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苗君儒說道:「可惜那本書已經被日本人搶走了,村裡只剩下一頁紙。若是知道那是一本什麼樣的奇書,說不定會對我有所幫助。」
何大瞎子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奇書。我在抬棺村住了兩天,雖然村民都很排斥我們,但是我還是瞭解到了一些情況,並且和你說的老半仙聊過幾句話。我覺得他的思想和言行,與一本書有很大的關係。」
苗君儒問道:「哪本書?」
何大瞎子說道:「還記得我第一次給你上課時,你看的那本書嗎?」
苗君儒怎麼不記得呢?那是林淼申給他所在班級的學生們上的第一課,講課的內容與考古毫無關係,而是講述「五四運動」爆發時北大校長和諸位知名教授不遺餘力營救被抓學生的故事。雖然林教授口沫橫飛而意氣風發,故事講得驚心動魄,扣人心弦,但苗君儒興趣索然,低頭看起了書。
他不熱衷於政治,更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去實現什麼主義,他只想在考古學上有所建樹而已,就這麼簡單。
他這種不懂得尊重教授的舉動,自然引起了林教授的不滿。他看書看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注意到林教授已經走下講台,來到了他的身邊。
林教授一把奪過苗君儒手裡的書,原本要出言斥責他,當看到書名時,林教授的臉色頓時變了。
這是一本宋刻版本的《太平經》。
《太平經》是早期道教的主要經典,以陰陽五行解釋治國之道,宣揚散財就窮、自食其力,又名《太平清領書》。漢代曾流傳三個版本的《太平經》:西漢成帝時齊人甘忠可造《天官歷包元太平經》十二卷;東漢順帝時宮崇上其師於吉於曲陽泉水上所得《太平清領書》一百七十卷;張陵《太平洞極經》一百四十四卷。均已佚。《正統道藏》所收《太平經》僅殘存五十七卷,另收唐末閭丘方遠《太平經鈔》十卷及《太平經聖君秘旨》。
有關《太平經》一書的最早記載是范曄的《後漢書》。《後漢書·襄楷傳》中記載:桓帝延熹九年(公元166年),襄楷上書曰:臣前上琅邪宮崇受於吉(一作干吉)神書,不合明聽。《襄楷傳》又記載:初,順帝時,琅邪宮崇詣闕,上其師於吉於曲陽泉水上所得神書百七十卷,皆縹白素、朱介、青首、朱目,號《太平清領書》。唐章懷太子李賢注說:神書,即今道家《太平經》也。其經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為部,每部一十七卷也。照李賢的說法,神書即《太平經》。此神書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部,每部十七卷,共一百七十卷。
這部神書是於吉在曲陽泉水上所得,但得之於何時、何人,歷史上都沒有公論。
一個剛入學沒多久的考古系學生,居然喜歡看這樣的書,不得不令林教授刮目相看。他合上書,和顏問道:「你對此書瞭解多少?」
他以為苗君儒會回答出這本書的歷史及相關內容,哪知苗君儒說道:「我才剛剛開始看,原以為是本佛經,誰知是道家的東西。」
苗君儒的回答引來其他學生的哄堂大笑。
林教授將書還給苗君儒,說道:「其實佛道本是一家,其教義和宗旨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個人的修為和對教義的認知程度。好好看吧,也許哪一天你會發現,這真的是一本神書。」
他接著轉向其他學生,大聲道:「人各有志,不可強求。以後我的課,你們願意聽的就好好聽,不願意的,可以像他一樣,看你們喜歡的書。」
以後的課程裡,在林教授的滔滔不絕之中,從上古神話,到明清簡史,從青銅器皿和玉器的分類辨別,到歷朝金銀瓷器和書畫的鑒賞,讓學生們領略了什麼才是博學。
自那以後,林教授又拿了幾本類似的書籍給苗君儒看,諸如東晉郭璞所著的《葬經》以及注譯的《周易》和《山海經》,唐朝丘延翰的《理氣心印》,楊筠松的《疑龍經》和《撼龍經》,南唐何今通的《靈城精義》,並要他對其中的一些地方加以注譯。
一個考古系的學生,怎麼可能不精通風水堪輿呢?
