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枯井中的墓室

    村子裡漆黑一片,我們衝出來的時候太急,沒有拿手電筒。就像兩隻被切了頭的蒼蠅一樣一陣亂撞。看到前面遠處有手電筒的光芒,逕直追了上去。

    我問麻雀,「那是啥玩意,你看清了嗎?」

    「太遠了。沒看清,兩條腿走路的,應該是個人。」

    我不再說話,前面已經能夠聽到八爺他們的吆喝聲。我和麻雀向他們跑去,不想斜刺裡衝出來一個人,幾乎把我撞倒。仔細一看,竟然是村長。

    村長臉色蒼白,眼神驚慌。見是我們倆,先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問道:「那是個啥東西?恁看清了沒?」

    我說:「那傢伙速度太快了,天太黑,看不清。」

    我們說話的功夫,就聽前方不遠處傳來凌亂的腳步聲。跑過去一看,就見八爺和老鑼靈童三個人拿著手電筒警惕的搜尋著四周的房頂。麻雀就問道:「那東西呢?」

    「找不到了,應該還沒走。」

    我和麻雀等人都沒有拿手電筒,光靠八爺老鑼兩隻手電搜尋的範圍太小,根本看不過來。我們跟村長商量著先找兩個手電筒來使喚,村長說行,伸手就要敲旁邊一戶人家的大門,誰知他的手剛舉起來,不遠處就傳來一個女人淒厲的慘叫聲。

    那慘叫聲尖銳無比,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讓人忍不住打心底冒出一股涼氣。我們大家同時一愣,紛紛看向那個方向。村長神色慌亂,結結巴巴的說:「那是,那是我侄子的家……」

    「糟了,快去看看!」八爺大叫一聲,幾個人拔腿就跑過去,村長跟在後面,跑得氣喘吁吁。那個尖叫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淒慘,也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就是這家!」村長指著兩扇破木門喊道,他跑上前去大力的砸門。「大侄子,快開門,出啥事咧?」

    村長敲了幾下,裡面除了越來越虛弱的慘叫聲,什麼聲音都沒有。八爺一把拉開村長,一腳下去,木門發出一陣劇烈的呻吟,轟然倒地。我們一呼啦衝進院子裡,踢開屋門,剛想進去,就見黑暗中忽然竄出來一條黑影,像一隻大蝙蝠一般「呼」的一聲從我們頭頂上飛了過去。

    我們大家都嚇了一大跳,紛紛蹲下身子。村長更是嚇得跌在地上爬不起來。

    「我操!那是什麼東西!」麻雀大叫一聲,緊接著,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屋裡傳來。

    八爺和老鑼不愧是前輩高手,那個黑影竄出來的時候,倆人立刻起身追了過去。黑影速度很快,雙腳在地上一點,蹦起來兩三米高,跳出圍牆就跑了。八爺和老鑼倆人「嗖嗖」兩聲跳過圍牆,緊跟著追了出去。倆人動作利落優美,就跟電影裡的飛簷走壁的大俠一般。我跟麻雀見追不上,只好放棄,轉身扶起村長。

    「大侄子,大侄子……」村長叫了兩聲,屋子裡死寂一片,什麼聲音都沒有。

    我們三個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村長在牆邊摸著燈繩,燈一亮,眼前的場景幾乎讓我吐出來。

    牆邊是一個火炕,上面濺滿了鮮血。一個男子仰面躺著,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彷彿睡著了一般。只是他的臉上血肉模糊,整張臉皮被扒掉了。火炕的裡面,一個女人靠著牆歪倒在一邊,臉色扭曲,口吐白沫,生死不知,顯然是嚇的。我猜想,這個女人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了,睜眼一看,正好看到一個「人」正在扒他丈夫的臉皮,一定是嚇死過去了。

    村長看到這個場景,當時就癱倒在地上,臉色淒惶,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麻雀比較膽大,走過去一摸男人的鼻息,衝我搖搖頭。又試了試那個女人的鼻息,回頭說:「這個還有氣。」

    「給他掐人中。」我說。

    麻雀看了一眼她滿臉的白沫,靠了一聲。「你怎麼不來掐?」

    我說:「村長不行了,我得照應著他。」

    我說著就去拉村長,村長就像是一攤泥一樣,眼淚稀里嘩啦的往下掉。我好說歹說安慰了一通,這才把他拉起來。

    「是俺害死他,是俺害死他……」村長一個勁的哭訴,眼淚鼻涕幾乎蹭我一身。

    外面的狗吠聲漸漸止息,村子裡這才次第亮起燈火。附近的鄰居們有膽大的打著手電筒拎著鐵鍬趕過來,見了滿屋的血腥,一個個嚇得臉色蒼白。院子裡人越聚越多,麻雀見狀,不失時機的擺起了官架子,指揮眾人蓋好屍體,又將女人送到村頭的衛生室。一干人等鬧哄哄的,看來這個晚上注定無眠了。

    等到這裡的事情基本處理完畢,我這才發現八爺老鑼倆人還沒有回來。問靈童,他只知道搖頭,卻一點也不擔心。我知道八爺和老鑼身懷絕技,一般不會出事,就陪著村長回家。等到天色大亮,倆人才回來。

