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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波三折
  先生说小叔的死不是因为赵老太蛊惑大姑奶奶作祟吗,奶奶才说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后来等她入了这一个行当之后,才知道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如果真要说,只能说大姑奶奶做的是外因,婶奶奶才是内因。也正是有这么多纷乱复杂的原因,所以才让整件事就像一团迷雾一样,看不到完整的样子,只能在一点点把迷雾拨开之后,才知道真正事实倒底是什么样子的。
  奶奶说,婶奶奶没有害人的心,但是却有害人的命,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想这就是奶奶对小叔的死如此讳莫如深的真正缘故吧,有些选择做下了,就必须要有代价,就像奶奶选择了学叫魂,就付出了小叔的性命,当然这件事不确定要是奶奶不做这样的选择,有大姑奶奶的那件事,小叔会不会也活不下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无法知道了,至于大姑奶奶当初做了这样的事,现在却要先生来还我们家,命里的东西终究是带在命里的,你以为你做的这些是为了自己的不公平,可是却已经为以后埋下了祸根。
  说到这里,奶奶继续说下去,似乎是要把小叔的事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告诉我们,她说小叔的事并没有到此为止,奶奶疑惑前一阵布娃娃的再次出现,不大像是大爷爷附身在上面,更像是小叔。
  奶奶之所以有这样的一个猜测,是从我生不下来的那件事开始的,那时候周先生告诉奶奶说会不会是小叔作怪,周先生其实了解我们家的绝大多数事情,自然也知道一些小叔的死因,之所以联系到小叔,周先生说小叔是因为奶奶学叫魂才死掉的,所以对奶奶很可能怀恨在心,自然对这个家也恨之入骨。
  于是奶奶和周先生去桥底下挖了小叔的尸骸,让她意外的是,就埋在桥底下的小叔的木盒子不见了,那个木盒子里装着小叔的尸体,可是现在木盒子不见了,也就是说,小叔的尸体失踪了。
  当时周先生说会不会是奶奶记错了地方,没挖准,奶奶说绝对不可能,这地方即便怎么变化她都不会记错分毫,尸体一定是被谁挖走了,周先生才说如果是这样,这事就玄乎了。
  我问奶奶那么是谁挖走了小叔的尸体,奶奶摇摇头,她说到现在这都是一个谜,但是我出生不久,有一回她梦见小叔在废弃的祠堂边玩耍,奶奶说这个梦来的奇怪,因为小叔生出来就死了,但是她梦见的是一个能蹦能跳的小孩,她醒来后不记得他的面貌了,但是她知道那是小叔,在梦里她还问奶奶为什么不来看他,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他想要一个人来和他玩,接着奶奶说他就看见我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和他一起追逐吵闹。
  奶奶醒来之后大惊,第二天就到祠堂那里去祭拜小叔,但是到了那里之后,香怎么也点不着,好不容易点着了,很快就熄了,纸钱也是,烧起来就会有风把它吹乱,奶奶忙活了一阵根本没用,后来问了周先生,周先生才告诉奶奶说小叔的亡魂心怀憎恨,让奶奶要小心着些,因为这样的亡魂是会索命的。
  周先生说的意思,不是索奶奶的命,而是我的。然后周先生才说奶奶在我出生就梦见小叔是有原因的,要防着小叔缠着我不放,因为奶奶的梦里说的已经很明显了。所以后来才给奶奶支招说,把我穿过的衣服穿在纸人身上烧给小叔,小叔把纸人当成是我了,就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
  听奶奶说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奶奶经常会半夜去烧纸钱,而且好几次我都看见她把穿着我衣服的纸人烧掉,竟然是为了这个缘故,但是让我觉得疑惑的是,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大了奶奶还在做着这个事情。
  奶奶才说,小叔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不管是我九岁那年出事,还是我十八岁这年出事,她都已经察觉到了这些事都有小叔的影子在里头,表面上是因为郑老秋等等各种的原因,但奶奶总觉得小叔就站在背后。奶奶一直都想知道,九岁那年,我倒底是被郑老秋引着去到了哪里,而我只记得周围是一片茫然,根本就分辨不清楚,奶奶说,那一次,很可能就是小叔在等我。
  听奶奶这样说,我本来已经松懈下来的心再次绷紧了起来,原本以为我身上恶灵的事已经被解决掉的时候,奶奶却说了这一茬出来,难怪上回奶奶会说我命里带着一劫,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发生,很可能借着鬼月发作,竟然就是这个担心。
  说到这里,先生插嘴问说,是谁把小叔的尸体挖走了,奶奶也没有可疑的人选吗?
