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

  香草在問,鍾奎沒有作答,卻是如此這般的吩咐他們一番,獨自一個人面對女鬼走了過去。
  抱緊胳膊肘的他們倆,一溜小跑,消失在巷子口暗黑中。
  鍾奎大步流星無所忌憚的走過去,佯裝摸口袋裡的鑰匙。隨意的回頭瞥看了一眼蓬頭垢面,低垂著頭,手裡不停反覆拉扯著堆積在地上一堆模糊不清的玩意。
  「大姐,你在找什麼?」鍾奎停住舉動,側目以平淡的口吻問道。
  女人先是木有理會對方,不一會好像感覺有人類的目光在看著她,她緩緩緩緩的抬起頭,一頭的亂髮,一臉的油污,遮蓋不住慘白的臉。眼珠子在暗黑中影射出一束驚秫之光,隨著她的一點點動作,一襲冷森森的氣息撲向鍾奎。
  她從他身上看見一股不可預見的殺氣。
  他看見她很無奈幽幽的歎息一聲道:「答應人家的要做好,我為什麼要在路上耽擱呢?耽擱了,就不能及時的拿走垃圾。不能拿走垃圾,就會被老闆解雇。解雇了,我們一家子的生活就沒有著落了。」
  淒淒切切絮絮叨叨,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鍾奎解釋。
  粗眉毛習慣一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不會這麼苦惱了,相信我。」鍾奎認真的看著女鬼,他專注真摯的神態,好像面對的不是人們談及色變的鬼魁,而是面對的是一個人似的。他和女鬼近在咫尺,那股陰森的冷感,搞得鼻子都有些呼吸不通暢了。
  女人陰陰的看著鍾奎,眼神之中流露出怯意,想必她感觸到來自他身上那股無形的殺氣。所以心裡畏懼,她機械的點點頭,答應跟他走。
  一人一鬼,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就像那些傳說中的趕屍人。只不過這個特殊一點,這隻鬼是心甘情願的跟隨在鍾奎的身後。
  迎面來一輛車,鍾奎避開,女人卻迎面而上,車子從她的身體上穿過來。幸虧的是,車子裡的人看不見這一幕,如果是看見了不知道嚇成什麼樣子。
  鍾奎惦記委託冉琴辦的事情不知道辦好了沒,雖然他喊香草和文根前去看看,但是心裡到底還是沒有底。
  在餐館回轉時,冉琴就被他安排去找這位女人的家。
  女人的家住在一大片的棚戶區,棚戶區住的人,簡直是亂七八糟的。各種氣味都充徹在棚戶區的各個角落,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有市井小人,也有愛嚼舌根的長舌婦,還有裁縫,菜販子,屠戶、擺地攤賣狗皮膏藥的,也有戴一墨鏡裝瞎子給人算命騙錢。當然還有做暗娼的,這些暗娼多為生活所逼,白天在街道上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生意,晚上就偷偷接客。
  暗娼的日子不好過,租住一間不大的屋子,間隔兩個小間。一邊住的是自己一家老小,一邊卻在給各種形象的老少爺們調情。
  這些老少爺們一般都是做苦力的,因為離家較遠。身邊缺一個婆娘,出於生理需求,偶爾花那麼幾塊錢來卸貨。
  這些來尋找樂子的嫖客得先給這片棚戶區的地頭蛇聯繫,然後由地頭蛇找到「大茶壺」,再由「大茶壺」聯繫誰願意接待這位客人。整個事件分工細緻,按部就班條不紊的完成,銜接也十分融洽,完事各自抽成。
  冉琴是穿的便裝出現在這一片區的,她的容貌,氣質、那是不能給這些蹲在苦坑裡的半老徐娘們相提並論的。
  但她稍一露面出現在這一片區,那些個「大茶壺」(龜公)就像狗一樣嗅聞到一絲異樣的氣息,一個個張眉張眼的跟在她身後。
  冉琴好不容易打聽到,拉垃圾的住家,可是一問,這種外地來靠拉垃圾為生的就要好幾家。她犯愁,細細一琢磨,就想到一件事。
  固然這裡有很多家是拉垃圾的,但是找的這一家,家庭很特殊老婆出車禍,家裡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她就憑著這條線索,很快就找到這一家姓張的垃圾戶人家。
