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他是在妻子所在的那個小縣城和妻子自由戀愛的,從戀愛到結婚再到生孩子,家裡根本不知道。那時候,他和父親的關係正在冰封期,他甚至真的認為自己已經把自己逐出家門了。十多年後,孩子都上幼兒園了,他也升到營長了。在這十多年裡,他逐漸理解了父親,好兵就是這樣帶出來的,好鐵好鋼也是這樣錘煉成的,哪怕很殘酷也得這樣做,別無選擇。他沒寫信給父親認錯,而是在休假時帶著妻子和孩子回到了家裡。
    他永遠忘不了進門時的那一刻,家庭的溫暖和幸福瞬間湧來,就像從冰天雪地的原野中走入溫暖如春的房間裡。父親驚訝過後,過來抱住他,硬朗的身體卻在瑟瑟發抖。他能感覺出父親在哭,雖然眼中沒有一滴淚水,同時他也明白了,父親知道會有這個時刻,而且一直在等待著。
    前幾年,父親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撒手而去,他是在父親病癒後才知道的,卻後怕不已。假如父親真的沒能好過來,他也會遺憾一輩子,他還沒向父親贖還自己的過錯。
    這次轉業,他並非記恨父親,不讓父親幫自己“運動”,而是真的想轉業到地方,回到父親身邊,陪父親走完他生命中最後一程。父親已經七十二歲,雖然硬朗得很,但誰知會不會在一場大病中離開人世。這想法他沒敢跟妻子說,妻子和他已經分居十多年了,假如他要回到父親所在的城市,就意味著這種兩地分居生活還得持續幾年,方慧的工作調動也不會很容易辦到。
    他浮想聯翩,卻怎樣都是個愁。晚上,他在附近的小餐館喝了點悶酒,回到旅館後,洗臉刷牙洗腳後,就上床睡了。
    褚琴請了一天假,沒去合唱團,在家裡準備結婚三十五週年的紀念日。
    也是因為石光榮大病一場,也是因為附近的幾位老戰友老同事相繼離去,她和石光榮都倍加珍惜相互廝守的時光。每過一個年,心裡都想著能不能過下一個年,這不是他們的身體有什麼毛病,相反,她和石光榮的身體在同齡人中都是最好的。她現在出去,說自己已經五十六了,很少有人信,只是這種心態使然。有時她甚至會突發奇想,是不是應該搬出干休所,或許能改變這種心態,當然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她早晨起來,就開始整理桌上那一堆照片,這堆照片就是多少年來的家庭影集,記錄了這個家庭從建立一直到現在的足跡。
    也有一些更老的照片,是她認識石光榮以前的照片,記錄著她的青澀年華和美麗的青春。這些照片,她很多年沒有看過了,現在裝滿她心裡的都是三個兒女。
    她把客廳的一面牆當做主題照片牆,然後把一張張照片按年代順序貼上去,這樣的話,來到的每個客人從照片中就能清楚地看到這個家庭的足跡。這份工作用了她一上午的時間,中午吃完飯後,她又去了商場,挑選了兩個多小時才選好一套西裝、一件襯衣和一條領帶,是給老石買的。她要改變改變他保持了一輩子的軍人形象,也給自己買了一套今年最流行的套服。
    晚上回家,褚琴拿出買來的西裝讓石光榮試穿,石光榮被逼不過,只好穿上。穿好後卻渾身都感到不自在,就像穿在身上的不是衣服,而是反過來的刺蝟皮,刺得渾身直癢癢。
