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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到了下面奶奶就帮我上了香,我坐在沙发上尽想着那个本子的事,后来先生回来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先生,最后还是忍不住说给先生了,先生听了却没有质疑它的真假,只是问我那么四处找过没有,万一是我放在了别的地方。
  我摇摇头,因为我记得请清楚楚,于是先生就说那明天正午我们去看看。
  哪知道到了当天晚上,我就一直梦见那口水缸,不知道为什么,而且这个梦稍微有些诡异,因为每次睡过去都是同样的一个场景,就是我站在水缸边上踮着脚往里面看,每次都是一张脸从水底浮起来,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我终于看清楚了这张脸,紧接着就被吓醒了,因为我看到的那张脸是我自己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院子底下的东西
  第二天我和先生再次去了赵老太家,这次先生怕我出事,就给我在胸口上贴了一张符,先生带了小铲子,我们进去之后,先生让我确定我看见的那东西的方位,我按着记忆中的地方做了一个定位,告诉先生说大致上就是这里。
  然后先生就给了我一把,我们两个人就蹲在地上挖,挖了大概有两尺来深,果真挖到了什么东西,我们将它挖出来,发现是一个小坛子,起先我们以为又是骨灰什么的,可是先生把它抱出来的时候好像很吃力,先生说很重,不像是骨灰,还有就是,在我们把坛子抱出来之后,我看见坛子地下还有什么东西,就用手扒了扒土,我的手摸到了一个光滑的界面,我将这东西也拿起来,发现是一面镜子。
  我拿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镜子的款式有些老旧,看着不像现在用的,呈圆形,比坛子的底部要大出一圈。
  先生也看见了这面镜子,然后说这是一个镇阴邪的小型局,镜子是用来禁制的,我说那坛子里会是什么东西,需要用这样的禁制?
  坛子的口用油纸封着,先生把油纸取掉,当看到里面东西的时候,我和他都惊住了,因为里面是满满的一罐银元。先生说难怪会这么重,原来是用来装钱的坛子。
  我早先也听村里有人说过祖上用坛子装了钱埋在地下的,我们村有一家就是挖到了两罐祖上埋在地下的银元,我说原来这里是赵老倌家藏钱的地方啊。
  可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嘶嘶嘶”的声响,正奇怪是哪里发出来的,然后就看见本来好好的一面镜子,忽然之间就碎裂了,我说我没动过它啊,它怎么自己就碎了。
  先生说镜子碎裂,必定有不好的事发生,更何况还是用来做禁制的,所以先生说这恐怕不是赵老倌家藏的,边说着先生已经掏出了一张符纸来,然后迅速地放进坛子里面,将油纸重新将它封了,这才说赶紧埋进去。
  我说镜子碎了怎么办,还要不要放进去了,先生说放进去,我于是就按着拿出来的那样子把镜子放进去,哪知道才转头,就看见我们挖出的坑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土里头渗了出来,起初以为是水,可是再看发现竟然是血。
  先生自己也看见了,他让我离开一点,然后拿了一道符放下去,哪知道并不管用,血依旧在渗出来,先生见不管用,正要用别的法子,我忽然看见泥土里不对劲,好像有一张脸。
  我说土里头有个人,果真,先生用铲子扒开了周边的泥土,只见一簇簇的头发混在泥土里面,就像是和泥土长在了一起一样。
  先生用铲子把泥土扒开,一张人的脸和脖子就显现了出来,虽然被埋在土里头,但是却丝毫没有腐烂,而且苍白得可怕,如果我没有估算错它的位置的话,脸的位置应该是正对着镜子的方位。
  先生见到是一个人,然后让我把镜子给他,先生立刻在镜子背面贴了一张符纸,然后用土将死人的脸埋住,再把镜子放在上面,接着就把我们抱出来的坛子放到了镜子上,做好之后先生和我说赶紧把土填上。
  我这时候根本已经顾不上别的了,只是拼命地把挖出来的泥土给填上,生怕这个人就这样破土而出。之后我和先生终于把土填上,先生说让我呆在原地别动,他去找一碗水,我问他找水干什么,他说他要在这里问一卜。
