫茫人海之中毫不起眼、簡單安逸的平民百姓。這種痛苦……不該是他們承受的。
卓雅跟著羽東走到了秦震的床邊,這才看著羽東緩緩說道:「我本以為他只是體外暴力所致的鞭打傷痕。可沒想到……他體內的血液竟然不足一半!後來還是他們兩個人告訴我。你這個名叫秦震的朋友。執意開啟香格里拉的儀式……血祭神殿造成的。」
「為什麼……他為什麼……。」羽東緊皺的眉頭,顯露出了無比的憂心。下意識說的這句話,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沒想到。一旁的老顧卻接茬了。就聽他還挺委屈的抱怨道:「東少,你什麼都該問,就是不該問我們哥幾個兒這句話。為什麼?難不成我們還能是為了那塊藍色的破石頭嗎?秦震他說了,要找你是他帶的頭兒,所以那個儀式就必須得由他親自來。我們一個不留神,就讓他給搶了先。本以為還能有個換人的機會,可是夜老大卻告訴我們那他奶奶的儀式是不能中止的!」
姜旗一聽,連忙扯了扯老顧的衣袖,一個勁兒的對他使眼色。他們倆還沒有告訴羽東有關於夜北的消息。他們也並不知道傅天磊已經向羽東坦然承認了自己那足以令天人共憤的行徑。考慮到羽東性格本就涼薄,沒有什麼朋友,屈指可數的這幾個,現在一死一傷……怕他一時接受不了。
老顧下意識的摀住了嘴,也知道自己這嘴一個不留神就給禿嚕出來了不該說的話。心裡還在一個勁兒的祈禱,希望羽東他並沒有聽懂『夜老大』到底是個什麼奇怪的稱呼……
可是沒想到,羽東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震驚和詫異,而是低頭看著秦震,沉聲說道:「只有夜北的純鈞斷水,才能令傷口出如此大量的血液卻不凝固……夜北當時的本意一定不是讓秦震獻祭的……」
「是啊!夜老大當初說的是由他來!可是秦震不幹啊!趁著跟夜老大動之以情的功夫,講述和你生死與共的同時,就把夜老大的刀給下了!」老顧的嘴就像是跑慣了的火車,根本就停不下來……
《大漠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