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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我心里估摸着也是他,但是又不大敢肯定,毕竟外曾祖父曾经出过阎罗玉的事,总觉得他是不是有些怕了这些邪乎事,而且照母亲这样说,外曾祖父早就死了,那么现在外婆家也的确没有金片子了,我于是问说那昨晚抬尸的人,大舅和小舅在不在队伍里,母亲摇摇头说不在,镇子里还有别的金片子,那是另一家。
  母亲这样说我就没有再继续问了,一时间关于这个地方的线索太多,我有些开始容纳不过来,但是我后来仔细理了一下,发现头绪也就那么几个,第一是我们家的祖坟怎么会在这里,第二则是薛他们与这个镇子的联系,第三则是为什么我总是会梦见这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召唤我来一样,第三则是牵扯到大爷爷婶奶奶以及爷爷奶奶他们这一辈的这些事,据说大爷爷也来过这里,那么大爷爷的死是不是也和这里有关,说起大爷爷的死,就不得不要说那个吊死女鬼,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我们家和外婆家的照片里,第四则是我最近看到的这个鬼影,它为什么跟着我,早前是跟着谁的,爷爷还是奶奶,是从什么地方招惹来的,第五则是女尸村倒底是个什么地方,和阎罗玉有什么关系,之所以会觉得这两件事有关系,是因为同一个人,外曾祖父,我总觉得这两件事同时到了他的身上,就有些蹊跷古怪了起来,第六是爷爷去了哪里,他拿朱红盒子做什么,最后则是,这里和我们村有什么潜在的牵连?
  理出这几个大的头绪之后,我就觉得很多发生的事似乎就不那么迷糊了,当然了,还有一点是关于赵老头和赵老倌家的事,这里面的牵连已经很清楚了,我最想要知道的是,后来因为他们和村子里龙口的关系,倒底还牵连着多少,赵家又有多少人牵扯了进来,当然了,现在能牵扯进来的人,主要的也就只有赵钱了。
  之后的时间里母亲就一直陪着在这里,也不出门就这样坐着,母亲倒是自己在织毛衣打发时间,可是我就觉得百无聊赖,这些谜题越想越觉得凌乱,而且也不可能整天都是想这些东西吧,起初还能靠在楼上楼下的转悠打发时间,可是一天两天过去,就觉得有些憋闷,最后就萌生出了想出去走走的念头。
  白天的话母亲倒也不阻拦我,只是叮嘱我不要往林子里面去就可以了,而她也没有要和我一起出来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织毛衣。还有就是自从爷爷失踪之后,每天晚上楼上还是会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我和母亲都住在楼下,楼上根本就没人住,所以每次我被这声音弄醒的时候,都觉得很恐惧,母亲则安慰我说当做没听见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而且还特地嘱咐我说不要再像上回一样跑上去看了。
  不单单是楼上,还有堂屋门的响亮的敲门声,以及院门时不时像是有人进进出出的“吱呀”的声音,我觉得我不是住在一个人住的地方,而是完全住在一座鬼屋里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住客,只是我什么也看不到罢了。
  而且我也很佩服母亲的容忍能力,一晚上尽是这些声音她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没事一样,还是后来我说的太多了,母亲才终于说,她根本是听不见这些东西的,她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我最后才知道,原来这些都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母亲说大概这和我的体质有关,我不置可否,终于在一天夜里,在我再次听见这些声音的时候,我悄悄起身来看,哪知道等我蹑手蹑脚地到了楼梯边上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也正悄悄地往楼上上去,而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母亲。
  她没有电灯,也没有带任何照明的东西,也是怕吵到我这样轻声地走了上去,我躲在下面不敢出声,母亲说她听不见这些声音,可是既然听不见半夜三更的她跑到楼上去干什么,而我在决定要不要跟她上去的时候,忽然那剧烈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砰砰砰”的,很是响亮,我于是看向堂屋门那边,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躲在黑暗中警惕地看着那里,再接着堂屋门忽然就开了,可是外面却什么都没有,只是很快我发现还是有什么东西的,而且这情景我已经见过。
  只见一双鞋子从门外跨了进来,是的,就是一双鞋子在走,因为是布鞋,所以走动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声音,我看见这双布鞋走进来之后就一直往楼梯口这边过来,然后径直揍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顶多就是发出“沙沙”的微小声响。我看着当然是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甚至就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被发现。
  等这双布鞋上去之后,我不禁开始担心起母亲的安危起来,因为母亲在上面,也就是这时候,我忽然听见院门“吱呀”的响了起来,这好像像是一个信号,我记得每次这样响,我只要到院门边上就会看见那个人站在外面,我于是看了楼梯面一眼,最后还是走到了院子里。
