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夏林希站起來,望向掛在桌旁的賬單,充分調用心算能力,即刻回應了一句:「每個人一百二十八塊零三毛,我用支付寶轉給我們班長。」

班長還沒來得及反駁,就收到了夏林希的轉賬。

眾人總喜歡隨大流,因此沒過多久,班長就收齊了一筆巨款。

張懷武敲著桌子開口道:「這次吃飯很開心,我們幾個先走了,大家以後有空再聚,等我將來發達了,我也請大家吃一頓飯!」

陳亦川與他不謀而合,他拎起自己的書包,單肩背在身上,第一個走出了正門。

他們幾人剛好順路,便一同走下了樓梯。

夏林希心心唸唸國慶出遊,一層的樓梯還沒下完,她已經出聲提議道:「所以我們最後選定了去桂林嗎?」

她扭頭看著蔣正寒:「你同意了?」

蔣正寒道:「我很贊成。」

他說話沒有酒氣,只有薄荷糖的味道。

夏林希靠近他,又接著問了一句:「我們兩個,加上張懷武,一共三個人嗎?」

顧曉曼聽見他們的對話,當即表示不高興:「還有我呢?我也想和你們一起去。」

張懷武樂不可支道:「那當然好了!我們高中的時候,一直都是四個人啊,座位都不分開!」

楚秋妍笑著聽他們說話,並沒有湊熱鬧說她也要去。

倒不是因為她不想,而是因為徐智禮早已定好,他們兩個國慶期間,要共赴法國巴黎。

一個月前他們辦了申根簽證,準備去巴黎春天買化妝品,在香榭麗捨大道上散步,繞過水波蕩漾的塞納河畔,觀賞岸上巴黎聖母院……這是徐智禮的計劃,他並沒有問過楚秋妍的意思,就已經買好了機票。

樓梯道內燈光明滅,陳亦川位於最前方,他回頭看他們一眼,忽然插了一句道:「我能和你門一起去嗎?」

我能和你們一起去嗎?

這簡直不像陳亦川說出來的話。

但他確實這麼說了,並且面無難色,好像自然而然地,順理成章地脫口而出。

顧曉曼感到吃驚,她站在第一級台階上,裙擺被流風吹出弧度,像是一個立在燈下的剪影。

陳亦川見狀,瞇眼笑看她:「用得著這麼驚訝?」

他道:「我跟你們說,我沒想和你們一起玩,我是正好準備去桂林,能順路和你們一同去,你們可不要想多了。」

蔣正寒道:「你一個人也能順路。」

張懷武笑了笑,附和蔣正寒道:「是啊,川哥,我們太聒噪了,路上會影響你。」

陳亦川拎著書包,好像並不在乎被他們影響,他單腿一伸,坐上了一旁的扶手,有理有據道:「你們一行兩個男生,兩個女生,人不夠多吧?出門在外,人多就是力量,你們懂嗎?」

顧曉曼和夏林希都沒說話,夏林希從心底排斥陳亦川,她覺得自己要是說了話,會破壞此時的氣氛,所以她硬生生地憋住了。

顧曉曼停頓片刻,卻是有所動搖:「多一個人也方便一點,還能買團體票,可以省錢。」

自從步入大學以來,夏林希從未想過省錢,她並沒有省錢的概念,因此這一個理由,其實無法打動她。

陳亦川揪著不放:「你們別這麼幼稚,高中我們有過節,還不是睡一覺就忘了?哪來那麼多深仇大恨,既然能順路,還能買團體票,帶我一個不好嗎?」

顧曉曼道:「是啊,我覺得挺好的。」

張懷武看了看顧曉曼,又瞄了一眼陳亦川,他躊躇了很長時間,也收去了面上笑容,終歸是回答了一句:「那我們就一起吧。」

蔣正寒酒勁未過,此時尚不清醒,他心中並未同意,但是應了一聲嗯——就彷彿答應了一樣。

夏林希詫然望著他。

她可以反對張懷武,但不會駁斥蔣正寒,所以她只好說:「你和我們出去玩,路上不能和我們吵架,不能和男生們打架……」

夏林希尚未說完,陳亦川已經打斷道:「我知道了,你別這麼囉嗦行麼?」

「你更囉嗦,」蔣正寒道,「吵個不停。」

他握著自己的綠箭口香糖,另一隻手牽著夏林希,沒辦法扶著欄杆,所以略微靠了上去,又因為衣領敞開了幾分,看起來比平常多了一點痞氣。

陳亦川看不慣他這樣,有點想和蔣正寒吵架。

但是想到夏林希剛才的話,陳亦川不好當場翻臉。他看了一眼顧曉曼,見她臉頰比平日更紅,好像北京的秋天熟透的蘋果,他心情很好地笑了:「好啊,我不說話了,我們十一桂林見。」