  奶奶摇了摇头说,她想不到会有谁这样做,先生说赵老太姐妹呢?奶奶说她也怀疑过她们,但是后来被奶奶否定掉了,奶奶说要是她们得到了小叔的尸体,就不用把自家孙子的尸体炼成婴灵来缠着我了,因为相比之下小叔是更佳的人选,怨气也更重。
  我觉得在这些事上,先生倒是一点也不偏袒,很是公正,因为接着他就问到了说,会不会是大姑奶奶做的,她当时那么恨奶奶,这么恨这个家。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见她摇了摇头,却没有否定,我觉得奶奶心里也许也有这样一个疑影儿,只是可能证据不足,就没敢下论断。总之最后小叔尸体的去向成了一个谜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小叔的亡魂一直会在家里出现,她能感觉得到。
  其实奶奶说起来的时候,让我忽然想起有一次半夜我起来,看到的在沙发上冲我笑的那个纸人,那个会不会就是小叔附体之后的表现?
  小叔的事情是奶奶的心结,所以这么多年来奶奶不断地半夜去烧纸钱,就是为了安抚它的亡魂,哪知道一晃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它还是冤魂不散。
  这件事奶奶说到这里,就让我们各自去忙各自的了。第二天先生和父亲到棺材店订了一口棺材,用来给邱布下葬,至于下葬的地方,暂时还没有一个能选的地方,后来经过反复的商量,先生说要不就葬在他父亲旁边,也就是赵钱的坟旁边。
  我惊讶说那不但是一座孤坟,还是凶坟,怎么可以把邱布葬在那里,不怕出事吗?先生说正因为赵钱的坟是孤坟和凶坟之相,所以才要用一座新坟去破这个局,先生说具体的葬法和坟地的方位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做好了就会没事的,而且不但葬了邱布,也破了他父亲的凶坟之相。
  于是我们就没有再说什么了,这件事的话因为要出殡,所以自然瞒不过赵老太家那些个邻居,最后我们商量了统一说,这件事由先生主导着去做,因为说起来,赵老倌家的房子就是先生以前的家,他来做这些名正言顺,至于出殡的理由,自然是帮他父亲——也就是赵钱修坟,自然要换一口棺材那才得体。
  这些倒是没什么麻烦,我们先名正言顺地把棺材搬进去,由于赵老倌家的事给周边的人太多恐惧,所以这件事也没多少人愿意来过问,也倒方便了我们。等棺材搬进去之后,我们帮忙着把他家的堂屋用黄白纸装点了下,之后挖出了埋在地下的尸体,连带着我们在玉米地里找到的骸骨一起放进了棺材里,还有就是那罐银元和镜子,先生说这个格局我们不能破,于是棺材里就没放给尸体垫头的东西,而是用镜子取代了,把镜子垫在尸体的头下面,那罐银元则放在了死人的头旁边。
  做好这些之后,就把尸体停在了堂屋临时做成的灵堂里,既然有灵堂就要守灵,那晚上先生说让我们都回去,他守着就可以了,我们都有些不放心,父亲说要不他和他一起守着,但是先生没同意,就让我们都回去了。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大概是到了晚上十点左右的样子,忽然有人敲我们家的门,而且只敲门不说话,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来找,母亲就去开门,哪知道来的人愣是没把母亲吓个半死,当时若是他一个人来的话,说不定母亲当即就尖叫了出来。
  外面来了两个人,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周先生和他的孙子。
  这个周先生为什么深夜来访,其实是有原因的,首先要说的就是他压根就没死,用他的话说就是他用假死来改命,所以无论是他的死因也好,还是后来出殡,都是假的,编造出来的,他的坟地上埋着的是一个照着他真人扎出来的纸人,纸人穿了他穿过的衣服,再套上寿衣,纸人身上有周先生的头发之类的东西,是用来改命用的,最重要的是,在纸人身上,还写着周先生的生辰八字,以瞒过要索命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旧事
