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楊小瑩很奇怪:「是你鄰居吧?怎麼叫了一聲又走掉?」

    海雅微笑:「誰知道呢?他一向瘋瘋癲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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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二咖啡館店慶,經理絞盡腦汁搞了許多活動,客人比平時要多兩三倍,偏偏許多客人都喜歡讓海雅來招待自己,她忙得簡直腳不沾地,連口水都喝不上,好容易找了個空擋休息一下,身後又有人叫她:「妹子!那邊的妹子?」

    這種輕浮的客人也不少,海雅早已見怪不怪,淡定地轉身,就見靠窗的一個沙發四人座上坐了三個男人,其中一個正衝她招手,看著非常眼熟。

    海雅走過去,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猶豫著不知怎麼稱呼,那人卻笑起來:「真是你啊!剛還不敢確定呢!妹子在這裡打工?」

    她點點頭,腦中靈光一動,終於想起他的稱呼,客氣地招呼:「明哥。」

    這人是上次蘇煒帶她去的那家酒吧的一個服務生,叫小明,他還陪著自己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我說怎麼今天叫小蘇出來,他推說有事,原來是要接你下班。」小明特自來熟,還問,「你幾點下班?」

    「今天店慶,可能要到10點後。」

    海雅還沒說完,前面又有客人叫她,她歉意地一笑,轉身走了。

    有人問小明:「她是蘇煒的女朋友?騙人吧?這種大美女!」

    小明伸出手,痞子樣露出來了:「賭一把?」

    海雅一直忙到咖啡館快關門才有空喝口水,再也沒注意小明他們走沒走,今天營業額比平時多了幾倍,經理笑得樂開花,體貼地囑咐店裡每個年輕女孩:「今天比較晚啊,你們走夜路小心一點,注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遇到危險記得打110。」

    「切,烏鴉嘴!」楊小瑩笑著翻他個白眼,挽著海雅的胳膊,「今天好累,我們打車吧?」

    海雅忙了一晚上,連洗手間都沒去一趟,因見同事都往外走,她趕緊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店裡都空了,就剩經理和楊小瑩在門口等著。

    「不好意思啊,我遲了。」她急忙跑過去。

    經理鎖好門,春風滿面地走了,楊小瑩搖頭:「看他樂的,他賺的錢都是靠壓搾我們,今天忙那麼晚,還不給加班費。」

    楊小瑩對錢這個東西特別敏感,一旦遇到加班又不給加班費的,她就特不滿,能絮叨一晚上。海雅正想換個話題,忽聽公路上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這熟悉的聲音令她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幾乎是立即僵在原地。

    重型摩托車像一匹龐大的野獸,眨眼就跑到眼前,安安靜靜地停下,車上的人短袖外套敞開,露出裡面熟悉的黑色T恤,不用卸下頭盔,她都知道這人是誰。

    海雅想邁開腳步,像平常一樣自然地走開,可是她的腳好像被釘在地上,動也動不了。車上的人似乎也猶豫了一下,慢慢卸下頭盔,露出熟悉的鼻樑與長睫毛。

    「……有看到小明嗎?」蘇煒將頭盔掛在把手上,低聲問。

    海雅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無理的怨恨,那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開始恨這個人了。他擅自闖入,又擅自離開,再次見面還可以風輕雲淡地像什麼也沒發生。說什麼已經不再需要他,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動不了,像個悲哀的傻瓜。

    她強迫自己一般,猛然把頭垂下去,搖了搖:「剛才在店裡,現在不知道。」

    楊小瑩輕輕拉她袖子,低聲說:「海雅,我先走了,你們好好聊。」

    她一向是個乖覺的人,絕對不會做電燈泡,海雅漠然目送她上了一輛出租車,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支撐這樣的局面。

    她好像又被逼迫到了極致,兩隻手瑟瑟發抖,心裡卻出乎意料地冷靜下來,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對他輕輕說:「那我們走一會兒吧。」

    蘇煒沒說話,跨下摩托,拔了鑰匙陪她一起在街邊走。

    「對了,我還沒有和你道歉。」海雅靜靜望著路燈,低聲說,「對不起,一直沒跟你說實話,不是我故意瞞著,不過有些事真的很難啟齒。我的父母其實是養父母,公司生意仰仗譚書林家才能維持,所以,我跟譚書林其實可以算是有婚約的……但我們兩個都不願意就是了。」

