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他倆點了點頭,我們便各自打車回家了,回家的路上,年輕的出租車司機放起了車載CD,是鄭鈞的《私奔》,鄭鈞狂放不羈的聲音傳來,讓人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彷彿是那種早已被我們藏掖在心中的那種夢想與感動。
  我點著了一根煙,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哈爾濱的天氣很怪,昨天還很冷,但是今天卻很是溫暖,路旁的丁香樹已經不甘寂寞的冒出了嫩芽,它告訴我春天來了,而且很快就走了,夏天不遠了。不知會不會為我這命孤之人帶來一絲溫暖。
【第四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公費旅遊
  早上七點多,我醒了,又他大爺的是噩夢,我抓了抓我那亂的跟鳥窩一般的頭髮,擦了擦眼眶裡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眼屎,迷迷糊糊的起身。
  我其實不是被自己給帥醒的,而是被手機的鬧鐘給震醒的,我這山寨機陪了我多少年了,就是捨不得換,因為它有兩個好處,一是咋砸都不帶壞的,我用它砸過核桃釘過板凳上的釘子,還有一點就是喇叭聲特別大特別狂,前一陣子我特別懷念童年,於是就從網上下了一首《邋遢大王歷險記》的歌兒當鬧鐘鈴聲,可是我卻低估了我這手機的喇叭,每天早上都被『小邋遢,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我們的小邋遢』給嗨醒,本來我就愛做噩夢,結果每天早上醒的時候都是一哆嗦,太嚇人了,搞得我都快神經衰弱了,為了我可悲的身體著想,我只能又換了一個鬧鐘聲,現在好了,每天早上隨著一聲輕柔嬌喘的「樓上的姑娘們,下樓接客啦~~~」的聲音,我都會無比亢奮的起床梳洗打扮。
  歲月不饒人啊,我在衛生間望著鏡子裡那張竟然有些陌生的臉,濃重的黑眼圈就好像好幾天沒有睡覺一樣,臉色煞白,怎麼看怎麼像個抽大煙的。他大爺的,我對著鏡子罵了一句,然後刷牙洗臉梳頭,弄的差不多了,便穿上外套下樓搭公交車。
  我真的意識到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剛出樓道一遇涼風,我就乾嘔起來,我苦笑了一下,慢性咽炎,看來是一天一盒煙的結果,自找的,沒辦法。
  春天真的來了,我換上了薄薄的外套,我雖然生在東北,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我討厭寒冷,因為天冷,人心更冷。
  望著公交站點前那差不多七八十號等車的上班一族,我心中一陣苦笑,你說這些人,早起一會兒會死啊,弄的現在這麼擁擠,但是轉念一想,我這純屬是五十步笑五十一步,我不也這德行麼?
  惰性真可怕,而惰性帶來的後果卻更可怕,舉個簡單點兒的例子,就是這哈爾濱早上的公交車,浩浩蕩蕩的上班一族們如狼似虎的擠在站點兒,三十分鐘一輛,一個不小心沒擠上去就會遲到,我遲到還沒啥,畢竟文叔這老東西對我還不錯,但是老易就不同了,聽說林叔給老易定了個規矩,遲到一次扣五十塊錢工資。
  要知道老易這天然呆做事顧前不顧後的,哪天不遲到啊,他聽林叔說完後粗略的算了下,照這麼下去的話,一個月下來不但一分錢掙不到,還要欠林叔三百多塊,於是可憐的老易只好每天早上都跟打仗似的早早的就衝向公交車站,可是一提這交通我就想罵街,有時候一個多小時都不來一輛車,不遲到才怪。
  但是相對於普通人來說,我們還是具有一定的優勢的,可憐的老易為了能擠上車,只好開動三遁納身,以超人的狀態十分強勢的擠上車,然後在車座上挺屍挺到易福館。
  當時我聽老易跟我將這事兒的時候我都驚呆了,這也太搞了,想想這話從老易嘴裡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如果讓玉清祖師爺知道他的傳人竟然用奇門遁甲來搶上公交車的話,他都會流血淚的。
  其實老易也是死心眼兒,他不知道擠不上公交車就打車的道理,要說有一天我實在是起來晚了,手機忘記了充電,一睜眼睛已經是九點了,於是我就給文叔打了個電話,跟他說我起來晚了,今天得晚點兒去了。
  那天文叔也不知道抽的什麼風,估計是和我鬧笑話吧,他和我說,不行,不能遲到,你打車來吧。
  我當時就怒了,我對他說:「我就是打飛機去也來不及啊!」
  還好,今天我很順利的上車了,在車上我抓著把手,身邊的小老百姓一樣,當然了,我也是小老百姓,簡稱屁民。
  不知道為什麼,我孤獨的眼神總是瞄著車上那些衣著單薄的年輕女性,不經意的回頭,我發現那些和我同樣眼神的男子,貌似都已經謝頂,他大爺的,我才二十一啊,怎麼就和那些大叔劃上了等號?
