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所以五乘才能留在杏橋山。
「那你為什麼往他的棺材裡放蝙蝠?而且不化骨不是碎了麼?他怎麼還能留在這裡?「
「不化不化,哪有那麼容易碎,況且坡池也不簡單,能鎮住不化骨。」
我逼問道:「你為什麼給他放蝙蝠?」
「不放蝙蝠他早把我殺了。」
我剛要張口,爺爺在我後腦上拍了一下:「別問,問了爺爺也不說,到了日子,你自然會清楚。」
回到家,爺爺趕我去睡覺,我搬了幾張桌子拼成床守在院子裡,不為其他,怕爺爺找五乘拚命。
接下來的三天我與爺爺寸步不離,我以為這樣就能看住他,卻沒想到應了那句俗話,沒實力的男人永遠被欺負。
哪怕是最親近的人,當他不顧親情想欺負的時候,也就欺負了。
爺爺被我跟的無奈,一掌打暈,等我清醒之後,他在院子裡擦洗身體,嘴裡溢著鮮血。
「狗,把那三箱子書搬你房裡,等你什麼時候全背會就可以救胖女娃了,這可是五乘畢生的結晶。」
我緊張的問道:「五乘呢?」
「死了。」
死了?在開玩笑吧,他一直就沒活著。
第七十三章狐語
瘋了一般衝上山,卻找不到五乘的墳,在杏橋山林中舉步迷茫。不由得感覺鼻子發酸,雙眼苦澀,緩緩流下兩行淚。
五乘死了?
哪怕讓我看見他和爺爺大戰,哪怕讓我目睹他被爺爺打穿,哪怕讓我瞧著他砸向地面,我的心裡都會好受些,五乘那麼精彩的人,怎麼能死的這樣不重要。
他在我心裡的很重要。卻走得輕飄飄。
即便叫天子一聲叫,尚能扯去人的一縷神經,更別說五乘,他簡直奪走了我全部的魂。
殺他的是爺爺,我又怎能為他報仇?連替他去恨仇人都做不到,連去他的墳前祭拜都做不到。
坐在枯葉滿地的山林中,我只能捶打地面來發洩,等拳頭的皮肉變得血肉模糊時,一雙粉色繡鞋出現在我眼前。
是狐狸洞裡的小綠,或者是小紅?誰管她呢,長的都差不多。
「小哥,爺姥讓我帶你去見她。」
我抓著她的肩頭說:「先帶我去五乘大師的墳前。」
「爺姥就在那裡。」狐狸精吃痛。側身甩開我的手。緩緩在前面帶路,讓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穿著素縞。難道在為五乘祭拜?島布撲亡。
怎麼可能,五乘每年要吃一隻她的姐妹。
一路無話,見到爺姥時,她也穿著黑布長衫。靜靜站在墳前,地上的香爐裡插著許多燃著的香燭,還有幾個狐狸精跪在一旁,輕揚著紙錢。
我就這麼看著她,沒有多餘的動作,她反而轉身問我:「少年郎,不上柱香?」
「他還有魂來受香火麼?」
「起碼是份心意。」爺姥淡然的笑,嬌嫩與蒼老交融的臉看起來也不那麼妖異,她漠然道:「世間人相信鬼神輪迴的極少,每年上香祭拜的卻是極多,無非是求心頭的慰藉,說來說去,不過是想讓自己舒坦一些罷了,而這樣自私的行為,你們人類卻冠以真情的名號,你覺得可笑麼?」
恭敬的上香,磕頭,我如往常那樣坐在墳前,斜靠著墓碑,只是身邊少了那個低頭誦經,對牛彈琴的老和尚,我對爺姥說:「有些可笑吧,可我笑不出。」
「嗯,那我也不笑了。」爺姥揮手,叫那些狐狸精起身:「回去收拾一下,等我。」
狐狸精們盈盈起身,也不管供奉的瓜果香火,一一對我點頭後便要走,只有見過我的那三個面有猶豫,淒苦的不知道想說些什麼,爺姥冷冷的說:「有什麼不甘心的?世間男兒多薄倖,他也未必是真情郎,你們就是見的男人少,等回了老家,男人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快走。」
爺姥發怒,狐狸精們灰溜溜的走了。
「爺姥,你們要走?」
爺姥瞪我一眼:「不走不行啊,以前你沒來的時候,我們每年送一隻狐狸給黃大王便能安穩度日,可自從你來了,這杏橋村發生了多少事?再不走早晚把我們搭進去。」
趨吉避凶,確實是畜生的本性。
「爺姥,小鎖的事我很內疚。」
「你喜歡她麼?」
「喜歡吧。」
「願意娶她麼?」
「娶不了。」
「那你內疚什麼?你的內疚能抵她一條命?」爺姥好像對我不滿,處處針對:「你若願意娶她,她為情郎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你不願意娶她,她為了救你而死,只能是瞎了眼,死有餘辜,與你有什麼關係?」
我躺在墳包上,很不恭敬的姿勢:「你恨我?來殺吧。」
「你還手麼?」
「廢話。」
「會讓慈人替你報仇麼?」
「廢話。」
爺姥笑了:「那我為什麼自討苦吃?少年郎,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既內疚小鎖的死,又不願意為她償命,你是不是很虛偽?」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