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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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六本木那座白色飯店前走下出租車時,津山好像迷了路似的回頭望了望,然後邊走邊找。
  走進麻布十番的後街,津山沿著複雜的紅色飯店的外部扶手螺梯上到二樓,在一處鋪上磚塊的寬敞陽台的裡面,兩扇又黑又大的窗子朝著東方開著。這樣的建築設計是不多見的。
  上面一層是公寓,只是二樓是酒吧。紅色塗料的牆壁使人感到有點西班牙風味。上面寫著「富翁世界」字樣的廣告布懸掛在空中不住地搖晃。
  津山推開橡木板做的門。
  「歡迎您的光臨。」
  從門邊一直朝店內有一條很窄的通道。上面鋪著厚實的地毯,牆壁的一側,是一排放著保溫瓶的玻璃櫥櫃。
  鋼琴架的旁邊有一位女人正手持麥克風放聲歌唱。淡色的服裝,裹住富有性感的肉體,悅耳的嗓音從那裡傳出來,鋼琴伴奏是一位身著白色海馬絨毛衣的中年男子。
  酒吧已經打烊了。津山來到光線微弱的座位處。
  年輕的男招待員將盛有決塊的蘇格蘭威士忌容器和礦泉水以及酒杯利索地擺在桌上。這裡從下午到現在還沒達到十二個客人的光顧。
  刀根嚴矢子馬上就注意到了。
  唱完歌,她便來到津山的跟前。
  酒吧裡的人都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所以任何女人都沒到津山身旁陪酒。
  「今晚這裡滿員了吧?」
  「真會挖苦人。」
  「大家都想聽聽嚴矢子的演唱。」
  「夠了嘛。」
  當今流行歌曲處於鼎盛時期,專業歌手受到冷落。
  客人們抱著與其聽唱還不如自己唱的態度。儘管如此,嚴矢子還是一個勁地堅持正統唱法,捨不得離開麥克風。
  「談正經的吧,兩星期來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嚴矢子一見到津山,就露出一副嗔怪的神色。
  「去拍廣告羅。工作時稍稍感到疲乏,時常放下工作和朋友一道出去玩玩。」
  嚴矢子用一隻手悟在胸口處,由於剛唱完歌,呼吸多少還有些紊亂。也許是津山的突然出現,使她有些慌張失措。
  衣服裡隱約看見一對豐滿的Rx房。她將肩靠著津山的肩默默不語。
  似乎這樣最能表達半月來的離別之苦。津山抽完一支-後也保持沉默。然後小聲地,不慌不忙地說:「分別後,你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還打算出走,或者工作已經告一段落?」
  「今天是最後的一幕,那麼,佑介的到來真是讓人大吃一驚。不,少喝一點。我們店裡的人都在這裡。」
  津山喝夠了。那十分睏倦的身子和疲勞的肌肉頓時感到一陣陣輕鬆,心頭發熱,腦袋有些發暈。
  在芝蒲的倉庫裡藏木桶後,與同伴一道回到松町的愛情飯店,稍微舉杯慶祝一下後,津山一個人就悄悄出飯店,乘出租車直奔六本木。
  自從聽到多門說的刀根靖之是獵取的目標以來,津山想到了嚴矢子的處境。刀根教授的近況也是剛聽說的,但必須得馬上轉告嚴矢子不要回青山公寓,那裡潛伏著某種危險。津山從北海道回來,並不是帶著性的渴望去會見嚴矢子。
  從嚴矢子的話中可以看出,敵人的勢力還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威脅。
  這就好啦。但萬萬不可粗心大意。
