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兩邊叢林密佈,枝葉茂盛,有幾棵樹上還長著不知名的野果子。霧氣很大,連吸進肺裡的空氣都很潮濕。走不了幾步,頭髮就往下滴水,連衣服都濕透了。
四周聽不到鳥叫和蟲鳴,更別說是野獸的吼叫了。除了大夥兒沉重的喘息聲,偶爾能聽到周圍樹林內零零落落的滴水聲。一種很奇怪的安靜,緊緊地拽著眾人的心。
一個土匪低聲罵道:「這是什麼鬼地方?連隻鳥都沒有。」
越往下走,光線越暗,能見度越低。但是走完七八十級台階後,光線逐漸明亮起來,霧氣也沒有那麼濃了。
和外面不同的是,山谷內的溫度比較高,不像外面那麼寒冷。走了一陣,幾個人的身上已經見汗,那兩個土匪都把穿在外面的棉襖給脫了,搭在肩膀上。
儘管看不清周圍的山貌,但苗君儒能斷定身處的山谷是什麼地形。四面懸崖峭壁,中間一個大凹洞,俗稱天坑,學名叫喀斯特漏斗或巖溶漏斗。其形成原因是在可溶性岩石大片分佈且降雨比較豐富的地區,地表水沿著可溶性岩石表面的垂直裂隙向下滲漏,裂隙不斷被溶蝕擴大,從而在距地面較淺的地方開始形成隱藏的孔洞。隨著孔洞的擴大,地表的土體逐步崩落,最後便形成大漏斗。苗君儒想不明白的是,以太行山脈的地質和中原地區的氣候,是不可能形成這種喀斯特地貌中的天坑的。
走了兩百多級台階,隊伍停下來,最前面的老地耗子傳過話來,叫苗教授過去。
苗君儒走到最前面,見腳下的路分成了兩條,一條往左,一條往右,正中間有一塊灰色的石碑,碑面上刻了一幅陰陽八卦的圖案,並未有任何文字。
兩側上方的懸崖峭壁十分陡直,好像斧砍刀削一般,連猴子都下不來。絕壁上的巖紋顏色奇特,紅、黃、黑相間,猶如一幅超巨大的國畫。樹叢間野花爛漫,一陣陣香氣撲鼻而來,看得人心醉。好一處世外桃源。
可惜他們不是來觀賞風景的。
老地耗子問道:「往哪邊走?」
苗君儒朝左右看了看,見兩邊都是青石板鋪成的路,比台階要略微寬一些。石板上同樣長滿了青苔,看不出有人走過的痕跡。
從上面下來的,他們不是第一撥,也不是最後一撥。苗君儒的眼睛定在碑面的陰陽圖案上。在中國傳統的術數中,陰陽就代表生死,陰為死,陽為生。陰陽循環,生生死死永不停息。
眼前的這兩條路,一條為生,一條為死,選擇錯了,就將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老地耗子說道:「我怎麼覺得八卦中間那兩條陰陽魚在游動?」
老地耗子說得不錯,八卦圖案中間的那兩條陰陽魚,果真在緩慢地游動。苗君儒看了一會兒,抬腳往左邊走去。
崔得金叫道:「苗教授,你肯定沒有走錯?」
苗君儒頭也不回地說道:「石碑上的八卦圖已經告訴我答案了,生為死,死為生。既然已經下來了,還考慮那麼多幹嗎?你們要是害怕,就從右邊走。」
沒人朝右邊走,一個個都跟在苗君儒的身後,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小心,生怕稍有疏忽觸發機關,把小命丟在這裡。
齊桂枝似乎也有些害怕,走在李大虎的身後,用手抓著他的衣角。李大虎安慰道:「妹子,別怕,大哥保護你。」
話是這麼說,可在這種地方,一旦有事,別說保護別人,連他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苗君儒非常留意面前的青石板。這些青石板每一塊都一樣大小,經過細緻的打磨,板面光滑,石板與石板之間的縫隙很窄,連一把匕首都插不進去。
他走得很小心,一旦覺得腳下的石板有異常,便以最快的速度閃開。
進谷的時候,他就已經想過,如果谷內葬著的人真是曹操,那可真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加倍小心了。以曹操的性格,死後絕對不想被人盜墓的。
機關是防止陵墓被盜的最佳手段。古代的帝王為了防止陵墓被盜,想出了各種各樣的防盜機關。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盜墓賊們總能準確地找到陵墓的軟肋,成功破解機關。
古今多少帝王陵墓,沒有被盜墓賊光顧的,還剩下幾座呢?