  然后先生就去了赵老倌家的厨房,我在院子里环顾着他家,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总觉得周围阴森森的,而就在我抬头看他家楼上的时候,我忽然看见楼道上好像站着一个人在看着我们,但是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告诉自己不要去看这些,先生很快就从厨房里出来了,他端着一碗水,我看见他把水放在刚刚才填平的地上,然后拿出三炷香点燃,插在土上,接着我看见先生拿出震子,震子分成两瓣,先生将它合在一起,然后闭眼似乎在祷告,接着就把震子丢在了地上,之后他睁开眼睛看着震子掉在地上的形状,一动不动的,过了大约十来秒,他将震子收起来,说这果然和那片玉米地有关。
  接着我和先生就离开了这里,我们走得很匆忙,先生说地上埋着的这具尸体和玉米地的怪事是一体的,而且我们将它挖开了,现在镜子也裂了,最迟明天要来祭祀安魂,否则就要出事,还有就是要把尸体挖出来才能知道,为什么这么远的两个地方会联系在一起。
  我和先生回到家里,回去之后先生说在明天去祭祀之前我都不要碰镜子,也不要照镜子,我问为什么,先生说我在赵老倌家的时候无意间照了那面镜子,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最好不要照。
  我于是点点头记住了,先生说他去和母亲商量准备祭品的事。
  这一晚上我都很忐忑,老是觉得那尸体怪异的很,又在想赵老倌家的这具尸体和王叔家的玉米地又有什么关系,还有玉米地里的骨头又是怎么回事,大老鼠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的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也没想出一个究竟来,就睡过去了。后来我醒了过来,我睡觉一般喜欢侧着睡,而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有呼出的气扑在了我脸上,不是暖的,而是冷冰冰的那种,我顿时整个人就僵住了,因为我一个人睡在床上,是不可能有另一个人对着我呼气的。于是当时我就感觉自己好像石化了一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立刻坐了起来,起来之后,才发现床上就只有我一个人,我于是用手摸了摸枕头周边,然后就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我心一沉,将它拿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一面镜子,而且大小很像白天在赵老倌家挖出来的那一面。
  我的心跳顿时就攀升了起来,紧接着先生的话就浮现在了耳边,本来想开灯的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将镜子捂在了被子上,生怕无意间照到。
  我想着这件事不对劲,还是得告诉先生,于是我就把镜子塞进枕头底下,然后打开灯去喊先生。很快先生就和我一起下来,他听见我的描述之后立刻就下来,可是当我把枕头拿开的时候的,镜子却已经不见了。
  我又在床上找了一遍,的确是不见了,正着急是去哪里了,先生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说让我不用找了。然后就来到窗子边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窗子。
  我看过去,只看见一个血红的手掌印印在窗子上,无比清晰,而我光顾着镜子的事完全就没有看到。先生说这应该是一个警告,这下应该可以确定,窗子外面的这个人和我们挖到的人应该是有联系的。
  这一晚折腾了一点,但最终还好没有出什么事,于是第二天先生带着祭祀用的物品和我一起再次来到了赵老倌家,我们来的时候插在上面的三炷香已经只剩下香梗了,先生看了香烧成的形状,都是一样齐,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从香局上看没有什么大问题,碗里的水也没有动过,一切都是昨天走时候的模样。
  但是唯一让人感到诡异和恐怖的地方是,在我们填好的泥土上,多了一个手掌印,六根手指头。当看到这个手掌印的时候,先生和我都沉默了,接着先生将我们带来的东西都用碟子都一一放好,我负责在先生念悼文的时候烧纸钱,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就是在点香的时候火柴怎么都点不着,一连十来根都是这样,我说是不是火柴出现问题了,先生才说不是,是因为我们惹到的东西生气了,不让我们祭祀。
