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怪物的一隻胳膊搭在李冉肩膀上,尖長的指頭輕撫她臉蛋吹彈得破的肌膚。
李冉與以前一樣,依然美得讓我小腹燥熱,只是她眉頭緊鎖著,望向我們的眼神滿是怨毒,而這種怨毒,有一大半都凝聚在我身下的杜妞妞身上。
怪物看了我們一會,像個登徒子一樣伸出一條鮮紅還滴著粘液的舌頭在李冉臉上舔了一口,滿意的摟著她一點點沉下水,直到李冉的腦袋消失的那一刻,我才反應過來,又拖著張鵬去救人,可一直昏迷的杜妞妞卻在此刻醒了,死死抓著我的褲腳,連哭帶叫:「方航不要去,河裡有鬼,李冉死了。」
廢話,這都是老子第二次見鬼了,當我認不出來?我用力踢腿想掙脫,可胖卻一直很柔弱的杜妞妞卻發了瘋似的摟著我的小腿哭喊道:「求你了別去,你打不過那個鬼,他是鬼啊!」
我掙脫不開,她順勢而上抱住我的腰,聲嘶力竭的尖叫:「你不能丟下我,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
就這麼一耽誤,怪物摟著李冉沉入水面,當湖水沒過她腦袋的時候,李冉露出一個深深的冷笑。
第十一章她回來了
我報警了,可他們來了之後卻不相信我說的話,要不是看見石頭上一摞剛脫下來的衣服,說不定還會把我帶走打一頓。
他們感覺有人在湖裡失蹤,卻不認為是被鬼抓走的,只是慢條斯理找了兩艘小船磨洋工,這幾年金悅湖死的人不少,警察也不當回事了,要是沒死總能看見掙扎,要是死了,再著急也沒用。
我爸和杜妞妞的父親也風風火火的趕來,順路叫上刑警隊的朋友李正良,他們看了口供之後再看向我時,就好像在看傻子,我信誓旦旦的保證:「李叔,我拿腦袋擔保,真是一團頭髮把李冉拖下水,後來又看見她和一隻怪物站在一起!」
李正良好言安撫我幾句,拉著我爸走到一旁嘀咕,杜妞妞的老爸衝我使個眼色,拉著杜妞妞也湊上去,正好擋住我,我便小心的靠近偷聽。
「老方,你實話跟我說,你兒子沒有不良嗜好吧?比如嗑藥!」
「什麼不良嗜好?我兒子可是好學生。」
「高二學生的口袋裡裝煙,這叫好學生?」李正良顯然不信,嚴肅道:「老杜,兄弟是一定會幫你的,但你得把實情告訴我,名叫李冉的女學生確實失蹤了,當時只有你兒子在現場,口供又這麼不可思議,所以他現在就是第一嫌疑人你懂嗎?你要是真關心兒子,就把一切都告訴我。」
我爸有些為難,也不知道想到些什麼,先是很愧疚的望了杜鵬飛一眼,然後歎氣道:「妞妞你先去休息一下。」杜妞妞很聽話的離開:「老李,老杜,是我教子無方,李冉那個女娃娃我知道,航航喜歡這個小丫頭,電腦桌面都是她,我估計他們出來游泳,航航使壞了,說不準他把小丫頭糟蹋了扔進河裡,老李,要真是這樣,算我求你,我替兒子賠命行麼?」
呵呵,他把杜妞妞趕開的時候我就知道要說這個,一年前的夜裡,我偷看表哥給的日本光盤本發現,半夜睡熟又喊了一句:李冉,快把屁股撅起來,航航哥忍不住了!所以從絕村回來他才懷疑我弄死了小溪姐,而今天,我在他心裡又作案了。
「爸,我沒殺人,李冉真是被頭髮抓走了,」我衝過去推開我爸,這個肥大的中年人一直很圓滑,如此悲慼的神色讓我很不是滋味:「李叔,你們調潛水艇來查一查,找幾個陽氣旺的童子下去,水鬼一定不敢作亂,信我的沒錯,這事我有經驗。」
我爸不高興,揪著我的脖子按在身後,又開始懇求李正良:「老李,我就這一個兒子,有事你衝我來,我活夠了」
「方哥你別激動,事情沒到那一步,現在只是說航航有嫌疑,這樣吧,先調查,看看到了哪一步咱們再想辦法。」
這時候李冉的父母也來了,兩口子都是鋼廠的工人,養出一個漂亮女兒卻消失在河裡,他們聽了警察的敘述,哭成淚人在河邊捶足頓胸,我心裡別提多難過了,可我爸就是不讓我過去安慰他們,死死的掐著我的脖子,既怕我被為女報仇的兩口子傷害,也惱怒我居然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
警察最終還是沒查出結果,三艘大船沒日沒夜打撈了三天依然尋不見人,但所有人都確定李冉死了,而我被調查了一番還是無罪釋放,畢竟我確實沒做過,只是警察建議我爸帶我去精神科看看病。
精神科這個事是李正良出的主意,去年我爸就是托他找了警校同學把我從普平縣弄回來的,我去大峽谷,丹丹和小溪姐死,表哥失蹤,我去金悅湖,李冉失蹤,妞妞差點淹死,就算是傻子都會懷疑我有問題,所以李正良讓我去看病,他小聲的說,就算沒病也要裝成精神病,到了案發的一天才有轉圜的餘地。
餘地?我余你們大爺!老子行得正,坐得端,有本事你們就查吧,對付不了左紅蓮和水鬼,欺負我卻挺有一套!