  文叔自從回來了以後,心情好像一直不太好,就連鬥地主都很少歡樂了,彷彿有什麼心事一般,有時候還唉聲歎氣的,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我看著文叔這種心情,也不敢惹他啊,於是這幾天就一直老老實實的上班,不遲到不早退的,我心想,難道是文叔這老神棍這次幹了什麼賠本買賣麼,沒有賺到錢?
  我推開了福澤堂的門,發現那個老傢伙已經坐在電腦前了,但是我走近一看,他卻並沒有在斗地主,反而在查看黑龍江地圖以及列車時刻表,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難道又要出遠門兒了麼?
  文叔今天的心情貌似好了一些,起碼見我來了樂呵呵的,不像前兩天,一看見我,老臉拉的活像頭老叫驢。
  但是很顯然今天這老傢伙好像挺爽的,臉色明顯多雲轉晴,嘴裡好像還哼哼著他那珍藏的經典葷曲,『太監的最後一聲吶喊之一剪沒。』
  他從兜裡掏出了三十塊錢,遞給我說:「小非啊,來的挺早啊,行,工作態度認真,今天你阿叔我想吃肉了,你去買幾籠屜包子咱倆吃,記著,要挑個兒大的。剩下的你看著買吧。」
  我見老東西今天這麼爽快,馬上就明白了這是心情好,一切都美好的道理,看來今天不值能吃到包子,還能來幾個茶葉蛋了。
  於是便屁顛兒屁顛兒的買來了包子和茶葉蛋,回來放在桌子上和文叔一起吃著,文叔拿起一個包子吃的挺嗨,翹個二郎腿還不住的得瑟,只見他和我說:「小非啊,看你跟我的時間也不短了,咱這行兒裡的門道你也應該摸個差不多了吧?」
  我不知道這老傢伙為啥這麼問我,於是把嘴裡塞著的茶葉蛋嚥了下去,順著他不卑不亢的拍了個馬屁,我說:「這都是文叔您老教導的關係,我已經盡心盡力,繼續紮實的掌握此道的基礎知識,希望能在幾年內能趕上您老的四分之一。」
  其實我心裡想著的是,你個老騙子,我跟你除了練了一張嘴皮子外,還能學到啥?但是不得不說,這正是進啥廟拜啥神,顯然我這套馬屁拍的文叔很是受用,這老神棍心情大爽,然後拍著我的肩膀說:「跟這你叔干,絕對有前途,我看你這陣子挺勤快的,絕對再帶你去見識見識,你看怎麼樣?」
  帶我去見識見識?見識啥啊?我心裡有點納悶兒,不會又像上次那樣讓我去裝孝子給人家守靈吧?於是我便問文叔:「文叔啊,要帶我去見識什麼啊?我真不想給人家守靈了,上次都嚇死我了。」
  文叔聽我這麼一說,便哈哈大笑道:「哈哈,瞅你這死樣兒,沒出息,放心吧,這次是美差事,陪你叔我旅遊去。」
  旅遊?我聽的一頭霧水,怎麼個情況?這老傢伙怎麼會閒的沒事做兒去旅遊呢,而且還帶我一起去,凡事兒有異必為妖,這裡面一定有門道,正當我納悶兒的時候,文叔便接著說:「我以前有個老主顧,是七台河的一個土財主,家裡挺有錢的,昨晚上打電話過來讓我幫他遷祖墳,怎麼樣,依山傍水的,陪我去溜躂溜躂,兩個星期吃住全報銷,好吃好喝的供著,說白了就是公費旅遊。你看怎麼樣?」
  不得不說,聽文叔這麼一講,我的確心動了,畢竟我這小縣城長大的野孩子在這大城市裡呆著渾身難受,陪他去溜躂溜躂放鬆下心情確實是一件好事兒,只不過我現在已經對文叔的為人有了深刻的認識,可能是平時聽這老傢伙騙神騙鬼慣了,我老是覺得不管是什麼話,只要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就十分的不靠譜。
  但是沒辦法啊,要知道我只是個臭打工的,老闆給你面子,你敢拿老闆的面子當鞋墊子麼?