  我一直到院门边上,果真看见那人依旧站在那里,我这时候也顾不上惊动到旁人,于是就问他说昨晚上他为什么忽然不见了,可是他却根本不搭理我,就只是站在那里,我知道只要他不说话就会一直不吭声,于是我试着往外走了一些,想要走近他一些,但是又因为害怕不敢,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的。
  只是这一回我却看见即便是我走近,他也丝毫没有像昨天那样要退开的样子,只是靠近了一些之后,才越发看得清楚他的样貌,他的头是低垂着的,这场景让我有些熟悉,但是很快就让我觉得不是场景熟悉,人也开始变得熟悉起来,当这种熟悉感涌上心头的时候,我只觉得恐惧也更加浓郁地涌上了心头。
  更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已经到了嗓子眼上,呼之欲出。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谜题(2)
  这人穿了和我完全不同的衣服,所以在远远的看的时候,我基本上辨别不出来,可是直到隐约看见了他的面庞,我才发现,这是我自己,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从未经历过的感觉都瞬间在心头碰撞,最后变成一股子一股子的恐惧,让我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
  而他自始至终就像一个死人一样低垂着头,毫无生气的样子,我一直盯着他,他也没有反应,最后这种寂静下的恐怖让我有些实在是承受不住,终于问他说:“你是谁?”
  大约是听见了我的声音,他才略略动了动,也就是很轻微的那种,都有些看不出来,而且之后他又没什么反应了,好似之前我同他说话那样一般,他越是这样,我越是着急,越是想知道他倒底是谁,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就像一直在看着我一样。可是他那不死不活的样子,好似就是一个死人一样,根本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我着急的时候,忽然听见母亲的声音,我这才回头看向母亲声音传来的方向,之间母亲站在屋檐下,而在母亲身后,那个鬼影赫然站立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们的身影都重叠到了一起,但是还不等我说什么,母亲就已经率先问我说我在外面干什么。母亲的话语有些惊讶的意思,言下之意似乎是在说我为什么不听她的嘱咐,竟然半夜的跑到外面去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因为我能确定母亲是没有看见这个在院门外站着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可是我转念一想,要是母亲看见了她又会是什么表情。母亲往院子里走下来,一直朝我走过来,她没有提照明的东西,倒是堂屋里头已经点了灯,光从堂屋门一直照到院子里,那个鬼影就像是光芒下的一团影子一样立在那里,也不知道母亲看见没有。
  见母亲走过来,只要她到了院门口就会看见这个人,于是我回头看向他,哪知道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他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母亲果真走到了院门边上,然后就没有再往外面跨一步,而是和我说让我快进来,不要在外面傻站着。我于是便走进来,哪知道才走了一步,忽然觉得不对劲,好像脚下有什么东西,于是我就低头去看,哪知道才低头下去,就只看见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枯叶之间伸了出来,正抓着我的脚踝,而且就在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我就看见一个人正从地下冒出头来,我只觉得抓着脚踝的力道越来越沉,就想要把我也拉进去一样。
  再接着我就听见母亲在院门边上问我说怎么了,我于是看向母亲,又看向脚下,然后问母亲说她难道没看见,母亲却疑惑地看着我,问我说看见什么,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变了,似乎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形,然而马上我就觉得母亲的身影变得异常模糊起来,然后我就像是忽然晕过去有清醒过来一样,只是当我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院门边上了,院门只是那样半开着,堂屋里的光依旧透出来,但是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遮着一样,灰蒙蒙的。
  而且这种感觉开始变得很是熟悉起来,我忽然意识到,以往丢魂之后就是这种感觉,可是薛说我是无魂的体制,又怎么会掉魂,也就是这时候我才猛地意识到,掉魂不单单不是掉魂,还有掉魄,我没有魂,但是没有说我没有魄,想到这里之后,我猛地转身看着周围,却什么也看不到,我这才知道,我与我的实体已经在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我是看不见我的身体的。
