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節


說的很明白,可牛哥卻沒有回答,我下意識探出頭看了一眼,卻發現牛哥已經被他們三個逼到了角落裡,這是見我逃跑,便發狠心要留下一個。
牛哥對我微微一笑,滿是淡然與瀟灑,耳邊便響起了他的聲音:「我要是死了,看在這份上照顧好小鎖。」牛哥探手抓住牆壁上的遺像擲向門口,照片裡淺笑的女人臉在濃煙火光中翻轉著向我飛來,沒有砸在我臉上,而是磕著門邊,將防盜門砸的關住。
砰的一聲響在樓道裡格外沉悶,我頓時陷入呆滯,拚命的砸門可人力始終無法抗衡鋼筋水泥,就在這時候,更為沉悶的巨響傳來,一個氧氣瓶爆炸了。
牆灰簌簌撲落,我貼在門上甚至可以感覺到那股震盪將五臟六腑震的移位,而這一聲過後不是結束,只是接連爆炸的開始。
心頭難過,眼角剛剛濕潤便被熱浪烤乾,我狠下心扭頭離去,每層的台階都是一步跳下,也就在轉身的開始,整座大樓劇烈晃動,不斷有被驚動的人慌忙從家裡跑出,有穿著睡衣,也有的赤身**,他們尖叫著救命之類的話語,早就失去了尊老愛幼的美得,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快逃命。
雜亂的安全通道泣涕聲響徹天,他們留在家裡都不一定被炸死,可跑出門卻有幾個行動不靈敏的在推搡間被人們踩暈過去。
不知是心底難過還是怎的,此時我只是下意識的逃跑,眼神落在這些人身上卻異常清明,有種冷眼看世人的態度。
爆炸聲從未斷過,可還沒等我逃多遠卻已經停止,那屋裡的氧氣罐都炸了,若是不出意外,牛哥已經粉身碎骨。
心裡茫茫然一片,我隨手提起一個哭喊找媽媽的小女孩急速狂奔,沖在我前面的就是那些不顧老弱只求逃生的人,他們不在意別人,我也沒必要在意他們,像頭暴躁的犀牛一般衝開擋路的人,甚至我都分不清究竟是惱怒他們殘忍,還是專門用這種方式來發洩心中的難過。
衝出樓道時,空地上已經有不少聚集,陳春峰逃下來時大喊了地震之類的話,倒是有不少人被他驚醒,可此時這些人沒有抬頭觀察樓上的火災,反而圍成一個圈看著什麼。
此時此刻,我已經沒有湊熱鬧的心態,將那小丫頭嚇呆了的小丫頭放下便跳在花台上尋找陳春峰的身影。
一個精瘦老頭扛著一個人,這樣的組合在人群中格外明顯,他竟然就在人群裡看熱鬧,絲毫沒有擔心我們的意思。
「嘖嘖,怪不得現在的年輕人說同性才是真愛,你們看這兩個多淒美」人群中發出這樣的感歎,我則分開人群想將陳春峰拖出來,他所站之處靠前,走到他身邊時便已經能看到大家圍著看的中心,一眼便讓我陷入癡呆。
兩個男的,很曖昧的姿勢,是牛哥和最先動手的西裝日本人。
之所以說他們曖昧是牛哥趴在日本人懷裡,縮手縮腳的樣子就像是看到恐怖一幕的女孩被嚇得躲進男朋友懷裡,而小鬼子的動作更讓我吃驚,他確確實實是男朋友,緊緊擁著牛哥好像生怕他收到一絲傷害,就連溢出鮮血的臉也掛著溫柔的微笑,如果將血液擦去便不那麼恐怖,這分明是一副滿帶關愛的笑容。
我已經被眼前所見驚呆了,恍惚之間聽到身邊人竊竊私語,他們說牛哥和日本人可能是住在樓上的同性情侶,也許被災情所困無法逃跑,便相擁著跳樓求生,看這姿勢和笑容,下面穿西裝的是男朋友,他將女朋友摟住而自己先著地,應該是想救牛哥一命,可那麼高的位置落下來五臟六腑都摔成肉醬,兩人便雙雙慘死,化蝶翩翩飛了。
這種不靠譜的議論聲被我嗤之以鼻,正想去給牛哥收屍,就看到他的胳膊微微顫動,然後慢慢舒展身子居然做了起來,揉著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說:「媽的,差點摔死老子。」
