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


我面色不變,隨口扯謊:「你們上一任啊,你陳瞎子知道吧?這段時間一直跟著我,他曾經的師兄就混進來當了鬼市三位爺之一,好像就是三爺,也不知道最後有沒有被人發現。」
陳春峰說:「這樣啊,估計我殺的就是他,陳瞎子專研相術,他師兄鑽研醫術,倒也有些聯繫,怪不得我殺起來這麼輕鬆,隨便幾個小手段就擺平了,那大爺和二爺卻是高人,遠遠看著就感覺不好對付。」陳春峰又埋怨了一句:「我還真不想冒充這三爺,你當假裝啞巴很舒坦麼?光學手語就費死勁了!」
我心裡陣陣苦笑,能當大爺那自然是道教魁首,二爺卻是他的老兄弟,當年能讓陳春峰感覺看不起自己,自然比他高了一頭,我擔心暴露牛哥就是二爺的身份,趕忙打馬虎眼:「陳爺爺,前段時間我在浙江見到牛哥了,他說你帶了高人要殺他?」
陳春峰掃我一眼,陰森森的說:「還說啥了?」
「說些你們過去的事,雖然我是小輩但還是想勸勸你,這樣不好,作人要心胸寬廣一些,不要總疑神疑鬼的」
陳春峰撇著嘴,臉蛋皺起一團肉,極為輕蔑的用眼角餘光看我,我立刻說:「你別聽不進去,我也是為你好。」
「沒有,剛才那個眼神是牛精忠專用的,你也感覺到這種模樣帶著鄙視的意思吧?老子每次出個主意他就用這副樣子對我,你說我心裡能舒服?笑笑笑,笑他娘了個腿,有啥話就直說,不想說就裝沒聽見,偏偏每次都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好像在說老子看不起你還懶得跟你計較,這是噁心誰呢?」相比於牛哥深沉的控訴,陳春峰就顯得像個長舌老潑婦,盤著小短腿往床上一坐,一邊擺弄包袱裡的藥材一邊罵娘。
第三百一十六章你們玩無間道呢
「是,我承認終南山是全真聖地,可他牛精忠一家子就是終南山裡的散修,明明是野猴子還感覺自己挺優越。zi當初殺了追殺我們和誤將他家滅門的那些人,你爺爺和五乘念他孤苦無依便勸說一起離去,你知道他怎麼說?」陳春峰清清嗓子,猛地揮手將後腦勺對住我:「罷了,終南弟子絕不與惡人同流合污,你們自離去,我今生已無牽掛,自當在山中度日以盡我全真派傳人的本分。」
剛說完,陳春峰就是一口唾沫啐在地上,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石板裂開一條縫隙,要不說高人就是高人,看看人家吐口水的本事再看看我,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他住在終南山裡就是全真派傳人?故宮裡住了幾百個小太監小宮女難不成都是皇帝和皇后?」陳春峰越說越急躁:「他把臉送到全真派面前,人家願不願意打他還得看心情,他父母親人被殺時。我可沒見有全真派的道士下來救人,而且全真派不允許結婚,可他和鄰家的小丫頭整日裡卿卿我我是什麼意思?」
「還有這事?」巨吉央弟。
陳春峰白我一眼:「那你以為?牛精忠虛偽的厲害,每次我們搶到些寶貝。他定睛一看就倒吸口氣:咦,這不是我們全真教某某年遺失的某某物件?天可憐見,弟子不負老君鴻恩,終於未讓明珠蒙塵。」陳春峰惱怒道:「這些話一出口誰還好意思跟他搶?可每次喝酒吃肉逛窯子,我擠兌他說全真弟子戒酒戒色。你猜他怎麼說?」
「猜不出來。」
「牛精忠捧著心口裝作十分悲痛的模樣:既然叛出全真。我哪還有臉守著全真戒律度日?罷了,就讓弟子徹底沉淪,以免讓老君蒙羞。」我滿臉古怪,真沒想到溫吞穩重的牛哥居然是這副模樣,可陳春峰還沒說完:「他是不是還告你狐狸精的事了?說我對母狐狸圖謀不軌,是他竭力保護才免去她們被我糟蹋?」
