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沒看見人啊。」我在四周看了一圈,並沒發現盧子岳的身影。
「他什麼時候起來的?」
阿水一臉迷糊,「不知道啊,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不在帳篷裡了。」
「我找找看去。」我說,正要走。
「哎,阿茂。」阿水忽然叫住我。
「唔?」
「盧子岳是不是有狐臭啊?」
我一愣,阿水這話問得我有點啼笑皆非,「怎麼?」
「昨天晚上我和他睡一個帳篷,聞到他身上一股怪味,哎呀好難聞,像死老鼠的味道。」阿水說著,皺起眉頭用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
「好像沒有吧」我說,認識盧子岳這麼多年了,沒發現他有狐臭的毛病。阿水搖搖頭,轉身添柴燒火,沒再說話。
雪地上有一排腳印,一直通向村裡,應該是盧子岳留下的。我心裡奇怪,盧子岳也不知在搞什麼鬼,這一大早起來,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自己跑進村裡去了。
跟著腳印走了沒幾分鐘,前方一棟房子後忽然閃出一個身影,我定睛一看,是盧子岳。看見我,盧子岳似乎愣了一下,接著不緊不慢地朝我走來。
「你跑哪去了?」未等盧子岳走近,我就大聲向他呼喊起來,盧子岳說了聲什麼,我沒聽清。
「啊?」我問。他沒再說話,舉起一隻手朝我擺了擺,意思大概是等會說。我站在原地,等他走近。「你跑哪去了?一大早不聲不響一個人進村,不怕被狼叼了啊?」
「沒事,起早了,不想吵醒你們,就自己先到處轉轉。」盧子岳搓著手說。
「有什麼發現沒有?」
「沒有。」盧子岳回身看了看村子,「只是在附近走了走。」
「嗯,先回去吃飯吧,吃完再去找。」
「走吧。」
二十九、老宅
回到營地,阿水和肖肖已經把泡麵煮好,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麵下肚後,渾身都洋溢著熱氣,一哈氣,嘴裡熱氣化成的白霧簡直能把人臉整個蓋住。
肖肖破天荒地把麵湯也喝了個底朝天,喝完後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巴,說:「第一次發現方便面這麼好吃。」
「進村吧。」我說,瞇著眼睛打量雪後的山村,簡直就像一幅絕妙的雪景圖,美不可言。
村裡不大,房子也不多,一眼看去,能稱之為房子而不是棚子的建築稀稀拉拉的不會超過二十座。村裡的房子大都完好,大門緊閉,不少房子的大門上還掛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鎖,想必遷出的村民並未從心底放棄掉自己的家園。事先做夢也料不到會突然下了這麼大的雪,我們穿的是低幫的登山鞋,雪從鞋口漏進去,轉眼就化成了水,不一會,連鞋帶襪都濕透了,腳趾頭如同泡在冰水裡一般冰冷刺骨,隱隱作痛,不一會,就麻木得根本沒有知覺了。
「如果老石來了這裡的話,那麼一定會選一棟房子作為住所。」盧子岳說。
「房子也不多,還有些上了鎖的,應該很快就能找完。」
「要是都找遍了卻發現老石根本沒來這裡怎麼辦?」
「就打道回府咯。」
找了幾棟沒鎖的房子,但都沒發現最近有人活動過的跡象,繼續向前,好些座房子都上了鎖,再向前,應該就是村尾了,那是很大一片空地,原先大概是田地之類的地方,空地盡頭,就是山了。山腳下僅有兩棟房子,彼此間隔有幾十米遠,幾乎是貼著山體建的。走過去十分費力,我們穿過那片大概曾是田地的區域,在距我們稍近的那間農宅停了下來。
房子很老很舊,是用泥巴和木料砌成的那種非常老式的農宅,農宅一共有兩層,荒廢了五年,整體完好,但因為太過老舊的緣故,總給人一種搖搖欲垮的危險。門前的雪地上並沒有腳印。門沒有上鎖,是虛掩著的,大門上段有一排排欄,從排欄間隙朝屋裡看,裡頭黑乎乎的。
「進去看看吧。」我說,邁出一步,走到大門前,腳下忽然一軟,半條腿登時陷入了雪中,原來我踩進了一條排水溝,雪把水溝完全填滿了,根本看不出來。
「當心別踩進溝裡。」我說著,從雪堆中抽出腿,,踏上屋簷下的水泥平地,原地用力跺了跺腳,把雪抖落。腳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
大門是由兩扇木製的門組成,門檻高得出奇,我伸出右手,輕輕推向右邊的木門,只聽吱——呀——,結銹的門軸發出乾澀刺耳的呻吟。門開了,屋裡的光線非常之暗,我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進來吧。」我說,沒有人再去推左邊的門,大家從右側魚貫而入。
空氣十分渾濁,是陳年積灰的氣味。雖然是廢棄了五年的老宅,外面還下了雪,但屋子裡並不潮濕,相反,地面上灰塵看上去十分乾燥。正門靠牆的位置擺著一張八仙桌,八仙桌上擺著一隻香爐,八仙桌上方的牆上,掛著一面兩邊貼花的鏡子,鏡子的右上角裂了一條縫,由於長年積灰的緣故,鏡子表面已是渾濁不堪,在鏡子旁邊,還貼著一張老得掉牙的傳統壽星圖,畫倒是完整的,但褪色嚴重,其中一個角捲了起來,在大門左側結滿蛛網的角落裡,有一架看起來比我年紀還要大的打穀機。
在廳堂轉了一圈後我們發現,在八仙桌左側後方有一個門洞大小的入口,能看見黑乎乎的木梯,木梯通向二樓;廳堂的左側還有一個門洞,從門洞進去,是一條狹窄的過道,過道兩面,分別有兩間小屋,走到頭,則是廚房。
樓下找了一圈後,沒有發現老石呆過的痕跡。
「看來不在這裡。」盧子岳說。
「還有樓上呢。」肖肖說,歪著脖子往木梯上看,「好黑好黑,怪嚇人的。」她縮回脖子,吐了吐舌頭說。
「應該不會在樓上,我們走吧。」我說,順著木梯朝樓上瞥了一眼,確實黑不可言,就像半夜窗簾緊閉黑燈瞎火的房間一樣。還沒走到門口,樓上忽然傳來咚的一聲響,聲音不輕,像是什麼重物摔到了樓板上。
「什麼聲音?!」盧子岳仰頭望著天花板。
「老鼠?」阿水說。
「你家老鼠有這麼大個?」肖肖搶白了他一句,話音剛落,樓上又傳來了兩聲咚咚,這聲音平時聽到也沒什麼,可放在現在,每一聲都像一柄大錘在耳邊上砸鼓似的,弄得人心驚肉跳。
沒人再說話,仰著脖子緊張地等,過了一陣,沒有聲音再傳來。
「沒了。」盧子岳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會是老石嗎?」肖肖問,也不知她問誰,沒人回答。
過了一會,盧子岳對著樓上輕輕喊了一聲:「老石?」
「老石?」
沒有人答應,奇怪的咚咚聲,也消失了。
「上去看看吧。」我說,同時從包裡拿出了狗腿刀和強光電筒。
《湘西異聞(冥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