所有人都跌破了眼睛,他雖然沒有傷口可有人試過鼻息,確定沒有心跳這才圍著不動等警察來處理,可一個確定死去的人居然活了,還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舒展身子,探著脖子問道:「你們見我兒子沒有?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不美不醜.小伙子,你能幫我給他打個電話麼?」
牛哥一言既出,人群中爆發出如海嘯般的歡呼,大家紛紛感歎愛情的偉大,為慘死的男朋友感到欣慰,他的犧牲終於救了心上人一名,可也有幾個稍微清醒的卻是在思索,為什麼同性戀會有兒子。
我看見陳春峰冷哼一聲,扛著那人鑽進人群裡離去,牛哥現在是被人圍觀的基友,我也沒臉過去拉他離開,便走到花壇上衝他招手,小聲低呼:「牛哥,這呢!」
「兒子。」瞧見我的身影牛哥欣喜異常:「你們看,那就是我兒子。」
圍觀人群扭頭,嘖嘖稱奇的要將我圍住,而這時候小區外傳來清脆的警笛聲,我說道:「做筆錄,大家先做筆錄,爸,你沒事吧?」
「你爸沒事,可是你媽死了,小伙子節哀順變吧。」一個老大爺很悲痛的說。
我拖著牛哥裝出詢問傷勢的樣子一點點向僻靜處挪步,等離那些好事之徒稍遠之後便邁步狂奔,順著陳春峰消失的方向在角落裡找到他時,他正蹲在地上狠狠的抽那人嘴巴子,就是他從屋裡抗出來的。
「陳爺爺,你打他幹嘛?牛哥,你怎麼逃出來的?」我還是比較在意第二個問題,便面向牛哥問道:「難道那小鬼子忽然間愛上你了?」
「胡扯。」牛哥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我上了他的身,抱著自己的身體跳樓逃命,以前也用過這招,不過」他抬頭看看四周的大樓,打個冷顫說:「這麼高的地方還是第一次,險些就真把自己摔壞了。」
說完話,牛哥就脫下上衣露出不符合他年紀的壯碩肌肉,仔細檢查有沒有肋骨跌斷,那白白嫩嫩恍如初生嬰兒一般滑膩的皮膚讓我情不自禁的捏了一把,觸手如錦緞,而牛哥笑了兩聲:「你怎麼和那小狐狸似的喜歡撓我癢?」
「小狐狸?彭海庭麼?」
「對呀,他說自己有個癖好就是喜歡撓別人,看到那人被癢的發笑,便有種感同身受的歡樂,這種嗜好還挺稀奇。」
天吶,彭海庭佔便宜居然都佔到牛哥身上了,怪不得他這幾天寸步不離的守著牛哥,原來是那種毛病又犯了,看著眼前這個孔武有力表面上充滿溫情可實際冷血頭頂的男人,我很懷疑如果側麵點撥讓他離彭海庭遠一些,牛哥會不會回過神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小狐狸幹掉。
確定沒有受傷後牛哥便套上衣服,張口就說:「這是樂正林吧?我上了日本人的身後倒是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方航,你欠這小子一次。」
聽他這麼說我回頭看那已經被陳春峰將臉打腫的人,滿臉血痕不說還被煙熏得黑漆漆,而陳春峰一顆都沒停下抽他,我說:「陳爺爺別打了,你把他從火坑裡救出來總不是為了打死他吧?」
陳春峰板著臉,滿是怒意道:「剛才在樓道裡狂奔估計把這小子顛醒了,睜眼後二話不說就給了我一刀,你看看,現在還流血呢。」右手打人,左手卻捂著腰間,仔細看就能發現正有濃稠的血液滴下,我急忙說道:「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傷得不重,若非擔心你們,老子也不可能被這種宵小暗算。」說了幾句,陳春峰就喜笑顏開從口袋裡掏出一柄金燦燦的小刀給我看:「知道這是啥麼?你爺爺所有寶貝裡就這個最值錢,他死後被小金子摸走了,而五乘願意跟你聊幾句就是為了方便弄走這把刀,沒想到他傳給樂正林,現在卻落在我手裡,這可是比你的牛骨刀還好的寶貝。」