    蘇煒沉默片刻,突然開口:「你知道我想聽的是什麼。」

    她胸口漸漸泛起一股尖銳的疼痛,眼眶裡一陣熱辣,忽然停下腳步,想了很久很久,說:「一直以來,我把你當……把你當……」

    當做毒品?當做避風港?她不願正視這個問題,他的逼迫像是逼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脫衣服,她心裡有一種委屈,還有止不住的恨意。她想離開,她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他了,可以隨時冷酷地丟棄。可她又想緊緊抱住他,祈求他永遠別放手,不要再把她一個人丟在黑暗裡。

    海雅又開始發抖,喉嚨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再也說不下去。

    蘇煒點了一根煙,聲音很淡:「下次想好了再說?」

    海雅猛然抬頭,直直盯著他看,冷笑:「把你當一個臨時的安樂所,怎麼樣?」

    他沒說話,只是慢慢吞吐煙霧。

    海雅繼續冷笑:「我從來沒喜歡過你,就是玩你呢!你做了半年的白癡,恨我吧?要不要叫你手下來給我動黑社會私刑?」

    他突然低聲笑了,抬手撣撣煙灰,開口:

    「好,那你來玩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臨時有事,本來說晚上更,結果改了N遍也沒改好,所以就拖到今天了,不好意思丫。有同學問我是不是還有另一個馬甲新文神馬的,那個是沒有的哈~我除了蜜糖要寫,還在改繁體出版的一些稿子,順便還有幾個短篇要寫,不知道4月前能不能搞定啊~~痛哭。

    二十四章

    ——這真是一個荒謬透頂的夜晚。

    海雅像是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口,突然被人輕描淡寫堵住了,堵得那麼恰到好處,奸詐狡猾,甚至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蘇煒的眼神令她感到一陣恐懼,幾乎要窒息。

    「海雅,」他突然叫她名字,「過來。」

    她的勇氣一瞬間就被抽空了,無論是強撐的還是怨恨的。

    「我回去了。」她飛快地說,接著轉身就走,像是逃避一般。

    一隻手從後面抓住她的胳膊,她用盡所有力氣甩脫,他再抓,她又甩——這似曾相識的經過令她渾身發抖,雙腿差點要失去支撐的力氣。他突然用力兜住她的肩膀,從後面緊緊抱著她,那些曾令她惶恐的若即若離早已消失無蹤,身體快要被揉碎,她感到另一種嶄新的恐懼,不敢面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

    「說一句實話,對你來說那麼困難?」他低聲問。

    海雅咬著牙,彷彿被人捉住弱點的小動物,徒留著最後一層不甘願。

    「你要聽我什麼實話?」她冷笑,「你以為我會說什麼?」

    蘇煒慢慢鬆開手,海雅得救似的掙脫開,剛巧對面來了一輛的士,她正要招手,突然包被人拽住,他放了一隻手機進去。

    「我不要!」她阻止。

    蘇煒攔下的士,將她輕輕推進去,車門一關,他好像說了一句什麼,但她沒聽見。直到車行去了路口,她才從車後窗那裡張望,蘇煒的身影在燈光下像一筆水墨,隨著綠燈亮起,車行漸速,她再也見不到他。

    她心裡有一種近乎迷惘的失落,今夜的一切像是一場夢,如果醒過來就會被忘記了。

    或許忘記才是最好的,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在這裡,默默無聲的完結它。她已經不再奢求別人給的愛,摒棄曾有的過往,從此開始一段新生,到誰也不認識她的新世界,互不干擾過上一輩子。

    出租車司機是個中年女人,突然開口說:「小姐,後座那邊有面紙。」

    海雅如夢初醒,這才發覺自己臉上全是淚水,她急忙從包裡翻找面紙,被他塞進包裡的那支手機突然叮叮輕響了兩下,她不由停住動作,有衝動想要把手機扔出去,不過那也只是個無理的衝動而已。

