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節

  所有人都靜靜地站立著,傾聽著秦川那嗓音隨著這神秘的羌笛聲而唱出來的秦風古歌。古風淳更是正震撼不已。這詩經裡面的詩歌,雖然能夠在文字裡繼續流傳,可是最初它們的歌唱樂譜,卻早就消失在茫茫歷史長河之中。別說久在兩三千年的《詩經》裡面的那些詩詞,就連相對時間較後的宋詞,也一樣失去那些配樂。
  時間能夠帶走很多東西。就連再經典的文化,也有被歷史湮滅的那一刻。文化的傳承,在電光信息出來的年代之前,傳承的紐帶本來就極其脆弱。就算現在,誰又能夠保證現在流傳下來的經典能夠繼續流傳下去?
  良久,秦川才把那首《蒹葭》給唱完,實際上,那羌笛的聲音,在他唱得差不多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痕跡,只是秦川依舊忘情地唱著那秦風之音,不能自已而已。
  古風淳倒是想找到這吹奏出羌笛的人來,但是他想離開隊伍的時候,卻被邱暉燕用眼神制止了。他相信母親阻止自己肯定有著充足的理由。只是他很不解,在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人的存在呢?但是他很清楚,秦川一定知道吹奏羌笛的人是誰。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忘情,與那音調一唱一和,忘情到潸然淚下的地步?
  秦川唱完歌後,重重地吁出了一口濁氣,見周圍之人都將目光投向於他,他不禁大怒道:「看什麼看,都趕路去!」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的氣勢雖然沒有,但是卻足以讓普通的隊員們噤若寒蟬,眾人連忙把臉面轉了過去,不敢再看秦川。不過他們都覺得,秦川這個傢伙,唱起歌來,嗓音還真不錯。
  唐麥秋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陳四說道:「老陳,你發現了沒有,周圍的環境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了?」
  陳四點了點頭,說道:「當然,這幻象被打破了。都是秦川的功勞啊!」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秦川一眼,用連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說道:「琴清,你還是出現了。」想到這裡,他又歎了一口氣,對著眾人說道:「走吧,該啟程了。」
  眾人腹中疑雲不止,心裡都對那神秘的羌笛聲有著巨大的疑問和興趣。都想不明白,那是誰發出的聲音。但是秦川不說,陳四和邱暉燕也沒有就這個問題詢問秦川,更沒有人對普通隊員解釋什麼。所以根本就沒有隊員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還好的是,陳四和秦川早已經習慣遇事不怎麼跟普通隊員解釋的習慣,所以眾人心裡雖然糾結,但是也能忍著那濃烈的好奇心。
  古風淳發現,自從秦川唱完了那兩首詩經裡面的歌曲之外。整個人都變得沉鬱了許多。本來威嚴無比的雙眼裡,竟然也增添了一絲的惆悵。從這眼神裡,古風淳分明看到了秦川心裡的寂寞和期盼。
  古風淳是個聰明人,所以聯繫了秦川之前的作為和秦川的怪異表情來一推測,他就得出了一個結論:剛才那羌笛聲,是琴清發出來的。
  這個結論,連古風淳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古風淳卻知道,秦川好琴清的關係非常不簡單。秦川曾經建過一座懷清台;更終其一生,沒有立過皇后,尋常歷史學家只當是個歷史謎團來解釋而已。而古風淳所掌握的資料,又豈是那些只會咬文嚼字的歷史學家所能夠比擬的。他知道因為是琴清的緣故,所以秦始皇才沒有立過皇后。而古風淳更加清楚,琴清為秦川煉就了不死藥,最後琴清去了神殿,秦川千百年所做的一切,很大程度上,實際是為了找回琴清而已。這個動機看起來荒唐,可是也只有失去過的人才會知道,那個曾經看起來並不是特別重要的人,一旦有一天佔據了你心裡的所有位置之後,你才明白失去了有多麼可惜。秦川可不是普通人,當他明白自己追求了錯誤的東西之後,他會斷然改過,以求彌補自己的過失,重新與琴清一起。
