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蒼白的臉,痛苦的眼,身後是猙獰的笑,醜陋的人,夜幕中肆狂與淒婉交織在一起,變態的人都發出了獸性的低呼聲,即將到來的血與凌虐,挖掘出他們劣根處並存的快感。
月已彎,仍被烏雲遮住一半,怪人扛著哭喊掙扎的畫堂春向後走去,我全身無力,被一個藏民壓著。
眼前的景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被我竭力埋在心底,卻被眼前一幕勾起來的畫面。
同樣是怪物,同樣是絕美的容顏,那一抹青色光華閃過後,便如馬蹄下的落花,從嬌艷的璀璨,一點點被磨碎,碾壓。
當日我恨自己不能護她,如今又是一個女人,她在魔爪中掙扎。
稚嫩的小女孩在怪獸面前哭泣,這個怪獸住在她夢中,夜夜折磨,不得安生。
心在滴血,胸腔被屈辱和怒火充漲,腦子嗡嗡如撞鐘,一聲沙啞嘶吼從嘴裡衝出來,最後的力氣只夠我咬緊兩排牙齒。
牙合,舌斷,咬破舌尖催血是劇痛帶來的驟陽,咬斷後便是魂魄的飛散,可在飛散之前,足夠做些事了。
起身撞開壓著我的男人,一個箭步衝去撿起匕首,匕首沒能插進畫堂春的小腹,卻沒人能阻止捅穿我的心臟。
如水泵抽水,噴泉似的心頭熱血噴了出來,那邊撕衣服的聲音停止,畫堂春掙扎的探出腦袋,淚水漣漣,捂著嘴不敢置信,失聲痛哭了起來。
「天雷尊尊,龍虎交兵,日月照明,照我分明;遠去朋友,接我號令,調到天兵天將,地兵地將,神兵神將,官兵官將,扶到乩童來開口,指點弟子好分明,五雷神將,符至則行,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舌已斷,濃濃血從嘴裡湧出,含糊不清的每說一個字便是劇烈的痛,可心裡卻舒暢萬分。
終於保護了一個人,若是能見到山女,我可以自豪的告她,再有一次,絕不會讓她離去,留我獨自悲傷。
請鬼要逼出魂魄,請神的代價更大,請到鬼上身的人不少,也有目擊者可以證實,但誰見過神上身?
請過的,都死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佔據了我的身體,甚至都不確定是不是那法咒裡說的九天神兵,爺爺沒有這種經歷,一來他用不著,再一個也不敢請,伸張正義的人請來,可以下地府,來世投個富貴人家,他一旦請來,就是十八層地獄的結果,可他也有猜測,仙兵仙將幾乎不可能,山神土地或者利害的陰兵陰差倒是差不多,最有可能的,則是鬼仙一流,畢竟若是小陰官小仙吏,沒道理要人性命。
一股奇妙的感覺傳遍全身,被木太歲滋潤過的血液在燃燒,肌肉在膨脹,胸口的匕首可真鋒利,隆起的肌肉擠壓過去瞬間被劃開,疼的我齜牙咧嘴,將匕首拔了出來。
兩根木棍打在腦後,這幫惡人下手可真狠,木棍斷成兩截。
轉身一個側踢,他們胸口凹下去,像被打飛的麻袋摔在地上,我繼續向畫堂春走去,她趁著怪人愣神的當口跑了過來,撕扯我胸口破開的衣服,輕撫著已經擠成一條縫的傷口,焦急的問道:「你沒事吧?你不會死對不對?」
張口想安慰,卻是粘稠的血液流出,畫堂春眼尖,已經發現了什麼,她如被殺了幼崽的母獅,緊緊掐住我胸膛的皮肉,淒厲如夜梟在尖嚎:「你的舌頭呢?你的舌頭呢?」
咕咕幾聲,說不出準確的音節,索性閉上嘴,我也不知道舌頭哪去了,該不會是嚥了吧?
