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拐子剛醒,身子很虛弱,考慮到他之前對我與蘇溪的態度,我便與蘇溪出了病房,只留米嘉陪著他。鏡子讓人偷了鬼屍衣,我擔心蘇家的房門被弄壞了,趁著白天與蘇溪回了一趟家,發現門鎖果然是壞的,衣櫃裡的西服的確不見了,除此外,倒沒有其他的損失。
在醫院又呆了兩天,我來回穿梭於兩個病房之間,每次見到拐子快醒時,我便悄然離開。有些搞笑的是,無論我在哪裡,手裡都會提著一個黑色的袋子,裡面裝著那件鬼屍衣。到第三天白天,劉勁的狀態又好了些,醫生來查房時,告訴我們可以讓他回家去休養,只是要注意多臥床休息。我本來想讓他再呆兩天的,可劉勁聽了護士的話很高興,說在醫院裡什麼都不方便,還總是讓我們照顧他,堅持要出院,最後我們也只有同意了。
拐子開顱後,要在醫院呆一周才能出院,我們便扶著劉勁去與拐子告別,去的時候,拐子剛好醒著,還讓劉勁回去後好好養傷。因為劉勁是直接回派出所的宿舍,楊浩開了輛警車過來接他,我們一起扶著劉勁往病房外走去,剛走到電梯口,米嘉卻追了過來,說是拐子有話對我說。
拐子醒後,一直未與我說過話,現在突然找我,肯定是有事的,我擔心與米嘉的身世有關,心中難免有些忐忑。這時電梯來了,楊浩與志遠扶著劉勁走了進去,說在下面停車場等我,我則與米嘉一道回了病房。
「嘉兒,你先出去一下。」當我們走進去後,拐子卻輕輕對米嘉說。
聽了這話,米嘉臉上閃過一些疑惑,不過還是聽話地出了病房,我就更加覺得拐子是要說米嘉的身世了。
「坐吧。」米嘉出去後,拐子又對我說,我忐忑地坐到了病床旁邊的椅子上。
「你都知道的,對不對?」我剛坐下,拐子便問。
「啊,知道什麼?」
「我妻子的死,與向軍有關,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
拐子的身體本來就虛弱,說這話時,語氣也有些落寞。我看向他,發現他比以前消瘦了許多,導致臉上的皺紋都深了,他年齡畢竟大了,經過這次大手術,只怕難以再恢復到以前的精氣狀態。他的頭上還包著紗布,我卻是知道,上面的頭髮一定又白了許多吧。
昨天趁著劉勁醒著時,我已經與他商量過了,既然拐子已經有所察覺,與其讓他一陣瞎猜,甚至於懷疑妻子對自己不忠,倒不如告訴他真相,讓他知道,他的妻子也是迫不得已的,向軍才是罪魁禍首。
我深呼吸了一下,思考了兩分鐘,便開始從我最初懷疑向軍有問題講起,藍色髮夾、蘇亮口中關於拐子妻子的秘密、向軍那把軍用匕首、向軍身上的玉觀音……
這一講就講了近一個小時,楊浩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先送劉勁回去了,等會再過來接我。米嘉也敲了兩次門,每次我打開門後,都讓她再等等,她臉上的疑惑更甚,卻是出於對我的信任,並沒多問什麼。在我講的過程中,拐子的情緒幾度有些激動,他剛做了開顱手術,我擔心刺激到他,就停了下來,可他每次都讓我接著講。等我講完時,拐子的眼睛紅紅的,臉上的肌肉也微微抖動著。
「拐子哥,你別激動,你現在的身子可急不得。」我勸著他說。
「果然是他,虧我這麼多年一直把他當好兄弟,什麼好事都想著他,沒想到他竟然禽獸不如!」拐子說著,忍不住咳了兩聲,咳的時候扯到傷口,他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看著他的樣子,我趕緊勸他別急,還說向軍已經死了,現在連靈魂都沒了,也算是罪有應得。
第237章出院
「靈魂都沒有了?這又是怎麼回事?」拐子很是疑惑。我便又把楊浩家發生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拐子聽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有些好奇他到底是怎麼發現這事的,要知道。在向軍被捕後,拐子還念著朋友情,幾次想去探視他。拐子卻是告訴我,其實當他得知向軍即是東門樹林姦殺案的兇手時,便有些疑惑了。他知道抓向軍一事是楊浩與劉勁二人的傑作,但抓捕那晚卻幾乎是動用了全所的警力,他隨便找人問了問,瞭解了一些案情。之後再把劉勁兩次去家裡借藍色髮夾和玉觀音的事聯繫起來,就有了進一步的猜測。
他一直想去見向軍,其實也是想看看向軍的反應,再看看能不能從向軍嘴裡問出點什麼,結果那次他與米嘉見到向軍後,向軍一個勁地說對不起,眼神也很迷離,像是不敢見拐子一般。至此,他的懷疑更甚了,決定進一步調查,並找機會單獨再見見向軍,試著套他的話,哪知第二天向軍便死了。