  眼前的屋子似乎变了,又似乎没有变,特别是站在堂屋门里的那个鬼影,此时灯光和周边的景物模糊了一些,可是反倒她的身影却清晰了起来,我看了一眼身后,那里是像化不开的墨一样的漆黑,我转过头来,于是走进了院门里。走到院门里面之后,我只觉得整个屋子的光更加暗淡了起来,那光好似不是照在我这里一样,更加好像是你能看见,但就是照不到你身上的那种感觉。我也没有管这些,特别是意识到自己丢魂之后,我觉得丢魂——特别是丢魄总会有有一个由头,而且我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径直穿过院落,只是在我走近院子里的时候,我只看见堂屋里的那个鬼影却已经掉头走进了屋子里面,我看着它的身影好像是往楼上去的,而且我似乎听见一声沧桑而且拖得很长的女人声音,她和我说——跟我来。
  当我走到屋檐下的时候,它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的地方等着我,我进入到堂屋门里之后,他才缓缓地往楼上走上去。我开始有些怀疑,楼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好像每个人都想到楼上去,母亲想去,这个鬼影也想我上去。我没有犹豫于是跟上去,这时候反倒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唯一担心的则是丢魄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长久回不到身体里,魄就会散掉,我的身体也会死掉,这回是真的死掉。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薛说我是无魂的体质,那么死后就只有魄,魄七七四十九天就会散尽,这是不是在说我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会再有游魂什么的存在,也自然就不会存在三魂聚首的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开始害怕起来,这种害怕好像是求生的本能在作祟,那么这是不是就是先生们常说的魂飞魄散的情形。
  思考间,我已经来到了楼体之间,鬼影已经到楼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我偶遇时赶紧跟上去,然后跟着他来到了楼上的廊道,我看见它一直往最尽头在走,最尽头那里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楼上都是房间,但是只有爷爷的那一间是有人住的,其它的都是空的。最后它在最尽头的那间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我跟着过去,但是到了门边的时候,鬼影已经彻底消散了,再也看不见它的半点踪迹,我这时候才看着这间房间,只见上面竟然吊着一把锁,这里我来看过,在现实当中是没有这样的锁的。
  我正想着为什么会有一把锁锁着这里,而且这个鬼影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我觉得好奇然后把锁打开进去。可是我也没有钥匙,我用手试着扯了扯这把锁,很结实,靠手上用力根本不可能打开,而也就是我在想着如何把锁打开的时候,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响声,好像是有人在里面走路的声音,那感觉像是从房间里面走到了房间门口一样。
  我更加好奇起来,于是试着站开了一些,打算一脚将门给踹开,但是一脚下去却根本不济事,我又踹了几脚,总觉得有些使不上力气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不是实体的原因。最后我在门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忽然身后才传来声音:“这是钥匙。”
  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地吓了一跳,这才回头去看,只见之前的那个鬼影此时正清晰地里在我身后,而且样貌身形都看的清清楚楚,果真如母亲所说,这是一个老妇,但是身材很矮小,所以看起来才会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但是在看见这个老妇人的脸的时候,明明是陌生的,我却觉得真的在哪里见过。
  她把钥匙递给我,我接过来,然后用钥匙打开了锁,然后就推开了房门,等我打开锁之后,这个鬼影已经再次不见了,我这时候也来不及想她的事,于是就暂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看向屋子里。
  在门被推开的时候,果真一个人影出现在里面,事实证明刚刚我并没有听错,的确是有人在里面的,而且还是我熟悉的人,只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多少让我有些震惊和不可思议,看见她的时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奶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见她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走到了我身边,双手扶住我的肩膀,然后和我急促地说道,我只听见她说:“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也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把我带出去,所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好,你现在是丢魄的状态,马上就会有人把你招回去,等你醒了之后,去镇子里找墓地旁边的那个守墓人,和他说你是石家的嫡孙,让他带你去石家的祖坟,你和他说是我让你去的。还有你记住,你可以继续住在这个屋子里,但是不要再到二楼来,更不要打开房间,特别是你现在所处的这一间,你一定要记住。”