    海雅屏住呼吸,慢慢拿起手機,解開屏幕鎖,上面提示收到兩條短信,發件人的名字寫著「蘇煒」。

    他的短信永遠簡潔,第一條只有幾個字:「別再關機。」

    第二條是一行:「沒電前記得還給我。」

    海雅趕緊調出屏幕主頁,電池那邊顯示,還剩一格電,手機一會兒就發出一次電量微弱的提示信號。她一陣好笑,可是眼淚卻大顆大顆往下掉,把屏幕打濕了。

    「……麻煩您停車。」她忍耐到了極致,突然開口。

    女司機把車停在路口,海雅推開門快步往回走,眼前一片模糊,她覺得自己又在發抖。

    沒有人比她更依賴他,無比的依戀,她一直向他索取,渴望被給予永恆而海量的愛護溫柔,期盼他能包容她軟弱的任性,但他沒有。離開她,卻又逼著她表態,好像把她當猴子來耍。

    她又真是一個對著海面上月亮倒影瘋狂的猴子,以為得到很多東西,後來卻發現什麼也沒有,這種情況令人恨之入骨。她想過老死不相往來,想過要怎麼傷害他才能平息心底的絕望,但那些對她真正的渴求沒有一點意義,甚至像一種無理取鬧。

    離不開的人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

    她離不開他,心裡對他像是恨到了極致,又像是一秒也不能分離的摯愛。

    那座橋近在眼前,蘇煒扶著橋上的欄杆,那根煙還沒有抽完。他漆黑的眼珠看著她,裡面究竟蘊含著什麼,她猜不透。

    海雅把手機送到他面前,開口:「本來就沒電……你故意的?」

    蘇煒吸了最後一口煙,煙頭丟在腳下用力一踩,慢慢接過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拉,海雅踉蹌著摔進他懷裡,無力地掙扎:「我要回去了。」

    他緊緊抱著她,低聲問:「真的要走?」

    她恨到極點,他永遠什麼也不告訴她,卻一直在逼迫她,早已把她吃準。她覺得身體裡有什麼在蠢蠢欲動,他要把她最放縱最真實的那一面逼出來。

    「放手!」她抬腳狠狠踢他。

    蘇煒一把將她抱起來,快步走向摩托車,海雅尖叫一聲,又被他丟在車上,這次坐得很穩,他利落地上車,發動摩托,說:「抱緊,掉下去我不管。」

    摩托車怒吼著發動,海雅不由自主朝後仰倒,不得不死死抱住他,抱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緊。

    風馳電掣,似乎是一眨眼就到了他家小區樓下,以前有她坐在後面,他從不會開這麼快,海雅完全不適應這種速度,車停了還兩腿發軟,根本下不來。蘇煒卸了頭盔,直接攔腰又給抱下來,她又憤怒又憤恨,使勁撓他,大吼:「放開!」

    他就像沒聽見,一路提著拽著抱著上樓開門進屋,海雅從未這麼折騰過,像一隻剛被捉住的老虎,又撓又抓,最後索性張嘴咬他的手,蘇煒疼得嘶一聲,一把兜住她的後脖子,掐著下巴狠狠吻下去,她用力咬他一口,他立即反咬回去,海雅就沒見識過他凶狠的那面,嘴唇被咬得像是破皮了,沒命地掙脫開,按著嘴大口喘氣。

    蘇煒反而笑了,抹了一下唇,把染上去的血擦乾。

    「膽小鬼。」他低聲說,突然又一把掐住她下巴,抬起來看她嘴唇上的傷口,海雅心底那股邪火放縱地想要衝出來,她使勁推他,可他紋絲不動,她張嘴又要咬,他拇指和食指卡在她頜骨處,怎麼也咬不下去。

    那個溫柔體貼的蘇煒,簡直像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假象,他難纏又狡詐,可無論是哪一個蘇煒,都像海底撈月那樣難得到。她忍無可忍,想要得到他,還想狠狠折磨他,她已經說不清自己對他究竟是愛還是恨。

    天旋地轉,海雅被推倒在沙發上,她奮力掙扎,撓的他肩膀上全是紅痕。她覺得自己20年來從沒這麼放縱過自己凶狠的那面,恨他的同時,卻又感到莫名快意,甚至因此興奮得渾身發抖。