牛哥的臉一下子綠了,伸手就搶:「這不是我們終南山遺失上百年的重寶麼?快讓貧道瞻仰一番。」
瞻仰一番的結果就是瞻仰到他口袋裡去。
就像惡狗搶骨頭似的爭了幾句,陳春峰和他說好每人玩六個月,但這畢竟是我爺爺留下的東西,他們決定明年二月三十號物歸原主,將這把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刀還給我,而樂正林被抽的太狠一時半刻無法清醒,我們商量一番決定先把這小子關起來好好嚴刑逼供。
扛著樂正林在黝黑無人的街道上等候開車來接的表哥,牛哥卻感歎道:「說實話,我對這小子的映像有些轉變了,原本以為你天真散漫,這小子陰險虛偽,可現在看來也是個真性人,他只知道姑獲鳥去醫院害人,卻不知道今夜的產婦是杜妞妞,而你用結草啣環報恩之術將自身福氣轉給妞妞,那姑獲鳥始終無法得手,便引的他去醫院查探,得知是妞妞,當即與日本人翻了臉,若非有他橫插一手,你等不到虎子趕走姑獲鳥,妞妞便會命喪於產房。」
第三百六十六章一片混亂
先不說樂正林是否做了好事,他竟然會搭上小日本的關係就讓我很意外了。
牛哥是奪舍的肉身,嚴格來說他並不能算是活人,靈魂出竅是傳說中的事情。正兒八經活人的生魂與身體有一份緊密的聯繫。並不是學幾年道術就能脫離的,牛哥敢讓我先跑便是確信自己不會死於爆炸或者火災,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他完全可以像鬼一樣溜走個魂魄,但他捨不得這具十分契合的身體,只好撲進小日本的懷裡。在一瞬間形成了類似於鬼上身的局面,自己抱著自己跳樓求生。
這種事也不是一點損失都沒有,現在牛哥的腦子一片混亂,若非他毅力絕強,早就昏頭大睡了。
「來了五個日本人,其中之一在樂正林發難時便帶著姑獲鳥離去,而那把火也是他放的,並不是咱們平常見到的凡火,總之那些日本人被燒死後魂魄可以回到同伴的身邊,我估計他們是為了擺脫害死樂正林的嫌疑。」這是牛哥從那日本人腦中發現的真相。估木役圾。
我問道:「樂正林連這幾個肉蛋也打不過?」平心而論那幾人並不厲害,若非剛才有火情逼迫,我一個人邊打邊跑也可以收拾掉他們。
「他想偷襲那些人,卻沒想到姑獲鳥在醫院看到了你的模樣。」牛哥將那日本人腦中的畫面解釋給我們,雖然聽不懂日文,但也**不離十:「姑獲鳥始終吸不走妞妞的孩子。這裡又只有樂正林懂中文便去醫院查探,而這時候姑獲鳥看到了你便錯認為是樂正林在背後耍花槍,等他回來後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那帶著姑獲鳥的陰陽師先打暈了。」
這也行?看著雙眼緊閉,臉腫成豬頭的樂正林,我不禁感覺他真是個倒霉蛋子,早知道這樣我就該親自監視日本人,在偷偷露出行蹤就能陷害了他。
不管怎麼說,這次妞妞僥倖活命也要承他的情,樂正林從醫院返回到那間屋子後便想辦法拖延時間並且找下手的機會,雖然爭取的時間不長卻十分關鍵,單憑這一份救命之恩。我便不趁他昏迷時毒打了。
表哥開車過來接人,我將樂正林扔進後備箱便詢問牛哥:「這些日本人究竟要做什麼?」
牛哥搖搖頭:「不知道,帶著姑獲鳥的陰陽師才是他們的領隊,餘下的大部分是日本長大的中國人,打著回故國做生意的旗號掩飾身份,他們早就被收入陰陽寮了,你知道陰陽師的首領叫什麼?」
「不知道。」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