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一進來之後表哥就笑了,遮牆的帷幔前有張供桌,上面供了一尊搪瓷觀音,雖然被灰塵壓的灰撲撲,卻能看出觀音臉上慈善和藹的面相,表哥笑著說:「沒問題,晚上就住這了,要是這地方都鬧鬼,咱去天主教堂也沒用。」
我看看家徒四壁的屋子,也心安於有了落腳的地方,雖然髒了些,卻比露宿山林強,不過那觀音實在有些怪異,我對他們說:「這桌椅和供桌可能是不方便攜帶才沒帶走,可觀音像輕便,為什麼要留下呢?」
丹丹以為我針對她,撅著嘴辯道:「方航你沒聽過送子觀音?絕村的人供她求兒子的,後來要遷走,還帶她幹什麼?以後我和小碗結婚了就是你嫂子,你能不能聽著我的點?」
「聽,嫂子說話當然聽。」我嘿嘿的笑,這女人想的真多,表哥換女朋友的頻率半月一次,和她結婚?懸!
進了屋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左右各有兩間屋子,晚上怎麼休息?我當然希望表哥和丹丹膩在一起分秒不分開,這樣我就可以與小溪姐共處一室,為了實現這個願望,我甚至忘記了這是有靈異傳說的村子,別說,還真給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嫂子,晚上你和小溪姐睡那個屋,有動靜你就叫我們,要是樹林裡的那隻鬼來找你」
話沒說完她就上鉤了,氣勢洶洶的教訓道:「方航你怎麼總針對我?我要和小碗一起住,你去保護小溪。」
真是個傻女人,我低下頭,囁嚅:「對不起嫂子,我不該總跟你調皮。」
小溪姐紅了臉,卻沒反對這個提議,知我者表哥也,他不露聲色的對我豎起大拇指。
第三章門外影
「方航,我感覺咱們這次來錯地方了。」
讓兩個女孩在屋裡等著,我和表哥去外面折柴火,他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句話。
「什麼意思?」我停下手中的活,等待著下文。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麼?」
「以前不信,現在有點懷疑。」
表哥點了根煙,神情很迷茫:「我也不信,聽我媽說你出生的時候在產房裡就鬧鬼了,這事你知道吧?」
我笑道:「那絕對是假的,一隻小鬼要搶我媽的肚子投胎,他為什麼不去奈何橋投胎?難道我這具身體比較帥?」
「是啊,我也不信,但現在信了。」表哥嚴肅的說:「有件事我沒敢說怕嚇到你們,剛才進村的時候,我恍惚間看見一個很昏暗的屋子裡,有個瘦成皮包骨的老頭站在鄭重張嘴說話,還揮手叫我離開,看他的口型,好像是重複兩個字:快跑。等我眨眼重看的時候,已經沒人了,我讓丹丹等著進去檢查,發現有具餓死的屍體在地上躺著。」
我沒有說話,心臟好似不跳了那樣壓抑,脖子裡有股冷風在旋,表哥詫異的叫了兩聲,我對他說:「其實我也有件事沒敢說,小溪姐看見一具老太太的屍體,我在外面隔著窗戶看時,看見老太太張嘴說話,跟你的情況一樣。」
表哥呆在原地,連呼吸聲都漸漸消失了,直到煙頭燒手時才回過神來,重重的點了下頭說:「這裡,確實有鬼?」
「有吧。」
「下山?」
「山上沒鬼?」
「有吧。」
我和表哥相視苦笑。真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被鬼給包圍了。
「當時我就是這麼想的,就算絕村有鬼,也沒有退路了,」表哥見過世面,失神一陣後就鎮定下來:「方航,雖然你年紀小,可咱們是男人,這些事不要告訴她倆。」