    褚琴退後一步,打量著第一次穿西裝打領帶的老石,打心眼裡滿意。“老頭子,你這輩子還沒這麼精神過。走,咱們出去,讓你那些老傢伙都瞧瞧。老了老了,也得風光風光。”
    石光榮就像要被拉到屠宰場的牛羊般,死命掙著,這樣子出去哪是風光啊,純粹是小丑,太滑稽了。他伸手要解開那條像馬韁繩一樣的花領帶,褚琴抓住他的手,攔著不讓。
    “丫頭,你要是想讓我穿這套衣服照個相,我也依你,可要是穿著見人,我真的做不到。穿上它,就像穿上盔甲,我本來就老胳膊老腿的,再這麼一板,路都不會走了。你還是讓我穿軍服吧,穿了一輩子,就是舒坦。”
    褚琴恨得咬牙切齒,卻也沒法,只好把西裝裝回盒子裡,等過幾天退回去,好在和商場經理熟識,不怕退不回去。她心裡想著,這都什麼年代了,國家在開放搞活,在抓經濟,自己家倒好,還是全民皆兵,都是穿軍裝的。
    見老婆妥協,石光榮出於回報,主動請纓幫她忙活請客的事。褚琴也累了,便有氣無力地說都差不多了,你就看看有啥不合適,補補漏吧。石光榮得令。褚琴就回臥室休息了。
    石光榮看著這滿滿一牆經褚琴左挑右選的家庭照很是彆扭,這些家庭生活照都是些做作扭捏的擺拍照片,人人都顯得溜光水滑的,實在不合石光榮的心思。來回踱了幾回步子之後,石光榮另打起了主意。
    他走進臥室找褚琴商量,說:“這結婚三十五週年是咱倆的事,對吧?”
    褚琴點頭。
    石光榮說:“既然是咱倆的事,那我也得參與意見,搞點合我心思的事行不行?”
    褚琴問:“有啥內容不合你心思?”
    石光榮說:“大體上你都佈置停當了,其實也沒啥,你不是說讓我補補漏嗎,那我就補漏啦!”
    褚琴說:“行啊,我說過這話。”
    石光榮轉過頭,狡猾地笑了……
    臨睡前,石光榮把一個小相框遞給躺在床上看書的褚琴。褚琴看完照片後不覺一愣,那正是她一直藏在書頁之間的跟謝楓的合影。
    石光榮拍拍老伴的肩膀說:“相框是我自己做的,粗了點,湊合著看吧。”
    褚琴問:“老石,你單拿這張照片是啥意思?”
    石光榮把照片擺在褚琴身邊的床頭櫃上說:“歷史就是歷史,有些事有些人就是埋得再深也會留在心裡,那還不如把他們請出來陪著我們,對活人死人都是個交代。”
    褚琴的眼睛濕潤了,不無感動地看著石光榮說:“老石,我沒想到你會這樣,謝謝……”
    石光榮熄滅了電燈說:“謝啥,連孫子都有了。累了一天,好好睡吧……”
    褚琴躺下,主動把身體往石光榮身邊靠了靠,想解釋解釋。石光榮拍了拍她的手說:“謝楓是個好人,可惜我知道你們的事太晚了。”
    褚琴攔住石光榮說:“人生難料,要不也沒有也許。老石,剩下的這幾十年咱們一定要好好過。”
    就在石光榮恍惚著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褚琴問他:“老石,要是當年你知道了我和謝楓的事,你還會死乞白賴地跟我結婚嗎?”
    石光榮道:“我這人,盯住的事就不會撒手,不過我不會不給謝楓機會,我會跟老謝競爭,誰贏了誰娶。你說我會輸嗎?”
    褚琴無語,石光榮突然像個孩子一樣笑呵呵地看著褚琴問:“嫁給我,你後悔嗎?”
    褚琴一愣,道:“都三十五年了,咱倆都多大歲數了,還問這個?”