    受傷的嘴唇和他的摩挲糾纏在一處,她被這種放縱自己的快感送上雲端,不知不覺激烈地回吻他,不知是誰要吃掉誰。心臟快要從喉嚨裡瘋狂地飛出來,海雅大口喘息著,卻又感到氧氣不足,暈眩而且昏沉,他滾燙又潮濕的嘴唇順著耳畔往下咬噬吮吻,落在脖子上,輾轉反覆,那種陌生的愉悅令她如癡如醉,明明想要傷害他,又忍不住想他給的更多。

    他的手同樣發燙而有力,從T恤下擺探進去,撫揉她赤_裸的身體,她覺得自己要掉下去了,不知掉向何處,被汗水染濕的衣服黏在背後,恨不得把它撕碎甩脫。

    內衣的背扣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他的手按在她胸前,海雅一哆嗦,突然感到一陣無比的恐懼,陌生的觸感,她從未被人碰過的地方。她渾身肌肉都繃緊了,僵硬地抓著他肩膀,不知如何是好。

    蘇煒像是察覺到她的不安,動作漸漸放輕了力道,細微而輕柔地摩挲。海雅不適地別過頭,他的唇落在耳垂上,張口含住,輕輕咬噬。心臟快要從喉嚨裡蹦出來,那種微弱的疼痛感如電流般流竄全身,她像水一樣要流淌下去。

    他突然一把兜起她,走進臥室,把她放在床上。

    他們上身汗濕的衣服早已不知去了哪裡,海雅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很久以前,還沒有譚書林的時候,她也曾幻想過自己的初夜會是什麼樣,對方應當是個溫柔而體貼的男士,無論她是軟弱還是無理取鬧,都寬厚地包容下來,他們的臥房會用花裝扮,一切都溫馨而浪漫。

    絕不是這樣因為放縱自己而感到至上的快樂,像海底的水藻一樣互相糾纏摩挲,都要把對方吃到肚裡去。可她又為這種大膽狂野而興奮,在這樣的黑暗裡,她同樣得以窺見最真實的自己:貪婪無度,凶狠霸道。

    他的手放肆又大膽地在她身上遊走,四片帶著傷口的嘴唇糾結著分不開,那種因互相摩擦而產生的疼痛讓血液快要沸騰。海雅吃力地喘息著,他急切而瘋狂,與她一樣失去理智,彼此沉醉在地獄般甜美的快慰裡。

    糾纏的嘴唇忽然分開,海雅感到一陣絕頂的空虛,抬手抱住他的脖子,聲音沙啞:「回來!」

    他捧著她發燙的臉頰,重新吻回來,然後就是疼痛,無以倫比、沒有經歷過無法想像的疼痛。海雅發出戰慄的□,兩腿打顫,拽著他的頭髮想要推開他。蘇煒一手穿過她腰下,緊緊摟住,一隻手輕輕按在她額頭上,低頭一下一下親吻她顫抖的嘴唇。

    「……忍著。」他的聲音似乎也在發抖,「會過去的。」

    沒有浪漫的月光,沒有滿屋幽香的鮮花,她覺得那些已經完全不重要了,狂野的節奏已經漸漸慢下來,他輕柔地對待她,令人窒息的黑暗裡,她緊緊抱著他,像是隨時會失去那樣用力抱緊。

    作者有話要說:改死我了,這章,連著改了兩天。還有點不滿意,不過不能再拖了,先放出來吧,二版連著前面再一起修改。童鞋們低調,如果被河蟹,那什麼……你懂的,我暫時改不動了= =最近這幾章難寫,要改動的地方多,更新有點慢,等過去就好了。

    二十五章

    海雅突然驚醒的時候,天還沒亮,屋子裡或許是開了空調,溫度剛剛好。她整個人趴在蘇煒身上,這姿勢並不好受,脖子像是要斷了似的,她試著稍稍抬頭,立即感覺他的手動了,手指埋進她頭髮裡,緩緩摩挲。

    「沒睡好?」蘇煒低聲問。

    海雅搖搖頭:「已經醒了。」

《贈我一世蜜糖》