  周先生说他就是靠这样避过了一劫,在这个行当里俗称假死换命,他说之所以选择这么晚了来,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不能在白天露面,至于平时,他就住在家里的阁楼里,从不出来,家人也从不让其他人去阁楼,为他保守着这个秘密。
  说起周先生的来意,他说他是为了赵老倌家院子里埋着的那罐银元来的,而周先生的这次前来,又牵扯出一桩赵老倌家的陈年旧事来。
  周先生没说别的,直接就说到了那个邱布。他说邱布这个人,要真说起来,和他差不多是一个辈上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这知道这件事的原因,他说那时候他才刚入门道,跟着师傅到了我们村帮人家驱邪。
  那时候正是清末民初的时候,但是像我们这样偏远的地方,其实那阵风还远远没有刮来。说来也巧的是,周先生和他师傅在村里帮忙驱邪的那天,邱布就来了。那时候东井老屋还是一座义庄,这个邱布并不是本地人,据说是远处来的,是扶灵经过了这里,当时也没人知道他是扶灵的人。
  什么是扶灵呢,就是有些人客死他乡之后,亡魂找不到回来的路,无法认祖归宗,就会漂泊无依,最后逐渐消散掉。扶灵就是专门有这样的人,用能给亡魂附身的东西附在上面,然后封好了带回来,一般需要做这样的事的是尸体已经被运回来了,但是亡魂没有回来,有的是尸体已经彻底找不到了,只能找到亡魂,家里人就扎一个纸人,写上生主的生辰八字,让亡魂附在上面下葬了。
  周先生说邱布当时就是扶灵经过了我们村,可能那天天色已经很晚了,于是就找人家借宿,当时就找到了赵老倌家。
  邱布找到他家借宿自然也不是白吃白喝,当即就给了他家一个银元,那时候赵老倌还没出生,他父亲也才是一个毛头小伙,家里也是那种困难的不行的人家,见邱布一下子就给了一个银元,当时就吓得不轻。要知道一个银元可是四十六吊钱,那年代一家人累死累活一天也就挣两吊钱。
  他家见邱布出手如此阔绰,于是自然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但是赵老倌的爷爷,也就是当时当家的,哪知道就对邱布起了歹心。
  当时邱布背着一个布包,看着挺沉,于是赵老倌他爷爷两口子一合计,觉得这人是晚上来的,也没人见到他,他随随便便就给了一个银元,身上肯定还带着更多。于是一家子一合计,等到半夜他睡着了的时候,就把他给勒死了。
  邱布睡梦中没有防备,死得倒也很干脆,他死掉之后,赵老倌爷爷拿走了他的包袱,只是他的包袱里头却一个银元也没有,别说银元,就连一个铜子也没有,他家当时就傻眼了,说这不可能啊,他明明见包袱沉甸甸的,可是里面除了一些换洗的衣服之外,就是一些日常用的杂物,只是包袱里面还有一面镜子,看着有些讲究,于是他家就把能用的都留下了,用不到的就都烧了。
  至于邱布的尸体他们怎么处理的呢,他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尸体给扔河里了。哪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赵老倌他奶奶到邱布睡的房间里一看,只见邱布的尸体就躺在床上,当即把这一家子愣是吓了个半死,他们明明是把他投河里了的,可是他身上却一点都没湿,好像根本就是一直躺在这里一样。
  而且当时已经天亮了,他家只好把尸体给藏起来,更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则是,他给他家的那枚银元,第二天拿出来竟然变成了一块纸锭子,这时候他家才怕了,但是又不敢声张,于是合计了之后,决定到晚上把尸体埋到鲜少有人去的河床上去。
  于是他家晚上把尸体就这样埋了,而且回来之后关紧了门窗,防止它再自个儿跑回来。
  哪知道半夜的时候,赵老倌他爷爷一直听见家里门开门关的声音,于是就觉得不对劲,想着是不是这尸体自个儿又回来了,虽然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起来看,哪知道起来之后发现家里的门都是开着的,那时候他家也没有围墙,从院子就能看到外面老远,那夜里寂静得实在吓人,他看了一阵就觉得浑身打哆嗦,于是每个房里挨个看了一遍,发现几个子女都在,可唯独不见了赵老倌他父亲。
