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老地耗子睜著一雙死魚眼,問道:「你們住在這裡,就沒發生什麼邪門的事?」
不待崔得金說話,虎子就急著說道:「出……出事了,我……我聽肖……肖司令說,這……這邊有一……一個班的戰……戰士,原……原本是要等……一個月的,可……可每天不……不見一個,十天不……不到,一……一個班的人沒……沒了,後……後來……」
崔得金的臉色鐵青,叫道:「別後來了,你知道什麼?」
老地耗子的臉色也變了,問道:「一天死一個,是怎麼死的?」
崔得金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站崗的人,每天都死一個,一個班的戰士,死得只剩下兩個。肖司令又調來一個班,不管幾個人站崗,還是一樣每天死一個,後來誰都不願站崗了……」
齊桂枝問道:「死了那麼多人,為什麼你沒事呢?」
崔得金說道:「我沒站崗。」他看著苗君儒面前的碑,繼續說道,「那些天這塊碑天天流血,看得我們的心都寒了,每個人都怕。」
一個土匪笑道:「你們八路不是都不怕死的嗎?」
崔得金說道:「打小鬼子當然不怕死,可這不陰不陽的死,誰不怕呀?我們都覺得這塊碑很邪門,就找來一些木頭燒它,可燒了兩天,一點反應都沒有。」
碑的四周確實有很多木灰和未燒盡的炭頭。
李大虎說道:「連柱子都成妖精了,這塊碑指定成精了。你們誰還有尿,過來撒一泡。」
虎子說道:「這……這才剛尿……尿完,哪……哪還……還有呀?」
老地耗子圍著碑轉了幾個圈,用手摸了摸,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碑上來回劃了幾下。
李大虎叫道:「老地耗子,是不是這塊碑成精了?」
老地耗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成沒成精現在說不準,不過,我就想不明白。你們說這麼一大塊銀子擺在這裡,也不知過了多少年,咋就沒人給搬走了呢?」
「銀子?」李大虎的眼睛一亮:「你沒看錯?」
老地耗子說道:「錯不了。大當家的,要不你敲下一塊來,找人拿到邯鄲城的金銀店去看看?」
李大虎喜滋滋地走過去摸著碑,說道:「這麼一大塊,能換多少槍支彈藥呀!」
苗君儒微微一笑。他看清這塊碑的顏色時,還以為是來自西域的銀石,沒想到被老地耗子用試金石試出來是一整塊銀子。考古這麼多年,苗君儒對文物的鑒定從來沒有出現差錯,想不到面對這塊銀子,居然看走眼了。
一個土匪走上前,摘下槍,用槍托在碑上使勁砸了幾下,銀碑紋絲不動,碑頂上只留下幾個印痕。土匪看了一下印痕,叫道:「這上面有字。」
苗君儒仔細一看,碑面被土匪砸過的地方果真有幾個如蟲蟻般大小的字,字是有人用刀在碑面上刻出來的:此山對峙,陰陽相沖,為萬壑凶險之地。
「山」字還是那個寫法。由於碑面是白色的,所以很難看清。若不是被土匪砸那幾下,壓根就沒人看得到那幾個字。
此碑高約一米,土下面還不知道有多深。字體的凹槽內不斷流出紅色的液體,沒多久,整個有字的碑面都被染得通紅,看得人心裡發麻,汗毛一根根都豎起來了。
一個土匪叫道:「大當家的,你說這麼多年來,進去的人沒一個出來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要不我們不進去了,把這塊大銀子挖走,夠我們吃喝一輩子的。」
老地耗子罵道:「人家八路都沒說話,我們這些在刀尖上舔血的人,難道還慫了不成?大當家的,你說句話吧。」
李大虎說道:「進去又怎麼啦?老地耗子說得對,我們的命早就別在褲腰帶上了,怕什麼?你們要是沒膽,就轉回去。」
那兩個土匪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吭聲了。
虎子說道:「小……小丫頭是……不是……被……被這碑給……給……」
崔得金說道:「老地耗子,你是這方面的行家,你說,這碑該怎麼辦?」
老地耗子笑道:「我這個干地趟活的(黑話:盜墓),怎麼成了《西遊記》裡的孫猴子,盡給你們除妖精了?」