  嚴矢子是刀根靖之的最小女兒。她有四個兄弟,他們都各自成家立業。兄弟們在計算機企業中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姐姐嫁給一家銀行的職員。只有嚴矢子思想開放,追求生活自由,所以被刀根從家裡驅逐出來。
  從那以後,嚴矢子聽從刀根的勸告,同帝大工業學部助教舉行了婚禮。可是結婚後她繼續熱衷於演出事業,於是便同帶封閉性頭腦的丈夫發生了家庭糾紛。經過兩年的爭吵,雙方只得用離婚形式解決,刀根教授對嚴矢子十分不滿。
  嚴矢子天生造就一副自由開放的性格,誰也改造不了她。由於那樁離婚之後,嚴矢子從此失去親人的援助和信任。在以前的代官山公寓裡過著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活。
  以前的丈夫也住在代官山公寓,搬走後,房間仍由她代管。津山想那裡可能還空著吧。
  「還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我暫時不能回表參道的家,你也最好不要回到那裡去。」
  「又要幹什麼事?」
  「也許是一些準備工作吧。」
  「那工作不什麼危險吧。」
  津山的公寓在表參道。嚴矢子在三年前就開始住在那裡。但津山一般因工作要遠出時也不會預先告訴她。嚴矢子也過著無拘無束的歌手生活。這對同居情人,都有離婚的經歷。
  「短暫地談談這件事。代官山公寓你還在租用嗎?」
  「還領得到賠償費,所以那裡作為自己的別墅留著。」
  「這樣就好。今晚我們去那裡。請在外面稍等片刻。」
  津山共喝了四杯兌水的酒,先離開飯店,在房子的一處顯眼的地方等待。
  嚴矢子大約在五分鐘過後出來了。
  她脫掉演出服,換上黃色棉布T型衫。看上去是一位討人喜歡的小姑娘。
  兩人在外面坐上出租車。
  出租車朝代官駛去。
  「最近碰見了你父親嗎?」
  「沒有哇。自從與他的得意門生那位助教分手以後,我呢,還是過著那種像是推銷飲料的演唱生活。由於與那個無賴男人同居,被父親徹底拋棄羅。」
  「你所講的無賴,我看是好人。」
  津山微笑著說。然後又關切地問道:
  「你父親還在幹什麼?」
  「沒發生多大變化。以馬場的研究室裡整日憂憂鬱郁的樣子,父親好像對日本的官傣機構中搞預算的組織有些不滿,經常罵文部省的傢伙是混帳東西,揚言要結束實驗項目。」
  刀根靖之不是瞭解內幕嗎?
  獵取人頭,最初先就是將其本人不滿現實的情緒作為前提。當前,要獵取眼下有名的刀根靖之的頭腦並非是件容易之事,要想完成此項工作,必須在沒有他的干涉下進行。
  「為什麼要關心父親的事?」
  「那是因為,」津山平靜地說道:「我們好像感覺到了你父親被什麼國家注意到了。」
  「那是為什麼?」
  「不要那麼擔心,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只不過是要他的腦袋罷了。」
  「這不是更嚇人啦。」
  嚴矢子的手拍打著津山的膝蓋。
  「抽時間還是回一趟佑天寺的家裡,暗中打聽一下父親的情況。如果只是莫斯科大學外籍教授的正式招聘,我們這些第三者的猜測就不會有錯了。我總感到刀根教授的周圍有上股勢力在活動,並造成了一種危機。」
  隻字不提奪鑽石之事,危機其實就指的是它。
  「明白了。近期抽一個時間回家一趟,即使受到父親的責罵也不當一回事,好吧,今晚我們不談父親的事了。」
  出租汽車已到了代官山的公寓。嚴矢子先下車,津山緊跟在她後面。
  從後面開來的空調車擦過身旁,很快朝坡上駛去。
  那輛深藍色的空調車壓著左邊車線行駛,衝到坡上頂點時在視線中消失了。