    石光榮說:“你看,你還是不肯回答。”
    褚琴歎息了一聲:“睡吧。”
    石光榮鼾聲漸起,褚琴卻思緒紛亂,輾轉難眠。細細想來,她這些年的確一直沒有忘記過謝楓。那畢竟是她的初戀,她也曾經在與石光榮感情上發生隔閡時格外地思念過謝楓,曾經石光榮還為謝楓他倆的這張合影跟她鬧過彆扭。沒想到在他們結婚三十五週年之際,老石竟如此處理這張照片,這讓褚琴既意外又感動。褚琴想了想,下床,把相框收進了衣櫃的最深處……
    翌日,當褚琴穿戴整齊化好淡妝來到客廳時,一下子愣住了……
    充滿了喜慶溫馨色彩的客廳全然變了模樣,擺放好的那些盆栽花卉不翼而飛,主題牆上更是一派索然,照片一張都沒有了!石光榮這哪是補漏啊,簡直是大掃蕩。褚琴的驚訝之色還不及展示,作戰室裡傳來了石光榮的聲音。
    褚琴推開門一看,那個平日裡就顯得一派肅靜的作戰室今天更是肅穆至極,掛著作戰地圖的草綠色布簾前擺放著一溜盆栽,長條桌的軍綠毛毯上擺放著會議桌上常見的陶瓷杯子。此時的石光榮則一身幾十年前的老軍裝,端坐在長桌的主要位置旁,正一臉莊嚴地擦拭胸前的功勳章,他輕描淡寫道:“照片在簾子後頭,我換了。”褚琴怒了,張嘴剛要喊,石光榮便站起身來志得意滿地問:“咋樣,丫頭?”褚琴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這哪像個慶祝活動,簡直就像是個靈堂!
    而此時的石光榮正咧嘴朝她笑呢!他說:“你可不興著急生氣,今天可是咱們大喜的日子,就讓我做回主吧。”
    要不是電話催褚琴去拿訂好的水果,接下來一定是場惡仗!褚琴拎著水果趕回家時,還在計算著時間應該足夠讓她再把家裡重新佈置回來,可是當她進了家門時,這希望徹底落空了。應邀而來的李滿屯夫婦已經到了,正和石光榮聊得熱乎,女兒石晶也從單位請假回來,幫著招待客人。
    這個老東西,居然玩了這一手。褚琴心裡暗暗罵道,情知是石光榮怕她回來重新佈置,把客人提前請來了,她也只好裝著笑臉和客人打招呼。
    緊接著老胡和文工團的老戰友--出版社的宋達生等人陸續到場,一陣寒暄之後,都不約而同地談起了各自的孩子,什麼職務呀、級別呀。總之,家家養的不是蛟龍就是舞鳳,自豪和顯擺之情溢於言表,根本顧不上談及今日的主題。石光榮只是聽著,不搭腔。他小聲嘟囔著:“有啥呀,再本事也不是軍人,軍人的後代就得在隊伍上幹才是根本!”
    這時,石林拎著旅行袋走了進來。褚琴看到石林,大喜過望,叫聲:“兒子!”就上來接他的旅行袋。石光榮也沒想到石林能回來,更是喜上加喜,故意大聲說道:“兒子,你不是正要提副師嗎,這節骨眼兒上往回跑什麼?”
    石林搪塞幾句,和各位叔伯打了招呼,聊了幾句家常,就和妹妹一起到廚房準備飯菜去了。
    “哥,你還真的回來了,我前天還和爸說這事呢。爸說你肯定回不來,還說你現在正是從團職到副師的最關鍵的階段。”石晶興奮地說。
    石林漠然地笑笑,心中益發沉重。他昨天又去了轉業辦,轉業辦主任已經不像以前那麼熱情了,滿口官話搪塞著。他無趣地待了會兒,只好又回到旅館,在憂愁和苦悶中度過了一天。
    “你也別覺得有壓力,部隊現在晉陞哪像爸那時那麼容易。爸就那樣,這事都成了心病了,總是說你至少也要當上師長,他也就滿足了,最好能當上軍長。”石晶接著說道。
    石林機械地點點頭,爸爸著急也不是沒道理的。團長升到副師雖然只有半級,卻是最關鍵的。升到副師就是大校,雖然還沒有將花,卻可以在部隊裡一直幹到離休,團長到了歲數還是要轉業到地方的。
    “你的對象有眉目沒有,胡叔他兒子放棄了?”他轉移了話題。
    “他呀,是有這個心沒這個膽兒。”石晶咯咯笑起來。
    “你嫌棄他什麼呢,其實我覺得戰鬥還是不錯的,無論是人品、長相還是學識,聽說他也算是事業有成了。”
    “這些都不主要。”石晶大大方方一笑,“他是不錯,可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那你喜歡的是什麼類型的?”石林倒納悶了,這人還分類型啊。
    “嗯,比如說像爸這樣的,或者像哥這樣的,就是像個男子漢。我最討厭娘娘腔的男人。”
    石林苦笑著搖搖頭:“傻妹妹,你都二十八了,怎麼還像個小姑娘。”
    “行了,你別煩心我的事了,我能處理好的。”
    兄妹倆親親熱熱地聊著,客廳裡也是氣氛融洽,多少年的老戰友聚首一處,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
    宋達生趁眾人不注意,給褚琴使個眼色,然後自己走到陽台去。
    褚琴不明其意,卻也知道他是有話要和自己單獨說,便跟了過去。
    宋達生拿出一篇署名為“夕楓”的散文給褚琴看,說這是他最近幾個月以來收到的最好的稿件,一直沒機會見面跟褚琴說,今天正好帶來了。
    老宋問:“你看這文章的字句有啥感受?”