  先生说那就先干祭,于是他把香插在地上,也没点,我把纸钱拿出来放在地上堆起来,接着先生就开始念悼词,可是才念到一半,忽然就开始起风,接着就越刮越烈,纸钱被忽如其来的大风吹了满院子都是,先生却并没有停,再接着原本好端端立在地上的香忽然就断了,好像是被人掐断的一样,与此同时,先生念悼词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我看见先生定定地看着被掐断的香,神情变了变,然后说他不接受祭祀,让我重新去找一碗水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关亡
  我到了赵老倌家的厨房里找了一一碗水来,不知道先生要拿来干什么,端给先生之后,先生含了一口喷在地上,然后拿出震子敲在碗边上,声音很清脆,先生这样喷一口水敲三次,一共做了三个来回,这才把碗放下,然后和我说重新把香点起来。
  这回我用火柴一擦就着了,我点了香,先生捏香拜了插在地上,因为纸钱被吹飞了很多,于是我就将剩下的都烧了,只是烧着的时候还是会有风吹来,好像要把烧着的纸钱吹走,不过最后都安静下来了,先生念完了悼文,将悼文烧掉,然后没有去动供奉着的东西,接着用香梗刺穿了符纸,在我们挖开的地方围了一圈,这才和我说今天就只能到这里,差点就没做成。
  先生自己也捏了一把汗,他说要是做不成这麻烦事就大了,三天之内我们需要再来一次,到时候需要把尸体挖出来,还要进行一次关亡,关亡的话需要让奶奶来做,虽然先生也会做,可是奶奶要更灵验一些。
  家里人都知道我们去赵老倌家做这个事了,回来之后也问了情形,奶奶听见说过程并不是很顺利,多少有些意料之中的表情,她说赵老倌家本来就是个邪乎地,那尸体被埋了也不知道多久了都没烂,说明是煞气养着,这东西怕是难缠的很,不好生弄好了,是会为以后留下大患的。
  至于三天再去关亡的事,定在了隔天,奶奶说关亡的话可以白天做,不一定要等到太阳落山,而且赵老倌家煞气重,白天做效果会更好。
  到了隔天我们都去了,期间遇见了赵老倌家的邻居,他们见奶奶来帮赵老倌家关亡,一方面说奶奶心肠好,一方面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连累了自己,奶奶倒也没去理会他们,村民们历来都是这样的。
  先生说先关亡问清楚这尸体的来历,再做打算看如何处置这具尸体,是不是该把它挖出来。关亡的话需要叫亡魂,所以需要把禁制给拿掉,否则亡魂是叫不来的,所以关亡的时候不得不把那罐银元给挖出来,然后再把镜子拿掉,让尸体的脸露出来,这样方便奶奶叫亡魂,否则的话我们没有这尸体的任何东西,是叫不来的。
  关亡的步骤前面说过,基本上和叫魂是一样的,只是多了送亡魂这一关,奶奶从请神问神都很顺利,只是到了叫魂这一节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奶奶捏着香的手有些颤,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而且奶奶的身子好像也不太稳,看着总有些不对劲的样子,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大半柱香的时间,奶奶最后没有送神直接就终止了叫魂,然后就睁开了眼睛,在睁开眼睛之后,奶奶却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把香灭掉,也没有去吹蜡烛和倒水,而就是那样捏着香,眼睛睁开着,好像仅仅只是眼睛睁开了,可是神却还没有回过来。
  奶奶这个样子持续了大概十来秒的时间,然后才看见她的身子猛地动了,这时候香差不多已经要完全熄了,我们在一旁看得揪心,见奶奶回过神来,才问说怎么样了。
  奶奶说她的手有些凉,好像不怎么听使唤,让我帮忙把香拿了熄掉,我于是从奶奶手取下香,其间碰到了奶奶的手,只觉得就像是碰到了冰坨子一样,我惊诧无比,问奶奶这是怎么了,奶奶说暂时没有知觉了,让我先把香弄熄了,吹了蜡烛,再把水倒了再说。
  我于是照着一一做了,奶奶的手依旧不大灵便,好像都不能自己灵活支配,然后我听见奶奶说埋着的这个人就是赵老倌家恶灵的来源,也是一直在窗子外面缠着我的那个恶灵,然后奶奶说让先生他们把他的身子挖开看他的左手。