第二百五十五章 揭露
  奶奶急促地说完这些,又问我说记住了没有,我点点头说都记住了,奶奶不放心,又问了一遍说记牢了没有,直到我说记牢了,奶奶这才放心了,我于是这才问奶奶她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奶奶说她生了小叔之后就已经在这里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看见我的时候,要不是听见我喊她奶奶,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我听了只觉得疑惑和惊讶都无法言喻,于是就问她说那么在村子里的那个奶奶又是谁,奶奶说有一个亡魂取代了她,直到听见奶奶这样说,我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奶奶生了小叔之后性情大变,竟然完全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且这么几十年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我还正想要问什么,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奶奶的身子都变得很模糊起来,而且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着我的名字,悠悠远远地传来,有些像母亲的,母亲是会叫魂的,应该是她在帮我叫魂,而我想说话却根本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听见奶奶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她说我醒了之后不要和任何人说过见过我,一定要记住,不要和人和人说,我想问附在奶奶身上的那个亡魂是谁,但是根本出不了声,奶奶好想知道我要问什么,我最后听见她说去找周先生。
  最后这里的情形就彻底归于虚无,然后我觉得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的再次清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站在院子里面,母亲受伤还拿着香,而且还在喊着我的名字,我短暂地迷茫之后,然后才看向堂屋里,那个鬼影已经不见了,之后母亲又念叨了一阵,然后才灭了香,然后和我说,刚刚我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丢了魂。
  母亲自然也知道我丢的是什么,于是我也没多说,我说有一个什么东西拉住了我,然后就没有意识了,母亲问我能想起一些掉魂之后的事没有,我记着奶奶的话,于是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见记得,只记得周围都是一片雾霭。
  母亲听了没有出声,然后说我们不要站在外面了,先进屋再说吧,我看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母亲有什么没说,又有些忐忑,难道母亲知道我说谎但是没有揭穿?进到屋子里之后,母亲给了我一杯水,算是给我换换神,我喝了一些,然后母亲才和我说:“石头,你和我说实话,你刚刚去哪里了,我知道你记得的。”
  我听见母亲这样说,差点被水呛到,母亲见了更加确定刚刚我撒了谎,然后就一直愣愣地看着我,但是我就是一口咬死说记不得,母亲看我的神情微微有些变,然后问我说为什么不肯告诉她,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来吗?听见母亲这样说,我反倒问母亲说她怎么知道我记得丢魂之后的事,她怎么就这么确定?
  母亲看着我,然后用有些惊讶的声音说,难道我不记得,我反而是被母亲给搞糊涂了,于是问她说记得什么,母亲说我掉魂之后说了很多话,问我记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我这才想起掉魄是会发癫发狂的,就像老成他儿子那样,会说出一些很奇怪的话语来,于是我咽了一口唾沫,但是也很好奇,就问母亲说那我说什么了。
  母亲看了我一眼说,把我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她说从丢魂之后,先是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那模样好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一样,然后就不顾母亲惊讶的神情往院子里走,母亲发觉我不对劲,于是就喊了我一声,然后我就停了下来,忽然对母亲说让她不要掺和这件事。母亲说当时我的样子很凶煞,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而且母亲说那时候我的声音也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听着好像是我恶狠狠的声音,可是仔细听却觉得更像是另一个人的。
  我并不认为是母亲多心,只是默默地听着,母亲听见我这样说,就问说不要掺和什么事,然后我就恶狠狠地看着她不说话,再接着我就忽然说等我醒来之后,让母亲告诉我说明天我要去镇子东口,然后母亲说后面的话语就有些近似于疯癫那种,但是她听见一个名字,我心上猛地一跳,问说是什么名字,母亲才看着我说:“你后来一直在重复着‘董’。”
  我重复一遍:“董?”
  和薛他们一样的名字,薛,历,蒋,陆和历,现在又是董,和他们一样的人?薛说他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个镇子上,难道是说在镇子东口还有和他一样的人,而这个人叫董?
