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好吧,先從死者的前夫和那兩個男人開始調查!」林顯著終於開了口,「查清案發時三個人的活動情況,看看誰有作案時間。」
  「如果利用作案時間進行排查,可能會有難度。」我說。
  林顯著示意我說下去。
  「從現場看,兇手明顯進行了偽裝!那麼對於作案時間的問題,兇手肯定想好了怎麼向警方佈置迷魂陣!」
  「那麼你的看法呢?」
  「我認為應該從兇手的作案動機入手。」我說,「為什麼要殺了死者?現場給了我們很多信息:受害人死前只穿著內褲,卻沒有發生關係!——按照常理來說,女方在沒有受到暴力的情況下脫剩一件內褲,已經表明了同意發生關係的意向。在這種情況下男方卻沒有迎合她的意思,而是動手殺了她!說明在這個時候,有什麼情況刺激了兇手!而在這個節骨眼上能刺激他的,只能是死者本人的言行或者發生性關係這件事的本身,或許兩者都有!因此我認為,兇手與死者關係不一般,但卻有著很深的怨恨,兩人之間心存介蒂、貌合神離,或許兇手對性根本就不感興趣!」
  「按照你的推斷,兇手應該是一個男人,與死者的關係非同尋常,卻又與死者有著很深的矛盾?」潘雲問道。
  「是的。而且從兇手精心偽裝的心態來看,這種矛盾是很明顯的,他並不想讓人一下就想到是他幹的!」我回答。
  「鄧法醫的推斷,似乎針對的就是死者的丈夫!」董建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她丈夫都符合你所說的條件。不過他有不在場的證據!」
  「我看可以按鄧法醫的思路去安排偵查工作。」林顯著發了話,作了最終的決定,「重點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人。」
  會後,潘雲把偵查員分了組,一組繼續進行現場調查,尋找線索;一組由董建國帶隊,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人,確定符合條件的嫌疑對象。
  從人員安排來看,他們顯然是採納了我的意見。
  偵查工作持續了一天一夜,大伙都沒有合眼。
第四十九章 愛的盡頭是什麼(四)
  第二天清晨,我趴在辦公桌上,爭取時間打了個盹。稍做休息後,又得爬起來寫屍體檢驗報告!
  這時李智林興沖沖地走了進來。
  「案子水落石出了!」他說道,「是死者的丈夫干的。董建國他們正在審訊室審問呢!師父也去聽聽吧!」
  「哦。」我應了一聲,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因此心裡倒是很平靜,「我正忙著呢,不去了!」
  「死者被殺前抓傷了她丈夫的臉,潘大隊要你去看一看傷勢,作為日後的證據。」李智林說。
  這倒是非去不可的!我拿了相機和一些取證工具,和李智林去了審訊室。
  董建國正在訊問死者的丈夫。
  兇手個子單薄,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顯得很斯文。
  「你什麼時候知道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董建國正問兇手。
  「比我妻子還要早知道!」兇手用手推了推眼鏡,笑了。
  「什麼?」董建國露出難以值信的表情。對於審訊來說,這是一大忌!因為無論出現什麼情況,偵查員表露出的都應該是平靜的表情,這樣才能給犯罪分子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錯覺,從而打消僥倖的心理,老實交待自己的問題!
  不過兇手給出的答案確實太出人意料,連我也不禁暗暗吃了一驚。
  「你是怎麼知道的?」董建國繼續問。
  兇手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才回答道:「整件事是我策劃出來的!」
  「什麼?!」董建國又叫了一聲,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可能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會引起兇手的心理變化,於是馬上恢復平靜的表情,變換了一下問話角度:「那你對自己女兒的事情是怎麼看的?」
  兇手取下自己的眼鏡,在衣角上擦了擦鏡片,再重新戴上,卻始終沒有將頭抬起來。
  「我問你對這件事是怎麼看的!」董建國見他沒有回答,加重語氣問道。
  沉默了一陣,兇手終於抬起頭,臉上雖然還掛著笑,然而眼角上卻流出了淚水。
  「我是愛她的!」兇手答非所問,聲音有些顫抖,「我是為了不失去她才那麼做的!但是她恨我,從來不肯原始我!……」
  「做了什麼?你要把事情說清楚!」董建國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身體殘疾,不能生育!」兇手沙啞著聲音,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小時候摔過一跤,生殖器受過傷!……後來醫生說我精囊萎縮!……結婚時,我沒有告訴她,因為我太愛她了!十多年了,我一直想隱瞞這件事,而且我也盡了力!為了過夫妻生活,我尋遍了所有偏方,甚至成了別人用藥的實驗品!然而適得其反,我的身體越來越差,連正常的生活都過不下去,生孩子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心裡忽然對這個兇手產生了一絲同情:「這麼多年,你是怎麼隱瞞自己老婆的?」
  「因為長時間沒有懷孕,她非要去醫院做個檢查!我拗不過她,跟醫生送禮改了診斷書,最後給出是她身體有問題的結論!」
  「你可真自私!」我看著他說道。
  「我只是想挽救自己的家庭,這樣做有錯嗎?」
  「後來怎樣?」董建國問,「她不是生了一個女兒嗎?」
  兇手低下頭摀住了臉,沉默了下去。
  「我問你後來怎麼回事!」董建國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兇手抱住頭,痛苦地說,「我無法生育,老婆卻有了小孩,你說是怎麼回事!」
  「那個男人是誰?」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兇手答非所問,喃喃地重複著這句。
  老婆跟別人生了孩子,怎麼還是自己的錯!我與董建國相互看了一眼,不得其解。
  「是我為了不失去她,給她一個孩子,想到讓別人幫忙……」兇手終於說道。
  「『借種』?!」董建國睜大眼睛盯著他。
  「是的!借種!」他抬起頭來,露出難看的笑,「難以置信吧?我自己都不相信,當初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所以你老婆得知真相後,怨你恨你,甚至變著法來羞辱你?」我問他。
《法醫的死亡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