  于是接下来先生和父亲就开始挖这具尸体,只是让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这具尸体并不是完整的,特别是在挖到胸口部分的时候,我们似乎是看到了有有的尸体的重现,只见这具尸体的胸部以下都已经没有了,只有一些血迹混在土里,而仅存的部分除了头部以外,都被啃得惨不忍睹,所幸的是他的手臂都还在,虽然手臂和手掌都被咬得不成样子,但是左手的六个指头还是能辨认出来,尽管好几个手指头都被咬掉了,手巴掌也不见了半边。
  见到这样子的一具尸体,先生感叹说它不变成恶灵都难,估计他整个人除了头还完好,其它部分都被吃掉了。至于是什么干的,我除了能想到老鼠,也想不到其它的了。
  我问奶奶说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被埋在赵老倌家院子下面,而且看他蓄得是长发,从发型上来看,估计是清末人了。再加上银元是民国年间用的货币,由此可以推断这具男尸埋在这里应该很久了,也不知道赵老倌他们这一辈知不知道他的存在。
  然后我才听见父亲说,人人都说赵老倌家有一罐银元,起初还以为是以讹传讹,想不到竟然是真的,这样看来这一罐银元似乎不祥啊,这里面的原委就暂时还不得而知了。
  奶奶关了亡之后,看奶奶的样子,应该是见到了变成恶灵的他的亡魂,于是我们就都看着奶奶,奶奶说他的尸骨被老鼠抬到了王叔家的玉米地里,就是先生和王叔捡到过的,他让奶奶帮忙把它的尸骨能够找回来下葬,这样他也能入土为安。
  先生说关亡亡魂会说他的名字,然后先生就问他叫什么是哪里人,奶奶说他没说是哪里人,他说他叫邱布,然后父亲说我们村根本没有姓邱的,先生才说可能是个外乡人。
  奶奶说尸体先就这样,不要去动它,等到那片玉米地找到了尸骨,再和尸身一起下葬了,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于是之后先生依旧把尸体按照原样埋了,还是把银元和镜子按着最初的样子放置了,一点也不敢马虎,之后奶奶的手恢复知觉了,这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问奶奶为什么后来没有送神和送亡魂就直接结束了,奶奶这才告诉我说这回关亡直接来的就是它,并没有拜托其它的什么东西去帮寻找,奶奶说,这里凶煞,她也招不到能够和她定契约的那东西,因为这里就是它的,才开始请神它就已经在身边了。
  我说那么在我窗户上写“救救我”的也应该就是它了,因为它的身体被埋在了那里,所以不得已成了恶灵,是不是这样,奶奶点点头说大致上就是这样,但是我却看见奶奶的神色并没有舒展,按理来说,能够了结了赵老倌家的这件事应该值得庆幸才对,最起码在大鬼月来之前这边的恶灵是不会作祟了。
  可是奶奶却摇了摇头,奶奶说她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但是一时间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一种感觉,所以奶奶说先找了他的尸骨再说吧,如果能顺利下葬最好,要是葬不下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奶奶就叹了一口气,后面会怎么样,就不言而喻了。
  去找他的尸骨的事,自然是我、先生和父亲一起去的,先生找到了上次找到人骨的那个坑,然后继续往下面挖了一些,果真挖到被埋起来的尸骨,而且是一堆,于是先生用符袋都装了起来,期间我问了先生一句,说为什么老鼠会去啃咬他的尸体,而且还把他的骨头辛辛苦苦地叼到这里来,这是为什么?
  先生想了想好像也想不出来什么解释的答案,就摇摇头说这个他也暂时还没想出来。我于是又说郑老秋的尸骨也是被葬下去了被老鼠给叼了出来,还有二栓子的也是,而且二栓子的更甚,直接是养了一只大老鼠在棺材里充当二栓子的尸体,于是最后我问了先生说,赵老倌捡这么多的死物,会不是拿了喂老鼠,因为好像这种大老鼠是吃肉的,不吃素。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先生听见我说到这里,忽然看着我,像是被我提醒了一样,然后说我小时候在桑树林边被老鼠拖过,会不会问题是出在那片桑树林上?
  先生想得比我要远一些,我一时间跟不上他的思路,然后先生说赵老倌家临近河边,起先他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家,非要弄成阴邪煞的格局,而且总是透露出一种他们家是故意这样做的意思在里面,就像我说的,要是他们家就是拿这种格局来养这种老鼠呢?
  先生说老鼠再怎么养也只是老鼠,但是想要养这么大,而且这么凶猛,就是把亡魂附在老鼠身体里,借助亡魂的生长而生长,我们在赵老倌家没有见到过一只老鼠,那么这些老鼠在哪里?