  儘管閃過的時間很短,還是看到了那開車的是一位年輕女子,那張臉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特別是在附近碰上這位開車女子就更奇怪。
  代官山是一座帶歐洲色調紅磚修築的公寓。從好的方面來形容它是既氣派又灑脫;從不好的角度看來,居住的都是些有錢之士。
  賠償費是種高級商品。大學助教的工資顯然是不夠的。看來的付出大額賠償費的背後有嚴矢子的父親刀根出力。
  兩人挨緊著走進入口。
  乘電梯到四樓。
  是四零一號房間。剛一推開房門,很寬的專門用來脫鞋的地毯上發出一味。臭味,上面有些濕潤。
  一邊是白色的牆。牆壁的盡頭安放著一面橫著的大鏡子,就像杜魯門總統的房間那樣。緊緊被津山摟住腋下的嚴矢子映照在鏡子裡面。
  那位穿著T型衫的姑娘彷彿是被男人的粗壯臂膀吊起似的。
  鏡中的嚴矢子朝津山微笑。
  「請——」嚴矢子先站住腳,對津山說。
  「還想看一遍裡面。」津山出神地望著那一對人影。
  「哪裡面?」
  「是鏡子裡面。」
  「想與躲族同居吧。」
  「也許還不如給我唱點什麼。」
  嚴矢子走到盡頭,手握住那面鏡子的把手。然後拉開把手,鏡子象門似地打開了。鏡子裡的掛鉤上掛滿衣服,包括男人的襯衫和領帶。
  「打算跟多少男人睡覺?」
  「壞蛋,都是為你準備的。想讓你嚇一大跳。」
  她伸手擰開壁上的電燈開關。T型襯衫中的胸部脹鼓鼓的,隨著手動而不斷晃蕩。她又關掉了電源。
  房間的燈光消失了,窗外街上的光線透射到屋裡,使整個環境顯得十分神秘,此時,津山抱住了嚴矢子。嚴矢子側過臉,渴求他的接吻。
  舌頭的跳動,抑揚頓挫。
  津山原地站著,脫掉嚴矢子的T型襯衫,嚴矢子閉上了眼睛。津山低下頭,用嘴吮吸著。
  嚴矢子嘴裡流出細微的喘息聲。
  津山沒有將嘴離開那地方,抄起嚴矢子的身子朝臥房移動。嚴矢子在津山的懷裡伸出手輕輕地打開了臥室的門。兩人來到床上。過了一會兒,全部脫光衣服。此時,對津山說,搶奪鑽石冒險情景還未盡然消失。
  嚴矢子身材小巧,受到津山那充滿性感的擁抱後,說不出是滿足還是悲傷。
  許久未見到嚴矢子的津山,為了證實自己不是做夢,而是活著回到了東京,所以緊緊地抱住她的身子不斷地吻著。嚴矢子在耳洞口被吻之後,醉心於津山那富有伸縮彈力的身體,身子不斷上下微微起伏。
  腦際突然閃出森尾美紀的臉蛋。
  一小時前,在離開濱松町愛情飯店的時候,津山在服務台被美紀發現並叫住。
  「啊,你要到哪裡去?」美紀用埋怨的眼光盯著他。
  「到街上為大伙的事去打探一下。」
  「滑頭,耍滑頭,是到什麼女人那裡去吧?」
  「不是女人,是與對方的買主事先有預約。」
  「好像有點被冤枉!按理說不會到飯店房間來取貨。回到東京,我的工作就意味著結束。好吧,也不同津山君睡覺啦。」
  美紀乖戾地朝又御著。
  「美紀,眼下不是妒嫉的場合。我們的事還沒有結束,要幹的事還有很多。只要平安賣給對方,美紀也會分到很多鈔票。那樣的話,會有一打的男人追求你。脖子上的項鏈更加神氣十足。」
  這不是憑空的談笑,事實也是這樣。
  對我們來說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如果同貫幸平所指揮的北斗丸抵達東京灣的話,這裡的人肯定要去迎接,得派部下去上野運貨。不,為了打亂敵人的陰謀,還要在刀根靖之的身邊安插自己的人進行監視。
  此念倒是在抱緊嚴矢子身體時,津山陡然想到的。
  津山常常在幹這類事時,得到靈感。
  外面響起一陣風聲。
  像是一種不吉祥的預兆。
  嚴矢子曾幾達興奮的高xdx潮。

《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