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節


「哎,其實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成全了你反倒是個解脫,我們為你而消失,也算一份善報吧。」
「還有呢?」
「還有就是你雖然在利用我們,可這份經文我從未聽過,而經文中的慈悲力,通透力卻從未有過的濃厚。如果我沒猜錯,該是傳說中的楞嚴咒吧?以前我聽一位廟裡的大師說過,楞嚴咒便是咒中之王,該有如此神力。」
我說:「對,師父教我的楞嚴咒。」
村長長吁一口氣,欣慰道:「那就更要成全你了,楞嚴咒在佛就在,哪怕你騙我們是為了自己活得更長久我也得幫你,這樣佛才會存在的更長久。」
村長說的平淡,臉色肅穆莊重,大有一片出塵之態。
可我的心裡陡然升起一股怒意,就想如最凶狠的暴徒一般將村長的美夢撕成粉碎,我想大吼著告訴他一切都是做夢。如果這世界有佛,為什麼會讓一個如此虔誠信徒落入這種陰狠的算計當中。
五乘是最不守清規的和尚,可他的小日子比富商都滋潤,反倒是村長這般用腳步親吻整片大地來表達敬意的清苦信徒落到了淒慘境地,他的信仰是虛妄的,是毫無飄渺的。
我真想這樣告訴他。告訴他我殺過多少人,與陰魂打過怎樣的交道,而我這種人卻得到了楞嚴咒的傳承,你說這不是笑話麼?
話到嘴邊最生生憋了回去,有些人寧可死也要獲知真理,可有些人卻願意守著不切實際的夢死去,而村長顯然是後者。
「你去吧,有此善業必得無邊善報,八識心王與我相融不見得就是最終歸宿,哪怕只剩下殘缺的一識,依然可得解脫。」
村長撫掌道:「就是這個意思,我先走了。你隨後就到。」
「呵呵,我去不了,放心吧。」
村長笑而不語,負手而立,抬著頭仰望夜空,就這樣化為點點星光飄散,而我閉上眼,能看到那光團灑下了簌簌粉塵,沒有像其餘縛地靈那樣飄進我的腦袋中,而是落在地上,長出一片肉眼不可見的嫩芽。
這是什麼意思?算是解脫了?
難說,也許是大徹大悟之後八識心王強大了,可以抗拒我的吸引吧。
求仁得仁,雖然這仁不一定是真實的。可村長起碼得到了心中所想。
而眼前的二丫也止住了眼淚,用一種淒婉陰毒卻很空洞的眼神盯著我。
我說:「這是陪伴你最久的人了吧?」應該是,若算正常年紀二丫已經六十又余,與父母不過二十多年,餘下都有村長在身邊。
二丫嗓子啞了,沙沙的說:「為什麼?」
「哎,其實你和我都落入別人的圈套,區別就是你是草而我是羊,犧牲了你將我養的膘肥體壯,卻是為了宰後能飽飽的美餐一頓。」
二丫手腳並用爬到我腳下,扶著我的腿爬起來,雙手支在膝蓋上,俏臉正對額頭相貼,她說:「我聽不懂。」
「這麼說吧,將軍有虎威,隨軍將士全部埋骨此地,若是依著個陣法群葬應該可以鎮壓一些東西,當然,也有可能是這片地方有龍穴,所以將軍葬在這裡企盼庇護子孫或者溫養屍身達到長生不老的目標,總歸就是一個意思,雲巖村下面有個活著的東西,也許是活屍,也許是活著的陰氣死氣。」
「所以呢?」
「你知道宋慶元的來歷麼?」
「不知道,你告我。」
我嗯了一聲:「陝西有四大家族,在一群亡魂的幫助下盜墓,普通盜墓賊動不了的地方卻不被他們放在眼裡,宋慶元便是其中一家的掌舵人,他來這裡盜墓時應該驚動了地下的東西,宋慶元逃回陝西,也許是距離過遠,也許是他有亡魂照應,地下的那位無法打他的主意只好把你弄來,在地面上搞一個充滿縛地靈的雲巖村,還有誰能盜了將軍墓?」
二丫爬上桌子,坐在我懷裡不停磨蹭:「說與你有關的。」
「更簡單,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個老和尚發現了這裡的事情,而他對我有一番算計,便接連引了活人來這裡,到了動手的時候他逼我朋友來此被困,我趕來救援也就落入你們的手裡,置之死地而後生,或者他也不在意我的生死吧,能活下去會破繭成蝶,死在這裡便說明我不是他要算計的人,目前看來他的計劃成功了,我經過連串生死之後,遇險之際徹底放下,便悟了他秘傳的隱世經文,吸收了所有八識心王,而你們則淪為餵羊的草料。」
二丫不置可否,腦袋搭在我肩頭,一隻手在我胸膛輕點,另一隻手很不規矩的亂動,她想小聲說出粘膩勾人蜜語,可哭啞了嗓子,落在我耳中便如金石相摩擦一般刺耳:「你救我,以後要我怎樣都可以,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求求你了。」
二丫抬頭仰視,掛著淚珠的可憐模樣確實讓人心疼,而她這麼些年與那些勾來的男人歡好,久經**相搏之後,已經將風騷出水的媚意浸入骨髓了,隨便幾個眼神姿勢就人心頭火氣,只想把她按倒在地狠狠蹂躪。共貞諷弟。