十一桂林見。

這短短五個字,讓顧曉曼萬分期待。

她高三曾經和他一刀兩斷,如今卻又死灰復燃,或許這一場暗戀從未結束,只是向來深植於心底,如今又被挑起了一個苗頭,急求破土而出,含苞待放。

夏林希道:「那我負責訂下酒店,行程和路線我們一起商量。」

蔣正寒漠不關心行程和路線,他更關心另一個問題,他俯身湊近她耳邊,低聲問道:「房間怎麼分配?」

他提議道:「雙人間,我們一起住麼?」

夏林希「嘶」了一聲,她不知道蔣正寒是喝多了才這樣,還是沒喝多也會這樣。但是她的耳根已經軟了一半,她還要一本正經地申明:「我和顧曉曼住。」

蔣正寒有些失望。

然而顧曉曼非常高興,她立刻應了一聲:「好啊,我和夏林希一個房間,我還沒有和你住過。」

☆、第四十六章

桂林有不少著名的景點,國慶長假一共七天,顧曉曼至少能和夏林希住五天,五天之內兩人單間……

蔣正寒想不下去了。

他很少羨慕別人,但是在這一刻,羨慕像一堆野火,頃刻之間燒遍了心原。為了緩解這種感覺,他拿出幾粒薄荷糖,低頭將它們一把吃了——果然,他整個人通透了很多。

夏林希見狀,輕聲問他道:「你喜歡吃這種糖嗎?」

蔣正寒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嘴裡有東西的時候不能說話,因此他只是點了一下頭,然後摸了摸夏林希的頭頂。

夏林希暗暗記住了。

她心想要買很多薄荷糖,然後找一個機會送給蔣正寒。

可惜對蔣正寒而言,薄荷糖沒有醒酒的作用。他依然覺得神志不清,像是走在一片雲霧裡,雲霧中的燈光不甚明晰,他握緊了夏林希的手腕,二十級的樓梯走得很慢。

「我送你回寢室,」夏林希道,「你一定是喝醉了。」

陳亦川聽見這話,轉身倒著下樓梯,他一手拎著書包,抬頭看向蔣正寒:「哎,蔣正寒,你也喝醉了?我以為你比秦越強……」

張懷武打斷道:「川哥,你知道那是多少度的白酒嗎?五十二度!別說讓我喝一杯,我聞一下就醉了。」

陳亦川道:「醉了也比吐了好,那個秦越吐了一地,面子丟得一乾二淨。」

顧曉曼接著發問:「前面那個人是秦越嗎?」

他們一行人站在樓梯口,面朝著停車場的方向,此刻正是晚上十點半,夜幕籠罩城市的天空,長街被一排路燈點亮,卻沒有月色和星光。

而在不遠處的地方,秦越被人抬上一輛路虎,留下了一個蕭索的背影。他生平第一次喝這麼多酒,每過幾秒就要大聲嚷嚷,似乎酒後失去了好修養,變成了一位平淡無奇的凡人。

時瑩拎著手包站在一旁,她根本沒有理會秦越,只顧著和駕駛座的司機說話,最終獲得了司機的恩准,得以一腳踏入路虎車內。

車燈一霎明亮,順路揚長而去。

張懷武心直口快道:「我天,為了傍大款,時瑩這麼拼……」

話音落後,四週一片安靜。

張懷武察覺自己說錯了話,他趕忙補了一句雞湯:「比我優秀的人,還比我努力,看來我必須好好奮鬥了。」

楚秋妍笑著說:「比努力奮鬥更重要的,是選擇一條正確的路。」

《百歲之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