「我不會說的,可咱們就這樣等著鬼來抓?」看看夕陽,已經被山遮住半個,都聽過百鬼夜行,等到了晚上,才是真正恐怖的時候。
表哥咬著嘴唇,眼睛瞇著像一道寒光,他語氣邪魅的說:「我倒真要看看,活人能不能讓鬼給嚇死,方航,咱倆都見到死去的人讓咱們快走,你說他們是人是鬼?」
「這不廢話麼?」
「對,鬼話連篇你聽過吧?既然是鬼,咱們就反其道而行,他讓走咱們就留下。」
「如果是好鬼示警呢?」
「好鬼麼?我不知道,不過山裡的日本鬼肯定不好,他們要咱們去山裡,沒安好心啊!我寧可相信屋裡的那尊觀音也不信他們,畢竟絕村沒有鬼害人的傳說,你想想,那些老頭老太太只在村口,說不定是有觀音鎮著他們進不來,明天白天,咱們抱著觀音下山,看他們能做什麼!」
「好,但願能熬過今夜。要不咱們四個晚上一起睡吧!」
表哥苦笑道:「你用什麼理由說服她倆?實話告你,丹丹來事了,她又沒帶衛生巾,說什麼也不會跟你在一起休息,除非把咱倆見鬼的事明說,可我以前聽過,見了鬼一旦膽怯,人的陽氣就弱了,你要是讓丹丹知道這裡有鬼,沒事也得嚇死她,先就這樣吧,有什麼事招呼一聲,兩個屋子離得又不遠,不過你小子晚上可安分點,我聽說童子身也克鬼,你可千萬給我撐過今晚。」
「我也聽過月經血克鬼,要不你給我跟丹丹借點?」
「我他嗎拍死你!」
燒水壺是小院找來的,水是自帶的礦泉水,院子裡倒是有一口井,用厚實的鐵板蓋著,我揭開之後盯著裡面看了半天,終究是沒勇氣彎下腰用水壺打水,誰知道會不會伸出一隻泡的發白有腐爛的胳膊將我拉下去。
吃了泡麵之後,墨跡好久的夕陽終於落山,我歎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就看今晚了。
上山之前就準備在絕村人家借宿,雖然沒見到活人,意義卻一樣,早料到這裡不會通電,表哥買了三十根蠟燭,足夠燃到明天早上,我們關了門在正廳裡趁著燭光聊天,這是表哥想的一個好主意,聊到困得撐不住就去睡覺,沒死就睡到大天亮,死了也是夢中而亡,免得死前還受折磨。
小溪姐和丹丹怕的不敢說話,表哥斷斷續續吹了兩個小時的牛逼,終究是吹不下去了,大家都等著我發言,結果腦子一抽筋,我張嘴就來了:「這個氣氛,要不我給你們講個鬼故事吧?」
好冷的笑話。
丹丹低著頭對表哥說:「回屋吧,我要睡了。」
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是來事了,再不脫褲子,有幸撐到明天下山,白褲子上帶著一片紅,還不得招惹山裡的一群日本鬼跟著他們的軍旗走?
丹丹和表哥拿著蠟燭走了,小溪姐揪我的衣服卻沒說話,我明白意思,帶著她向另一間屋子走去,無意間回了頭,忽然發現供桌上空空如也,駭的尖叫起來:「表哥快來,觀音被鬼偷走了。」
「沒事,丹丹抱進來了,你們趕緊睡吧。」
媽的,狗男女!
當年這家人走的時候輕裝上陣,臥室裡的被褥,廚房裡的鍋碗,全都沒有帶走,不過能在絕村置辦一座小院,想來在外面也算是有錢人,既然要出山,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也就懶得帶了,這可便宜了我們。
太陽沒下山的時候我就將屋子拾掇過,床上的被褥都抖了乾淨,雖然還是污漬片片,簡單墊在身下倒是可以,小溪姐一股腦就爬到床上,緊貼牆背對我,像個大蝦一樣縮著身子,雙臂抱著腿,我尷尬的爬了上去,小溪姐急忙說:「快吹了蠟燭。」
屋裡陷入黑暗,只有我們倆的喘氣聲相互參雜在一起,氣氛古怪到極點。
「方航,你有沒有覺得這間屋子很怪?」不知她是真發現了什麼,還是故意找借口緩解氣氛。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