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為猿糞(3)

  不用桑無焉說,李露露已經聽見蘇念衾的咆哮,她急忙從桑無焉那裡拿過電話:「喂,蘇先生,我是李露露。」

  蘇念衾深吸口氣,盡量恢復客氣的語氣說:「李小姐,請問你們現在在哪兒?」

  李露露急忙報上火鍋店地址。

  蘇念衾一邊讓小秦叫車,一邊說:「李小姐,懇請你務必在我們到之前照看好無焉。」

  「好的。」李露露很少這麼順從地聽從了一個陌生男人的指示,雖然他的用語是極其客氣的卻有著一種無法拒絕的威嚴。

  很男人的一個人,李露露掛電話的時候想,和秀氣俊雅的外表有點不太一樣。

  蘇念衾到達的時候,桑無焉正將頭搭在李露露的肩頭,懷裡抱著一個酒瓶。

  「你們喝了多少?」蘇念衾將桑無焉放在車上,然後回頭問。

  「四瓶啤酒,還有一半是我喝的。」李露露頗為無辜地說。

  「你住哪兒?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現在太晚,你一個人不方便。而且謝謝你照顧無焉。」

  「她今天這麼胡鬧我也有責任,怎麼還能謝我。」李露露抱歉地說。

  「不,不止是今天,你一直很照顧她,所以謝謝你。」

  和蘇念衾說話間,小秦已經叫來車送李露露。

  還是一個不容拒絕的男人,李露露上車的時候又暗想。

  一路桑無焉又變得不安靜,吵鬧掙扎把人弄得筋疲力盡才到酒店樓下,蘇念衾去抱她,她又叫又咬,途中還用她的爪子在蘇念衾臉上抓了條不淺的口子。

  回到房間,蘇念衾剛把她放在沙發上,摸到那個冰涼的啤酒瓶子還被她像寶貝一樣地抱著,而且裡面還有東西。

  「拿來!」暴君鐵青著臉,下達命令。

  「不。」桑無焉將它使勁擁在胸前。

  「給我。」暴君一般不願意多次重複自己的指示。

  她不但不聽,反倒縮到另一頭,與他隔得遠遠的,鞋沒脫蹲在沙發的角落裡。

  他終於不耐煩了,坐過去要採取強硬措施。

  桑無焉一邊又踢又咬地與他抗爭,一邊發出震破耳膜的尖叫。

  小秦慌張地跑過來,看到這一幕,有點哭笑不得地說:「蘇先生,桑小姐喝醉了,這種情況下只能好好哄。」她瞅了瞅蘇念衾那雙緊緊擒住桑無焉雙腕的手,「而且,您這樣會弄疼她的。」

  蘇念衾一怔,聽到小秦的話,迅速地放開,然後有點尷尬地咳了兩下。好好哄?他從來不知道女人要怎麼個哄法。

  小秦會意,小聲地解釋說:「她要做什麼你都順著她,說話也是,聲音放輕點。」

  說完之後,她覺得自己留在這裡有點多餘:「我先回去,蘇先生你一會兒需要幫助撥我電話,我馬上就過來。」

  小秦走了好一會兒,桑無焉依舊像對待仇人一樣防備著他。

  蘇念衾慢慢地挨過去,說:「無焉,把瓶子給我。」

  「不給。」她嘟囔著說。

  「要是酒灑在身上粘著很難受,而且萬一落下去打碎了,我又看不見收拾,割到你怎麼辦?」他盡量讓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很輕柔,開始學著哄她。

  「不會弄壞的。」她像個小孩子一樣與他辯解,但是態度也平靜了不少。

  「那……那你就抱著吧。」蘇念衾一邊體會小秦的話,一邊耐著性子加以實踐。

  「好啊。」桑無焉傻笑。

  蘇念衾聽到她的笑,表情才開始鬆懈下來,張開雙臂說:「過來,我抱你。」

  她有點遲疑:「你是誰?」

  「你說我是誰?」一聽到這話,蘇念衾又開始來氣,提高了聲線。

  桑無焉立刻挪遠一尺,又縮了回去。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她皺著臉說,「肯定是個討厭鬼。」

  「我是蘇念衾。」他再次壓低聲音。

  他投降,他悔改。

  「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蘇念衾垮下臉來。

  「蘇念衾才不會這麼對我說話。他只會吼:桑無焉你閉嘴,桑無焉你走開,桑無焉你別吵。」

  蘇念衾聽到這些話,覺得心有點酸:「我以後盡量不再對你發脾氣了。」

  「什麼叫盡量?」

  「就是一般情況下都這樣。」

  「真的?」

  「真的。無焉,過來我想抱你。」

  她不再吵鬧,乖乖地踩過沙發墊子坐在他的腿上,然後又乖乖地讓蘇念衾給她脫鞋。

  「我難以想像,我的衣服和這沙發被你折騰成什麼樣子。」他將瓶子放在茶几上,又將她的鞋子也放在茶几上。

  「為什麼要把鞋子也放在桌子上?」桑無焉偏著頭問他。

  「因為無論我放在哪兒你都會把它踢到路中間害我絆倒,那個地方最保險。」

  「我有這麼壞嗎?」

  「遠遠不止。有一次你沒把開水壺擱回原位,隨意地放在灶台邊上,害得我被燙傷了。」

  「我不記得啊。」

  「那是因為你醉糊塗了不然肯定不會忘。當時你就使勁哭,我只好裝做一點也不痛,又去安慰你。」蘇念衾習慣性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輕輕地在她的秀髮上來回摩挲。

