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根據地成了日軍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拔不快。
在皇帝谷周邊三十里地的範圍內,除了抬棺村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村莊了。
那座小廟就在谷口左側崖壁的下面,就像一個忠實的守門人,頂著千年的風風雨雨佇立在那裡。
崔得金說道:「苗教授,聽說你就是暈倒在那裡,被村民抬回去的。」
苗君儒的心中驀地升起一個疑問,從小廟到抬棺村的距離不算近,正常人走路也要一天。數天前他暈倒在小廟門口時,是守根和另兩個人把他抬回抬棺村的。
山裡人的莊稼地都在村子附近,砍柴也就在臨近村子的山坡上,一般情況下,他們絕對不會去那麼遠的地方。守根到小廟這邊來,究竟是做什麼?
聯想到守根受傷後守春說的那些話,苗君儒疑慮更深了。守根在哪裡招惹了所謂的邪魔,被傷成那樣的呢?傷他的,到底是什麼人?
一行人到了小廟前,老地耗子從包袱內拿出一個羅盤,在廟門口轉來轉去,口中連連說道:「奇怪,奇怪。」
苗君儒走近一瞧,見羅盤內的指針滴溜溜亂轉,根本指不定方位,笑道:「在這種地方,羅盤還有用麼?」
他轉身走進破廟,見陽光從破漏的屋頂上透下來,幾尊泥塑神像和那塊寫有「武德昭天」四個隸體大字的牌匾還在,到處都是蜘蛛網,遍地鳥獸的糞便,主神位的石台上還有幾隻死老鼠,空氣中瀰漫著腐敗的臭氣。
幾根粗大的頂樑柱聳立在那裡,相互之間用木椽連著,有兩根柱子的頂上完全塌了,受風雨侵蝕這麼多年,底座都不見半點腐爛。苗君儒見識過這種古代建築物的神奇之處,即使屋頂和外牆全部坍塌,只要木椽連接處的榫頭不爛,這幾根柱子永遠不會倒下。
一個土匪走了進來,罵道:「他娘的,廟宇雖破,但這幾根柱子倒也結實,老子找人把它弄回去蓋房子。」
說著,他拔出刀往柱子上砍了幾下,柱子沒事,刀倒是捲了刃。當下叫道:「這是什麼木頭,怎麼比老子的刀還硬?」
其他幾個人聽到叫聲,連忙圍了進來。
柱子的外面泛著一層油光,通體漆黑,夾雜著一些白色的斑點,就像夜空裡閃爍的星星。苗君儒用手拍了拍柱子,說道:「這是鐵檀樹,不要說你的刀,就是子彈都打不進。」
那個土匪不信,摘下肩膀上的漢陽造,對準柱子開了一槍,槍聲過後,只見柱子上留有一個白點,子彈不知道彈到什麼地方去了。
崔得金問道:「苗教授,你怎麼知道這是鐵檀樹?」
苗君儒說道:「白帝城的白帝廟內也有幾根這樣的柱子,只不過沒有這麼粗。鐵檀樹生長在北方極為寒冷的地方,幾百年的鐵檀樹才如碗口般粗細,已屬難得。像這麼粗的,要長上千年呢。」
老地耗子圍著柱子轉了幾個圈,嘿嘿笑了幾聲,說道:「我聽說鐵檀木不怕風吹雨打刀砍火燒。千年的鐵檀木已經有了靈氣,要是被邪氣侵蝕,就有了魔性。可惜我們這裡沒有童子,要不然撒泡童子尿試試。」
虎子問道:「童子尿有……有……有用嗎?」
老地耗子說道:「當然有用,你要是沒有碰過女人的,朝著柱子來一泡試試。」
「試試就……就試試。反……反正也憋……憋得慌。」虎子把衣服一擼,齊桂枝見狀,臉一紅,忙轉身走了出去。
虎子也不管別人看不看,褪下褲子,對著柱子「滋滋」地撒起來。尿液撒到柱子上,發出「滋滋」的聲音。
虎子叫道:「咦,真……真奇……奇怪了,尿咋地變……變紅了呢?」
眾人眼見虎子撒在柱子上的尿流到地上後變得跟血一樣紅,瞬間滲入泥土中。
老地耗子興奮地叫起來:「還有誰?還有誰?繼續呀。」