  我接口道,那就只能是在桑树林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其不意
  后来我们虽然找到了邱布的尸骨回来,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舒一口气,因为赵老倌家的局势依然不明朗,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赵老倌家的煞气影响,还是去了玉米地里招了邪的缘故,半夜母亲忽然起来叫醒了我们说父亲不见了。
  母亲也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醒来之后父亲就不在了,她这才惊醒起来,先是喊了先生,只是先生也不在了,母亲这才下来喊我们。
  我说会不会是父亲和先生悄悄出去了,奶奶说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抱一个万一,奶奶说父亲身上毕竟是带着恶灵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出去找找看吧。只是我们都摸不准父亲会去哪里,然后奶奶说如果是和先生出去了,应该是去了赵老倌家,要是他身体里的恶灵作祟,能去的地方就多了,眼下的话我们先去赵老倌家看,奶奶说就不用留人在家里了,我们一起去,特别是我,奶奶怕留我在家里会出事。
  哪知道父亲竟然就站在大门外,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呆着一动不动,奶奶问他说他半夜三更地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却听到父亲“嘿嘿嘿”地笑了几声,好像还转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接着就又是那副样子了,奶奶这才知道不对劲。
  然后父亲就转了过来,我觉得即便是黑暗中父亲的样子也很不对劲,他的舌头好像是伸出来的,像是死命地在往外伸一样,而且眼睛往上翻,几乎已经全部变成了眼白,就和我们面对面地站着,不时地“嘿嘿嘿”的笑出声来,那声音听着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奶奶说那是大爷爷的声音。
  我这才知道,父亲身上的恶灵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又显现出来了,父亲朝着我们笑了一阵,就往外走,我看他走路的姿势也不对,一起一伏的,腰弓着,手一摆一摆的,我见父亲这样走路,说恶灵只是附在他身上,还没有进到身体里。
  我正这样说着的时候,忽然见到从墙上猛地跳下来一个人,吓了我们一大跳,只见他跳下来之后在父亲身上这么一抓,我忽然听见父亲一生凄厉的怒吼,我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先生,先生也不管父亲的惨叫,而是迅速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来,然后远远地朝我们喊说快去来扶住父亲。
  与此同时,先生迅速地折回来,一路往堂屋跑,我只看见他手上拿着一个符袋,奶奶说先生擒住了父亲身上的恶灵。
  然后奶奶让我和母亲去扶父亲,她则跟着先生进了去,我和母亲把父亲扶起来,这时候的父亲已经昏迷了过去,等我和母亲把他搀进来的时候,先生已经将符袋镇在了白玉观音下面,而他正在给坛子贴符纸。
  原来先生才听见走廊上有走路声就已经醒了,他知道那个脚步声是第四个人的,接着他就听见父亲走着出来的声音,从父亲走路的声音上判断,他是被附体了,先生似乎早就料到今晚父亲会有异动,早早就准备了这些东西,问他为什么,先生说白天的时候他看见父亲在赵老倌家有些不对劲,眼睛一直在翻白眼,他就多留了一个心眼,为了不引起惊慌,就没告诉我们。
  果真如先生所料,只是恶灵可能不知道,先生暗地里已经在父亲身上藏了符咒,就是到它发现先生抓它的时候,让它不能立刻从父亲身上跑掉,能把它粘在父亲身上,然后果真就被收进符袋里了。
  我问这个是不是就是大爷爷的恶灵,父亲说多半就是了,今晚先把它给封起来,奶奶说这事交给婶奶奶去处理就可以了。听见父亲身上的恶灵被驱除了,我多少有些高兴,如果赵老倌家的恶灵也能就此解决掉,我们家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需要解决了。
  先生用坛子把大爷爷的恶灵给封了,第二天奶奶找来了婶奶奶,商议说大爷爷的恶灵该怎么处置,婶奶奶说把它烧掉吧,连着尸身都烧了。
  听见婶奶奶这样说,连奶奶都很惊讶,因为恶灵是可以超度的,只是要费功夫一些,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想不到婶奶奶这么果断决绝。