他們從谷口走下來,並沒有碰到一個機關。
莫非機關被以前的人破解了?
答案是否定的。
苗君儒以前進入過不少被盜過的帝王陵墓,見過許多中了機關的盜墓者的乾屍和骸骨。無論什麼樣的機關被觸發後,都會留下被觸發後的痕跡。可是從上面走下來,無論是腳下的石板,還是旁邊的樹叢,都未有半點被破壞的痕跡,草叢中不要說人體的骸骨,連鳥屎都不見一滴。
老地耗子吩咐後面的人,相互之間隔開一塊青石板的距離,這麼一來,即使前面的人觸發了機關,後面的人也有閃躲的餘地和機會。
往前走了一段路,兩邊樹木越發濃密,只留下頭頂的一線光明,兩邊的懸崖峭壁也看不到。空氣有些沉悶,苗君儒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走這一點路,他已經大汗淋漓。他一生經歷過無數凶險,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緊張過。
身後傳來叫聲,苗君儒回頭一看,見齊桂枝站在那裡,臉上儘是驚恐之色。他很快看出了問題,進谷時總共十個人,現在只剩下八個人了,走在最後的那兩個人,居然無聲無息地不見了。
剛才他走在最後面的時候,並沒有出現異常,為什麼走到這裡,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崔得金和其他人一樣,嚇得臉色都變了,緊張地拔出了腰間的手槍左顧右看。失蹤的那兩個游擊隊員是崔得金的手下,如此一來,他的身邊只有虎子一個人了,往後與李大虎要是有衝突,這伙土匪輕而易舉地就能吃掉他們。事到如今,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苗君儒的身上了。崔得金說道:「苗教授,走,我和你到後面去。我就不信還會那麼邪門!」
老地耗子和李大虎都不同意苗君儒到後面去,他們需要一個探路的。還是齊桂枝出了一個主意,讓兩個土匪並排走在最後,每人手裡捏著一根帶子,由前面的人扯著。
這個辦法不錯。齊桂枝剛說完,兩個土匪就解下了腰帶,兩根腰帶繫在一起,讓前面的虎子拿著。他們一手捏著腰帶,一手提著褲頭,樣子有些滑稽。
虎子笑道:「看……看你們那……那熊樣,嚇……嚇得都快……快要尿褲子了,還……還是我走……走在最後,我身……身上有保……保命符,不……不怕……」
虎子這麼自告奮勇,那兩個土匪如獲大赦,三兩步竄到前面去了。
虎子罵道:「小……小兔崽子,光……光想著逃命,把老……老子撂……撂下了?」
兩個土匪嘿嘿地笑著,把腰帶扔給他。
虎子抓著腰帶,說道:「沒……沒事了,走……走吧。」
苗君儒走了幾步,回頭去看虎子,只見虎子閉著眼睛,一副睡著的樣子,被前面的人拉著走,恐怖的是,虎子的下半身不見了,只有一個上半身懸浮在空中。
「虎——子——呀!」崔得金的聲音變了調,已經失去了兩個游擊隊員,要是虎子再失蹤,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虎子瞬間清醒過來,苗君儒似乎看到有一團薄霧迅速從虎子的下半身移開,飄到草叢中去了。與此同時,虎子的下半身也奇跡般地露了出來。
是那團薄霧作祟。
虎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奇怪,我怎……怎麼就睡……睡著了呢?」
人只有在極度睏倦的時候,才會邊走路邊睡覺。虎子能吃能睡,一路上精神抖擻,怎麼就睡著了呢?
問題就出在那團薄霧上。
李大虎對兩個土匪說道:「你們兩個倒著走,看著他一點兒。萬一他睡覺,就叫醒他。」
《帝王秘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