  一时间我也拿不住主意,就问母亲说那么后来呢,母亲说后来我就疯癫无状,见这个样子,母亲说我这是丢魄了,要是不及时叫回来,魄就会散掉,于是她才找了香之类的东西帮我叫魂。说完之后,母亲才郑重其事地看着我,然后问我说,我丢魂之后倒底见到了什么。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笃信我会记得掉魂之后的事,但是那场景奶奶一再叮嘱不要告诉任何人,奶奶说的是任何人,最后我也不想撒谎欺瞒母亲,只能回答母亲说我不能说。
  母亲听见我说了这个四个字,很是惊讶地看着我,但是却一声没吭,虽然眼睛一直看着我,可是却终于什么都没说,最后母亲才问了一句说是不是我遇见了什么人,然后那个人叮嘱我不要说,我默默地点点头,然后母亲就没有再追问了,我听见她说我能答应这样做那么这个人应该是我十分信任的人。
  我看了母亲一眼却并没有说话,母亲好似已经得到了答案,说既然这样的话她也就不追问了,但是提醒我自己要小心一些,然后就说折腾了一夜,先睡吧,明天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不是。可是我根本就一点睡意也没有,母亲则站起来,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我忽然开口问她说他晚上到楼上去干什么。
  母亲听见我问她转头看向我问我说“什么”,我则继续说:“我看见了,半夜你去了楼上,你说你听不见楼上的声音,可那时候正是声音出现的时候,楼上什么人也没有,那声音是哪来的,你上去上面干什么,你和我说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到楼上去,可是你为什么去了?”
  我镇静地看着母亲将这话一连串地说完,母亲看着我,然后问说:“你看见了,所以你半夜起来是因为看见我上去楼上?”
  我点点头算是默认,最然细节上有些出入,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母亲,好似在等她的回答,可是母亲却也用了同样的四个字回答我——我不能说。我听见她用这四个字回答我的时候,我竟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就在刚刚我用同样的话语阻止了她的追问,但是我不甘心,我问说为什么?
  母亲却说没有为什么,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但是说完之后她又强调了一遍之前和我说过的话语,她说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我能记住她和我说的,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到楼上去,母亲说接下来我们还要再在这里住一阵子。
  其实母亲这样说并不能让我彻底信服,但是奶奶的话语却在脑海里响起,她也和我说不要到楼上来,显然楼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最起码对我来说有不好的东西,所以她们才会这样叮嘱我,想到这里,我对母亲点头说:“我会记住的,不会再犯。”
  母亲听见我这样说反倒有些意外,但是马上神情就归于寻常了,然后说了声各自去睡吧。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特别是奶奶最后说的那句去找周先生,好似是在回答我附在奶奶身上的是谁,这么说来的话,周先生知道奶奶的事,他和奶奶认识比较早,而且还帮过小时候的父亲,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密切,或许是周先生已经察觉了却一直隐忍不发也说不一定。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而且一直到天亮了都没有合眼,尽是这些事在脑海里打转,现在我只觉得,只有我在这里弄清楚了这些疑惑的事,才会弄明白村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是为何,我又想了想,我对母亲她们的防备是不是太过于明显了,以至于母亲早早就察觉到我什么都不愿和她说,从而产生了很多误会和隔阂?
  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从我的心头浮现出来,那就是母亲有没有觉得我并不是她的儿子,所以一直把我当成一个敌人,不说敌人这么严重,当成一个夺走了她儿子魂魄的人来对待呢?这种想法有些让人觉得可笑,因为我本来就是她的儿子,所以我只是一时间浮现在脑海里,很快也就消散了。
  早上起来之后,却没有看见母亲的踪迹,我去了她的房间也不在,我有些警觉起来,因为一晚上我都没有睡,母亲如果起来的话我是不会不知道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母亲去睡之后就已经不在了,也就是说半夜的时候,母亲就不在这里了,那么她会去了哪里?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外婆
  后来我在这个临时的家里等了一阵子,想着母亲会不会在天亮之后忽然就从哪里回来了,但是等了好长一阵依旧还是不见母亲的影子,况且等待本来就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每一份每一秒都会被无限地拉长,真的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最后母亲没有回来,我于是想着会不会是道外婆家去了,虽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我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了外婆家。只是再一次来到外婆家门口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极其地陌生,虽然这是我亲外婆家,但是我对这里的确没有多少印象,自从来了这里之后也没有在她家住上几天,就更加觉得有些陌生的味道。