如今我如巨靈神一般魁梧,畫堂春哭的喊的實在呱噪,左臂攬住她的臀部,一用力摟了起來,放在肩頭坐著,快步向那四個怪人出去。
第一個,匕首削掉了腦袋,看著怪人不敢置信的茫然眼神,我吃吃笑了兩聲。
餘下的三個瑟瑟發抖,藏民們豕奔哀泣,匆匆如喪家之犬,惶惶如漏網之魚。
腳尖挑起一塊石頭,將那老頭的膝蓋打斷,你不是想看著我們被虐殺?也要讓你嘗嘗這滋味。
有畫堂春在肩頭坐著,也不能快速奔跑,只是挑著石頭砸斷幾個剛才最凶神惡煞的人,看著他們拖著露出白骨的斷腿在地上爬,劃出一道道血印子,我笑的更加邪魅。
身後的大路盡頭,夜幕中有一條狂奔的土狗,帶著幾個慌張的人影跑來,我將畫堂春放在地上,含糊不清的叫罵:「居然連虎子也帶來了,它不是在看車麼?他媽的,好人不死,救星不來!」
清脆一聲槍響,打在身後偷襲我的怪人身上,自然穿胸而過,怪人的拳頭也沒有停止砸在我腦袋上,我對擔憂著急的表哥嗚嗚幾聲,轉過身,掐著怪人的脖子走去。
血腥開場的夜,屠殺的對象卻顛倒了過來。
第一百五十三章倩影歸來兮
一間乾淨節儉的屋子。
房頂和四壁都被刷了白漆,這在高原的野地中十分不常見。
一張鋪著軟墊白床單,壓著鮮艷繡花的錦被的木床。貼著牆放好。
我身後是一方立櫃,面前是一張圓桌。
這是什麼地方?腦袋還有些昏沉,我仰頭靠在木桶的邊緣,往肩膀上撩了些溫水,通體舒泰,全身的毛孔打開,與溫水中的活力交融在一起。
水裡泡著不認識的植物根莖,腳底還有些碎石渣子,應該是一桶藥湯。
「有人麼?」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才發現居然可以說話。感受著如初的舌頭,張開嘴,上下晃動舌尖,靈活至極。
床尾冒出一個腦袋,驚喜的叫到:「方航你醒了?剛醒就練口活?」
如此輕佻的聲音,如此下賤的話語,除了表哥也沒人能說出來,我正要詢問,他就站起來出門:「嘖嘖,好多美女等著見你呢,要不是我有了嘉緣,必須搶一個呀搶一個!對了,那些美女都守了你好幾天沒睡覺,要是有眼袋黑眼圈,你可不能嫌棄人家。」
表哥走後,我舒服的躺在木桶裡。看這樣子,應該是被人救了吧?
誰能救得了呢?一旦請神臨身,可是連爺爺都沒辦法的事。
難道是佛池?
我驚喜的站起來,門在此時打開,推門而入的女人紅了臉,輕啐一口,也不避諱徑直走入。這是我才發現居然沒穿衣服,也許是藥力強勁的原因。某個地方昂首挺胸。
那女人關好門,轉過身,我苦笑著歎息道:「柳飄飄,果然是你!」
「不然呢?畫堂春都出現了,我還會遠麼?」柳飄飄穿著厚實的長裙,從脖子到腳踝遮的密不透風,身上又掛了許多珠玉藏飾,腰前有方圍裙似的彩布,遮到了小腿處。
依舊是那張美到讓人不會呼吸的臉,精緻的瓊鼻彎彎的眉,嬌嫩的臉蛋小小的嘴。
「你是旺嘉的姐姐?」
「對呀。」柳飄飄走到木桶前,雙手撐著居高臨下盯著我:「青玉彩燭也在,你要見見麼?」
「見見唄,都到了,我還躲著不成?」
「可她們不想見你!」柳飄飄去剛才表哥坐的地方,拿出一個很粗糙的木棒。又拖了一張凳子坐在木桶前,伸進水中摩挲我的後背,這可是夫妻才做的事,我渾身不自在,低著頭躲避,倒映水中的臉紅彤彤。
「別動,你還有什麼害羞的,這半個多月,該看的,不該看的,我早看光了,青玉彩燭也對你的身體評頭論足了一番,沒什麼了不起的,小男孩一個!」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