    八爺老鑼倆人神情疲憊,褲腿被露水打濕了一大截,鞋子上沾滿了泥水,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的路。我問他們那東西到底是個啥,八爺搖搖頭,老鑼歎口氣,看來出師不利。師爺昨晚一直沒出現,此時正背著手在堂屋裡來回的踱著步子,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想什麼。

    折騰了一晚上,我們草草吃了點早飯,八爺說,「要想知道這傢伙的來歷,就必須去發現他的地方。村長,那個水井在哪裡,帶我們過去看看。」

    村長也不說話,只是木木的點點頭,起身就往外走。八爺抓了一個包,裡面有事先準備好的黑驢蹄子、捆屍索之類的東西。如果遇到那個東西,就先給他來意下子狠的。

    出了村長家不遠處有一小塊空地,旁邊是一顆老槐樹,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樹幹一個人幾乎抱不過來,鬱鬱蔥蔥的遮了一大塊陰涼。樹下堆著一堆石塊磚頭,那是用來砌井的。

    我們來到石堆旁,就見地上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大洞,黑咕隆咚的直往上冒涼氣。用手電往下一照,估計有七八米深。下面是什麼情況,上面根本看不清楚。看來要想弄清楚,只得下去看個究竟。

    「古墓就在下面,俺挖出來的那些罈子罐子都是從裡面搬出來的。」村長說。他的神情仍然有些委頓,看來侄子的死對他打擊很大。

    村民們都愛看熱鬧,很快就聚集了一圈人,都想看看「專家」們是怎麼幹活的。八爺照顧到村長的情緒,不打算帶他下地,就讓他在上面接應,順便約束好村民不要靠近。一切吩咐停當,老鑼就拿出一捆繩子捆在老槐樹上,然後一個個順著滑倒下面。我和麻雀把師爺放下去,也跟著滑了下去。

    進到井裡,一股逼仄壓抑的氣氛瞬間包裹了我,彷彿又回到秦嶺迷窟裡,使我感到一陣緊張。下滑的途中,我不斷的在心底提醒自己,這裡只是一個井,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如此重複幾遍,下到井底才算站穩腳跟。

    井底十分陰冷,一股涼氣從腳心傳遞上來,凍得我打了個哆嗦。為了有更大的視野,老鑼拎下來一個礦燈。熾烈的燈光打開,我們這才發現井壁的旁邊有一個一人多高的大洞,洞口還能看到青色的墓磚。從破壞的手法來看,是外行做的。應該是村長等人挖出了磚牆,這才砸開進入了古墓。

    八爺打著打火機放在洞口比了比,發現火苗正常,表示裡面的空氣質量還算可以,便帶頭第一個鑽了進去。老鑼師爺隨後,我和麻雀靈童走在最後。我這是第一次仔細打量一座古墓,在秦嶺迷窟裡,我們一路上疲於奔命,根本沒有機會研究一座墓葬。

    這座墓不是很大,我們進來的地方是一間耳室,按照格局,前面應該是正殿,對面還有一間耳室,這樣就對稱了。

    耳室裡空空蕩蕩的,地上只散落著一些碎骨頭碎陶瓷片。其它東西應該都被村長搬空了。進到正殿,裡面一團糟,破爛的棺材和還未清理乾淨的枯骨散落一地,而天頂上密密麻麻的竟然有七八個盜洞。看盜洞的新舊程度,年代跨越的距離十分大。麻雀一陣失望,即便這裡有什麼好東西,也早就被以前的盜墓賊順走了。

    我們查看了所有的墓室,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我就問師爺,「老爺子,你看這座古墓是啥年代的?」

    師爺捻了捻鬍鬚,「看建築風格,應該是隋唐時期的,但是從這裡挖出來的那個青銅面具最少也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古物,這就有點奇怪了,難道這個墓主人也是個摸金的,死了就把自己四處挖到的寶物隨身葬了?」

    我想了想,又覺得其中有些蹊蹺,就說:「這也不對啊,你看這裡這麼多盜洞,盜墓賊來來往往的跟趕集似的,為什麼摸走了其他的東西,偏偏沒有帶走那個面具呢?」

    師爺一怔,似乎沒有考慮道這個問題。他看了一眼那幾個盜洞,目光又落在散亂的棺材碎片上。沉吟片刻,說道:「也許這些摸金校尉們根本就沒有出去,而是都死在這裡。」

    「啊……你怎麼知道?」我一臉的不信。

    師爺指著地上的幾塊碎骨頭說,「村長不是說了嗎,他們進來的時候這裡散落了很多枯骨架,足有六七人。我剛開始以為這是陪葬的,直到進來後才發現,那些枯骨應該是以前的額盜墓者們留下的。因為這個古墓規模不大,陪葬品也不多,應該不是什麼特別大的顯貴,也就沒有找人殉葬的資格。」

    我想了想,師爺分析的十分有理。只是這裡已經被村長打掃乾淨了,看來想要證明這些也就很困難了。

    我們正探討著,就聽八爺喊道:「你們過來看看,這裡有壁畫。」
《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