  他爷爷这才想这小子是不是半夜起夜上茅房去了,于是就回去睡了,但是这回他怎么也睡不着,因为过了好久也没见到这小子回来,就这样一过去就是半个来时辰,后来终于他听见了有人回来的响动,这才起来看,哪知道一起来只见赵老倌他父亲背着晚上才埋掉的尸体,正站在堂屋里头,当时老爷子被吓了一跳,当即就喝问赵老倌他父亲这是干什么来的,明明已经把尸体埋了怎么还要背回来。
  可谁知道这小子并没有回答他老子,而是斜着眼睛看着他老子一个劲的“嘿嘿”笑,看见这表情他老子当时就想给他几巴掌,可是马上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的眼睛翻着白眼,根本就不像是正常的样子。
  看到这光景,他自个儿反倒是愣住了,然后就看着这小子把尸体放到他那晚睡着的床上,做好这些之后,他才自个儿跑到自己床上去睡了。
  赵老倌他爷爷看得毛骨悚然,也没敢去动这尸体,只是自个儿坐了一夜,等第二天问这小子知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一脸茫然,看到尸体又出现在了自个家里的时候,竟然脸都吓白了,浑然不知尸体旧事他背回来的。到了这时候老爷子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起来,而且大夏天的,尸体放久了很快就要出味了,到时候招了人来,那还得了。
  于是老爷子心一狠,说他既然喜欢呆在他家,那么就在房里挖个坑把他给埋里头,家里人都被吓得不轻,也没了主意,就随了老爷子的意见,用席子裹了他的尸体,埋那里了。
  哪知道他家往下头挖了一尺来深,忽地就挖到一个坛子,把坛子抱起来一看,里头竟是满满的一罐银元。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先生叹了一口气说,他家又哪里知道,正是这一罐银元,买了他家将近五代的命。
  见挖到了银元,老爷子自然就乐了,然后把尸体照样埋了,银元被收了起来,连日来被死尸困扰的烦恼似乎忽然就都不见了,而且说来也怪,把尸体埋在房里之后,这尸体就再也没有闹腾过了,除了那间房里不再住人之外,就没再出别的事了。
  他家得了一罐银元,很快赵老倌他爷爷就用这钱重新建了房子,鉴于老房子下头有尸体,所以他家就把房子调了一个个来,也就是说原先做院子的地方建了房子。
  这样的格局在当时是很让人觉得不解的,家家的房子都是坐西朝东,可偏偏他家的就是坐东朝西。新房子建了起来,老房子自然就不住人了,加上里头有个死人,于是老房子就彻底空了下来。
  后来因为有钱了,赵老倌他爷爷觉得做了亏心事,就请了一众道士来连做了三天的法事,之后也一直相安无事,尸体也没有再出来作祟,后来他家的子女陆陆续续嫁的嫁,娶的娶,赵老倌他父亲有两个兄弟,但是这两个兄弟都被赵老倌他爷爷追出了家门,整座房子都给了赵老倌他父亲。
  赵老倌他爷爷的死算不算事果报不知道,总之他死的时候还没到七十,人也好好的,忽然有一天就感觉自己不行了,于是把他的三个儿子都叫到了床边,说除了赵老倌他父亲留在家里,另外两个儿子都离开村子,到外面自己谋生去,那时候他的这两个儿子还不服,就一直争,赵老倌家有一罐银元的事这才被捅了出来,只是老爷子死了老妈子还在,所以最后两兄弟争不过,就负气离开了。
  据说后来他们去了远处,接着遇见战乱被强征去做了壮丁,后来就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还活不活着了。
  至于赵老倌他父亲,老爷子在临终的时候特地叮嘱他说,他们用了多少银元,要一个个地还回去,等凑够了挖出来的那一罐数量,就把这一罐银元埋到尸体边上去,不要再去动它。
  说完这个,老爷子就一命呜呼了,赵老倌他爷爷那时候建房,嫁女儿,帮儿子成家,用了不下半罐之数,那时候挣一个银元都是天文数字,别说半罐,所以最后赵老倌他父亲没能完成,就把这个遗愿传给了赵老倌,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提到尸体的事,只是说把罐子埋在院子的某个地方,应该就是埋着尸体的那个位置。