  我大清早的到了外婆家来,多少让外婆有些诧异,听见我说母亲不见了之后,外婆竟然沉默着没说话,后来还是我问说母亲有没有到这里来,外婆才说母亲没有来过,只是母亲不见了外婆却一点也不着急,甚至都没有问前因后果,母亲为什么失踪了,我当时就在心里嘀咕说母亲倒底是不是亲生的,大约外婆见我是的确着急,就安慰我说母亲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什么事的,让我不用担心,然后就让我进屋去坐着。
  我也就听了外婆的话到屋里坐下了,只是我始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外人,和这里根本就格格不入,那些表弟也是自顾自地进进出出,好像根本当我不存在一样,只是外婆一直和我坐在里头,见我看表弟他们的神情不大自然,她才安慰我说因为我们从小不长在一处,又加上我身份的特殊,所以他们不和我亲近也是自然的,让我不要往心里去。
  我听着倒也没说什么,后来等了一大早上也没见母亲有什么消息,我有些坐不住,幸好外婆一直在和我聊天,倒让我觉得外婆还是很慈祥的一个人,她会和我说一些我小时候的事,也会说一些母亲的事,期间也会问我我在村子里生活的事,当听到我身上发生过这么多事的时候,她却丝毫没有被吓到,似乎早已经知道前因后果,只是一阵阵的叹气,最后才说我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不容易之类的话。
  只是外婆和我说这些的时候却绝口不提丝毫关于外曾祖父的事,包括婶奶奶也一个字没有提起过,这让我觉得外婆显然是避开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也识趣地不去问这些,就和外婆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也倒过了一上午,之后我在外婆家吃了早饭,外婆说我要是没什么事就在她家呆着吧,那住处也是阴森森的,想必我也不怎么住得惯,我听着外婆似乎并不大愿意我住在那里,只是外婆之后就也没说什么了,最后只是问我说这地方我住不惯吧。
  我点点头算是默认,外婆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她说没有人是住得惯的,这里是山里头,想我自然是闷不住的,可是她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却已经习惯了。我听着外婆这个虽然是普通的话,但总觉得是话里有话的样子,而且看外婆说这些的时候深锁着眉头,就觉得她平白无故地说这些绝不是随口说说,想必是有感而发才这样。
  我怕说错话就没接口,外婆说完看了看我,然后才和我说,她说母亲告诉她我防备心重,现在看看还真是这样,说我和外婆在一起也不随便说话,好像弄的她们都是些外人一样。外婆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反而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外婆却并不等我开口就继续说,她知道我在防备些什么,换做是她也同样会这样防备,只是最后外婆却加了一句话,似乎是在开解我,又似乎是在给我保证,她说无论是她们也好,还是母亲也好,绝对没有动过要害我的心思,让我不用这么防着她们,如果她们做了什么让我觉得疑惑的事,我可以直接说出来,她们是不会介意的,特别是母亲,她就更不会介意。
  我默默地听着,这些应该都是母亲和外婆说的,否则外婆也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现在她这样说,显然是想打消我的疑虑,毕竟从母亲开始会招魂起,我就一直觉得母亲有些不对劲,那种不对劲很奇怪,总是有哪里不对,可是却又说不出来究竟不对在哪里,久而久之,这种疑心就产生了隔阂,渐渐地就产生了防备,弄成了今天这样,其实说到底,也就是那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一点点积累下来的。
  外婆见我依旧不说话,知道一时间也无法打消我的这些疑虑,于是就不再在这些地方上扯了,而是拿出一叠叠纸钱来,让我和她一起折纸钱,奶奶喜欢折纸钱,我曾经也经常和奶奶一起折,见外婆也折起来,于是就有些好奇说原来她也喜欢折纸钱。
  外婆只是笑笑说什么叫喜欢,只是必须要用到,而且用的又费,所以就要不停地折罢了,我倒觉得外婆和奶奶在纸钱这方面倒是挺像的,外婆听了只是和我说奶奶用纸钱的地方多,自然也是费。
  外婆这样说起来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母亲说的关于奶奶的身世来,奶奶是死人活过来的,而且这事就发生在这个镇子上,外婆她知不知道,按理来说母亲都知道了,外婆不可能不知道的,于是我边帮着外婆折纸钱边问外婆关于奶奶的这件事,哪知道外婆听了却就像听了一件很普通的事一样,然后问我说难道奶奶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吗,她说她和奶奶也算是很好的朋友,因为外婆本来就是这个镇子上的姑娘,那时候奶奶就是被外婆家收留的,后来外婆嫁给了外公,奶奶嫁给了爷爷,只是嫁给爷爷那段颇让人值得深思,外婆说到这里才和我说,其实奶奶也是个命苦的人。
  外婆对奶奶的事知道的似乎颇多,于是我就盘根究底问起来,外婆听了看了我一眼说,我果真和母亲说的一样,这事情要是她不告诉我,只怕我会更加胡思乱想,而且更加防备警惕她们,可是告诉我有些事好像我又不该知道,但是我知道外婆在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思量好了,她已经打算把这事说给我,只是说这句话是给我提个醒,让我知道了不要乱说而已。
  外婆这才问我说我知道奶奶姓甚名谁吗?这个我倒还真不知道,再往深处说一些,父亲知不知道都是一件很悬的事,我觉得奶奶的姓氏多半时候决定了她是什么人,外婆听见我说不知道的时候,就说我不知道那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奶奶也知道她的名字和姓氏都是忌讳的,所以即便是亲后辈,也不会告诉我们。
  外婆说奶奶姓殷,单名一个陆,我听了皱了皱眉说:“殷陆?”