想到這裡,苗君儒暗驚,問道:「如果老半仙手裡的那本奇書真的是《太平經》,那《太平經》與皇帝谷又有什麼關係呢?」
何大瞎子問道:「你對《太平經》瞭解多少?」
苗君儒以前研究《易經》的時候,也對《太平經》產生過濃厚的興趣。他收集了很多資料,對多種不同版本的《太平經》加以研究,最後判斷《太平經》的精華就在「眾術」二字上。
當下,他說道:「《太平經》雖是一本集『證果、修因、禁忌、眾術』為一體的道家學說,但是我認為,此書的精要,就在『眾術』二字上。當年黃巾起義,張角就是借助這本書上的術數,才迷惑了一大批人。可惜古代的賢達們怕後人利用《太平經》中的術數造反,將精要之處刪減掉了。如今的《太平經》,只不過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林淼申張開黑洞洞的嘴巴,發出「吼吼」的笑聲。
何大瞎子也笑道:「我記得你當年看的那本是宋版的,精要之處刪減掉了。若有人手裡有一本集眾術為一體的《太平經》,你認為是不是一本奇書呢?自三國之後,所有風水堪輿與術數有關的書籍,均與《太平經》眾術的殘卷有關聯。當年我在一座西漢的王侯墓葬中,就發現了幾塊《太平經》眾術的木刻版,上面居然提到了霸王之鼎與陰陽五行定穴。你進谷之後,難道沒有發現谷內暗藏著陰陽五行的玄機嗎?」
苗君儒點了點頭,說道:「和我一起進來的人裡面,有一個叫老地耗子的盜墓高手,他也注意到了谷內陰陽五行的玄機,還說是五行定乾坤。」
何大瞎子說道:「陰陽極地,河流山脈,尋真龍穴所在,利用山川地勢,以陰陽五行定位,連接天氣靈氣,可掌乾坤萬代。這就是五行定乾坤。無論谷內葬著哪一朝皇帝,都無法延續子孫萬代,問題出在哪裡呢?」
苗君儒說道:「定位不准。」
何大瞎子說道:「不錯。你應該注意到了,在大明皇陵那裡,所有的顏色居然是黑的。」
苗君儒說道:「東方木,在色為蒼;南方火,在色為赤;中央土,在色為黃;西方金,在色為白;北方水,在色為黑。從山谷整體的位置上看,大明皇陵在東面,屬木,其色應為青綠,可卻變成了黑色。」
何大瞎子說道:「這在風水學上來說,叫做五行出位,本來一處絕佳的風水寶地,雖聚風藏氣,卻陰陽異變,變成了一處充滿死亡的神秘山谷。」
晉代郭璞的《葬書》云:……葬者,藏也,乘生氣也。……夫陰陽之氣,噫而為風,升而為雲,降而為雨,行乎地中,謂之生氣……生氣行乎地中,發而生乎萬物。人受體於父母,本骸得氣,遺體受蔭……蓋生者,氣之聚。凝結者成骨,死而獨留。故葬者反氣納骨,以蔭所生之道也……富貴官品,皆由安葬所致,年命延促,亦曰墳垅所招……
苗君儒說道:「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
何大瞎子乾笑了幾聲,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所有的答案都在那本被日本人搶走的《太平經》上。那本經書還有一個名字,叫《太平要術》。」
苗君儒暗驚,他在研究《易經》與《太平經》時,從一本相關的書籍上,查到《太平要術》這本書的簡單資料,說是在三國時期,曹操手下的謀士郭嘉,世稱鬼才,字奉孝,穎川陽翟(今河南禹州)人,自幼熟讀諸子百家,尤其對術數方面的書籍深感興趣,郭嘉根據《太平經》上的術士,加以推演和研究,編撰了一本《太平要術》。《太平要術》集結了所有玄學的法術與周易推演之術,能行軍佈陣,推算凶吉,更能呼風喚雨,顛倒陰陽,是一本不可多得的曠世奇書。正因為郭嘉精通術數,才得以神機妙算屢建奇功,得到曹操的信任。
由於郭嘉在編撰這本書時灌注了太多的心血,加上書中透露了天機,折了他的陽壽,所以他只活了三十八歲。郭嘉一死,曹操痛徹心扉,發出孤猿泣血般的哀歎:惜哉奉孝!痛哉奉孝!哀哉奉孝!
苗君儒查了很多書籍,想找到這本《太平要術》,可惜一點線索都沒有。在歷史上消失的曠世奇書,並非一兩本,所以他後來就沒有再刻意去尋找。
若老半仙手裡的書真的是那本《太平要術》,那麼,曹操的真墓應該就在谷內。
苗君儒說道:「《太平要術》已經到了日本人的手裡,恐怕很難搶得回來。」
何大瞎子說道:「別忘了,在收魂亭和崔得金接頭的那個神秘人,他可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現在崔得金已經拿到了金鑰匙,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的目標除了神秘藥水和谷內的黃金外,還有霸王之鼎。據我們打入日軍內部的同志透露,日軍每個師團以上的單位,都有一個玄學智囊團。智囊團的人數不多,大約一到兩個人,但每個人都是玄學方面的高手,不但精通中國古文化和玄學,而且會使用術數。日本很多武術門派的術數,其實都是從中國學去的,最出名的當屬尹賀派的忍者隱身之術。」
日本跟中土交流,最早可追溯到西漢時期。西漢時期是中國古代玄學發展的一個大時代,術數研究達到了巔峰。日本使者來到中土,不可能不帶走一些典籍。一直以來,日本在玄學方面的研究都頗有建樹,歷朝歷代的巫術都很盛行,湧現出不少大師級的人物,這樣的人往往被政治和軍事所用。在幕府時代,每次開戰之前,都有雙方的巫師在助陣。
何大瞎子繼續說道:「以日本人的性格,不達到目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第一次不成功,還有下一次,直至成功。依我看,外面肯定在打戰,就像去年一樣,日軍往往以大規模軍事行動,配合小股部隊的行動。」
苗君儒把當前外面正在進行反掃蕩戰爭的形勢說了。
林淼申又發出「吼吼」的笑聲,手指快速在何大瞎子的手心上畫著。
何大瞎子說道:「據我所知,日軍第36師團裡面,有個叫籐野一郎的人,此人是日本玄學大師上川壽明的得意門生,若此人出馬,不可不防呀。」
苗君儒怎麼會不知道上川壽明呢?
上川壽明是日本著名的玄學大師,一生研究玄學,對中國的周易八卦等各家玄學著作研究深透,並且精通風水堪輿及推算之術。「七七事變」之前,苗君儒曾經去日本,與幾個日本考古界的朋友參加一個考古學會議,就聽到過上川壽明這個奇人的名字。此人對名利很淡薄,但名氣卻很大,昭和五年(公元1930年),此人曾經對好友,時任日本總理大臣的犬養毅發出警告,要對方特別注意5月15日這個日子,兩年後的5月15日,犬養毅果然在這一天死於兵變。
更讓苗君儒記住這個名字的,是此人在昭和十一年(公元1936年)就準確地預測和推斷出了次年「七七事變」的發生,連日期都不差。
苗君儒凜然說道:「請老師放心,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日本人的奸計得逞的。」
《帝王秘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