「最難消受美人恩,我家裡已經有不少了,再惹上你可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何況少了你,我怕保不住那最無法割捨的人吶,哎,要怪就怪五乘吧其實你也怪不到他,生活在陰溝裡的人依然有仰望夜空的權利,也許你活在最骯髒的陰溝,可誰遮住你的眼了呢?是你自己選擇潛入髒水中自得其樂的。」
如果二丫不貪心,有了村長和那兩男兩女時便不寂寞,是她孜孜不倦的拉人才會被五乘盯上這裡,人多了,才能享受一頓猶如饕餮盛宴的八識心王大餐。
用拇指揩去二丫臉上的淚珠,我將她攔腰抱起放在桌上,逕直向著小村深處走去,不留戀也不可憐:「五乘算計的了你們卻算不盡整個世界,總有他不知道的超脫之法,你若能改過自新,總有一線生機的。」
不知道她是否聽到我的話,卻能感到光團飄進了我的腦中,而在小村信馬由韁的行路,不知不覺就發現自己迷路了。
確切的說,是雲巖村消失了,而我所處的地方是真正的雲巖村,牆塌瓦裂,斷壁殘垣,好幾處都有燒焦的痕跡,路邊繁密著枯黃的野草,卻也因開春冒出幾道翠綠,但整體來說這是一片久絕人煙的地方,應該自考古隊離去後就再無人來過。
緩緩轉身,看著身後黑霧中漸漸顯露的高頭大馬,我趕忙揪了兩把野草遮住小弟弟,黑霧中飄來一個蒼茫的嗓音:「現在知道害臊了?剛才面對一百多人怎麼如此的不知廉恥?」
「他們注定要消失,我當然要讓他們在死前觀賞到世間最健壯,雄偉,俊朗的男兒身,但你們還會存在,我倒是可以給你們看一看,可完之後,我可就要殺人了。」
啾啾兩聲馬鳴,一個穿著明朝制式將軍山文甲的老頭騎著一匹披銅掛鐵的黑馬從黑霧中跳出來,而他身後跟著十幾個兵丁打扮的小卒子,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些小卒子居然壓著陳春峰一群人,倒是對山女特別優待,只是盯著她沒有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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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明軍
見到我,陳瞎子和牛哥臉色難看起來,就像是正在吃蒼蠅老鼠的父母被兒女見到後的難堪,陳春峰跳起來就踹了齊健一腳。而山女嬌呼一聲向我跑來,她身後的兩個兵丁要阻攔,我顧不得遮擋小弟弟的乾草,雙手掐指點出:「赦。」
兵丁就好像被施了定身符一般愣在原地,那將軍老頭也沒阻擋山女,任她跑到我身邊便捂著嘴咯咯嬌笑:「方航哥哥,你怎麼不穿衣服?」
「天熱。」摟緊山女,便有種失而復得的欣喜,我對老頭說:「你怎麼把他們抓住的?陳爺爺,我還等著你們來救命呢,沒想到你們先被人綁了,離開廣西的路上那牛逼怎麼吹來著?好像是:小方航你放心,有我陳春峰在,哪怕閻王爺當面也動不得你分毫。」
「罷罷罷,姓錢的你殺了老子吧,被小輩如此奚落老子也沒臉活了。不過臨死前你得幫老子完成個心願,就是將這畜生碎屍萬段。」陳春峰梗著脖子大吼,一頭散亂的白髮快要如針一般堅硬,他嘴上說的悲壯,卻咬牙切的盯著齊健,而牛哥與陳瞎子接連苦笑。共貞諷劃。
騎馬老頭姓錢,聽我發問便哈哈大笑:「本來我們是勢均力敵的,你家這三個老頭也算厲害,帶著個女娃娃也沒弱了威風,可這小子沒頭蒼蠅似的闖來,一下子就如狂風一般將這三個老頭吹到,我當然要趁機拿下他們了。」
齊健低頭,縮著脖子要躲在牛哥身後。可兵丁押著他不讓挪動,只好尷尬的對我解釋:「我不認識路,誰知道跑來跑去就撞到了他們身上,他們正用符菉阻擋這些鬼兵的陰氣,我忽然看見面前有人,自然不由分說就動手了。也不能全怪我,對吧。」
這些人就是當年葬在這裡的將軍及部下,拿不下陳春峰三人便與他們談條件,可雖然暫時和解卻也在相互試探,畢竟是積年老鬼總不會徹底放心,局面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好,而鬼兵正呼呼散著陰氣想將他們的生機暫時凍住,陳春峰三人並排而坐,手拉手,手心又捏著一張符菉,齊健眼前黑乎乎的亂跑,忽然就感覺小腿踢到什麼東西。
很有危機意識的他即刻戒備。而陳春峰和牛哥以為鬼兵偷襲便即刻反擊,正打著,就被被包圍了拿下。
以前我和齊健搭檔時也配合挺默契,可有了更高的高人在,齊健就成了拖後腿的。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