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守春花把頭伏在魯大壯的胸口,無限留戀地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姐姐!」守金花哭喊著要衝上前,卻被身邊的女人死死拉住。
一個忍者持刀砍向那個孩子,苗君儒正要挺身相救,孰料有一個人比他更快。
那個忍者的胸部挨了一踢,身體橫飛出去,撞在一尊佛像上,滾落在地上時,噴出幾大口鮮血,眼見是不能活了。
籐野一郎厲聲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忘了你是日本人嗎?」
虎子說道:「我是日本人,但我是中國母親養大的。你們要對付的應該是中國軍隊,為什麼每次都要屠殺那麼多無辜的百姓,連幾個月大的孩子都不放過?」
籐野一郎以命令的口吻說道:「那不是你考慮的問題,作為一名大日本帝國的精英,你要做的,就是絕對服從命令。難道你想違抗上級的命令嗎?」
虎子的眼中含淚,大聲說道:「當我眼看著養父母和一起長大的夥伴死在你們的刺刀下時,我真恨自己是日本人,不能替他們報仇。籐野君,為什麼非要進行這場戰爭,難道死的人還不夠多嗎?為什麼要讓他們遠赴中國,變成回不了家鄉的孤魂野鬼呢?」
籐野一郎大聲道:「夠了,你想怎麼樣?」
虎子分別看了苗君儒和籐野一郎一眼,說道:「我不會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也不願再看見有人死亡。籐野君,請允許我離開。」
說完,他轉身離去。那個日軍大佐帶著幾個士兵,擋住他的去路。他冷冷道:「你以為你們能夠擋得住我嗎?」
籐野一郎的眼珠轉了幾下。他知道,以虎子的本事,自己根本無法將他留下,如果強行那麼做,只會白白賠上幾條性命,消耗自身的力量。於是,籐野一郎說道:「你想走也行,但必須替我辦完最後一件事。把苗教授手上的神水拿給我。」
虎子說道:「對不起,籐野君,我說過不會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
他的腳步未停,逕自朝外走去。那個日軍大佐未得到籐野一郎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苗君儒望著齊桂枝。從她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的眼睛就一直留意著她的舉動,可由始至終,無論出現什麼樣的情況,她的表情一直是那麼的冷漠與淡定,與先前的那個齊桂枝判若兩人。
苗君儒低聲說道:「我想不明白,既然崔得金就是日本人中村雄,他為什麼要一再提醒我,你不是齊桂枝,而是日本女間諜。那麼做,不是明擺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他出賣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齊桂枝笑了一下,說道:「我當然不是齊桂枝,我的父親也不是黎城維持會會長齊富貴。其實我是東北人,我的日本名字叫栗原小純子。至於他為什麼要那麼對你說,那得問他了,中村君,你說呢?」
中村雄嘿嘿笑道:「我不是後來才知道你是自己人嗎?我那麼做,也是想轉移苗教授的注意力。」
「後來才知道?」苗君儒說道,「原來你們彼此之間並不認識。」
籐野一郎笑道:「你不是國民黨的中統和軍統,所以你不懂我們的規矩。除了負責聯絡的人,別人是不會知道我們身份的,不到萬不得已,我們是不會暴露身份的。」
「我明白了。」苗君儒說道,「在我下深溝時,你們之間肯定發生了衝突,才彼此暴露身份,知道都是自己人。」
籐野一郎笑道:「你猜得不錯。當時中村君和老地耗子合夥想殺死杉本君,是我和栗原小純子救了他。」
苗君儒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摔死,為什麼要朝自己開槍?」
籐野一郎說道:「中村君也是精通中國玄學的人。你命不該絕,所以我們斷定你沒死。別忘了你每次遇險,都有谷內的人出手相救。要想得到神水,就必須讓谷內的人救我。所以我要他們四個人離去,我自己演了一出苦肉計。」
苗君儒笑道:「你不覺得你演的苦肉計太多了嗎?難道除了苦肉計,你就沒有其他的好辦法了?」
籐野一郎說道:「事實證明,我的苦肉計非常成功,不是嗎?」
