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我心涼了半截,這下好,把棺材菌給弄丟了,拿什麼賠阿水?六萬就別提了,反正他也不知道值那麼多,不過就算是兩萬塊錢,我也拿不出來。怎麼就睡得那麼死呢!?我抱怨自己,右手握拳用力砸在左手上。
「要不你報警吧。」司機看我的模樣,說。
「再說吧,哎。」我歎口氣回答,心想這東西雖說值錢,可壓根不是市面上正式交易的藥物,價值不好判定,就算報警,大概也沒什麼用,再則阿水這株菌也算來路不正,報警報出其他麻煩來就更要命了。算了算了,認倒霉吧。
打車回到住處,肖肖加班還沒有回來,我打開電視,歪在沙發上發呆,怎麼和阿水說呢?
正鬱悶著,丟在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拿起來一看是阿水,這真是……我猶豫了幾秒,按了接聽鍵。
「喂。」我說。
「喂喂,阿茂啊?」
「嗯,是我。」
「哎哎,阿茂啊,我問你啊,那個棺材菌,你有沒有賣掉啊?」
「額……那個,阿水,那個棺材菌,我下午去醫院找朋友幫你賣……」
「啊,賣掉啦?」從阿水的語氣上聽,似乎他很不希望棺材菌被賣了,難不成他又打聽到棺材菌能賣上更高的價格?這樣一想,我的鬱悶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沒賣掉,那個……阿水,我給你說啊,我不是今天幫你去醫院找朋友賣菌嗎,我回來的時候,在公交車上,不小心睡著了,然後那個棺材菌吧,就被偷了。」
「啊?!」阿水這一聲啊得抑揚頓挫,極富感染力,害得我心一沉。
「阿水,不好意思啊,要不你看看,我補償你一些經濟損失?」我說。
「阿茂,棺材菌真被偷啦?」
「嗯,倒霉吧就是。」
「哎呀,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阿水一連完了若干個蛋,我眼前立刻浮現出阿水面對一筐爛雞蛋捶胸頓足的模樣。
我苦笑道:「阿水,不至於吧,不過就是萬把塊錢嘛,還是你撿來的,再說還沒變成錢不是?」
「不是這樣,阿茂,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問題比錢嚴重多啦。」阿水的口氣聽上去十分慌張,「我跟你講啊,那個棺材菌,有鬼啊。」
「鬼?!」我嚇一跳,叫起來,「什麼鬼?」
「就是那個鬼啊,棺材菌的鬼,來找我了。」阿水的聲音彷彿是被棉花弓彈出來一樣顫巍巍。
「阿水,你沒事吧?這個棺材菌這幾天一直在我這裡,你撞哪門子的鬼?」我說。
「真的阿茂,我估計是因為我拿了他棺材裡的東西,所以他來找我麻煩了。」
「他怎麼個找你麻煩法?」
「阿茂,電話裡不好講,我明天來你這裡好不好?」
「行吧行吧,那個什麼,你自己小心。」
九、阿水撞邪了(下)
肖肖過了九點半才回來,一進門就喊累,我扭頭看了她一眼,沒動也沒吭聲,仍舊保持著躺在沙發上的姿勢。
「喂,我說,你一臉憂鬱的在那幹嘛?扮深沉是不是?」肖肖從口袋裡摸出一條口香糖,丟過來,正好落在我的胸口上,口香糖骨碌滾了幾下,跌進沙發靠背的縫隙裡。
「棺材菌被偷了?」我說。
「啊?」
「阿水還說他撞鬼了。」
「嗯?」
我苦笑一聲,伸手從沙發縫裡摳出口香糖,拋在茶几上。
「葉茂,開玩笑吧你,棺材菌怎麼被偷了?還有阿水,他撞什麼鬼了?」
「我下午去找盧子岳,回來在公交上睡著了,醒來棺材菌就不見了,回來後沒一會,阿水就打來電話,說他撞鬼了,說是什麼棺材菌的鬼來找他麻煩。」
「棺材菌的鬼?」肖肖眼睛瞪得老大,「什麼意思,棺材菌裡有鬼?」
「不是,阿水說他拿了他的棺材菌,所以他來找他麻煩了,那個他,大概說的是棺材裡的死人。」
肖肖的眼睛眨了眨。「不明白?」我問。
「有點,什麼他拿他的,他找他麻煩的,阿水腦袋進水了吧?」
「我想是。」
「亂七八糟。」肖肖搖了搖頭,一轉身,去衛生間了。
阿水第二天早早就來了,打開門看見阿水的那一剎那,我還以為自己見了鬼,眼前的阿水臉色晦暗兩眼無神鬍子拉碴,嘴唇乾巴巴,翻起了皮,亂蓬蓬的頭髮下掛著兩隻碩大無比的黑眼圈。
「阿水,你不用化妝就可以演喪屍了。」肖肖看見阿水的模樣,忍不住打趣他。
「小侄媳婦,你就別笑話我了,我都快要被折騰死了。」阿水愁眉苦臉。
「到底怎麼回事?」我讓阿水坐下,肖肖給他倒了杯熱茶。
阿水把茶杯捂在手裡,沒有喝,兩條腿並在一起,害冷似的抖得厲害,「阿茂,我這幾天晚上老做噩夢,夢見有個渾身血淋淋的人,站在我床邊,說我拿了他的東西,要我還他,我說我沒拿你什麼東西啊,他就伸手來掐我脖子。」阿水邊說邊打冷戰,以至於手中茶杯裡的水都晃了出來,灑在褲子上。
原來這就是阿水所謂的「撞鬼」,我還以為他真撞上了什麼邪門事。我哎了一聲,說:「阿水,我還以為你撞什麼鬼了,不就是個噩夢嘛,你想多了。」
「這樣的夢做一次倒沒什麼,不過問題是,這幾天晚上,我每天都要做,並且一模一樣,你說邪門不邪門?」
「那也不能證明是那個棺材裡的……人嘛。」我本想說鬼來著,看阿水臉色青白,就轉了個口。
《湘西異聞(冥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