關於向軍的死,當日檢察院在經過一番調查後,最終對外公佈為向軍畏罪自殺。拐子也是這樣猜測的,所以我並沒有告訴他我們對向軍真正死因的推斷。
向軍死後,拐子想著自己的妻子死去多年。現在連兇手也死了,便覺得這事就算調查清楚也沒意思了。可接連幾天,他都會從噩夢中醒來,夢裡是妻子與向軍站在房間裡,他自己卻站在房間外面。這讓他的感覺很不好,他有了心結。認為自己這麼多年來帶著妻子四處看病,自己又當爹又當媽地養育米嘉。如果妻子還要背叛自己的話,他很不甘心。
為了消除心結,為了確定妻子的對自己的忠貞,他再次想要把這事調查清楚,也就問了米嘉那個問題,問她小時候有沒有在家裡撞見過奇怪的人。他沒敢直接說是向軍,因為女兒這麼大了,很容易聯想到某些事上,在真相不明之前,他不願讓女兒背負這份沉重。
講這些時,拐子始終沒有提到他對米嘉身世的懷疑,我猜測有兩個原因,一來他有些礙於面子,二來是他住院這幾天,看到米嘉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看到米嘉成天為他擔心,心有所動,放棄了對這件事的追究,解開了心結,決定不管血緣關係如何,今後都會認定米嘉是他女兒。
然而,我卻不這麼想,從拐子弄蛇靈去對付小白的事,以及在向軍死後他還在繼續調查自己妻子當年與向軍關係一事上能夠看出,拐子有些時候還是比較認死理的。我擔心他現在一時感動,不再計較此事,今後指不定會舊事重提。當下我有了個主意,那便是私下裡幫他們父女倆做個親子鑒定,如果他們是父女誠然最好,我也會把結果告訴拐子,如果不是父女,我便把結果爛在肚子裡,往後的事就看老天爺如何安排了。
不過,我雖是沒經歷過,也知道親子鑒定這種事不是隨便就能做的,肯定需要當事雙方簽字什麼的,如果想偷偷進行,還得依靠楊浩或是劉勁的警察身份,我有必要與他們二人再商量一下。
後來米嘉進來,我與拐子就終止了這個話題,我在病房裡一直呆到楊浩過來接我才下去。上車後,我看到蘇溪也在,楊浩說劉勁的宿舍就在派出所值班室樓上,那裡24小時都有人,他們可以幫著照看劉勁,我們累了這一陣子,回去好好休息幾天。
快到蘇家時,楊浩突然問我現在對於工作一事是如何考慮的。這學期的校園招聘早就結束了,所以王國林的公司垮了後,我也沒怎麼想這事,打算等過完年回來,參加春季校園招聘會。雖然不知道楊浩為什麼突然關心起我的工作來,我還是如實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有沒有想過參加公務員考試啊?」他又問。
「我爸媽倒是提過這事,不過下半年的考試我已經錯過了,要考也得等明年了。」
「嗯,知道了,你們回去吧。」
往巷子裡走時,我琢磨著剛才楊浩的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根本沒說個出什麼名堂。
「學長,浩哥該不會是想讓你考警察吧?」蘇溪突然說了一句。
「警察?算了吧,我要考也是考政府機關這些地方,警察這破職業,動不動就值班備勤的,我才不稀罕!」我有些憤然地說。以前我對警察還不是很瞭解,自從認識拐子、劉勁和楊浩三人,我才真正知道了警察的不容易。拐子家庭的悲劇,可以說很大程度上也與他這個職業有關。休溝協號。
蘇溪聽後,沒有回話,我疑惑地看向她,卻發現她正盯著我,似笑非笑的。
「我說錯什麼了嗎?」
「呵呵,既然警察那麼不好,你怎麼還總想撮合米嘉姐和勁哥啊?」
「這你都看出來了?」我很是驚奇。
「大家都看得出來好麼,你有時做得太明顯啦,我覺得吧,還是順其自然,讓他們自由發揮吧。」蘇溪說著,衝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俏皮的一面。最近身邊的人頻頻出事,我已有好些時日沒見到她這麼可愛的一面了,一定是劉勁與拐子都逢凶化吉,小白又活了過來,她心情大好的緣故。
說到劉勁,我心中閃出了一絲隱憂,醫生說他極有可能成為跛子,這事我們一直沒有告訴他,這段時間我們扶著他上廁所時,明顯感覺到他受傷的那只腿無法承力,我一直用他的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好來安慰自己,可是,我知道,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傷口終會長好,而我們也不得不面對那個「可能」的殘酷事實。
這段時間在家裡呆的時間極少,進屋後,我倆把屋子內外又打掃了一次,我把鬼屍衣重新掛進了衣櫃。掛好後,我想著今天已經到了與鏡子的三日之約,他到底會以怎樣的一種方式將鬼屍衣變成我身上的靈衣呢?