  還沒有進門,一股酸辛辣的味道撲鼻而來。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男人,手裡提著一灰色的藥罐罐,藥罐罐裡還在冒熱氣。他把藥罐裡的藥液,倒騰在門口一張破舊木質桌子上的一個搪瓷碗裡,搪瓷碗麵上結了一層污垢。
  冉琴瞥看了一眼尾隨在身後那些個獐頭鼠目的男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就對男人問道:「請問,你是張師傅嗎?」
  提藥罐的男人,驚訝的目光看向冉琴,沒有開口應承。好像有些不相信這位出眾不凡的女人是在招呼他。
  冉琴認真的看向他,含笑再次出口問道:「請問你是張師傅嗎?」
  「對,對我姓張,你真的是找姓張的?」男人顯得有點手足無措,藥罐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擱置的好。
  跟隨在後面的那些個人,見這位漂亮的女人,居然找的是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垃圾貨。心裡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立即就把冉琴給拉走。
  男人好像很害怕這些人,在看見他們跟在冉琴的身後時,張張嘴想說什麼的舉動,立馬就委頓下來,趕緊抽身端起藥碗往低矮的屋子裡走。
  冉琴從側面觀察到,男人的畏懼。她冷冷的瞥看了一眼這幾個活脫脫就像蒼蠅一樣的傢伙們,從容的在衣兜裡摸出證件,在他們面前一晃說道:「該幹嘛幹嘛去,別妨礙我辦公事。」
  話出口,證件在手,這些個傢伙們,那是一哄而散,生怕誰落在後面跑得比兔子還快。
  冉琴趕走了那些蒼蠅,然後也沒有等到這位張師傅的同意,就擅自跟了進去。
  說外面亂,屋子裡更亂。映入她眼簾的是,凌亂的衣物,一個破舊的木櫃,木櫃上面蓋住一個厚紙板,紙板上擱置的是他們一家子的碗筷。地上鋪墊著一床破棉絮,床上躺臥著一個孩子,想必這藥液就是給孩子吃的。
  張師傅看見冉琴進來,慌得差點把手端的藥液給潑灑了。
  「你看看這裡亂得……同志……大姐……不……不是,我……」他結結巴巴的都不知道說什麼的好。他想給客人端板凳,手裡卻端著湯藥,慌得他好一陣手忙腳亂的。
  冉琴擺擺手,接過張師傅手上的湯藥。舉目四看,除了搖頭歎息,也不知道怎麼來安慰他。
第251章 再遇鬼車
  張師傅去外面借板凳,冉琴就親自給躺臥在地鋪裡的孩子餵藥。孩子蠟黃的面頰,身子骨瘦小的可憐。
  「阿姨,我自己來。」細弱的聲音,瘦弱的孩子,眼睛顯得特別大卻無神。
  「沒事,阿姨來餵你。」舀起一勺子湯藥,慢慢湊近孩子的嘴唇,孩子的嘴唇已經乾裂出許多口子。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盯著她看。
  「阿姨……你……真好看。」說著話,他似乎很吃力的樣子,眼皮跟著眨巴一下,才把話說完整。
  冉琴的鼻子酸溜溜的,眼眶濕潤,一直隱忍住沒有流下淚來。
  輕輕的吸拉一下,把包容在眼眶裡的淚水忍進去,努力擠出一絲笑意道:「你要好好的,待會阿姨帶你去醫院瞧瞧,咱不能這樣拖延病情,這是不可以的。」
  孩子搖搖頭說道:「阿姨,我不能離開這裡,我要等媽媽回來。」
  她頓然無語,孩子還不知道女人已經出事,這……
  張師傅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借來一張看似很乾淨的皮帶撐松式凳子,一臉的憨厚,木訥的神情雙手遞給她說道:「同志,你坐,咱這裡環境不好,你別見笑才是。」
  「沒有,沒有的是。」冉琴把最後一湯勺藥液送進孩子的嘴,對張師傅說道:「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好咧。」張師傅瞥看了一眼孩子,答應著就跟她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冉琴確信孩子不會聽見他們對話後,才停下來。
《陳年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