  赵老倌不解内里,不但没把一罐银元给填上,反而把剩下的半罐也全部用了,他和赵钱把钱对数分了,结果满满一罐银元就这样用没了。

第一百四十章 先生的计策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先生说,偏偏这个赵钱又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分给他的那一份很快就被他变卖花了个干干净净,倒是赵老倌,分了这钱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安,后来就把自己分掉的那一份又放回去了,哪知道这事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赵钱知道了,他把赵老倌放回去的给偷了出来。
  赵老倌知道之后暴跳如雷,我说他们家最后应该是凑齐了一罐子银元,否则我们也就不会在尸体上头挖到了,周先生说后来赵老倌的确是四处收买银元,终于凑齐了满满一罐,这才把银元埋在了尸体旁边。
  奶奶问说周先生怎么知道的会这么详细,周先生说这件事有他师傅和他说的,也有赵老倌和他说的,因为我们挖到的那个禁制格局,就是周先生教给赵老倌的。
  听见周先生这样说,那么就是说他早早就知道赵老倌家有这样一具尸体存在,周先生说不单单如此,赵老倌他爷爷建房找的地师不是别人,正是周先生的师傅,周先生说后来他听他师傅说,赵老倌家的这座房子坐西朝东的格局是很好的,但是他家死活不愿意在老房子上重新建新房,当时他师傅还不知道他家老房子下头埋着死人的事,见他家坚持,周先生的师傅告诉他家,如果坐东朝西,采光就会变得很差,而且房子正好又面向了招魂处,那里死人亡魂聚集,是会引煞的,但是赵老倌他爷爷说没关系,就这样建。
  后来周先生他师傅还说,既然他家已经执意要这样建了,那还找他去看了做什么,当时他还有些生气,就没再管赵老倌家的事。
  周先生说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家自己的主意,他家堂屋门上就挂了一面镜子,周先生师傅本来是想提醒他家这犯了阴邪煞,家里会遭殃的,但是想到他家之前的态度,就没有再插手。奶奶问说那面镜子是他家自己的主意?
  周先生说十之八九是,那种阴邪煞的格局很容易看,不会有人建议他家这样做的,除非是和他家有深仇大恨,然后我说和他家有深仇大恨的就是邱布了。
  我这无心的一句话,周先生就接了过来,然后周先生说他猜测着,邱布的尸体之所以没有再作祟,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安定了,而是达到了他的目的,我们问说是什么目的。
  周先生说其实他看过那具尸体,在赵老倌凑齐了银元埋在尸体边上的那一回,他说尸体几十年了都没坏已经让人很惊奇了,正因为如此,周先生才仔细看了这具尸体,他说尸体不是被勒死的,他也不是什么扶灵人,而是一具借尸还魂的尸体而已,它身上的亡魂甚至都不是尸体本人的。
  我说那么邱布这个名字,周先生说这个名字应该是亡魂的,尸体至于是谁,就没人知道了。
  周先生接着说,他借尸还魂来到这里,很显然是有目的的,你想一具借尸还魂的尸体,是根本不需要进食和休息的,他为什么要到赵老倌家借宿,为什么给他家一个银元,很显然是引诱他家见财起义谋害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先生说他想了很久,始终觉得唯一能让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借尸还魂的这具身体不合适,他想要一具新的身体,很显然他可能看中了他家里的某个人。
  听周先生说到这里,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奶奶就说道:“糟了!”