從那晚過後我就退學了,我爸覺得學校已經容不下我這種孽畜,把我綁在家裡混吃等死,他認定是我害了李冉,連她頭七同學全去祭拜都不讓去。
杜妞妞受了驚嚇,莫名發起高燒一直昏迷不醒,便休學在家,李冉頭七那晚我實在睡不著,就從陽台上爬到她家,先前說了我們兩家都是一個村裡出來的,關係好的不得了,買房都是對門。
杜妞妞家沒人,他父母在外應酬,我沒去她屋裡,而是先走到我家門口偷聽,我爸媽還在說話,便放了心準備看杜妞妞,可一扭身,忽然看見杜妞妞家門口有一排濕乎乎的腳印,看尺寸倒是不大,我用腳比劃了一下,差不多三十五碼。
難道杜妞妞醒了?正好陪我聊會天。
像我這樣的人死不足惜,經歷了左紅蓮的事依然不長記性,居然沒考慮到就算她醒了,也沒必要把腳弄濕出來走一圈,只是興沖沖的跑進她家,直奔臥室去了。
這個死丫頭,居然還反鎖在門。
我敲了兩下:「妞妞開門,哥來看你了!」
沒人開門,但剛才還有些許響動,此時卻消失了,我不禁有些惱怒,狠狠踹了一腳:「肥豬,給老子開門!」
杜妞妞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以前不說對我言聽計從吧,可從來沒有連句話也不應,見她就是不開門,我也有些煩躁,李冉的頭七都不能去跑來探望杜妞妞,她還矯情起來了,於是我又踹了一腳,罵了幾句就轉身回家,沒走門,還是翻陽台。
我們住在二十樓,蚊子都上不來別說小偷,所以陽台上並沒有防護欄,我剛爬上去,一條腿都伸出窗外,忽然感覺有滴水落到肩膀上,便隨意擦了一把,卻聞見一股腥臭味,手心也傳來陣陣灼熱,就好像摸了稀釋的硫酸。
這個味道和感覺很熟悉,當天杜妞妞吐出來的黃綠色汁液就是這個感覺。
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正想扭頭,卻感覺脖子上有一絲濕潤的氣流,好像有人趴在我背上輕輕吹氣,我連忙轉身,還沒等看見什麼,忽然被人推了一把,直挺挺的從陽台上掉下去。
落下去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一張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臉。
高中兩年的夜裡,夢中出現這個容顏時我的內褲都會變得濕乎乎,可此時再見到李冉,她臉色鐵青,卻掛著一道道白色的水痕,臉蛋上甚至泛起片片青苔,原本柔順烏黑的秀髮濕漉漉貼在臉上,還夾雜著幾根水藻,尤其是那一對會說話的眸子,以前訴說著青春的氣息,可此刻,滿是嫉妒,怨恨,陰毒等種種負面情緒。
將我推下去後李冉便轉身離開,我急速掉落,胡亂的虛抓著,幸好十八樓安了防護欄,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吊在上面大口喘息,還沒等回過神,我脖子上的那塊玉珮發出清脆鳴響,裂成兩半從睡衣裡掉落,幾秒鐘後,我聽見啪的一聲,應該是玉珮分順碎骨了。
玉石是好東西,老人都說玉養人,帶上百利無一害,而人也養玉,能將玉養成精,替主人消災擋禍。
絕村裡見到左紅蓮玉都沒碎,今夜卻摔成粉。
這塊玉珮是我爺爺給我的十二歲開鎖禮物,他帶了一輩子,只說是好東西,讓我任何時候不要離身,我問他哪裡好,他便給我講個了故事。
故事很簡單也很平淡,說是我們村以前有個老農民,一輩子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抽煙槍,他的煙槍是祖上傳下來的,黑曜石煙桿,煙嘴是上好的翠玉做成,老農民抽了一輩子,哪怕再窮也捨不得賣了這個古董傢俱,按說煙槍抽多了,煙嘴會被煙油浸黑,可翠玉煙嘴不但沒有變色,裡面的紋路越來越舒展,玉面也更加潤滑。
那一天老農民已八十多了,在房頂上曬玉米棒子,腳一打滑,從房上摔了下來,四米高的房頂,老農民摔下來之後四周的兒女都嚇尿了,可人家啥事沒有,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心有餘悸的準備抽一口安神,忽然發現腰力別著的煙槍,煙嘴碎了,碎成稀爛。
一瞬間老農民明白,玉替他死了,如果不是煙嘴,變成稀爛的就是他。
現在我的玉珮碎成粉末,看來也是替命了。
我爺爺是紅衛兵嘴裡的臭老九,迷信社會的毒瘤,當年說什麼都不願意來城裡和我們住,雖然跟他親近,可畢竟不是總在身邊伴著,還是有些隔閡,可這一次我忽然想他了,我爸說當年生我的時候有個死鬼嬰兒想搶我媽的肚子投胎,還是爺爺把我保下來,沒想到時隔十六年,他又救了我一命。
我抱住十八樓的柵欄死不鬆手,正慶幸死裡逃生,忽然想到李冉還在杜妞妞家,急的一腳踹碎這家的玻璃,大喊:「殺人啦,救命啊!」
十八樓被我驚醒,跑去叫我爸,我爸想救我,我卻讓他先去看妞妞,等鄰居用麻繩把我吊上十九樓時,我爸才滿臉陰沉的來見我,他說妞妞的臉上被糊了厚厚一層淤泥,手腕腳腕都是淤青的指印,要是晚去幾分鐘,就活活憋死了。
這一次我爸沒有罵我偷跑出來,先對鄰居道了歉,承諾明天來修玻璃,便摟著我肩膀上樓,走進電梯時,他壓低聲音問我:「航航,那天你們去游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明所以:「你問這個幹什麼,不懷疑我是強姦犯了?」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