  只是秦川並不在意,有時候為了彌補一個過錯,會鑄造下更多的過錯。有些時候他知道有些付出是得不償失的。但是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人,是成就不了一番事業,造就不了一個帝國的。他曾經相信,只要有刀與血,他就能夠得到世間任何的東西,包括長生不老在內。但是一樣東西,卻在他的刀鋒所能夠觸及的範圍之外。那就是全心全意的一個愛他的人,所以他才會那麼地在意琴清。那是一個面對他那如刀刃一般眼神而不會躲避,用溫柔來化解他暴戾的人。
  那時候的他相信,他能夠長生不老,也能夠擁有琴清。但是到了後來才知道,有些力量,是超越了他力所能及的範疇。煉造了不死藥的琴清,只能在神殿裡面才能夠活下去,所以,他不得不放琴清遠去。
  這一別,至今已經兩千二百多年。古風淳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吁出了一口寒氣。突然他就想到了另外的兩個人。古風淳的眼光頓時就黯然了下去。
  「如果能夠重新遇見,那將是什麼樣子?」秦川的喃喃說道:「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秦川吟出了一句蘇東坡的悼亡詞。
  走在隊伍前面的古風淳突然就幽幽說了一句:「情字最傷人啊!」這突兀的一句話,讓他身後的羅小丹心裡一緊,羅小丹緊緊得咬了一咬牙,擠出一點笑容來,走近古風淳問道:「風淳,怎麼啦?」
  古風淳衝著羅小丹苦澀一笑,說道:「沒什麼。有人為情所困而已。」說完,他就朝著秦川的位置看了一眼。羅小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眾人面前的茫茫沙漠突然就消失不見,幻象最後的一點力量都已經消失不見,眾人抬頭一看,才發現,這沙漠實際上並不算很大,他們離神殿所在的那座高山也不算很遠。
  眾人看到這個景象的時候,都忍不住歡呼了一聲。
第817章 山高千仞
  眾人似乎有點興奮過早了點。目測距離看起來很近,但是走起路來,也一樣很費力。眾人仍然得在沙丘裡爬上好幾個小時才能夠到達那山腳之下。但是比起之前的感覺,已經讓眾人欣喜鼓舞了許多了。先前他們按照自己的預測,至少都要走上好幾天才能夠到達山腳那邊。
  遠處一處沙丘之上。一個身上穿著綠紗的女人,正看著隊伍緩緩的前進。她的臉上蒙著一塊紗布,看不出美醜。她就這樣靜靜地站著,如一座雕像一般。
  「嬴政,你終於來了麼……」這聲音如同天籟一般,消散在空氣裡。她如玉筍的手,輕輕地在空氣裡一點,她前面的空間突然就開始發生了扭曲,一下子就被她撕開了一道口子。要是讓邱暉燕看到,肯定會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這樣的事情邱暉燕也沒有少干。但是撕破空間,需要動用息壤的能量,哪像這個女人如此輕鬆?
  秦川走著走著,忽然就打了一個噴嚏,打完之後,又扭頭自出張望,但除了一片茫茫黃沙,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是你在想了我麼?」秦川淡淡一笑。聽到那羌笛的聲音,他就已經知道琴清出現在了他的附近。但是他也很清楚,琴清是不會那麼輕易就來到他的面前。這是一個很倔強很要強的女人。她可不會那麼輕鬆就讓秦川找到。「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你的,這一次,我會兌現我所許下的諾言。」秦川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
  「這山很陡峭,我們怎麼上去?」古風淳吁出了一口濁氣。看著差不多垂直成了九十度的山體,不少隊員都背後都冒出了冷汗來了。來到了山腳下,所有人才明白,之前的興奮,實在是開心得太早了。
  陳四面對古風淳的詢問,並沒有馬上做出了回答。他仔細地看著這山壁,好一會才說道:「繞著這山體走,尋找一片比較緩的區域上去,從這裡爬上去,能夠有一般人爬得上去,就已經是天大的奇跡了。」
  古風淳點了點頭,別人他不敢說,但是羅小丹肯定是爬到半山腰就要摔落下來的。
  這山跟斷塊山差不多,向著眾人的,就像被垂直切下了一半似的,所以陡峭異常。陳四揣摩這應該是史前人類故意營造出來的,製造出越多的危險,那上面的神殿就越安全。但是整一座山卻不完全是這個樣子,其他地方的坡度,還是比較平緩的。所以陳四判斷了一下情況,就讓眾人繞著山腳的地方繼續前進著。
  古風淳抬頭看了看這山峰的頂端。神殿依舊籠罩在一片光芒之下,這光芒變得更加炙眼了;眾人不得不戴上墨鏡,才敢抬頭仰視頭頂的一切。