  然后我也反应过来,说先生还在他家守灵,他费这么多心思不是为了让我们帮他下葬,而是又看中了先生。
  我说先生一个人在赵老倌家很危险,我们必须去告诉他。父亲已经站了起来,和我说他和我一起去。于是我和父亲立马起身往赵老倌家来,我们火急火燎地赶来,到了赵老倌家,他家的大门敞开着,只见里头灯火通明,阴森森的。
  我和父亲对视了一眼,就进了去,一路进来都是静谧的,而且院子里撒了很多很多的纸钱,等我们来到屋檐下的时候,只见先生坐在棺材上,背对着我们,我觉得不对劲起来,刚要和父亲跨进来,却忽然听见先生的声音:“别进去。”
  我没有看见先生是从哪里出来的,当我们回头的时候,他就站在院子里,我见他用左手抱着右手臂,似乎是受伤了。我和父亲生生止住了进去的脚步,我有看了看屋里坐在棺材头上的那个人,看着简直和先生就是一模一样。
  我们退出来,先生才说,那是那个纸人阴倌。我见先生右手臂手已经见血了,于是问先生受的伤严不严重,先生说还好,就问我们怎么来了,我说当我们得知这个邱布不是真的想下葬的时候就赶过来了,怕他出事。
  先生问我们怎么知道的,一时间我也解释不清楚,就说是周先生说的,然后和先生说这里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先生却摇了摇头,他说纸人阴倌和邱布都被他封在棺材里了,需要看着,否则再跑出来就不好了。
  我惊讶,先生竟然把它们都封住了,先生看着我说,提醒我们可别忘了,他的继父也是先生,先生丢了魂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他继父早已经帮他考虑周全,也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劫。至于先生,在知道他要一个人留下的真相之后我就更加钦佩他,他说他早就知道邱布是在给我们下陷阱,先生不过是将计就计,让这件事成为现实。
  然后先生才眯着眼睛,声音变得异常冰冷,他说,既然已经为它选好了坟地,哪有不去的道理。
  我说可是他的右臂在流血,先生说不碍事,只是接触到了恶灵,暂时不能动了,他已经用符纸化解过了,一会儿就好了。听见是这样,我悬着的心才松了一些,然后我说就让我和父亲陪着他在这里吧,他一个人我们不放心。
  先生就没再说什么了,让我们在院子里就好,不要靠近堂屋,等天亮了,我们赶在正午的时候把它下葬了,他就别想再出来了。
  它的坟穴先生已经摆脱父亲提前挖好了,按照先生说的去做,果真即便是赵钱的凶坟也没再出任何问题。这一夜过去都没事,第二天早早地就出殡,父亲找了人来抬棺材,又找了一辆车,过了桥之后就一直往坟地上去,我自然也跟着去了,去了之后只见给邱布准备的坟穴和赵钱的隔着有一丈左右,对于我这种不懂格局和风水的人来说看不懂有什么不同,先生解释了也是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先生利用的是两处恶煞相互制约,相互化解的道理,单独看的确每一座都是煞气凶之又凶的坟地,但是两座一在一起,就成了普通的一块坟地,具体的道理,就和以毒攻毒是一样的。
  我问先生说既然这样赵老倌家的恶灵已经除了,那么是不是说他家的这个困局就已经解了,但是先生说没有,邱布的恶灵没有了,这个死局解了一半,另一半在那口水缸上。
  提起那口水缸我就莫名地有些心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里面看到了那个自己的影子一样,先生说那口水缸暂时先不用去管,眼下得趁着把大爷爷那一头的事解决了。
  所以这事情办妥之后,先生休养了几天,后来他给我看了手臂上的伤口,像是被利爪抓伤的,我问说恶灵没有形体,怎么会把他抓成这样,先生说不是恶灵袭击的他,他早有准备,恶灵是无法袭击到他的,袭击他的是赵老倌家豢养着的大老鼠。
  听到老鼠,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在地头大老鼠踩在我身上的感觉在一次浮现出来,那种感觉绝对是这一生中最恐怖的梦魇。
  这么说的话,赵老倌家的确是豢养了老鼠了。
  先生好了一些之后,父亲找人重新挖开了院子里的井,然后下井去拆了大爷爷的坟,把棺材重新拉了出来,烧毁的仪式我们就选择在了家里,第一是老家的院子宽敞,便于做这些,第二则是到外面去做毕竟影响不大好,而且也没有什么增益的效果。
  做这些的时候婶奶奶也来了,先生在地上画了符阵,防止大爷爷的恶灵跑掉,最后火焰烧起来,很凶猛,直到所有东西都烧成灰烬了,最后才将这些灰烬尽数清理掉,再之后这口院子里的井就被彻底填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