我乾巴巴道:「嗯,有這事。你還給他下藥了。」
「我下他姥姥。」陳春峰拍著大腿,大為光火道:「假話說多了估計他自己也信以為真,沒錯,我是對狐狸精有意思,你爺爺和五乘在東北搶了三隻狐狸就一直帶在身邊,五乘擔心墮入畜生道一直不敢染指,你爺爺將那爺姥當妹妹看待卻對另外兩個不呵護,你說嘛,兩隻風姿卓越的狐狸精天天被五乘嚇得瑟瑟發抖,你不心疼?」
同樣的故事,陳春峰與牛哥說的大相逕庭。
爺爺遇見陳春峰時就已經帶著狐狸,陳春峰紈褲自然不會放過,但爺爺說世間萬物皆有靈,你只玩玩可不行,這兩隻小狐狸跟我身邊這麼久,你若是能認真對她們就收了,若是不能就忍著,還有,你現在道基不穩,扎根不牢,貪圖女色尤其是與狐狸精歡好,未來成就有限。
陳春峰立志當個有身份的人,聽爺爺如此說便淡了心思,後來遇到牛精忠時就出了個主意,你一隻,我一隻,咱倆把狐狸分了,給枯燥的雲遊之路增加一點樂趣,但牛哥不同意,他說道門子弟絕不對妖精動心,聽到這句話時陳春峰還挺慚愧,有點愧對爺爺教導的內疚,可漸漸就察覺到不對勁,他發現牛哥總是若有若無的與狐狸精套近乎,說說笑笑間還認了乾哥哥。
陳春峰大罵他虛偽,不行,你得分我一個,牛哥也罵他色迷心竅,不給,她們是我的好妹妹,不能讓你欺負。
爾後這倆人總因為狐狸精吵架,而一個紈褲暴戾,一個溫文爾雅,兩隻狐狸精自然看上了牛哥。
「有一次我們在山野破廟歇腳,喝了酒後你爺爺讓我進城打探消息,我走到半路才想起沒拿法器便回去取,剛進破廟你爺爺就劈頭蓋臉給我一頓罵,說我心眼壞透了,居然要毀牛精忠的道心,你爺爺連打帶罵,五乘蹲在篝火前啃著雞腿鼓著掌,爺姥那只騷狐狸吱吱的怪笑,我又不敢對你爺爺動手,心裡憋著氣恨不得撕了牛精忠。」
將挑出的藥材盡數倒進木桶,陳春峰手起刀落將面具人的手腕劃開,差不多流進一碗血後隨手從床墊下摸出一條髒兮兮的襪子給他裹上,然後繼續向我揭牛哥的底:「你爺爺罵完了,我問出牛精忠在哪,然後趁他們不備拿上法器去找牛精忠拚命,到了河邊就看見他慢條斯理的在兩個狐狸精的伺候下穿衣服。」
當時陳春峰紅了眼,卻沒想到乍一見面牛哥也是火氣沖天,威風凜凜的拔出家傳的青銅古劍寒聲道:「來得好,陳春峰,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兩人叮鈴光啷打在一起,陳春峰質問他為什麼冤枉自己,牛哥反問他為何給自己下藥,兩隻狐狸如癡如醉的捧著心口觀戰:「牛哥哥神勇,要是打不過千萬死的悲壯一點,我們會生死相隨的。」
加上狐狸精的火上澆油,兩人打出了真火,乒乒乓乓的快要分出生死之際,爺爺和五乘忽然出手將他們攔下,然後各打五十大板,逼著他們不許再提此事,但陳春峰一直記著牛哥自己給自己下藥去把狐狸精辦了,還往他身上潑髒水的事。
被陳春峰說的我頭如斗大,問道:「你倆爭執已久,怎麼能安安穩穩的相處兩輩子,還成了生死不離的好兄弟。」
陳春峰猶如被拋棄了的少婦,即恨又思念的道:「他救我幾次,我救他幾次,連命都是對方給的,誰還會在意旁枝末節?可牛精忠是個虛偽貨總沒錯,我承認自己有些暴戾,但他也好不到哪去,五乘就別更說了,從頭到尾我就看他不順眼,只有你爺爺是真人,頂天立地的真。」
「對了,牛哥說你找高人對他們出手,打殺了五乘差點幹掉他,是真的麼?」
陳春峰恨恨道:「五乘沒死,我去山崖下給他和那婦人收屍,卻只見到一塊布條上寫了一行字,確是五乘的字跡。」