其實對於這件事,我有想過拒絕,我憑什麼跟著你的步子走?從屍祭、魂祭到血祭,我都處於被動之中,如果說當初我是不知內情被蒙在鼓裡,那現在我是完全知曉了事情的始末,我是有條件選擇拒絕的,而拒絕的方式就多種多樣了,我可以自己把鬼屍衣燒了,我也可以帶著蘇溪遠離這座城市,遠離這些喪心病狂的人與莫名其妙的事。
可是,最終我還是放棄了,選擇老實地接受這一切,因為我要面對的不是一個單純意義上的普通人,而是一股存在了千百年的力量,我看不見摸不著它,它卻可以找到我,哪怕我跑到天涯海角呢,只要我是「靈衣傳人」,只要我還沒有死,這些事情就永遠不會終止。既是無法逃避,我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一些,以便在應對今後的磨難時能更有底氣,而鏡子進行的這最後一場儀式,恰好就能讓我擁有強大的靈衣,讓我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靈衣傳人。
經過上次與皇甫一戰,我對自己的實力有了新的看法,雖然我至今沒弄清楚他的真實身份,但能從地獄提人,自然比普通的鬼魂都要厲害一些才是,我用指劍一下便將其砍散,這是不是表明,我現在面對一般的鬼魂時,都比較有勝算?
不過,我心裡清楚得很,對付向軍,對付皇甫,我之所以能一擊即中,完全依賴於我手中的那塊綠色石頭,既然它與靈衣一樣,是我身份的象徵,以後我就叫它靈石得了。想著,我把靈石拿出來看了一眼,只見從「周冰」二字上延伸出來的血紋已經完全覆蓋了石頭的表面,成了一片血網,這不由得讓我想被楊浩劉勁第一次帶去醫院作精神鑒定時,在檢測機器裡做的那個很真切的夢,夢見一張血網將我的頭包裹了起來,那個時候我還什麼都不知道,被嚇得不行,所以印象一直比較深刻,現在看來,夢裡的情形可不就與現在靈石上的情況相似麼。原來,這些事情還真是互有關聯的。
當然,打敗向軍與皇甫,除了靈石,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因素,便是石頭哥南磊,是他教予了我口訣,引導我使用靈石之力,再教授我化指為劍的招術,否則的話,靈石在我手上便只是一塊有血紋的石頭,而我的手指也只有一個提供血液的用途而已。
說到南磊,自楊浩家裡的事情結束第二天他離開學校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中途我有嘗試給他打電話,卻都提示無法接通,估計是那青城山上沒有信號吧,只有耐心地等著他回來了。
收拾完後,我倆回到各自房裡,好好地睡了一覺,我竟是睡到了下午五點過。這段時間在醫院都沒怎麼睡好,成天都感覺有些疲乏,這一覺可算是讓我的身體恢復了八九分,神清氣爽。我醒來走到客廳,發現蘇溪早起來了,正在客廳看書。
「學長,他,今晚會過來嗎?」蘇溪聽著我的腳步聲,轉頭望著我問道。
《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