  這山體很大,只是沿著山腳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天色就已經開始黑了下來。眾人在神殿那邊釋放的光芒照耀下,又行走了大約兩個小時,但是一路上所看到的山壁都是陡峭得怕人,根本不適宜攀爬。
  「大家先停下來,紮營!」陳四苦笑了一下,對著大家說道。在沙漠裡驚魂跋涉了一天,又在這山腳下的山塬周圍起落行走了這麼久,陳四都覺得自己的體力有點吃不消了。其他的隊員恐怕早已經筋疲力盡,只是礙於顏面,在其他派系的隊員面前證明自己的精銳中的精銳,才沒有叫苦而已。
  聽到可以紮營了,隊員們當中就有人朝著滿是碎石的土地上一躺,顧不上地上的石頭磕人,舒服地舒展起筋骨來了。其他人也爆出了一陣歡呼,趕緊將身上的東西卸下來,整理好營地。所有人都很清楚,明天爬山的時候,除了爬山這個體力活之外,更需要精力去應付山上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東西。
  陳四則是找上秦川和邱暉燕,商量這山勢方向和登山的事宜。邱暉燕近了這山之後,話語就少了許多。更多的時間,她是用來沉思。陳四和秦川都清楚,這一路上,邱暉燕很多情況下都在進行自我的精神防衛當中。那些史前人類很少會對她放棄進攻。因為只要少了邱暉燕,這隊伍實際上就等於少了一個肩膀,一盞明燈。無論是秦川還是陳四,他們都不知道,這神殿裡面的具體情況。而他們也不知道,劉文升這個傢伙,早已經把好幾本關於神殿的資料給了古風淳。古風淳這時候正捧著最後一本記錄,正如饑似渴地閱讀了起來。
  古風淳越往後看,眉頭就越緊皺起來。最後的一篇記載,讓他很是膽戰心驚。因為這記載裡面,明確地記錄了史前人類的一個陰謀。
  史前人類將這山峰三面都削成了斷塊,讓人難以攀爬,只留下一面,那一面地形很是平坦,卻是設置下了無數的機關和豢養著無數怪獸,一旦有人進入那個區域,只有死路一條。
  古風淳大驚,連忙找到正在商議明天行程的眾人。陳四聽了古風淳的話,心中也是一凜。但是秦川卻渾然不當一回事。彷彿早有此預料似的。最後還是邱暉燕率先開口:「風淳此話不錯,我們想上去,不能奢望有坦途,只能找個地方,爬上去了。」
  邱暉燕這話說得輕巧,陳四卻苦笑了一下。這山峰目測距離,至少有三千米高。這麼高距離的攀爬,要是回頭看一眼,就足以把人給嚇死。雖然隊員們的膽子不至於這麼小,但是眾人的登山工具也是普通的登山繩,有一千米的長度就已經算是極限了,如何能夠爬得上這幾千米高的山頂上去?
  但是這個問題,就不是邱暉燕所要考慮的問題了。她身為巫族的聖女,自然有她的辦法自己混上去,但是自己這一行人,也就只能夠靠著最原始的辦法來這樣爬上去了。陳四長歎了一聲,馬上去召集唐麥秋等人前來商議,如何從這陡峭山巖上攀爬上去。
  陳四明白,這高達千仞的大山,是一個很有挑戰性的難難題。
第818章 天梯石棧
  不過這個世界上,真正無法解決的問題,還真不多。只是很多問題的解決手段和效果難以達到人的理想值而已。
  經過唐麥秋等一行高手的商量,一個大膽的計策就夤夜生成,並且當夜就開始執行了。
  唐麥秋經過嚴密的計算之後,得出了這山的實際高度約為兩千六百五十米左右,針對這個高度,眾人就制定了一個名為「六段走」的計劃。當天夜裡就由巴子、唐麥秋、肖忠華、郝三刀、青銅和葉涯六人組成先鋒隊,攜帶上了全隊的所有登山繩,率先給眾人開路去了。
  由於隊員們攜帶的登山繩都是只有實用距離五百米的繩索,所以六人就是要負責把這些繩索固定在攀登的路上。幸運的是,隊員們攜帶的登山繩還是非常充足的,足以讓他們建起四條攀登通道。
  這六人都是攀巖高手,所以攀爬起這山巖來,並不費勁,很快的,他們就在山壁上打進巖釘,固定繩索,又用鋒利的破冰斧在比較陡峭光滑的地方開鑽出踏腳的地方,開始快速的作業。幾人很清楚,他們必須要在天亮之前,給隊員們開拓出一條通往山頂的通道來。不然就會誤了行軍的速度。眾人對時間的概念不大在乎。可是葉涯卻很清楚,時間有多麼的緊迫。軍方的核彈還在準備著倒計時呢,要是誤了時間,軍方發動核彈攻擊的話,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進來這個空間之後,葉涯知道,就算外面有核彈攻擊,也未必能夠將這裡破壞掉。但是葉涯完全相信,就算核彈傷不了這裡面,但是至少能夠將他們的出路給封死了。對於這裡的所有隊員們來說,無異等於是直接判了死刑。
《夏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