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爹你去爺爺那,怎麼這麼晚才回家?」
  進到屋裡的鍾明發,揭開鍋蓋,看著鍋裡熱乎的一大碗蕃薯。不經意間的蹙眉,繼而回答道:「爺爺那很早就回,是去別的地方了。那殺豬的,老也不能斷氣,就那麼嘶吼,到死不活的,鬧騰得四鄰不安。可能太過苦楚,整個人的模樣兒都變形了,就那麼一口氣落不下去,我看慣了死人都嚇得腿肚子抽筋。」
  「殺豬的,這好辦。你給他們家說,在他的床下,擺一個血盆,一把殺豬刀就成。」
  鍾奎的話驚得鍾明發,立時愣住,他就像看馬戲團表演節目似的看著這小不點。這孩子究竟是什麼來路?聽他的話,任誰也不會相信這些話,是一個十二歲半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說出來的。
  鍾明發眼睛鼓得跟銅鈴似的,逼視著鍾奎問道:「你這是聽誰說的?」
  鍾奎滿不在乎的擂了一把鼻頭,大大咧咧的說道:「爹,我沒有聽誰說,本來就是,他一個殺豬的,拉下太多的命債。想痛痛快快的死,那是不可能的,還得受盡折磨才行。我說的這個辦法,你可以喊人試試。」
第005章 殺豬倌
  一個小孩子的話,大人怎麼可能會信。
  鍾奎在老爹那雙的威嚴眸光注視下,不敢再得瑟,就嘟起嘴從鍋裡端出那一碗清水煮蕃薯。
  看著爹的面色不好看,拿起木筷的鍾奎,視線落在一根根香噴噴甜膩膩的蕃薯上,心裡琢磨著怎麼來讓老爹開心的辦法。
  骨碌碌的眼珠子,盯著冒尖一大碗的燕瘦環肥,鍾奎抿嘴一笑。看著老爹,拿起筷子夾一根最大,最胖的蕃薯給他碗裡說道:「爹,你辛苦,這肥的你吃。」
  聽到鍾奎的話,再看看碗裡的蕃薯,鍾明發苦笑道:「這明明就是一條蕃薯,有什麼肥胖之分?」
  鍾奎嬉笑著在碗裡夾一根最小的蕃薯,放在自己的碗裡,然後對爹說道:「爹,我人小,就吃瘦的。」
  鍾明發把蕃薯送進嘴裡,心說道:這蕃薯給平日裡沒有什麼兩樣,這孩子怎麼就給分出胖瘦來?想法冒出,他就出口問道:「胖的是什麼?瘦的又是什麼?」
  鍾奎面上露出一抹淺顯的狡黠神色,做出吃得很香的樣子,一邊咀嚼一邊對老爹解釋道:「胖的是肥肉,瘦的是排骨。」
  「哈……哈……真有你的。一根普普通通的蕃薯,在你眼裡也變成奇珍異寶了。」鍾明發樂呵呵的笑說道。因為孩子的幽默和孝心,他面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過。
  就在倆父子吃得上勁時,木門突然傳來擂鼓一般「匡……匡」響聲,隨即就是大喊聲「鐘師傅,求你幫忙。」
  鍾明發半截蕃薯剛剛送進口裡,就被從房門口傳來的動靜,給噎住在喉嚨裡卡住。噎得他不停的翻白眼,嚇得鍾奎忙不失迭端來一杯水,送上大喝一口,才把蕃薯順進食管裡。
  鍾奎一個勁的給爹抹後背,嚇得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房門口那廝自然是不知道屋裡發生的事故,還在執怮的拍打木門。
  緩過氣來的鍾明發,出口大罵道:「滾犢子,是誰在門口嚷嚷?差點沒有把老子給噎死。」說著話,他就起身走到房門口。拉動房門發出的「吱嘎」聲,在夜晚很刺耳。在拉開房門時,就著昏暗的煤油燈光束,看見來人就是下午找他去殺豬倌家的漢子。
  「鐘師傅……」來人在房門打開後,結巴著喊道。
  「你叔過去了?」鍾明發沒好氣的瞥了對方一眼,隨口說道。還沒有等對方答話,他又說道:「過去了,是好事。」
  洗碗的鍾奎知道爹說的過去了,就是死了的意思。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好像給自己沒有多大關係,他也懶得過問。
  漢子那頭起初是點得就像雞啄米,一會又搖頭像撥浪鼓。
  一看這廝有點拎不清,鍾明發急了,手撐著房門就勢想關門大吉。
  漢子見對方的舉動,無疑就是無聲的逐客令。一時不知道怎麼來把發生的事情,給講清楚。憋了許久,他才說道:「鐘師傅,你給我一個主意吧!我叔他突然瘋瘋癲癲起來,拿起他那把殺豬刀,要殺人……」