苗君儒說道:「我還有一點想不明白,你要她來做什麼?從她出現開始,好像並沒有多少用處,換句話說,她只不過是個累贅。除了協助你演出苦肉計,得到我的信任外,她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出色表演了。她既不像中村雄那麼隱藏得深,取得那麼多的有用情報,也不像虎子那樣具有特異功能。參加這次行動的,應該都是日本的特工精英,安排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進來摻和,似乎有些不可理喻。籐野一郎,你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籐野一郎笑道:「其實功勞最大的就是她。如果不是她,我們怎麼知道中國有這麼一個神奇的地方呢?如果不是她,中村君也不可能受林淼申教授的指派,來到抬棺村。」
苗君儒想起來,有一次,他去找林淼申教授談事,在林教授的家裡,似乎見過栗原小純子,難怪他覺得在哪裡見過她。加上在邯鄲的那一次,他們之間不止見過一次面。
苗君儒問道:「我們除了在林教授的家里外,是不是還在邯鄲城有朋客店見過?」
栗原小純子笑道:「苗教授好記性。我只不過陪一位國民黨高官請你鑒別過古董,你就記得了?」
籐野一郎說道:「苗教授,你問完沒有?該把神水給我了吧?」
看著那幾個蠢蠢欲動的忍者,苗君儒後退了幾步,用青釭劍的劍尖對準那個裝有神水的皮囊,說道:「籐野一郎,叫你的人退開,否則你一滴都別想得到。不信你就試試。」
籐野一郎說道:「苗教授,你別激動。你答應和我合作的。」
苗君儒說道:「為了達到目的,你們可謂機關算盡。可是你們忽略了一個人?」
籐野一郎問道:「誰?」
丑蛋說道:「是我。」
苗君儒說道:「其實中村雄已經從守根那裡得知醜蛋是一個很重要的人,於是你們抓走了她。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究竟有多麼重要,你們的心裡也沒底,抓走她只是探一探抬棺村的反應。你們知道從一個小孩子身上逼不出什麼,便設了一個圈套,想逐步得到我和她的信任。」他望著丑蛋,說道,「接下來該你說了。告訴他們,你是怎麼識破他們詭計的。」
丑蛋長歎了一聲,緩緩說道:「苗教授,枉我活了一千多年,生活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卻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更不知外面的變化。我雖能讀懂他們的心思,知道他們都是壞人,卻不知壞人和壞人之間,原來還是有區別的。皇帝谷今日之禍,完全在諸葛老先生的預料之中,都是天意啊。」
籐野一郎驚異地望著丑蛋,笑道:「我聽他們叫你公主時,還以為你是個世襲的公主,沒想到你活了一千多年。難道不死神泉的神水,真的可以讓人長生不老?」
苗君儒有些怔怔地望著丑蛋,說道:「你明知道他們都是壞人,為什麼還要那麼做?什麼是天意,難道天意就是讓他們進來搶走一切嗎?」
丑蛋眼中的淚水順頰落下。她望著那老頭,說道:「其實皇帝谷今日之禍,都是我安排的。」
聽了這話,連苗君儒都感到意外。就算醜蛋再有本事,怎麼可能安排這一切呢?
那老頭用一種很奇特的眼神盯著丑蛋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地大笑起來:「你終於想明白了,很好,很好。那還等什麼?」
那老頭說完後,往後退了幾步,轉身跳下了石窟右側的深溝。其餘的女人見狀,全都自覺地走過來,在經過丑蛋的身邊時,朝她鞠一躬,一個挨著一個,從容不迫地跳了下去。
苗君儒看得熱淚盈眶。長這麼大,他見過無數血腥而慘烈的場面,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悲壯而痛心的。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可是這些女人在失去親人之後,毅然做出了跟隨親人而去的選擇,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
當最後一個女人抱著孩子跳下去後,丑蛋對苗君儒說道:「苗教授,他不是想得到霸王之鼎嗎?那就請你和我進去,用金鑰匙打開洪荒之門吧。」
籐野一郎發出一陣狂笑,說道:「公主不能進去。苗教授,在你沒有出來之前,我不會殺她們的,不過,我只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超過兩個小時,我倒要看看,長生不老的人究竟能不能殺死。」
丑蛋平靜地說道:「苗教授,既然他們不讓我進去,我就讓金花陪你去。金花,你知道怎麼做的,是吧?」
守金花含淚點了點頭,從籐野一郎手裡拿過金鑰匙,與苗君儒一起朝洞口走去。
《帝王秘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