  好像不大像一个女人名字,外婆点点头说的确不大像,但这的确是她的名字,只是很快我就把奶奶的这个名字和殷铃儿以及陆联系了起来,怎么会这么巧,殷铃儿也姓殷,难道奶奶和她是本家不成?
  外婆则不管我在想什么,而是继续说,殷家在民国时候本来是一个大家族,但是后来因为家里女儿出了伤风败俗的事,后来又因此闹出了义庄人命,最后弄的冤魂缠身,整个家族就这么凋零了。外婆说的言简意骇,但是却听得我一阵阵心惊,因为接下来我知道外婆要说什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陆
  奶奶的确就是殷家的人,而且还是殷铃儿的后辈,也不知道奶奶在面对殷铃儿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我从没看见奶奶对殷铃儿的态度,唯一的一次就是第一次见到殷铃儿,我记得当时奶奶非常果断而且强势地说她要将殷铃儿给封禁起来,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身上的这事,现在知道了这些,才让我觉得似乎是奶奶自己对殷铃儿的态度,可是好似殷铃儿对这些却毫不知情。
  一时间我脑海里尽是回荡着这些东西,然后猛地回过神来,才看见外婆一直看着我,然后我就听见外婆问我说:“很惊讶是不是?”
  我点点头,外婆则继续和我说她说他从母亲这里听到了关于我和殷铃儿冥婚的事,虽然这件事辈分上有些争议,但是说到底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所以也算不得什么,关键是里面的误导,我问是神峨眉误导,外婆好像对村子里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和我殷铃儿一直被一个吊死女鬼所操控着,其实那个吊死女鬼也不过是个傀儡,她被后有另一个人,我看着外婆,外婆没有说名字,但是我却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外婆想说是奶奶。
  而且接着外婆还告诉了我一件让我极其震惊的事,她说奶奶虽然是殷家幸存下来的人,但是却恨透了殷铃儿,换句话如果没有殷铃儿的这档子事,也就不会有这档子灭门之灾,加上奶奶因为这些事后来过得极其艰难,所以更是恨透了殷铃儿。所以我们在村子里看见的殷铃儿,从来没有陆这么深远的身份,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迷惑我们甚至是隐藏奶奶的替罪羊而已,外婆说奶奶才是陆。
  听见外婆这样说,我几乎是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良久我才缓过神来,外婆则依旧在自顾自地折着纸钱,然后就说了一句很意味深长的话,她说她和奶奶同样是折纸钱,奶奶的纸钱是一个目的,而外婆自己则又另是一个用法。
  只是外婆的这个说法,我一时间还有些无法接受,我问外婆说奶奶怎么就会是陆呢,外婆这才说但凡这样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三魂不全,奶奶是这样,我是这样,薛也是这样。我刚想说可是我在爷爷家的楼上明明还看见了奶奶的生魂,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上却又咽了回去,因为奶奶的那句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因为我的动作太过于明显,已经引起了外婆的注意,外婆看了看我,知道我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却硬是没说,但她却没有追问,而是和我说她知道我想说什么,然后她问我说我是不是去过二楼最尽头的房间了。
  我没想到外婆竟然知道,外婆见我惊讶的神情已经肯定了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然后才说那里面有什么她不会不知道,然后外婆才十分郑重地问我,我见到奶奶她是不是和我说让我千万不到楼上去,我狐疑地看着外婆说,她是怎么知道的,外婆才说奶奶用的这是欲擒故纵的法子,然后外婆忽然转移了话题,问我说知道奶奶为什么让我到这里来吗,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离开村子,到这个镇子上来。
  我说不是因为村子里凶险,让我到这里来避一避的吗,只是我说的有些心虚,外婆看得出我的心思,于是说我自己都说得这么心虚,是不是也觉得这里面蹊跷,我一时间也不敢确定,只是看着外婆,外婆说既然三魂和合风水局是奶奶自己布下来的,那么她就有不伤及我的破解之法,何必让我到这里避难呢?
