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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懷武忍不住鼓掌:「不愧是清華的妹子,懂得就是多。」

前方的氣氛一片融洽,蔣正寒卻沒有注意他們。他不知道張懷武說了什麼,他一手摟著夏林希的肩膀,低頭就要親吻她的臉,好像一個沾花惹草的流氓。

「你不要這樣,」夏林希紅透了臉,還要努力扶住他,「前面都是同學……」

蔣正寒放低了聲音,帶著酒味和薄荷味說:「別怕,他們看不見。」言罷,他真的彎腰親了她,一次不夠還有第二次,摟著她的手也不再老實,從肩膀下移到了胸前。

夏林希屏住呼吸,差點和蔣正寒翻臉。

忍字頭上一把刀,她頂著這一把刀,被他揉了一分鐘,終於忍無可忍道:「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夜幕暗如潮水,吞噬了一切光明,近旁壞了幾盞路燈,人影都照不出來。楚秋妍回頭看向夏林希,只見蔣正寒站得筆直,恰如他身後的電線桿。他一手牽著夏林希,另一隻手揣進褲子口袋裡,並不像喝多了的樣子,眼中的流光也很清明。

可惜這只是表象。

楚秋妍被表象所蒙蔽,她認為蔣正寒十分清醒,於是抬手攔下出租車,開口說了一句:「我們和陳亦川一起,先回五道口吧。」

張懷武和顧曉曼順路,兩個人已經坐上了出租車,陳亦川從前方走回來,似乎很願意與他們同行。

出租車停下之後,陳亦川率先進門,他一屁股坐到了後排,偏過頭看向蔣正寒:「你不是醉酒了麼?你坐副駕駛吧,那裡視野寬闊,通風也不錯。」

假如坐了副駕駛,怎麼碰得到夏林希。考慮到這一點,蔣正寒就很排斥。

於是他一手拉開車門,緊跟著陳亦川入內,因為腿長的緣故,坐下來也有點擠。但他依然坐得端正,保持了從小養成的坐相,然後拍了拍空餘的位置,等待夏林希的到來。

然而夏林希沒有出現,車門就被楚秋妍關上了。

「你們兩個的身高,都超過了一米八,」楚秋妍站在窗外說,「我們四個人坐一輛車,實在是太擠了,我和夏林希坐另一輛,跟在你們的後面。」

她說完這句話,出租車就啟動了。

陳亦川笑了一聲,扭頭向後望去:「她們也上了一輛出租車,我們肯定比她們先到。」

蔣正寒在心中盤算,假如他讓司機停車,後面的車卻沒有停,那麼夏林希就會飛快路過他,他還是無法和她坐到一起。

因此他只好屈從現實,從容淡定地坐在原位。但是因為酒精上頭,他很快就放棄了坐相,轉身面朝汽車後方,盯緊後一輛出租車,一聲不吭地隔海相望。

陳亦川側過臉瞧他,忍不住調侃道:「我說蔣正寒,你至於麼,幾分鐘看不見她,也要轉身望著她。」

蔣正寒今晚脾氣不太好,他反問道:「我不看夏林希,難道要看你麼?」說完這話,他又低笑一聲道:「你的褲子拉鏈繃開了。」

陳亦川大驚失色。

就連出租車司機也笑了一聲。

陳亦川抱起書包,擋住他自己的褲子,察覺拉鏈真的開了。好不容易合上拉鏈,他擼起一邊的袖子,開門見山地問道:「蔣正寒,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看見的。」蔣正寒道。

陳亦川冷笑道:「好,我信你一次。」

話雖這麼說,但是陳亦川在心裡想,假如拉鏈開了很久,還被其他人瞧見了,那他今晚的丟臉程度,可能不遜色於酒後嘔吐的秦越。

陳亦川心煩意亂,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十幾分鐘之後,他們到達了蔣正寒的學校。校門正對著小吃一條街,此時雖然將近十一點,但是街上分外熱鬧,到處都是吃夜宵的同學。

