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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必須將姬娜的確體,帶回她的「住所」去!直到這時,我才又想起,姬娜在臨死之前,曾經堅決地向一個方向指了一指。那個方向,是在西南方。而我曾問她,她是不是這些年來一直住在那裡時,她又曾點頭。
  我抬頭向西南方看去,身在濃密的原始森林之中,向前看過去,除了樹木和樹身上掛下來的籐蔓,根本看不到別的東西。
  我沒有交通工具,一個人要在這種蠻荒地方行進,已經十分困難,再要加上一具體,我實在不能想像我是否有能力到達那個不可測的目的地!姬娜臨死之前,只不過是伸手一指,指出了一個方向,可並沒有指出距離。那一指,可能近在咫尺,也有可能在一千公里之外!
  我再定了定神,走向那架「飛車」的殘骸,看看是不是有甚麼可供利用的東西。
  車身早已停止了冒煙,除了許多碎片之外,還剩下了斷成兩截的主要部分。
  我發覺車身斷裂部分的金屬片,依然是那種耀目的銀白色,而且斷口的邊緣,十分鋒利。我先扳下了狹長的一條來,這狹長的一條金屬片,看來像是一柄利刃,可以供我在森林中開路和自衛之用。
  車身的後半截,在卷裂的金屬片之中,是許多散亂了的,我全然不知用途的機械裝置。我試圖去弄明白這些機械裝置的作用,徒勞無功。
  我又去注意車身的前半截,整個「車身」,是欖橄形的,樣子像是一艘流線型的小快艇。在車身的前半截,有著兩個並排的座位。座位的柔軟部分,已經完全毀於高熱,但是金屬架還在。
  我立時動手,拆下了其中一個,搬了出來,抱起姬娜的確體,放在座椅形的金屬架上。那樣,我可以用一條鏈來拖著走,比較省力。當我放好了姬娜,我再去留意車身的前半截部分。在並排的兩個座椅之前,是許多儀表。那當然是「飛車」的控制部分。
  我發現其中有不少儀表的損壞程度,並不十分嚴重,就試著按下一些掣,或是旋轉著它們,到我接到了其中一個淺黃色的掣時,一旁的一個螢光屏,突然亮了起來,在那二十公分的螢光屏上,我看到了許多閃耀不定的線條。
  這些線條,或許代表著甚麼,但在我看來卻毫無意義。我看了一會,由得這些雜亂的線條閃動著,再去觸摸其他掣鈕,在旋轉一枚深黃色的掣鈕之際,我發現螢光屏中的線條在轉變,變成了一個一個的半圓。如果那是一具示波儀,那麼,這種半圓形波浪式的波形,是正弦波。
  這具附有螢光屏的儀器,本來可能是一具通訊儀,它顯然已經損壞了。
  我渴望試圖在螢光屏上得到一點甚麼,可是花了相當的時間,一點結果也沒有。在這期間,我又發現了在儀表板的右下方,有一個鐵箱子。那鐵箱子和整個「飛車」,卻顯得格格不入,而且,那種金店,我十分熟悉,那是普通的不銹鋼。
  這隻鐵箱子,顯然並不屬於飛車原來的設備。
  鐵箱的蓋子上著鎖,我設法將之撬了開來,箱蓋一撬開,我就忍不住叫了一聲。鐵箱中是一副無線電通訊儀,在這具通訊儀之下,還有一個小小的商標牌,商標牌上,是一個我熟悉的廠家的名字。
  這真出乎我意料之外,略為檢視了一下,就發現那是一副性能十分優異的無線電通訊儀,而且,對於操作這樣的通訊儀,我也並不陌生,有一個時期,我曾經熱衷於業餘的無線電通訊,用過和這具通訊儀相類似的儀器。我有了這個發現,心中暗暗希望它沒有損壞,我先按下掣,然後,拉出了耳機,塞在耳中。我立時聽到了一些雜亂的聲音。
  那種雜亂的聲音,相當微弱,但也很有規律,其中有一種「得得」聲,大約每一秒鐘,就響上一次。我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
  然後,我又小心地旋轉著另一掣鈕,改變著頻率,不一會,就聽到了一陣拉丁音樂,那不知道是哪一個電台的廣播。
  這時,我的心中十分緊張。因為我在這裡,發生了一些甚麼事,身在帕修斯的白素,完全不知道。而我的面前,是一具性能優良的無線電通訊儀。當然,我絕對無法和白素直接通話,但是我卻有希望聯絡到業餘無線電通訊者,可以通過他們,設法轉告白素。
  我慢慢地旋轉著掣鈕,在十多分鐘之後,我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聲,一個道:「我這裡正在下雪,雪積得很深,我一定要多準備些柴火來取暖了!」另一個則道:「雪?我從來也沒有看到過!」
  一聽到這樣的對話,我就知道是兩個業餘無線電通訊者在對話,我忙道:「對不起,打斷你們,我有要緊的事!」
  那在對話的兩個人停了一下,然後,其中一個歡呼道:「有第三者了,歡迎介入!」
  我忙道:「我不是來參加通訊的,請問,你們兩位,在甚麼地方?我需要緊急援助!」
  歡呼的那一個道:「我在比魯的山腰,我們這裡正在下雪,你在甚麼地方?」
  我苦笑了一下:「你離我太遠了,還有一位,請問在甚麼地方?」
  那一個說道:「我是聖保羅市的一個中學教員,你在甚麼地方?」
  我歎了一口氣,道:「我在法屬圭亞那,距離帕修斯市不知道多遠的一處叢林之中!」
  那兩人同時叫了起來:「能幫你甚麼?」
  我道:「我要請巴西的朋友幫忙,我叫衛斯理,請你記下我的名字,用無線電通知駐貴國的國際刑警總部。」
  那中學教員答應著:「你是一個大人物?」
  我道:「不是,可是他們知道我的名字,在通知了他們之後,你要他們轉告在法屬圭亞那,帕修斯的我的妻子白素,告訴她,我在——」
  那中學教員叫道:「等一等,可太複雜了,我用錄音機錄下來。」
  我等了半分鐘,心中極其焦急,因為這種通訊,隨時可以因種種干擾而中斷。
  總算在停了片刻之後,我又聽到了他的聲音,我忙道:「請你告訴他們,轉告我的妻子,我在帕修斯附近的叢林之中,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但是我必須向西南進發。而最重要的一句話是:姬娜死了!」
  兩個人同時叫了起來:「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我道:「我無法向你們解釋,只要求轉達我的話。」
  那中學教員道:「我一定盡力!」
《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