  婶奶奶见我们都不解,这才说,家里的恶灵只要不彻底毁掉,迟早有一天是要酿出大祸的,即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这样,为了这个家,就必须要这样做。
  奶奶最后没说什么了,然后婶奶奶说当初把大爷爷的坟建在井底下,就是为了能把它彻底封死在里头,不让它的亡魂作祟,哪知道被赵老太的孪生妹妹给破了局,导致功亏一篑,差点害死父亲,当初就是因为太爷爷太心软舍不得,才酿出了这样的祸端,现在决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一次。
  听了婶奶奶的解释,所有人都觉得虽然残忍,但的确是这个理,婶奶奶说还有就是大爷爷的恶灵被驱除了,那个让父亲恐惧的布娃娃也就不成事了,直到这时候婶奶奶才告诉我们说,当初她给父亲做了这个布娃娃,没想到成了大爷爷亡魂附身的东西,后来她怎么驱也驱不走,一直觉得很奇怪,后来才知道,无论是大爷爷的亡魂从井底跑出来,还是后来一点点变成恶灵,都是拜赵家姐妹所赐,提起赵老太家两姐妹,婶奶奶神色微微有些变紧,她说无论是赵老太还是赵老太的这个孪生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他们,我们家也不会多出这么多无缘无故的事情来。
  这时候婶奶奶才说起了她当时为什么要搬出去,因为父亲的这件事她被疑心,加上大姑奶奶在其间挑拨,她不得不才搬出了老家到外面去住,听婶奶奶说起这茬,奶奶说她从来就没疑心过是婶奶奶,婶奶奶才说奶奶没有疑心,但是太爷爷和太奶奶疑心了,他们甚至把大爷爷的死也疑心到了她身上,所以最后不得不搬了出去。
  而这些多少都是赵老太在使坏,所以婶奶奶说一报还一报,他家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是偶然的,要不是不要做这么多作孽的事,也不会连嫁出去的女儿都无法幸免。
  婶奶奶很少会用很重的话语去说一个人,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和和气气的,而且眼睛特别清明,一看就知道她不会对你使坏,其实看人透过眼睛就能知道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婶奶奶说到这里,说现在不说这些,详细的经过,等大爷爷的事了了,再和我们详细说。
  之后先生定了日子,因为还要帮邱布起尸下葬,所以大爷爷的事少不得要推到后面一些,这些婶奶奶倒是没有意见,她说不如把封禁的坛子给她回去放置,以免出岔子。
  等婶奶奶走了之后,剩下我们,大爷爷的事奶奶也知道的很少,所以问奶奶也问不出来什么。但是奶奶却一直看着先生,然后问先生说昨晚上先生收服大爷爷的法子,是婶奶奶教给他的吧,先生也没有隐瞒,说是的,他问奶奶是怎么知道的,奶奶说婶奶奶身上有一股子死人气,她知道怎么接近恶灵而不被恶灵发现,也知道怎么困住恶灵,先生那天晚上在这么近的地方,大爷爷的恶灵都没发现,她就已经怀疑了,何况之后她闻到了先生身上有一股子死人气,和婶奶奶身上的一模一样。
  先生并没有否认,说婶奶奶给他吃了一颗药丸才能这样,奶奶问先生知道婶奶奶给他吃的这颗药丸是用什么做的吗,先生点点头,奶奶说他既然知道,那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然后奶奶问先生说,在他来之前,大姑奶奶应该叮嘱过他不要和婶奶奶太接近,先生也点点头说的确说过,奶奶才说,这回她也和亲自和先生说一回,和婶奶奶多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这话奶奶不单单是对先生说的,也是对我们说的,问起为什么,奶奶说我们听她的话就对了,婶奶奶是不想害怕我们,但是和她太接近总不会有好下场,并不是她人不好,而是她的命就是那样,我们的命拗不过她,就要让着一些,特别是不要欠她债,因为那都是要还的,还不起就要拿命来偿,大爷爷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我惊讶地看着奶奶,虽然奶奶依旧不愿意多说,但是比起之前她给我的训诫,我觉得这回已经说得相当明白了,怪不得奶奶说村里的人不待见婶奶奶,因为像这样克周边的人,在村子里是很容易受歧视的,也是很容易被孤立的,而很显然,婶奶奶就是这样的人。
  最后奶奶说,先生已经欠了一笔,就绝对不能再欠第二笔,否则这笔债是要父亲来还的,今天先生是以为救了父亲,可是说不定哪一天父亲就会因此丧命,奶奶这才说,这才是为什么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去求婶奶奶的。
  说到这里,奶奶才说,当初就是因为家里到了绝境,她让婶奶奶教了她叫魂,所以欠了婶奶奶的债,小叔才会生出来就是个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