蔣正寒第一個下車,他目送夏林希遠去,等到出租車完全消失,他緩步走回了寢室。

寢室之內,飄散著一股煙味。

錢辰拉開了窗簾,又打開了電風扇,他拿著一個作業本,對著自己扇風道:「段哥,咱們聊一聊吧,我知道你煙癮大,憋著也不舒服……」

段寧仍然在抽煙,他一邊抽一邊說:「他媽的,老子是在鍛煉你們,哪個男人不抽煙?」

蔣正寒聞言,說了一個字:「我。」

他帶著滿身的酒氣,也不吃薄荷糖了,逕直走向了段寧。段寧聞到了一股酒味,心知他今晚喝多了,狀態一點也不正常,所以馬上站起來問:「蔣正寒,你要幹什麼?」

蔣正寒卻繞過段寧,看向了段寧的電腦屏幕。

「把煙熄了,」他說,「你的電腦吃不消了。」

段寧分外費解,他覺得蔣正寒在說胡話,因此沒當一回事,卻聽見蔣正寒又道:「你的屏幕都是煙圈。」

段寧湊近一瞧,果不其然,顯示桌面的屏幕上,覆蓋一片灰色煙圈。

「我被人黑了電腦,這是哪個孬種干的!」段寧敲擊鍵盤,打開任務管理器,但是後台十分正常,他找不出任何端倪。

蔣正寒笑了笑,實話實說道:「不是我。」

段寧呸了一口:「老子沒說是你。」

筆記本不受控制,段寧沒心情抽煙,他關閉主機電源,掏出一塊硬盤,打算刷機重裝系統。

蔣正寒恰如一個局外人,他安靜地旁觀一切,忽然指出了一點:「重裝系統沒有用,這是植入的鬼影。」

段寧並不相信他,固執地繼續刷機。

涼風從陽台吹入,撩開深藍色的窗簾,室內燈光明澈如水,地板也比剛才整潔。錢辰一邊拖地,一邊開口詢問道:「正哥,你國慶節回家麼,我們寢室一起出去玩吧。」

周雲飛在上鋪打遊戲,他摘下耳機接話道:「我不能出去玩了,我找了一個兼職。」

蔣正寒道:「我和幾個同學去桂林。」

「什麼同學啊,高中同學麼,」錢辰抹了一把汗,任勞任怨地打掃衛生,「你們還缺人麼,能不能捎上我?」

蔣正寒見他辛苦,也拿了抹布幫忙。高中時期經常做值日,蔣正寒也有一點經驗,因此他擦著窗台,回應了一聲嗯。

這一聲「嗯」,並不代表同意。他整個人心不在焉,沒聽清室友剛才的話。

錢辰卻以為他答應了,當即打開手機淘寶,買了一套登山用具。

這一晚直到上床之後,蔣正寒才打開手機,看見了夏林希的短信。她問他是否抵達寢室,又問他難不難受,還問他怎麼不回消息。

蔣正寒回了一個電話。

夏林希問:「你還覺得暈嗎?」

「有一點,」蔣正寒道,「手也麻了。」

夏林希又問:「為什麼?」

蔣正寒心想,他不能說實話。因為今晚第一次揉她,他亢奮到手指發麻。此時的寢室尚未熄燈,他捧著一本編譯原理的書冊,說話的聲音同往常一樣,低沉和緩十分好聽,說的卻是一句謊話:「床上有書,壓到手了。」

夏林希信以為真,她連忙規勸道:「你不要看書了,趕緊睡覺啊。」

巧合一般的,楚秋妍也在催促男朋友:「我們明天再談這個問題,你先睡覺行不行?」

蔣正寒和徐智禮的反應完全不同。

蔣正寒即便喝多了,也表現得很聽話,他回答道:「我已經躺平了,你也早點睡。」

徐智禮沒有這般乖巧,他在電話的另一頭說道:「我昨天和你約好,今晚去音樂廳,你和夏林希參加聚會,怎麼不告訴我?我在音樂廳等了你一個小時……」

楚秋妍道:「我給你發了短信,是你沒有看手機。」

徐智禮不依不饒:「你昨天答應了我,結果今天放了鴿子。」

楚秋妍語聲平靜,聽不出生氣的意思:「因為我不喜歡音樂劇,我和你說了三次,你沒有一次理我。」

「你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徐智禮說完,就掛了她的電話。

楚秋妍扔開手機,蓋上被子重新躺好。

夏林希鑽進被子裡,還在和蔣正寒打電話。

《百歲之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