虎子說道:「三……三國裡面的關……關公,還……還過五關斬……斬六將,不……不就是想給自……自己讓……讓條道嗎?要……要是我們過……過去了,這……這傢伙在……在後面冷……冷不丁地給……給我們來一下子,誰……誰吃得消呀?我看呀,就……就當是炮……炮樓裡小……小鬼子,我們給除……除乾淨嘍。」
老地耗子搖晃著腦袋,說道:「這世間萬物,只要年代久了,沾上點靈氣,皆可成妖。說起除妖的方法,就當是醫生看病,對什麼樣的妖,用什麼方法收拾。剛才我教你們對付小廟內的那幾根柱子妖,是一個老前輩教給我的。可是這麼一大塊銀子成了妖,連火都燒不滅它,我還真想不出什麼方法。」
虎子罵道:「你……你這話說了,不……不等於白……白說嗎?這……這妖不除,我們……能……能安心進去嗎?」
苗君儒仔細看著字跡內的凹痕,再用手沾了一些「血」,低聲道:「奇怪。」
老地耗子問道:「奇怪什麼?難道這碑裡流的不是血?」
苗君儒說道:「確實不是血,如果是血液,流出來後遇到空氣,會氧化後凝固。你們看,這些液體流出來,一直滲入到泥土裡,沒有半點氧化的跡象。」
老地耗子問道:「你說這不是血,那是什麼?」
苗君儒說道:「碑裡流出的液體裡有含鐵的物質,遇到空氣中的氧原子後,迅速生成氧化鐵濃液,氧化鐵是紅色的,看起來像血一樣。」
虎子說道:「都……都一……一兩千年了,總……總這麼流,怎……怎麼流……流不完了呢?」
苗君儒說道:「問得好!所以我猜這塊碑不是實心的,下面應該還連著什麼……」
李大虎叫道:「來,大家一起使點勁,把這碑給刨開,看看下面連著什麼玩意。」
老地耗子說道:「大當家的,你看天色不早了,我們得進谷去。既然苗教授說沒有成精,那就暫時讓它立在這裡,等我們出來後再刨走也不遲。」
一行人收拾停當,朝谷內走去。苗君儒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當他經過谷口那兩扇像門板一般的大崖壁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孩童般的笑聲,他轉過身,可身後什麼人都沒有。
他聽得出不是醜蛋的聲音,這笑聲裡包含著得意和譏諷,卻又有些許的滄桑與落寞,絕對不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能笑得出的。
頓時,一股寒氣從他的腳後跟竄上了頭頂,額頭也接著冒出幾滴冷汗。他無法預料,進入山谷之後,將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沒到收魂亭之前,崔得金告訴苗君儒,他奉命在抬棺村待了一年多,就是想瞭解村子和皇帝谷的情況,雖然關於皇帝谷的傳說有很多,可沒有哪個傳說能夠說得清谷內的地形情況。
苗君儒問過崔得金幾次,待在抬棺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可他只是笑了笑,並未回答,反而將話題岔開,談起明清兩朝帝王的風水陵墓來。不愧是風水世家出身的人,崔得金有著非比常人的功底,從觀龍、尋脈、堪輿、定穴,到落葬時的陰陽和時辰對沖,說得頭頭是道。
但一過了收魂亭,崔得金似乎有什麼顧忌,不再與苗君儒說話。
從收魂亭到皇帝谷口的這段路上,苗君儒見崔得金多次在石壁上劃痕,想必是給後面的人留下記號。出於某些方面的考慮,苗君儒並沒有點破,只裝作不知道。對於昨晚發生在收魂亭的事,虎子和崔德金隻字不提,苗君儒便沒有與任何人談起,只是偶爾摸到口袋裡的那件東西,想起亭子邊上的那座孤墳,他就尋思著等時機成熟,替屈死的通訊員討一個公道。
進入皇帝谷,一級級的條石台階往下延伸,深不見底。條石長約兩米,高約二十厘米,可容兩三個人並排走。但是坡度很陡,加上台階上有青苔,落腳濕滑,沒有人願意和別人並肩,自動一個跟著一個,每走一步都很小心。
《帝王秘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