「他寫的什麼?」
「管那麼多幹嘛!」陳春峰岔開話題:「牛精忠打架不行,但逃跑絕對是一流,我和那位一路追殺卻不小心著了他的道,事後尋蹤覓跡卻發現他藏在一條街裡,可那條街確是那位高人無論如何也不肯進入的,我一個人也對付不了,只能不了了之,也不知道這壞胚與五乘那潑皮現在又躲在哪裡醞釀什麼壞水。」
萬幸呀,看來這段時間五乘一直沒找我麻煩是他自己也惹了一身騷,想到五乘吃癟的模樣我就恨不得找到他好好笑話一番,陳春峰陷入回憶許久沒有張口,我猶豫再三,硬著頭皮問道:「陳爺爺我問你,樂正林的事你是否知道?」
「誰是樂正林?」
我鬆口氣:「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而且山女也活了」將我所知道的他倆的來歷說出,看著陳春峰呆滯的樣子,我說:「你感覺呢?樂正林是爺爺搞出來的吧?除了他我想不出還有誰了。」
陳春峰乾巴巴的說:「我也猜不出來。」
「如果爺爺帶著樂正林找我麻煩,你如何處之?」
陳春峰忽然道:「呀,我忘記給你的桶裡添些茯苓了,你等著,我去取。」
陳春峰帶上面罩就要出門,我心中歎息,雖然牛哥與我呆了三年,可人與人的模樣相處的日子還是與陳春峰多,當日牛哥選擇幫五乘而是沒留在我身邊,所以我沒問他,但此時陳春峰也是一般,他們四人相交已久,與我再親密也是看在爺爺的面上,如果爺爺放棄我,陳春峰的選擇也無可厚非,我不怪他。
不是我懦弱到必須有人扶持,而是除了這個我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對付他們,我不在意生死,卻不願讓山女再次消失。
陳春峰即將出門之際,扭頭用那副沙啞的聲音對我說:「真有那一天,我放你和山女跑,這是看在山女叫我十幾年爺爺的份上。」
陳春峰出門後半個多小時也沒回來,我正猜測他是不是跑去種茯苓籽了,面具人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帶著呼呼風聲跳起,一個箭步躍到牆角,雙手亮出個黑虎掏心的姿勢,怒聲道:「何方宵小暗算本將。」
這貨真尼瑪不靠譜,看這反應速度估計也對付不了樂正林,我說:「大哥別忙活了,剛才樂正林返回來扇了我兩個嘴巴子後又走了,哎,我真是可憐呀。」
「哇呀呀呀。」面具人怒到極點,怪吼道:「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此人欺人太甚,還接連挑釁於我,小兄弟你放心,秦軍但有一人在,必定虐殺樂正林。」
去你大爺吧,剛才就說過這話了,面具人再次坐在木桶邊繼續剛才的事業,不過這次無所謂,陳春峰換了草藥,面具人現在燒的越快,我的毒解得越快,感受著水面下漸漸傳來的知覺,我舒服的瞇起眼哼哼,冷不丁就看到窗外有個人影即將翻出來。
陳春峰怎麼不愛走尋常路呢,回自己的屋子也總是翻窗,也許是擔心被面具人看到?
反正他也打不過陳春峰,我聊發少年狂,盯著面具人小聲說了四個字:「大哥,後手。」
面具人終於漲智商了,二話不說,猛推木桶將我推出半米,同時借力後躍,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使出來後,虎虎生威的砸出右拳,挾泰山壓頂之力打向面前黑衣人的胸口,而黑衣人只是豎起一根指頭點在他拳面,那拳頭便無法再進一步。
他不是陳春峰。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