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香草樂呵呵的笑聲,惹得不遠處釣魚少年的不滿,他們就粗口大罵道:「丫頭片子,吵死人,把魚都嚇跑了。」他們罵了不解氣,還在地上拾起泥塊對著香草扔來。
  香草一邊躲避泥塊,一邊想撐身起來。她不動還好,一動水裡突然伸出一雙白森森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腳往水裡拉。
  香草嚇壞了,就大喊救命。那些孩子以外香草是故意玩矯情,就懶得搭理她。各自專心釣魚,過了一會兒,有一個孩子突然說道:「香草不見了。」
  孩子們這才注意到香草玩水的地方,冒出一串水泡,人不見了,有孩子跑到石墩處查看,也沒有發現什麼動靜。都知道這水庫足有四五米深,人落水下去,就連大人來了,恐怕都不能打撈上來。更何況以前這裡淹死過人,想到這兒一個個嚇得趕緊的收起魚竿就跑。
  鍾明發聽完香草父母講述的經過,不由得出口破罵道:「呸!這些孩子,都是吃糠食長大的麼的。」罵著又納悶的問道:「這也跟咱奎兒沒有多大關係吧?」
  香草老媽一個勁的表揚鍾奎,對鍾明發說道:「有關係,有關係,要不是你們家孩子。一直守在那,香草也不會在浮起來時,遇到善心人救起來。」
  香草老爹沒有言語,而是默默的把土豆放下,一臉焦躁神色杵在門口等待老婆。
  鍾明發對於香草父母的話似笑非笑,他太瞭解這位口是心非的女人,村裡造謠的就屬她最起勁。說鍾奎是妖物,是墓地所生的孩子。
  送走香草父母,含著煙袋的鍾明發抬起眼皮瞥看了一眼,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鍾奎。感到這件事有點古怪,那些大孩子們都沒有看見香草,為什麼自家孩子就看見了?
  「奎兒,過來爹問你件事。」
  鍾奎看著爹陰沉的面孔,剛才還喜笑顏開好好的。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不知道爹為什麼又不開心了。
  小小腦袋瞎想著,隨手把老爹那黑黢黢的茶盅給端來,慇勤的遞給鍾明發說道:「爹你喝茶。」
  「你小子,小小年紀就花心思唬弄你爹,告訴我剛才香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香草……她好好的,沒有什麼事啊!」鍾奎不知道爹問的是那件事,是那些大孩子用泥塊扔她的事,還是她在水底沉溺之後,被他的朋友給托出水面的事。
  「你怎麼就知道香草在水底,你是怎麼做到讓她浮出水面的?」鍾明發覺得這話問得好荒謬,一個點點大的孩子,怎麼可能做到讓一個沉溺在水底的人浮起來。但是不這樣問,又應該怎麼問?
  「我看見香草不見了,就喊我的朋友把她托起來,就這麼簡單。」
  鍾明發一聽這近乎荒唐的說辭就來氣,他瞪起眼珠子就呵斥道:「你個死孩子,怎麼就給老爹撒謊,你當真要讓人看笑話,說你是沒有娘教養的嗎?」、懂事的鍾奎看見老爹生氣,那脖子上的青筋鼓起,喉嚨「咕咕」的響隨即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慌得他趕忙搬來木凳,讓老爹坐下,就舉起小拳頭給老爹捶後背。
  「爹,我沒有撒謊,我有很多朋友,他們一直在我身邊。」
  鍾明發越聽越來氣,這孩子人小撒謊的本事大,簡直是口若懸河。心說道;朋友,村裡孩子誰願意做咱家孩子的朋友,自從學會走路,就沒有真正擁有個朋友。
  鍾明發想法在心裡,還沒有說出來。
  鍾奎又說道:「真的,我還答應水娘,放過香草,我喊爹給她超度。」
第003章 人有三急
  鍾奎的話再次把老爹給嚇住了,話說,這水娘給他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就因為被當地土豪看中逼婚。半夜三更來敲他的木門,然後那個時候他還剛剛在做學徒,在進師門時就對老祖宗發誓。入行就絕了女色,不會再有兒女私情了。所以他就愣是硬起心腸,沒有給水娘開門,殊不知她是烈性女子,在走投無路之下居然跳水自殺了。
  按理鍾奎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根本沒有接觸到村裡的大人孩子,他應該不知道水娘的事……