  鍾明發面容給人是一副冷酷的神態,可心裡卻比誰都熱乎,愛幫忙那是左鄰右舍都知道的。要不然村落裡的人,是又敬重他,又忌憚他,更多的是不敢招惹他。
  乍一聽對方說那躺臥在床半月之餘的殺豬倌,居然起來拿刀要殺人。鍾明發再怎麼硬心腸,也不能袖手旁觀了。
  人閃出到門口,一個字從喉嚨冒出「走。」就大步流星的往南邊村莊跑去。漢子雖說年輕,但也跑不過鍾明發,他只能喘氣在後面緊緊跟隨。
  鍾奎好像對爹夜晚出門已經習慣了,在他們離開後,就徑直去把房門掩上。手裡拿著下午從樹丫上扳下的人字形椏枝,把玩著。
  殺豬倌是村裡唯一的屠戶,不光是殺豬還殺羊殺牛。俗話說,無奸不商,他賣肉沒有稱斤,一般都是用眼力來估。不但短斤少兩,還坑人。
  人一張口,什麼都吃,最喜歡吃的就是豬肉。所以豬肉是不能少,但是卻限制在有錢買和沒有錢買,就得賒賬。有條件的人家那是一日三餐都是有葷腥進口。對於窮苦人家,三五個月吃一回肉,那算是好的了。
  俗話說;惡鬼怕的是蠻端公,閻屠戶不敢招惹像鍾明發這類的奇葩人群。偏偏就喜歡捉弄那些個來他這裡賒賬,拖欠半年都沒有給補錢來的。或則是買半斤豬肉,回家切成碎末,放在玉米糊糊裡熬,一家老小圍坐在桌子上,一大鍋玉米糊糊裡都有肉末,這樣全家都可以沾到肉末進嘴裡的貧苦人家。
  閻屠戶一看見這些人來,就拿起鋒利的刀,唰唰把肉給剔下來。遞給買肉的人,幾根肉骨頭,肉骨頭上還有些許肉絲。
  「這……閻師,我欠你的錢,改日給你補來,今天你就給我劃一塊寶來肉行嗎?」
  「去……」閻屠戶一把接過錢,把骨頭扔進來人的竹籃裡,肥胖的屁股往凳子上一坐,就懶得搭理一直愣住沒有離開的買主。
  閻屠戶也有大方的時候,那就是如果看見稍微有點姿色的女子路過肉鋪,他就大聲吆喝道:「來勒,新鮮的豬肉。」以此來吸引異性的關注。如果此婦女被他的吆喝聲吸引過來,一斤豬肉搞定,晚上他就會摸到此婦女的家裡去,偷腥。
  閻屠戶的病也就是從一處高牆上跳下摔傷落下病根,之後就引起其他的疾病來襲,所以就這樣到死不活的半月了。
  閻屠戶要過去了,村裡的人有高興的,高興的都是被這丫的捉弄過的村民。也有犯愁的,犯愁的是閻屠戶死了,以後就沒得豬肉吃了,你說犯愁不犯愁?
  但是最大的原因還是在閻屠戶,出事故的根底源自他身上。鍾明發難得和人嚼這些事不關已的破事,話就像一張沒有牙齒的口,不牢靠。但凡從某一個地方冒出來,無論你愛聽不聽,它就會像風一樣順溜進你的耳朵。
  飄進鍾明發耳朵裡的話;閻屠戶是撞鬼了,他給一個女人勾搭,結果去偷腥時。在翻越高牆後,發現高牆裡全部都是墓地,嚇得他不要命的跑,從高牆翻下的時候就把股骨給摔了。
  此刻無論閻屠戶是對是錯,在此刻好像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在鍾明發進入屋裡時,閻屠戶舉起那把剔骨刀就斜刺刺的對著進屋的他,殺氣騰騰跑來。
第006章 哀鳴
  鍾明發手扣用來定位的銅錢一枚,目光如炬,穩如泰山一般屹立不動。把此時的閻屠戶形容成山鬼也不為過,只見他口吐白沫,張牙舞爪,一看就是中邪,說時遲那時快鍾明發伸手一按,盯著撲來的閻屠戶額頭就是一戳。
  閻屠戶頓時呆滯立住,鍾明發收起胳膊,這廝就一個硬挺「撲通」一聲仰倒在地。雖然口裡兀自嘶叫不止,但是卻沒有了先前那股煞氣。
  鍾明發對外面一喊,閻屠戶的家人就跑了進來,手忙腳亂的把這廝給抬上床去,胡亂的給拉好被褥。這才仔細看,他是怎麼給制服的。
  鍾明發陰沉著臉,沒有馬上就收錢那一枚銅錢,而是說道:「你們家有雄雞,趕緊的宰殺之,直接一刀砍頭。雞血一滴不漏的放入盆裡,把你們當家用的殺豬刀,放在他的枕頭下。」
  鍾明發說著話,心裡也在打鼓,這可是家裡那混世魔王想的主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夠見效。
  閻屠戶老婆吩咐子女去準備,她卻沒有離開,一直盯看著硬挺躺臥在床上的閻屠戶額頭那一枚,乏著幽黑光亮的銅錢發愣。
  鍾明發知道這娘們一定是想問自己,那一枚銅錢怎麼就把瘋癲了的閻屠戶給鎮壓住了。
《陳年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