  我不做声,只是听着外婆继续说,外婆则说奶奶的性子大变是在爷爷“死”去,她生产小叔之后,外婆说奶奶三魂不全,性子大变不是因为小叔是死胎,也不是因为爷爷的死,而是因为有残魂回到身子里了,而且后来奶奶忽然会叫魂了也就理所当然了,像陆这样的人,如果连这样的事都做不好,那还叫什么陆。
  外婆说既然奶奶三魂已经有了两魂,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魂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外婆忽然看着我说了一句话,她说人总是有这样的毛病,越是让你不要做什么事,你越是会却冒险做这样的事,同理,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到二楼去,不要去那间房间,我的好奇心就会越重,就会拼命地到那里去,奶奶的目的很明显,她的最后一魂被困在那里,我打开了,她三魂合就能合一了。
  我只听得一阵阵后怕,可是想到母亲半夜三更上去楼上的事,我就觉得又有些不解起来,只是奶奶却并没有告诉我,而是说既然我觉得疑惑,就应该去问母亲,这也是消除我们之间的嫌隙的一种方法,我一直憋着不问,嫌隙就会越来越深,就像今天这样,长此以往误会越来越深,最后就怎么也消除不了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外婆顿了顿,又说就像今天母亲不见了的事,等我见到母亲也可以向她问个明白,我们是母子,母亲是不会隐瞒我的。
  听见外婆这样说,我只能点点头,于是外婆继续说,她说奶奶的这一魂之所以会在爷爷家关着,说到底还是爷爷做的手脚,包括爷爷假死,其实也是为了避开奶奶的一种方法,说到底,他和奶奶本来就不是你情我愿在一起的,最后出现这样的局面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当时爷爷是迫不得已才娶了奶奶,这个母亲倒也多多少少说了一些,说爷爷起先根本不愿意,后来奶奶和爷爷单独谈了之后才忽然又愿意的,不知道奶奶和爷爷说了什么,但是看这样的情形,多半是带了一些威胁的。
  我觉得重点还是在于奶奶怎么会忽然死掉,又忽然活过来的事上头。外婆说奶奶的死颇有些不得体,好像是说奶奶是吃芋头噎死的,没有什么值得可以说的,因为是少女死亡,刚好就被金片子买了来,可能是在运送的时候把卡在脖子上的芋头颠掉了也说不一定,所以人活了过来,外婆说这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深究的,关键是在于奶奶活过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女尸村的人对奶奶做了什么,她又是如何下山回来的,没人知道,爷爷当时逃走了,其余的人都被杀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爷爷闯进了女尸村里面的,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之后却没有被杀掉,这又是怎么回事,外婆听见我问说这些她也就不知道了,我要真想知道,就得去问爷爷,只是现在爷爷拿了我的朱红盒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又上哪问去,最后我始终觉得这段谁都说不清的事,是整个情节的重中之重。
  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在犹豫着,还要不要按着奶奶说的去找那个守墓的老头,外婆听了说既然奶奶让我去找那就去,他守着我们家的祖坟,知道的事肯定是多的。外婆说的倒直接,直接就说我们家的祖坟在这里了,我问说祖坟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家也不是这里的人,可是我这句话才刚说出口,外婆忽然反问了我一句说,她说我怎么知道我们家不是这里的人,我当即就被外婆的这句反问给噎住了,然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地看着外婆,觉得声音都变了:“我们家曾经也是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