  鍾奎見老爹沒有再罵自己,也沒有出聲,一張老臉跟苦瓜似的。老眉毛都快皺到一塊兒了,就加重手裡的勁兒,更加慇勤的揉捏著老爹的肩胛。
  鍾明發享受著肩胛酸痛被不輕不重的捶打舒適感,心裡卻在想水娘一事,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對鍾奎說道:「得,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老爹身子骨還硬朗,不需要你這廝瞎折騰。」
  「嗨嗨……爹我想拉屎。」鍾奎應聲順桿溜笑嘻嘻的說道。
  「去……去。」老爹巴不得他離開,就揮揮手說道。
  鍾明發懶拖拖的起身,準備去把圍欄給搞整一下,想等下一個集市就去買一隻豬兒來喂起。這樣子可以給鍾奎找點事做,讓他挎著竹籃去打豬草。只要有事做,這孩子就不會皮了。
  十二歲的鍾奎給村裡人看成是十四五歲,跟同齡人相比,他的個子高出好多。言談舉止也時有驚人之處。一會兒像是一個不韻世事的頑童,一會又像是一個成年的大人。總是一陣一陣的顛三倒四,就拿昨天的事情來說,要不是那個大人看見,不定這孩子也隨水娘去了。唉!水娘,都是我鍾明發欠你的。可別給孩子過不去,你如果害了他,就相當於要了我的老命。
  鍾明發各自瞎想著,拿起砍刀就到自家的毛竹林去砍伐一根毛竹來做圍欄,他腦海裡記住圍欄是用來圈禁小豬的。
  提起褲頭往茅坑跑的鍾奎,轉眼間又跑了回來。茅坑裡木盒子裝的都是毛竹劃下的片子,老爹就是用那玩意刮屁股,想著就寒磣有一種毛刺刺的感覺。
  小時候不覺得,可如果今鍾奎長大了,他不樂意用毛竹片子刮屁股,得想法用一種更舒服的東西來完成拉屎程序。
  小子一手提褲頭,一手使勁的擂鼻頭。眼睛骨碌碌的轉動,最後把目光落著堂屋裡懸掛的那副畫像上。不知道用這玩意揩屁股中不中?鍾奎看著畫像,一步步的靠近……
  鍾明發把圍欄搞好,從外面進來,剛踏進堂屋,他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那不對勁的亮點就是那副畫像,畫像什麼時候豁了,特別是右下角被什麼東西給咬了還是怎麼地?缺了好一大塊。
  見此情景,鍾明發嚇得趕忙兒的拿起一炷香,叩首口裡不停的禱告道:「哎呀我的老祖宗勒!這是誰作孽呢?看把你搞得這樣。」
  拉完屎回來的鍾奎,見老爹是又拜,又在懺悔什麼。
  「爹,你在幹麼?」
  鍾明發沒有出聲,一把拉住鍾奎就給他一起拜倒在地,口裡兀自說道:「孩子,你看看這是誰幹的好事,把咱們家的老祖宗給撕毀了。」
  「爹,我撕了一塊去擦屁股。」鍾奎屁股擱在腿上,小手撐著地面,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老爹說道。
  鍾明發被鍾奎的話驚得張大了嘴,看看畫像,再看看孩子……
  「啪」一記火辣辣的耳刮子,毫無預兆的打在鍾奎的臉上。鍾奎吃痛摀住火辣辣的面龐吃驚道:「爹,我沒有招惹你吧!你怎麼打我?」
  「滾犢子的逆子,這也是你玩的事,這可是老祖宗的畫像,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這真的是要命啊!鍾明發心裡是一顫一顫的,老祖宗這副畫像自打他的老爹在世就掛在這堂屋,每天是三炷香供奉,不敢有半點差次,沒想到被一毛孩子給撕毀了,這還了得!
  鍾明發這個氣啊!簡直可以用氣沖斗牛來形容,孩子不能重責。畫像撕毀,眼下不知道會不會招惹來厄運。
  看著老爹氣得一張臉變得十分的陰霾,鍾奎明白自己闖禍了,他不安的側動一下身子。努力的從腦海裡搜索老爹最喜歡的話想來安慰他,更或者是想為了自己開脫錯誤。
  「嗨……爹,人不是有三急嗎?你看拉屎有算一急不是,所……以。」
  鍾明發怒意未消,扭頭看著鍾奎臉蛋上那印跡著紅得刺目的五根指印,不由得老淚縱橫哭訴道:「作孽啊!我怎麼就撿了你這麼一個寶……」
  鍾奎定定的看著老爹鼻涕眼淚的流在臉上,同時也認真聆聽老爹哭訴的話。
  哭訴著的鍾明發突然止住哭聲,瞥看著鍾奎那對精靈古怪的眼珠子,他心裡罵娘道;娘的,該打,該打,差點就把真相給捅出來了。
  看著孩子那一對玻璃珠似的眼睛,他鍾明發第一次心裡發虛,害怕這孩子尋根問底。他掩飾性的苦笑一下,伸出糙手輕輕撫摸了鍾奎一把滾燙的面部,逐起身順帶把他拉起來。
《陳年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