    “文筆不錯。”褚琴瀏覽一遍後說。
    老宋說:“你看這字跡、這文筆的風格像誰寫的?”
    老宋這麼一說,褚琴的表情變了,腦子裡電光一閃,意識到了什麼。她再一次仔細閱讀文稿,有些激動地說:“你是說像他……謝楓?”
    老宋鄭重地點了點頭。褚琴的神思亂了,不停地搖頭:“不會的,他早已經犧牲了。我打聽了所有和他相關的人,參與抗美援朝的部隊醫院我都尋遍了,都沒有他的消息。”
    老宋說:“你別忘了,當年組織上給謝楓作的結論是失蹤,而不是犧牲!”
    褚琴幾乎站不穩了,急迫地追問道:“你的意思是他還活著?那你趕緊把這個人的發稿地址給我。”
    老宋說:“這個人在寄稿件的信封上只寫了‘內詳’,並沒有留地址,搞得我發了稿都聯繫不上作者。看樣子,他根本就不打算讓出版社跟他聯繫。”
    褚琴眼中的希望之光熄滅了,歎了口氣。
    老宋道:“你看我今天說這事真不是時候,畢竟是慶祝你跟老石結婚三十五週年,你千萬別……”
    褚琴說:“謝謝你老宋,咱們這麼多年的戰友,我也不想瞞你,我心裡一直對謝楓藏著份歉疚。如果當年他要不是捨不下我,不放心我婚後的生活,早就去北京的大文藝院團了。”
    老宋說:“也不全是,謝楓對咱們團有感情,捨不下這批從戰場上拼下來的戰友。有些事你別總是往自己身上攬債,好像一輩子還不清似的。你真的不欠他什麼。”
    褚琴歎道:“你甭勸我,我知道他的心思。他心裡一直就不服氣,不知道自己跟老石比輸在哪裡了,他直到我結婚後還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想法,非要當個英雄給我看,給石光榮看。抗美援朝前,他有個調到省文工團當副團長的機會,但他還是放棄了,他非要上前線,實現他的英雄夢。其實他根本不明白,不是他輸了,而是他放棄了。”說著,褚琴已是淚眼欲滴。
    老宋說:“你別這樣,事情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你千萬別再跟自己過不去。”
    褚琴痛楚地說:“他這輩子要是不遇到我,早就成了有名的音樂家或者是作家了,可事實上,他非但沒有功成名就,反而一直未婚,甚至犧牲。”
    老宋知道安慰不奏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深陷愁緒的褚琴。褚琴歎了口氣說:“人就怕懷著歉疚生活。老宋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自責在反省,我生活過得越好越覺得對不起謝楓,都是我毀了他。”
    老宋說:“你看你看,我真是辦錯事了,我真不知道謝楓的事在你心裡壓得這麼重。唉,這大喜的日子,跟你提這事幹嗎?對不起,實在對不起……走吧,外面還有客人呢。”
    褚琴說:“老宋,千萬幫我找找這個人。如果謝楓真的還活著,就算是上蒼給了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要好好還上這筆賬。”
    老宋驚愕得瞠目結舌,半晌才說:“還賬?你打算怎麼還,都這把歲數了,你跟老石都……你可千萬別犯糊塗。”老宋不敢再往下想,後悔不迭,自己這不是惹禍嘛。
    褚琴有些激動地說:“至於怎麼還我沒機會想,反正現在當務之急是先確認這人是不是謝楓,謝楓是否還活著?”