另外幾個游擊隊員見狀,紛紛對著其他幾根柱子撒起了尿。說也奇怪,幾股尿液撒到柱子上後,一陣嬰兒的嗚咽不知道從破廟的哪個角落裡傳出。乍一聽到這樣的聲音,幾個人只覺得頭皮發麻,好在是白天,人多壯膽,才不至於嚇得三魂丟掉七魄。
李大虎和崔得金同時拔出槍,警惕地看著周圍。
老地耗子呵呵笑道:「沒事,沒事!繼續撒,繼續撒!」
虎子的一泡尿撒完,又大叫起來:「你們……你們快……快來看……」
苗君儒過去一看,只見柱子上被尿液衝過的地方,竟然像被濃硫酸腐蝕過一般,深深地凹了進去,並且腐蝕還在繼續,一團團像血塊一樣的黏稠物不斷地從柱子上掉落。廟宇開始搖晃起來,碎瓦片從屋頂撲簌簌砸到大家的頭上。
有人叫起來:「不好,要塌!」
老地耗子的腿腳最利索,那人叫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跑到外面去了。當其他人都跑出去的時候,有一個游擊隊員似乎嚇壞了,反而躲在一根柱子下面。苗君儒一個箭步衝上去,抓起那人的衣領,連拖帶拉地把他扯出廟外。他們剛一出廟,只聽得「轟隆」一聲,從他們的背後衝起一股嗆人的氣浪。回頭看時,整座廟宇都已經坍塌,瀰漫的灰塵中,只剩下一堆廢墟。
一個土匪捶胸道:「老地耗子,你出了什麼鬼主意?看吧,廟都塌了,可惜了那幾根木頭。」
老地耗子摸著那幾根稀疏的老鼠鬚,沉默不語。
齊桂枝說道:「不知道這個廟是給誰立的。」
崔得金說道:「如果葬在山谷裡面的是曹操,你說這個廟是給誰立的呢?」
除了那塊沒有落款的牌匾,破廟內就再也找不到任何有文字的東西了。苗君儒在廟裡廟外仔細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林教授留下的印記。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問道:「丑蛋呢?」
記得他們聽到叫聲進廟的時候,丑蛋在外面晃悠,可當他們出來卻沒見到丑蛋的人影。除了丑蛋外,另外三個帶路的村民,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齊桂枝說道:「奇怪了,剛才還在這兒呢,一個小女孩會去哪裡呢?」
說完之後,她朝四周喊了幾聲。喊聲在山谷間久久迴盪,卻不見人回應。
虎子說道:「會……不會她……她一個人進……進去了?」
崔得金說道:「別說一個小女孩,就是一個大男人,也不見得有膽量進去。」
齊桂枝說道:「她會去哪裡呢?」
老地耗子半陰半陽地說道:「在這種地方,別說小女孩,就是幾個大男人不見了,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估計他們一定是回去了。」
苗君儒的目光停留在右側草叢中的一塊碑上。他那天走出破廟,就是暈倒在碑前的。他撥開雜草,來到碑前,見這碑齊腰高,通體銀白色,上面寫著幾個陰刻的小篆:入谷者死。
字體是紅色的,像血一般鮮艷,字跡凹陷下去的地方,似乎有液體流出來。他忍不住用手沾了一點,聞到一股很濃的血腥味。
崔得金說道:「一塊石頭裡面怎麼會有血流出來?上次我見過之後,就覺得很奇怪。」
李大虎問道:「你來過這裡?」
崔得金說道:「游擊隊長魯大壯帶人進去後一直沒有出來,肖司令命我派人在谷口守著,可是我們守了半個多月都沒見人從谷內出來。」
《帝王秘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