  他嗅到桑無焉那帶著酒精的氣息徘徊在鼻間,還有因為醉酒而變得異常沉重的呼吸聲。她安靜了很久,讓蘇念衾幾乎以為她睡著了。

  忽然,桑無焉在他懷裡動了動,抬起手指摸他的睫毛。

  「這樣看更長。」她感慨,「為什麼會這麼密,好像小扇子一樣。能不能扯下來長在我的眼睛上。」

  蘇念衾笑。

  「你笑了,」桑無焉傻樂著回應,「以後只許你對著我笑,不然會讓別的女人想犯罪的。」她又接著去摸他的鼻子。

  蘇念衾耐不住癢,將她的手捉下來,放在唇邊輕吻。

  「念衾,你只屬於我一個人好不好?」

  蘇念衾默了一會兒回答:「我本來就屬於你一個人。」

  「那她呢?」

  「沒有什麼她,一切都過去了。真的,無焉。」蘇念衾閉著眼睛說。

  「告訴我,你是我的。」

  「好。」

  「你說呀。」

  「你是我的。」

  「嗯。」桑無焉心滿意足地笑,然後有點累地倒在他胸前。

  過了半天,她才恍然地直起身體,忽然說:「不太對。」

  「怎麼不對了?」

  「你說反了。」

  蘇念衾挑眉:「看來你腦袋瓜還挺清醒的嘛。那我也就不客氣了。」隨即,將她放到床上,脫去她的外衣垂頭親吻。

  桑無焉抗議:「你還沒說。」

  「我是你的。蘇念衾是桑無焉的,永永遠遠都是。」他將自己熾熱的唇落到她胸前雪白的肌膚上。

  「無焉?」

  他停下動作,發現她沒有反應,只有醉後沉沉的呼吸。

  桑無焉居然睡著了。

  第二天,她醒來,蘇念衾已經外出。

  外面餐桌上留著早點,還有醒酒湯。桑無焉餓得要命,頭也痛得要命,幾口就解決了那些食物,洗了個澡,發現浴室居然有她的尺碼的衣服,大概是小秦準備的。

  弄乾淨後她又倒回去睡。

  她想到蘇念衾的話「沒有什麼她,一切都過去了。」漾起甜蜜的微笑。還有最重要的三個字,蘇念衾沒有對她說,睡著前她琢磨著。

  不知睡到何時,她聽到臥房外有響動,於是有點高興地跑出去,看到小秦。

  「蘇念衾呢?」

  「蘇先生在洗澡。」小秦一邊微笑著解釋,一邊將眼神投向浴室方向。蘇念衾一貫的毛病:只要外出回來必然要洗澡,洗去在外沾上的千奇百怪的氣味。

  說話間,浴室的門打開。

  蘇念衾一頭濕髮,裸露著上身,僅僅在下面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巾。

  小秦說:「蘇先生,桑小姐醒了。」

  桑無焉朝著浴室門站,直愣愣地盯著蘇念衾看,從上到下,從臉到被遮住的重點部分。

  戳在浴室門口的蘇念衾似乎終於察覺到桑無焉的視線,先前他偶爾也這樣出現在小秦面前,都覺得沒什麼,現在突然加上桑無焉卻有點彆扭,於是強作鎮定:「我進去換衣服。」

  「沒關係,穿得再少的時候我都看過。」桑無焉說。

  蘇念衾聽到這話差點撞到臥室的門。這個女人居然讓他在他的下屬面前出醜。

  小秦本來習以為常,現在卻覺得有點尷尬,於是悄悄離開。

  桑無焉走去擋在蘇念衾的前面:「我有事情問你,很重要。」

  「我先穿衣服再說。」蘇念衾壓低嗓門說。

  桑無焉朝下打量了一下他的下身:「這樣挺好。誰讓你通常光著身體的時候比平時的性格可愛,一穿上衣服就不愛說實話了。」

  蘇念衾無語。

  然後桑無焉閉了閉眼,一鼓作氣地說:「蘇念衾,我愛你。」此刻的桑無焉覺得他倆真是有趣,三年前第一次對蘇念衾告白她光著上身,而第二次是蘇念衾光著上身。

  蘇念衾的神色漸漸柔和下來,眼睛的睫毛動了一動。

  她頓了頓又問:「那麼你愛我嗎?而且只愛我嗎?」

  蘇念衾的神色漸漸柔和下來,眼睛的睫毛動了一動。

  桑無焉曾經聽說長睫毛的男人最念情。她忐忑地等著蘇念衾的答案,那一秒鐘幾乎有一百年那麼長。水珠順著蘇念衾的發尖往下滴,四周安靜地彷彿能夠聽見水珠落下的滴答聲。

  然後蘇念衾伸出雙臂將她摟在胸前說:「愛,只愛你,甚至重於我的生命。」

  桑無焉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得足夠好,可惜眼淚還是很不爭氣地湧出來。她靠在蘇念衾的胸前,放聲大哭。蘇念衾一直沒有說話任她發洩一般地哭泣,手圈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上,格外溫柔。

  過了很久,桑無焉停止抽噎,擦了擦眼淚,吸了下鼻子說:「蘇念衾。」

  「嗯。」

  「你的浴巾滑了。」

《衾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