    老宋說:“找人不是幾分鐘能辦到的,現在咱得回客廳,還那麼多人呢。”說完,老宋不敢再和她說下去,先走回去了。
    褚琴並沒回去,而是把老宋交給她的稿子裝到了衣兜裡,陷入沉思,她再也沒有心思理會主題牆的事。
    她想了一會兒,回到自己臥室裡,心神恍惚地取出那個相框,比對著照片後面的字跡與文稿上的筆跡,那字跡竟出乎意料地相似!她自語著:“謝楓,難道你真的還活著?”望著照片上年輕的自己和書卷氣的謝楓,她愣起神來,直到石林走了過來。
    石林看著照片問:“媽,這不是小的時候您經常跟我們講起的謝楓叔叔嗎?”
    褚琴極力掩飾著什麼,說:“沒錯,是你謝楓叔叔……”
    石林問:“怎麼又把它拿出來了?”
    褚琴說:“這人老了,就愛憶舊、愛胡思亂想,你宋叔叔我們三個人都是一個文工團的戰友,今天宋叔叔又提起他,媽就……”
    石林安撫著母親說:“謝叔叔犧牲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他值得我們懷念。媽,飯菜都準備好了,您還是去招呼招呼客人吧。”
    吃過飯後已是正午,人們正談得熱鬧之時,只聽作戰室裡錄音機裡傳出了嘹亮的軍號聲。幾個老軍人很是意外,本能地起身,一臉莊嚴。只見石光榮又恢復了三十多年前的臨戰狀態,站在作戰室門口,大手一揮道:“各個戰位,對號入座!”
    大家按照座位上的名字剛剛坐定,石光榮就腳下生風地來到布簾子前,嘩啦一聲扯開簾子,一張張缺邊少角泛著黃色的照片映入來賓的眼簾。褚琴一看就傻了,整面牆除了一張貼在邊角上她和石光榮三十多年前的合照,就再也尋不到她的倩影!此時,石光榮拿起教鞭,指著照片,開始了他個人的革命回憶錄演講。
    在座的人也是個個糊塗,不是結婚三十五週年的慶典嗎,怎麼成了他石光榮戎馬一生的回憶呢?只見此時的褚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就定在了一片慘白上。
    再接著,褚琴的神思便游離了石光榮的演講,在石光榮的聲音中,她滿腦子都是當年她結婚前與謝楓處於情感朦朧期時的琴瑟和鳴的浪漫相處的畫面……
    石光榮結尾還算壓了點正題,石光榮自豪而隆重地指著三張戎裝照片,談到了他依然保衛祖國的兒女們:大兒子石林,帶著他的邊防團,駐守在祖國的東北大門;女兒石晶,雖說脫下了解放軍軍裝,但換上了警服,為老百姓的安寧日夜辛勞;小兒子石海,手握鋼槍鎮守祖國西北大門……
    聽到此,石林的臉上也變得慘白,他低著頭,聽父親大聲講著。
    石光榮話沒講完,石晶就領著一位部隊幹部出現在作戰室,請石光榮出去一下。
    石光榮出門一看,不由得傻了,剛才還在他的嘴裡被形容得虎虎生威的小兒子石海正像一個睖睜的木頭人,呆呆地看著大家。
    褚琴不解地看著來人和石海,問道:“這是怎麼了,你怎麼了兒子?”

《石光榮和他的兒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