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好啊,隨你便!你想跟他就跟他吧,這是你自己的事,我沒意見。免得下次再遇到『三通』問你結婚沒有,你不好回答他。……」
  「高原說什麼呢!」我忙截住他的話頭。但我卻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已經無法控制局面了!
  陳娟定定地看了高原幾秒鐘。高原仍然一臉無所謂的神態,獨自喝著杯裡的酒。
  陳娟的眼圈漸漸紅了起來,她突然抓起桌子上的飲料,起身往門口就走。
  「喂,高原,叫住她!」我對高原喊一句。
  「無所謂。讓她走!」高原說。
  那樣的情況下,我當然不能無所謂就這樣讓她一個人走。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一個女孩子行走很不安全的。
  陳娟默默地走,默默地流淚。我陪著她往賓館走。——之前她已經在賓館開好了房。
  「其實高原這人口硬心軟,我瞭解他。你不要在意他說什麼。」我說。
  陳娟沉默一會兒說道:「老鄧,我說的那個碩士的事是真的!但我回絕了他,我說我有男朋友了。……我不需要多麼好的條件,只不過想要跟心愛的男人過一輩子就滿足了,可高原,他連承諾都從來沒有給過我。……我們女人都需要愛,需要幻想,但他似乎總是讓我失望!」
  「有的男人把愛放在心裡的,雖然沒有承諾什麼,但他想給女人的往往是最好的。」我說。
  「也許是吧。……我也不知道!只覺得有時很迷茫,好像看不到歸宿。你明白我的感受嗎,老鄧?那種感覺就像你等待劉嫣一樣!」
  我沒有回答,頭又感覺痛了起來。
  我強迫自己不去想劉嫣的事。
  陳娟看了一眼我的神情,說道:「對不起!老鄧,我不該提起你的事。」
  「沒事,我習慣了。」
  「你是個好男人,如果沒有高原,我保不準會愛上你呢。」陳娟曖昧地笑了,「說實話,當年我們班上有幾個女生暗戀你,可你怎麼看起來像個呆瓜?」
  「可能是我發育慢點,所以懂事晚,讀不懂女生的心思。」
  「呵呵,我不相信!我看到你對阿靜很感興趣啊,男人的這點花花腸子我一看就明白。」
  她說的阿靜是我們班的班花,男人這種動物對這類漂亮可人的異性垂青是一種共性,我也不例外,可是阿靜喜歡的是我們班一個成績優秀的男同學。後來聽說兩人在同一個城市工作,走在了一起,但結婚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兩人又分開了。
  「女人對男女之間的事很敏感,這我不得不佩服。」我說,「我確實喜歡過她!」
  「怎麼樣?感官還算靈敏吧?像我這樣可不可當個優秀的法醫啊?」陳娟咯咯地笑了。
  「綽綽有餘。」我說,「做法醫其實很簡單!只需根據客觀物證推斷、論證即可,不需要像人類感情這樣複雜、不可捉摸。」
  「我倒覺得世界上的事無不都是這樣,複雜而不可捉摸!」陳娟歎了一口氣,「想得到的得不到,容易到手的反而無法珍惜!」
  「原諒高原了吧?」沉默了一會兒,我問道。
  「我無法不原諒他!一個女人跟了男人10多年,還有什麼因為幾句話的事就不能原諒的呢?」
  「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嗯。說一下你的事吧,老鄧,劉嫣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我說。
  「如果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不會消失得這麼徹底的。她一定會留下什麼。」
  我在想劉嫣什麼都沒留下,難道是不愛我的原因嗎?不,沒理由!我能感覺到自己那麼愛她,她不應該不愛我!而且,我分明能感覺到她的愛。——自從意外之後,我對自己的感覺能力是那樣的自信。可是,對於我而言這種愛卻又是抽像的,毫無具體可言,如果有人問從哪些方面感覺到的呢?我又無法去舉例說明。就像空氣,明明能感受得到卻怎麼也觸碰不了,也無法去描述。這讓我很是痛苦!
  怎麼會記不起和劉嫣在一起的那些事呢?我的頭又痛了起來,這幾天頭似乎痛得比以前更厲害了,我想起有兩個星期沒去心裡醫生那裡了。我得抽時間去一下了!
  「是我幾乎記不得以前的事了。」我不知怎麼對陳娟說,於是找了一個借口。
  「忘記說不定是好事,不是嗎?」
  「我只是說記不得,不是忘記。」
  「這有什麼區分嗎?」陳娟好奇地看著我問。
  「我也不知道。有些東西在我腦海裡,可我回憶不起來。就像眼看著在湖裡丟了一樣東西,知道在那個地方但就是找不著了,而更糟糕的是,我記不得那東西的樣子了。」
  「那一定是沒有珍惜這樣東西。」陳娟說,「如果很在意它,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它的樣子。」
  我沒有答話,只是在心裡問自己真是這樣嗎?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這種懷疑。
  「老鄧,其實對於感情上的事,你倒完全像個小孩子!」見我沉思的樣子,陳娟笑著說道。
  「你說我很單純?!」我笑了。
  「是的!」她看著我,很認真的說。
  我很詫異她對我的看法:「說實話,我不喜歡『單純』這兩個字,雖然好像夠褒義!」
  「那是因為你覺得這兩個字似乎意味著失敗!」她說,「其實女孩子喜歡你這種單純。」
  「但願如你所說!」我笑著說,「但如果有人告訴我怎麼樣才能不單純,我一定不單純!」
  「別故作玩世不恭,你骨子裡不是這種人!」陳娟也笑了。
  這時已經走到了她住的那個賓館。
  「行了,我自己上去吧。謝謝你陪我聊了這麼久!」陳娟說道。
  「這有什麼。只要需要,我隨時充當安慰天使。」我說。
  「隨時?」
《法醫的死亡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