  於是我便笑容滿面的對著文叔說:「那太謝謝文叔了,您對我太好了,這要我怎麼報答啊!」
  文叔又恢復了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他點了點頭對我說:「專心工作,日後我老了,你自己單干的時候,別忘了和你的徒弟說起他師爺我的威風就行。」
  我順著他點頭,心裡卻想著,去你大爺的吧,你個老神棍,自己騙人不說,還想把哥們兒我也培養成神棍?哥們兒是那樣的人兒麼?等有一天我湊齊了七寶白玉輪解開了這噁心的五弊三缺後,我才不陪你玩兒呢,到時候哥們兒我就回到那生我養我的地方娶妻生娃了。
  我倆的早餐洽談會就在這種和諧有愛的氣氛下結束了,老傢伙今天胃口挺好,吃了兩籠屜包子,撐的直打飽嗝。看來中午也夠嗆能吃進去飯了。
  我心想,正好,出去旅旅遊散散心,調整好狀態回來的時候,石決明差不多也能把那逃跑女鬼的下落算出來了,到時候我和老易倆人把它一抓,也就少了一件心事兒,剩下的,就是那七寶白玉輪了。
  整個一下午,我都在陪老傢伙上網預定那些上山上旅遊的必備品,什麼太陽眼鏡防曬油,寶寶金水什麼的,反正都是這老傢伙花錢,老傢伙跟我說,明天下午就出發,而且給了我三百塊錢,讓我買點兒要在車上吃的東西。
  一下午,我倆心情都不錯,讓我有一種以前學校要組織寫生時的那種快樂期盼,直到馬上要下班的時候,文叔接到了個電話,沒想到竟然讓這老傢伙的心情晴轉多雲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怎麼這麼巧合
  正所謂忽冷忽熱好感冒,颳風下雨先知道,文叔這老傢伙的臉色簡直就是天氣預報,雖然他並不是老烏龜,下雨之前後背不會發潮,但是他這臉變的可真夠快的了。
  我記得那時候文叔正叼著根煙跟我朗朗的吹著牛逼,和我說以前他小的時候住在村子裡,村子旁邊有個大山,他在上面套狍子打兔子,摘李子挖豆子,一家四口都誇他有本事。可是這話聽在我耳朵裡卻完全不是那回事兒,我心想著你個老神棍,腰裡揣個死耗子,就冒充打獵的,你打獵那麼猛,怎麼還當上了哈爾濱知名的藍道神棍了呢?
  不過有時候我也在想,你個老神棍光會耍嘴皮子,怎麼還會有那麼多人信你呢?會不會這老傢伙連我也騙,故意藏了一手啊?可是想想也不可能,他騙我幹啥呢。
  他正吹的來勁兒的時候,忽然電話響了,他一看來電顯示,頓時雙眼放光了,估計是個大客戶吧,只見他先清了清嗓子,接起了電話後馬上就從猥瑣模式切換成了職業模式,用那副極其專業極其有磁性的嗓音說著:「喂,你好,是甄叔吧,嗯,我是小文,我明天就去你那兒了,你先不要著急。」
  聽他這麼說,他嘴裡的那個『甄叔』應該就是給我倆公費報銷的土財主了,我心想文叔都一把年紀了,他都要管那人叫叔,看來這次的僱主一定是個糟老頭子。
  只見文叔又對著電話哼哼啊啊的答應著兩句,忽然他臉色就變了,他對著電話大聲的說道:「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本事麼?為啥還要找那人啊?」
  我一聽這話不對啊,這不符合文叔一項的風格啊,要知道文叔對顧客可是如春天般的溫暖,現在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呢?而且還是對一個貌似歲數很大的老人。
  只見文書貌似真發火了,他對著電話大聲的說道:「那他去我就不去了,啥玩意啊,你說你爸整這事兒整的。」
  然後他又沉默了,好像電話的那邊又對他說了什麼,最後文叔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對著電話說:「那好吧,但是說好,到你家房間先收拾出來,我才不想和他住呢。」
《我當陰陽先生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